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薇姿似乎明白了什么，有些怪异地看着牧月：“你该不会是想说，你刚才买的那两张，就是宋版书吧？这怎么可能啊……”随随便便两张烂纸就是那价值连城的宋版书？这运气怕是和买彩票中五百万差不多了，韩薇姿可不相信，更何况，这古董可不是这么好鉴定的，牧月又怎么可能确定？

    哪里料到，牧月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可却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我买的这两张残页正是宋版书。”瞧着韩薇姿仍旧不信的表情，牧月认真道，“刚才我也说了，宋代造纸技术很发达，这也就令得其印刷用纸品类繁多，大体上分来有竹纸和皮纸两类。”

    “而竹纸很薄，且颜色为黄色；皮纸则色白而厚，且两面光洁。方才我仔细敲过这两张残页了，色黄而薄不说，还有些发黑，你不知道，这也是竹纸的一个典型特点，因为竹纸随着时间的推移，是会变黑的。”

    “另外，宋版书版式疏朗雅洁，版心下方往往有刻字工人姓名和每版的字数，同时印书用墨也很讲究，色泽清纯匀净，这几个特点那两张残页同样拥有。除此之外，根据地域的不同，刻书选用字体也是不同的，浙本多用秀丽俊俏的欧体字，蜀本多用雄伟朴拙的颜体字，建本字形介于颜、柳之间，横轻竖重，我买的这两页使用的字体正是建本中的字形。”

    “其中，建本中的‘建’，指的是宋代福建。宋代福建的刻书业，又主要集中在当初的建阳和福州两地，而其中福州以寺院刻藏经闻名，而这两篇残页上记录的，正是佛经……所以我敢说，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可以确定这是宋版书。”

    韩薇姿吃惊不小：“小月，你怎么懂这么多？”先不说牧月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是胡编乱凑出这么多道理都够韩薇姿惊讶了！

    牧月眨了眨眼睛：“前段时间看了一期的《鉴宝大赏》，正好说的便是古书的鉴定，不自觉便记住了一些重点鉴定特点，没想到今儿却派上了用场。”这话自然是牧月瞎编的，她对古书的鉴定知识可不是从电视上学的，况且，如果鉴赏能力有这么容易学会，那么这世界上人人都可以成考古专家了。这些鉴定特点，不过是曾经的她目濡耳染罢了，因为白老头子便是一个古书藉的收集达人。

    “哇小月！你怎么这么厉害！”

    瞧着韩薇姿那双亮晶晶冒着小星星的目光，牧月实在觉得有些尴尬，总觉得有种欺骗小朋友的罪恶感，赶紧转移了话题：“薇姿，这桐县喜欢收集这些古玩的恐怕也不多，即便有，也不是我能够认识的。你能不能抽个时间去帮我问问韩叔叔？看看韩叔叔的圈子里有没有哪位朋友对我手里的东西有兴趣？”

    看着韩薇姿微微愕然的目光，牧月苦笑一声：“我马上就要读高中了，现在我国又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也就是说，以我舅舅和舅母对我的抠门程度，指不定我初中一毕业就会断了我的学费让我出去打工……但是……我不想自己的未来被摆布，我想独立。”

    牧月平静地看着韩薇姿：“所以，我需要钱。”

    不知道怎么的，韩薇姿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她看着眼前面容平静的少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她处在一个幸福的家庭中，父母疼爱，生活富裕，从来没有为任何事情苦恼过，她实在是不敢想象，不过同自己一样大的牧月，就已经在思考如何赚钱，如何养活自己，如何独立了。

    好半天，韩薇姿才握住牧月的手，她手心的温度从牧月的手心慢慢朝着胸前传递，片刻便将她体内的寒冷驱散，坚定道：“小月，你放心！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一定会尽我所能地支持你！有任何困难，你一定要给我说！”

    牧月终于轻轻一笑，清冷的眸子里柔光流转：“嗯。”

    告别了韩薇姿，牧月一手拎着塑料口袋，一手拿着那本夹着装着两张残页信封的旧书，沿着来时的路慢慢朝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