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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结拜兄弟
    记得很久以前有人问过我,亲情爱情友情该怎样排序。这个问题直到今天我也没能给出答案。提到亲情,我会首先想到父母;提到爱情,以前会首先想到高琪;提到友情,我则立刻想到胡尉琨——我的老大!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号称全省第一,牛逼得厉害,我们也就跟着牛逼起来,平时很少学习,逃课、打架、踢球,这就是我们所有的功课。虽然高二分文理班我才和老大分在一起,但其实在此之前,我们就是朋友了,因为我们都在校队,他打前锋,我也打前锋,不过我是他的替补。看过他踢球的人绝对会为之赞叹,他的速度、技术、意识明显比我们高出了好几个档次,我敢说放眼中国,像他一样有如此高的足球天分的人,绝对是凤毛麟角。记得我们教练当时说,胡尉琨就是到欧洲五大联赛去,也一定没问题,他是天生的当巨星的料。高二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非常好了,一个班又是一个宿舍,几乎天天在一起,那时候我们两个喜欢斗嘴,互相说一些攻击对方的话,比如我就经常说他,你怎么总是比我矮一公分?他这人比较木讷,一般说不过我的时候就涨得满脸通红,看上去十分搞笑。

    高二下学期一个皓月当空的晚上,我们在空空如也的绿茵场结拜为异姓兄弟。没有什么同生共死的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歃血为盟鸡血为誓,一切都显得简单而郑重。自那以后,我们开始兄弟相称,情同手足。

    进入高三,面临的是足球高水平考试,作为我们学校最有希望的一个,老大自然被学校重点照顾,让我们所有人羡慕不已,从老师到校领导都对他的训练关怀备至。所有迹象都表明,他正在向着自己辉煌的足球生涯进军。

    就在这时,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地退出了校队。对此他的解释是,对足球不感兴趣了。可我知道,他对足球的热爱,是任何人也比不了的。后来我去问他,他无奈地对我说,老二,这两天我家里把能跑的关系都跑了,能遭的白眼也都遭了,在咱中国,想在足球这块出头,没有20万礼钱,是想也别想。你就是能力再高,也没人会帮你。可现在我家连5万块钱都拿不出来,这条路根本走不通的。我已经和家里商量过了,好好学习,考个大学,以后找个稳定的工作,踏踏实实过日子算了。足球,下辈子吧!

    从那以后,老大果然倍加努力,甚至不惜退掉学校宿舍,去旁边村子里租房子,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少再聊到足球。然而高考结果却残酷得让人不敢面对,老大名落孙山,而我则幸运地考入二本线,进入本科。不甘失败的老大选择了复读,结果第二年更差,连专科的分数线都没达到,最终遗憾地去了电大。

    后来,我在大学一路顺风,老大2年电大毕业后去了广州,不过自那以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

    虽然这几年我也交了不少朋友,但总是怀念和老大当年在高中的日子,一起逃课、一起打架、一起迟到、一起罚站……

    我实在不敢相信此刻站在我面前这个灰头土脸摊着煎饼果子的人,竟然就是当年意气风发的老大,看他沦落至此,我不禁心头一酸。

    走到他面前,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你怎么还是比我矮一公分?

    老大露出了和当年一样木讷憨厚的笑,只是现在这笑容里却多了份尴尬和沧桑。

    时隔3年,我们又一次坐在了酒桌旁。以前的他不管是在球场上还是酒场上,总有一种舍我其谁的豪气,现在则显得拘谨的多。他看看小雨又看看我,笑笑说,你女朋友很漂亮,跟了你小子算便宜你了。小雨脸红地笑笑,幸福地看着我。

    “老大,这几年你跑哪里去了?怎么一直联系不到你?大家都说你去广州了。”

    老大端起面前那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垂着头不说话。我知道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不愉快。

    “老二,知道我为什么不联系你们么?”他抬起头看着我,“因为我没脸再联系你们了!”他顿了顿,好像在回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年我毕业后没找到工作,在家里让父母养着,滋味真不好受,后来我以前一个朋友说他在广州混得很好,让我去找他。我想都没想就去了。到了以后才知道,那小子干的是非法传销,家里为我准备的两万块钱全被他骗走了,连我都被软禁起来,非让我入伙。我死活不干,他们就一直关着我,后来我是从二层楼上跳下去才脱身的。”

    “呵呵,多亏咱们高中时就经常从宿舍二楼跳,”我故意戏谑两句,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

    “是啊,”他浅浅地笑了笑继续说,“逃出来以后我没脸回家,去了上海我另一个朋友那,在他介绍下进了他们公司。可人家那需要的是英语人才、计算机人才、国贸人才,我是要什么没什么。在那里勉强干了3个月,就辞职回来了。回来后才知道我爸病倒了,是累得。他和我妈就一直在这里起早贪黑地卖煎饼果子,想多挣点钱给我结婚买房子。我爸你知道,身体一直不好,高中那会儿不是有一次就因为心脏病被送去医院了么。”

    “是啊,当时我还去看过,”我附和着点点头,旁边的小雨则一直依偎着我,认真地听着老大的往事。

    “我爸这人一直很乐观,就是生病住院也是他一直在安慰我们,说自己没事的。不过他还是没能迈过那道坎,我回去不到一个月就…”他把头转向一边,仿佛不愿让我们看到他的悲伤,隔了一会儿才又转过头来说,“我爸临走前清醒的时候还对我说,尉琨啊,你不该生在咱这个家庭,我们穷了一辈子,也毁了你的前程啊…我说…我下辈子还做你们的儿子…”

    说到这里,老大低下头,他的肩膀在颤动,小雨也把头埋在我怀里抽噎起来。

    “我爸走后一个月,我妈有一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没有两个月也去世了……”他眼睛看着窗外,声音有些断续。

    没想到短短几年,他竟然遭受了如此多的打击。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老大,你还这么年轻,怎么不再去找个工作?”我试图换个话题。

    “现在本科生都难找工作,我连个专科都不是,谁要啊!还不如接我爸妈的班,在这里卖煎饼果子,一个月好歹还有2000块钱。”

    我无语。

    “老二,你知道么?我已经结婚了,”他笑笑,“我对象是我们邻居家一小姑娘,当时我爸妈住院时她一直任劳任怨地伺候着。以前和你说过的,小时候就一直喜欢我的那个,还记得么?”

    “记得!初中的时候和你早恋,结果你们一起被老师罚面壁的那个嘛!好像叫方什么来着?”

    “方婷,呵呵,现在想想,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的思绪仿佛被拉到了很久以前。

    “老大,你不会打算在这卖一辈子煎饼果子么吧?”

    “不然还能怎么样?其实我也想明白了,人这一辈子,怎么不是过啊!”他只比我大半年,但好像已经经历了半生沧桑。

    “你还想踢足球么?”我问。

    老大眉头微微一皱,好像我的问题触动了他最痛的伤口,“没戏了,”他叹了口气。

    “我来想办法,”其实对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多少把握,但我实在不想看着他就这样沉沦下去,“老大,只要你能出现在赛场上,就一定能成功的,你有这个实力!”

    “算了吧,有些事只能在梦里想想,有实力?有实力有什么用,你现在是球员,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老大摇摇头,无奈得就像当初他退出校队。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不试都是一个结果,”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倔脾气。

    “你可以这样过一辈子,难道你也要让方婷陪你这样过一辈子?”我有点怒其不争。

    他垂下头去,一语不发。

    我们谁都没再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小雨见状忙说,大哥,你就让苏航替你想想办法吧,嫂子也一定不希望看你变成这个样子啊。

    还是美女的话管用,他抬起头一边用闪着泪光的眼睛看着我一边拍着我的肩膀说:

    老二,…我…

    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此时此景让我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词:

    朋友呀再相见今天举杯忆往年.

    说到童年天真态反覆倾谈没厌倦.

    朋友呀乐相见壮志如虹忆往年.

    不知凄酸不知怨不管苦困或饱暖.

    朋友呀又相见说到目前多怨言.

    世态炎凉多感慨几许心愿没兑现.

    朋友呀渐疏远好比沧海一只船.

    多少凄酸多少怨当初想法尽改变.

    朋友呀莫嗟怨一生几许苦与甜.

    艰苦辛苦总不免守开乌云月再现.

    朋友呀愿相勉好比兵卒拚向前.

    暖暖艳阳天空照清风吹去愁和怨.

    知心友愿想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