大年初三,刘子光乘机前往首都会与赵辉会面,在后海附近的一座四合院里,他见到了赵辉和他所说的投资人。“这是我一块玩大的发小,胡清淞。”赵辉指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介绍道,又拍着刘子光的肩膀说:“刘子光,我哥们。”
小伙子穿一身土了吧唧的浅色中长羽绒服,看上去就像动物园批发的廉价货,头发剃得很短,人挺精神,也挺客气,主动和刘子光握手道:“哥们你好,老早就听辉哥念叨你了。”
正是饭点,赵辉说:“那什么,一起整两盅吧。”
胡清淞说:“行,我安排,等着啊。”说完出门上了一辆奥迪A6一溜烟走了。
“别看这哥们挺低调,那叫真人不露相。”赵辉说道。
“京A8的车牌,风挡下面一堆车证,这还低调?”刘子光反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是图方便,没办法的事情,这车就是他平常办事的公务车,你要是到他地下停车场看看就明白了,还有他那件灰不溜秋的袍子,你知道哪儿弄的么,朝鲜高级货,劳动党政治局以上官员才有资格穿那个。”赵辉说。
刘子光点点头没说什么,首都卧虎藏龙,能人层出不穷,既然是赵辉认定的投资商,那实力肯定差不了。
“这哥们和我一样,部队大院长大的,从小就调皮,不爱学习,就爱瞎鼓捣,十七岁的时候被他爹送到38军当兵去了,当了两年装甲兵立了两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家里人这个高兴啊,心说孩子总算上了正路,石家庄陆军学校的学籍都给他安排好了,结果你猜怎么着,人家退伍了,回家复读了半年,愣是考上大学了。”赵辉眉飞色舞的讲着胡清淞的传奇故事,仿佛在讲自己的经历一般。
刘子光赞叹道:“真没看出来,这哥们挺有能耐。”
“有能耐的还在后面,人家大学就上了两年半,嫌没劲,退学单练去了,凭着小时候集邮攒下的家底子,毅然投入股市,嘿,你猜怎么着,一年翻了八倍,又去炒国际期货,一来二去成了千万富翁,不过最牛的还是在蒙古国开铜矿那次,在蒙古人收回开矿执照前夜一股脑全抛了,赚了个满盆满钵,连国际金融大鳄都玩不过他。”
“这么说,他大学一定学得是金融。”刘子光说。
赵辉嘿嘿一笑说:“你还真猜错了,丫是北京电影学院肄业的。”
半小时之后,胡清淞带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和满满一篮子东西回来,手里还拎着两瓶红星二锅头。
“您受累,冯师傅。”胡清淞把胖男子请进了厨房,转身回来把两瓶酒放到桌上说:“爆肚冯的传人让我请来了,哥几个今儿尝尝正宗的老北京风味,解放前梅兰芳、马连良、小白玉霜这些角儿们都好这一口。”
家里已经准备好了纯铜打造的火锅,肉也切得了,正宗内蒙古西乌珠穆旗的阉绵羊,羊肉切的近乎半透明,都能透过肉片看到下面的青花瓷花纹。
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二锅头打开,酒香四溢,火锅里咕嘟着水花,令人食指大动,三个直筒玻璃杯摆在桌上,咕咚咕咚倒满二锅头,三人先喝着,不大工夫,冯师傅端上一盘又香又脆的爆肚,拿围裙擦着手说:“几位吃着,我得回去了,今儿有接待任务。”
“那行,我送送您。”胡清淞站起来说。
“您坐着吧,几步路走着过去就成。”
冯师傅走后,赵辉尝了两筷子爆肚,赞不绝口道:“这手艺绝对正宗,你哪儿请的厨子?”
“冯师傅是人民大会堂专门做国宴的。”胡清淞笑道。
赵辉挑起大拇指说“你行,那啥,说正事吧,你看这非洲铁矿的事儿能行么?”
“我在GOOGLE卫星地图上看了,矿床大致位置靠近港口,开采和运输相对较为方便,但圣胡安缺乏足够的电力和能停靠万吨货轮的深水良港,以及技术熟练的工人和司机,这些问题不难解决,最棘手的是该国错综复杂的政局,这个谁也不能保证,搞不好几十亿投资就打了水漂。”
“安全方面的问题交给我就行。”刘子光道。
胡清淞看了刘子光一眼,似乎在估量着对方的实力。
“还有我。”赵辉也跟着说。
“好吧,我加入。”胡清淞爽快的举起了酒杯。
……
阿拉伯半岛西南端,著名的海港城市亚丁郊外,理查德.索普正坐在酒店的白色藤椅上悠闲地抽着雪茄,他在等待一位客人,一位业务相当繁忙的贵客。
十分钟后,一辆路虎越野车来到酒店门口,索普先生的客人终于来了,这是一个穿着浅色亚麻西装的黑人男子,身形瘦削,精明干练,侍者引领他来到索普面前坐下,奉上一杯饮料,恭敬地说:“赛义德先生,请。”
索普掏出一支雪茄烟递过去,赛义德却不接,自顾自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说:“我只抽古巴雪茄。”
索普耸耸肩,收回雪茄说:“赛义德先生,我很荣幸,您能在繁忙之中抽出时间来见我……”
“好了,我大老远来不是听你说客套话的,我时间很紧,请说重要的。”赛义德毫不客气的打断他说。
“当然,事情是这样的,我需要您和您的团队帮我拦截一艘叫‘长乐’的中国货轮,数日之后它将途径亚丁湾附近,具体时间和坐标我会通知您,报酬现在支付百分之二十,事成之后再支付剩下的。”
“中国货轮?中国人的护航舰队很厉害,价格需要上浮百分之三十。”赛义德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敲起了竹杠。
“那艘船没有正规的船籍,不会跟随护航舰队一起航行,而且成功之后任由你们处置,我不喜欢临时变动价格,如果赛义德先生没兴趣的话,我想您的索马里同行们会很乐意接这单生意。”
理查德.索普是在东亚钢铁市场上历练出来的商场精英,最擅长讨价还价,赛义德叼着墨镜的腿儿看了他半天,还是同意了。
索普拿出一张支票递过去,说:“我想以后咱们不会再见了,剩下的报酬,我会直接汇到您账户上。”
“很高兴和您合作。”赛义德拿起支票,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扬长而去。
理查德.索普将雪茄搁在烟灰缸上,端起一杯马提尼冷冷的望着海盗经纪人的背影离去,海浪滚滚,椰风阵阵,见证着这场罪恶的交易。
与此同时,一艘万吨散装货船正在印度洋上乘风破浪,船首的五星红旗猎猎飘扬。
……
中国,首都某豪华酒店内,衣冠楚楚的男女们汇聚一堂,男宾都穿着考究的礼服,女宾更是花枝招展,仪态万方,能参加这个聚会的宾客不是商界精英,就是政界高层,更有几个影视圈颇有点名气的女星穿梭其中,笑语盈盈点缀着会场。
这场晚宴是专门为刘子光而开的,胡清淞在首都颇有人脉,也经常举办此类聚会,各行各业的成功人士聚在一起,总能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内幕消息,结识一些用得上的朋友。
大厅一隅,在胡清淞的安排下,刘子光和国内某特大型钢企的领导进行了初步接触,两下相谈甚欢,十分钟后企业家离去,赵辉凑过来问道:“对方有没有兴趣?”
“放着现成的高品位澳矿不去买,难道冒风险去开发八字还没一撇的非洲铁矿么,你太高看这些企业家了,反正花出去的又不是他们自己的钱,做生不如作熟了。”刘子光冷冷的说。
“真他妈鼠目寸光,不过也在意料之内。”赵辉轻声说,并不显得很意外。
胡清淞也端着两个酒杯过来说:“情况似乎不太理想,几个投行的朋友都说风险太大,铁矿也不如有色金属那么值钱,所以……”
“做风险投资的人都嫌风险大,看来这笔买卖还真是不招人待见啊。”赵辉道。
胡清淞将一杯红酒递给刘子光说“关键是我们手上资料太少,如果有详细的勘探报告,当地情况分析,风险评估报告的话,我想还是会有很多人感兴趣的。”
忽然刘子光的目光定格在舞池内一个女人的脸上,那不是李纨么,一袭珠光宝气的晚礼服,显得艳光四射,风华绝代,高挑的身材,雍容华贵的气度,让周围男人们趋之若鹜,一个半秃顶的男人似乎拔得了头筹,成功邀请李纨共舞一曲。
刘子光说声少陪,径直走了过去,赵辉见状心领神会,走到乐师身旁低语了两声,正当刘子光走到李纨身边的时候,音乐很适时的提前结束了。
“怎么停了?”正在翩翩起舞的绅士名媛们顿时停下了舞步,李纨发现了刘子光,神情一僵,但是看到刘子光身上依然穿着自己买的阿玛尼西装的时候,目光还是变得温柔起来。
“谢谢,帮我拿一下。”刘子光将酒杯递给那个穿着白色礼服上衣的半秃顶男人,向李纨伸出了手:“可以么?”
音乐很恰到时机的又响了起来,李纨欣然和刘子光共舞起来,秃顶男人愤愤不平的端着酒杯回到座位上。
“你坏了我的大事。”李纨脸上带着微笑,咬牙切齿的对刘子光说。
“怎么?”刘子光眉毛一挑,故作不懂。
“你知道那是谁么?证监会的王主任,这回可把他得罪惨了。”
“他又不认识我,谈何得罪?”
“怎么不认识你,上次就是你放了他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