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牧涛的这位帮凶，韩木城可没有同他周旋、假以辞色的想法，拉着牧月和韩薇姿毫不客气的坐下，直接一剑插入主题。

    “赖主任，既然人都到了，我希望能够尽快步入主题，两个孩子现在都初三了，过不久就是中考，我不希望耽搁她们的学习时间。”

    背对着韩木城方向的赖安生郁闷地咧了咧嘴，倒茶叶的动作微微一顿，这才一边继续一边笑道：“是是是，韩老板放心，我们是断然不会占据您太多时间的，相关的手续都已经有专人去办了，您请稍后，等牧涛一过来，双方协商好……哦不，等他过来，手续一送到，就可以签字板上钉钉了！”

    “什么叫板上钉钉？”李莲生率先冲进来，瞧着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的韩木城就忍不住跳脚，“我们的家事要你这个外人管？你凭什么管？我告诉你，想要这么轻轻松松让我把那死丫头放走，没门！”

    李莲生气喘吁吁，她已经老了，快步走了这么些路，又过于激动，现在还一口气骂骂咧咧说了这么一大堆，实在是够呛的，忍不住弯着腰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息，身后林素香赶紧给她顺气，一边动作一边低低道：“没错，这自家人的事儿，外人插什么嘴？说出去也不害怕别人笑话！”

    这婆媳二人一唱一和的，韩木城的脸色还没有变，赖安生已经铁青了脸！他目光一转，看向明显是故意落后，现在才走到门口的牧涛，心里明显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

    瞧着韩木城方才对自己的态度，分明就是把牧涛对牧月那档子事的怒气连带着也发泄到了自己身上，他平日里觉得自家这位兄弟虽然贪财了些，可在小事上，也算是精明得很！哪里想到，到了大事上，却犯了二！也不想想，只是韩木城和韩木城家兄弟，能有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就让他弃械投降么？

    “说什么呢？”赖安生声音一沉，“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有着你们两个女人大吵大闹的？”

    知道今天赖安生不对劲儿，可这么明显同自己对立的情况，却是大大出乎李连生和林素香的意料，就连牧涛看戏的心情都弱了几分，心中那份不安更加浓烈地摆动了起来。

    “李婆婆，林阿姨。”一道清冷的声音如冰刃般横插而入，带人随声看去，那方才还静静坐着的少女早已经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就这么面色淡漠，平静地看着门口两个撒泼的女人。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我想最没有资格说‘家人’二字的是你们才对。所谓的血缘关系在你们眼里不过是狗屁，你们自己都不当回事儿早早丢了，怎么还能这么舔着脸来说别人的不是？在我的心里，韩叔叔，韩薇姿，就是我的家人。”

    没有过激的语言，甚至声音都带着如云雾般的浅淡，可就是这种淡漠不知怎的，让李莲生和林素香齐齐一窒，竟然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林素香指着牧月就开骂：“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吃老娘的用老娘的！这几年若是没有老娘，能有你今日么？你还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老娘告诉你！你今天想解除领养关系，行！把你欠我们的钱都还来！”

    “林素香。”牧月这次是连面子上的尊称都干脆省了，直呼其名，那淡淡的目光陡然一寒，如同豁然出窍的尖峰，又冷又尖锐，咄咄逼人，“林素香，你敢不敢和我做一场清算？我把你们在我身上用掉的钱换给你们，你们把在我身上刮掉的油还给我！”

    一再退让并不是牧月的风格，她一旦决定反击，便不会给敌人任何扳回局面的机会，瞧着林素香打算开口，牧月朝前走了一步，沉沉道：“当初我母亲的赔偿金，想要查证可不是难事！这些钱我可一分钱没动！不说多了去，三五万总是有的吧？而你们在我身上用的钱——这几年加起来，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一万！那么你算算，你们还欠我多少？！”

    林素香的目光有些躲闪，明显底气有些不足。

    牧月又朝前走了一步：“还有上一次，我不过是被车擦破了点皮，加上营养不良晕了过去，你却借着这个机会狠宰了人家一笔，那可是两万块！若说赔，也应当是赔给我的吧？”瞧着林素香额头上的冷寒，牧月微微眯眼，“林素香，既然你都扯到了‘还’字上边儿，那么行，就按照我大致算的清单——我们结算清楚吧！”

    林素香早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她看着牧月的神色充满了紧张，这是一种底气不足的表情，她虽然在耍横，可心里也不是那么有胆的，这里毕竟是民政局，自家表哥又是一副明显不会相帮的神色，她从小生活在农村里，其实对这些地方有种来自骨子里的畏惧。现在瞧着牧月把什么都抖了出来，自然有些怯弱。

    “哎，算了算了，小月啊，这事儿就先放放吧啊……”赖安生硬着头皮来解围，心里把林素香暗地里骂了个来回，暗地里使眼色给牧涛，希望他赶快带着这两个不安分的女人走。

    哪里知道这眼神才使出去，就见李莲生突然朝前走了几步，然后手一摆，就这么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坐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脚还一边蹬，典型的老妇耍泼形象。

    “哇！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啦！当外孙女的不知道尊敬外婆舅妈啦！呜呜来人啊来人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一边说着，一边还用力擦着老眼，看上去悲痛欲绝。

    这次连牧涛都站不住了，他的脸色发僵，自己好歹也是有点身份的人了，却怎么没想到，自家老妈竟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儿，走到李莲生身旁弯腰想将她拉起来，可没想到，自家老妈都几十岁了，竟然力气不小……怎么拽也拽不动……

    “呜呜，来人啊，我要报警啊，当官的欺负老百姓啦！”李莲生继续哭。

    这话刚落，办公室关闭的大门，突然被一只手推开，一人人未至声先到。

    “哦？当官的欺负老百姓，这可是大事！老人家，来给我说说，当官的怎么欺负你啦？！”

    随声看去，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走进来。

    正是老金。

    老金看上去没有丝毫威严，不仅如此，还给人一种亲近的感觉，他的眼睛被笑得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瞧着门口的几人：“哟？这怎么回事儿？怎么都在门口打堆了？也不嫌挤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