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之后我恢复了每天到许愿家蹭饭的日子，运气好的话，还会听到她弹钢琴或者拉小提琴，那时的许愿就像是音乐的一部分，人音合一，让我无比陶醉。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以后能够永远这样，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当然这几天也不是只有好消息。虽然俱乐部已经打点过关系媒体，但网上还是出现了很多对那天打斗事件的报道，更令我郁闷的是，几乎每篇报道刊用的照片都是邱建东踹向我小腹那一幕。他是一队的，又是队长，还曾经入选过国家队，出现这种事情，大家自然都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树大招风，看来还是有道理的。相反，对于我这种无名小卒，大家更多的是同情。俱乐部本想低调处理，毕竟邱建东是这个城市的足球标志，而我，他们更不敢得罪。但是联赛刚结束，那些足记们本就没什么新闻点，这次抓住这个事件，自然千方百计地“爆料”，一时间，我和邱建东的这次打架竟然出现了好几个版本。

    有说我们是情敌的，有说他是球霸的，更有甚者，竟把我的资料也报道出来，说我入队前是某经大毕业的，而邱建东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所以我和他的这次冲突本质上是中国足球球员素质文化差异的冲突。

    既然事情已经不可抑制地发展到这个程度，俱乐部当然要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于是半个月后，我和邱建东双双被叫到俱乐部的纪检办公室。向来就是和事佬的刘主任笑眯眯地对我们宣布了处罚决定：每个人罚款1万。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上边的意思。

    一天晚上，许愿像往常一样来我家用电脑，我在客厅里逗皮皮玩。大概半小时后，美女红着脸地从我书房里走出来。

    “皮皮，我们走。”她抱起皮皮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临出门时嗔怒地看了我一眼。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她走后，我去电脑上一看，顿时明白了。晕！昨晚下载的A片赫然在桌面的“新建文件夹”里。想是她做完课件，好奇地打开了。刚看那一个个片名就已经让人面红耳赤了。我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这下我在许愿心目中大概要和色狼划等号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去解释一下。门铃按了几十秒，许愿才抱着一个沙发靠枕过来开门。

    “什么事？”她还是没有看我，不过我看她那诱人的小脸蛋上还带着一抹绯红。

    “没…没什么，”我支支吾吾地说，“层儿，其实…嗯…那是很正常的…我是一个…一个正常男人…”

    “别说了，”许愿的小脸更红了，声音也更低了，“很晚了，我要休息了。”

    看不出她的心思到底是生气还是已经原谅了我，我站在门口正不知所措，只见许愿忽然对我绽出一个娇美温柔的笑容说，“明天早上陪我去买菜，不然不给你做饭吃，饿死你这个坏蛋。”

    我大喜过望，连连点头说，“小的一定随叫随到，一切听从女王吩咐。”

    十二月的某天，老大要我和他一起去某大学，说是帮一个朋友所在的系踢比赛。我欣然答允。去了才知道，他那个所谓的“朋友”竟然是严晶晶。她是舞蹈系的，男生少，据说建校以来从来都是第一轮即被淘汰，绝无例外。这次严晶晶把老大和我拉来就是希望能提高一下成绩。他们的辅导员也默许了这种引进“外援”的做法。

    于是，此大学的学生就看到了学校足球历史上最不可思议的一幕：舞蹈系被当作实力最弱的一支球队竟然接连大比分击败了号称很有夺冠希望的国贸系、计算机系和会计系，一路杀进决赛。我们决赛的对手是几乎每年都夺冠的基础课部（可以理解为体育系）。

    赛前在场地边张贴出了这届学校足球联赛的射手榜，本以为三场比赛打进10球的老大会是第一名，没想到还有一个叫杨晓旭的学生排在他前面，这家伙是基础课部的主力前锋，前面三场比赛一共进了12球，比老大还多出两个。

    决赛开始后不久，那个杨晓旭率先抓住我们后场的一个失误，单刀破门。基础课部果然比前面那几支队伍高出几个档次。上半场结束，我们竟然零比一落后。要知道即便在我们俱乐部，

    想让老大不进球也难如登天。而且那个杨晓旭的确很有实力，从他身上我隐约看见了以前老大的影子，不禁感叹后生可畏。

    下半场刚开始，严肃起来的老大就连过对方三人将球打进。这个球极大的鼓舞了我们的士气。可几分钟后，杨晓旭也从中场开始连过四人射门得分，再次将比分超出。进了球的他冷冷地看着老大。

    我诧异地看着这个清秀帅气的男生，想不到这学校里竟然会藏着这么个天才少年。

    落后的我们有些自乱阵脚，但老大就是老大，他又依靠个人能力头顶脚踢连入两球，在比赛行将结束时反超了比分。

    3：2！舞蹈系史无前例地夺得冠军。

    繁琐的颁奖仪式结束后，杨晓旭一个人离开了，我和老大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你踢得很不错，没想过去踢职业联赛么？”老大问。

    那男孩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依旧是那副酷酷的表情说，“没用。”他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的样子，但刚刚那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却仿佛已经看透了这社会的凄凉。

    “你有这个实力，”我忍不住想给他点信心。

    听到我这句话，他停下脚步看着我们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早看出你们不是舞蹈系的了。”

    我和老大笑笑，但并没有回答他。

    他叹了口气说：“想成为职业球员并不是那么容易，以前我尝试过，但是失败了，我是靠关系进咱们的俱乐部，但是最后时刻被另一个靠关系的挤掉了，”他抬头看看天，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慨，“这社会，也许就是这么残酷吧。”

    说完，他看了我们一眼，转身离去。

    我们的心情因为这孩子的几句话变得压抑起来。中国足球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喂，你们怎么在这儿？”严晶晶跑过来打断了我们的思绪，“一会是我们系的庆功晚会，你们一定要参加哦。”

    早就知道舞蹈系出美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严晶晶那妖娆的身材往这美女堆里一放，立刻失去了光彩。有几个美女论身材相貌都是一流的，要是在以前，我绝对会怦然心动。但好在我见了许愿，而且和她比邻而居，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我的审美观。因此虽然身侧美女相伴，但我已经波澜不惊了。

    舞会进行到一半，我看看时间不早（要在以前，这时候夜生活还没开始，但今天我一整天没见到许愿，有种如隔三秋的感觉），招呼老大离开。老大是舞蹈系的英雄，美女爱英雄的道理亘古不变。所以他此时已经被淹没在美女的汪洋大海里，乐不思蜀。

    看他这样我只好告辞先走，并在心里为他高兴：中国足球虽然难以出头，但老大出头之日不远了。

    回到家里，我洗了把脸就直奔隔壁。许愿开门见到我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回来了，吃饭了么？”

    简单的问话，但是我却有种想哭的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田。

    “层儿……”我欲言又止。

    她眨眨美丽的眼睛问：“怎么了？没吃的话，我给你留着了，你先吃点？”

    我微笑着点点头。

    美女就是细心，看得出她还是准备了两个人的晚餐，那些另外盛出来的饭菜独自扣在饭罩下，尚自微温。不过许愿还是执意要用微波炉给我热下。

    虽然依旧是家常小菜，依旧是素食，但吃在嘴里却比刚才舞会上的美味佳肴强了百倍。我满心感激地看着正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丫头。

    深夜躺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杨晓旭的学生始终在我脑海里浮现。我和他那么大的时候还正心高气傲、一幅唯我独尊的样子，而他却已经提前经历了这社会的人情世故。

    此时手机里的和弦音乐打断了我的沉思，这么晚了，是谁还给我打电话？莫非是田野？

    我接起手机，里面传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请问是苏航么？”

    “是我，你是？”

    “我…我是胡尉琨的妻子，你们在一起么？”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焦急。

    我脑子一阵空白，现在已经凌晨了，老大还没回家，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们在一起么？”那边又问。

    “啊，”我含糊地答应着，然后清理了一下思路，方婷现在有了身孕，不能让她太过着急，于是赶紧说，“嫂子，你放心吧，老大在我这呢，今晚高兴多喝了点，他睡在我这儿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他回去。”

    听我这么说，方婷才松了口气，“那不好意思了，还要麻烦你照顾他。”

    “没什么，我们都是兄弟嘛。”

    挂了电话，我叹了口气，老大，你终于还是走错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