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和大多老师具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喜欢成绩好、听话的学生。虽然牧月成绩在班上算不得优异，可平日里文文静静、沉默寡言，也算是听话。而韩薇姿性格外向活泼了些，但是成绩倒的确不错。
陈静虽然表面上将牧月和韩薇姿批评了一顿，不过心里却算不上生气，更何况，学生们似乎一向很怕她，平日里来问问题的更是寥寥无几，现在听牧月这话，一下来了兴趣：“恩，不懂就问是好事，值得提倡。”
一边说着，一边给第一排的同学借了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走到讲台上坐下，指着本子：“来，写出来我看看。”
韩薇姿在一旁惊得嘴巴微张，有些担忧地看着牧月，她们哪里有讨论什么数学题啊？要是小月说出来的这道题足够简单，不存在争执的地方，那她们两个岂不是会死得更惨？
可回过神来，却见牧月已经走上了讲台，淡定地拿起笔，然后弯下身唰唰地写了起来。她的速度很快，只不过偶尔会停下来微微思索，这才继续动笔，没过一会儿，就见她直起了身，把本子挪正，指着上边儿的题给陈静看：“陈老师，我写好了。您先看看。”
“恩。”陈静的眉头早已微微蹙起，早在牧月写的时候她已经在看了，这是一道函数题，题型是早年中考喜欢出的热门题型，最近几年并不爱考这个类型，可是你说它简单吧，却又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陈静动笔算起来，蹙着的眉头越来越紧，时不时动笔如飞，时不时锁眉沉思，时不时喃喃点头……
看得下边儿抬起头来看上边情况的学生们心头咋舌不已。陈静虽然被他们取了‘老尼姑’这个难听的称号，可她的数学水平却是众目共睹，听说陈静可是当年的省级高考数学状元，只不过其他科差了一点，报考学校的时候分数又没估计准确，这才只上了一个市里的大学。不过虽然如此……能上大学在当初也是一件很得意的事。
问陈静题的学生虽然少，可陈静每一次都能在短短时间内快速解答出来，可谓效率之高，但是这一次……
足足过去了二十分钟，陈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快速写下一串算术之后，抬头看着牧月，竟然难得地笑道：“你们讨论的这道题难点果然偏僻，来，你和我说说，你们俩分别是什么想法。”
“恩。”牧月微微低头，脸上一派认真，接下来认认真真给陈静说起她和韩薇姿的解法来。当然，她和韩薇姿争辩题的事情虽然是杜撰的，可她告诉陈静的解法却不是瞎编的。
当初这一道题是她在读大一的时候偶然瞧见的，一下来了兴致，便逮着死党一起做来看看，两人的结果虽然最后一样，可解法却截然不同，死党脑子好，记忆力极佳，在高数这一块儿是出了名的牛叉，竟然没有用大学的办法，而是用好几年前初中的方法解了出来，真的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她说的第一种韩薇姿的解法，自然就来自于自己的死党。
听着牧月认真说着，陈静时不时地点头表示同意，不过却没瞧见她眼底隐匿的那一丝深深的怀念，等牧月说完，陈静才道：“恩，韩薇姿这个方法和我写的法子相差无几，都是运用的我们学习范围里的知识，这的确是一种正确的解法。”看向牧月，“再说说你的。学习嘛，从来不要怕解法多，一条路，两条路，都是回家的路，但是路越多，总归是没坏处的。”
陈静现在完全没有注意到，班里大多的学生早已经没有‘认真自习’了，看着牧月又慢慢执笔把她的解法写出来。
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吓了一跳！
极限函数，复变函数，微积分的运用……竟然在这一道题里面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
还不等牧月写完，陈静已经开始指着本子惊呼：“这……这……这……”了。等牧月写完，她这才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的天呐！这是你自己想出的方法么？”
看到陈静这么震惊的样子，牧月突然觉得，自己用的这个方法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原本她只是希望陈静能够不继续课后唠叨她们两人，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头皮隐隐发麻，她隐约感觉到，这结局同自己意料的，可能有些偏了？
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是的。”
“你？你是怎么会这些方法的？！”陈静甚至站了起来，要知道，这么多年一直抓初中的数学，她对大学学的东西早就运用不太熟悉了，方才这道题，虽然用大学的方法能更快解出，可某些公式的模糊却给她带来了障碍，再改成初中的方法，某些地方却稍微抽象，这才耽搁了时间。
“……”牧月微微沉默，这才道，“我的课外书并不多，许多都是去废品站买的，里面有些别人丢弃的大学课本，这是我自学的。”这话却并不是说谎了，牧月以前的课外书的确都是她省着钱去废品收购站以更高价格收购的，里面的确曾经出现过大学课本。只不过后来这些书又被林素香当废品卖了。
“自学？”陈静动了动眼镜，低头看着牧月，带着些审视的味道。可少女的眸光清澈雪亮，根本不掺任何杂质。
如果真的是这样……陈静目光凝重，眼底的少女，指不定是数学方面的天才，虽然她在数学考试成绩这一块上，似乎一直表现得不算太好。
但是她也听说过一些少女的家庭问题，这恐怕影响了她的学习，要知道这个年龄，能够靠自学领悟到大学高数的抽象知识，可是非常不容易的。
陈静起了爱才之心：“好，那到中考之前，你每天下课之后都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这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牧月颇有些无奈，带着脸上笑容都有些僵，“可是老师……”话却在看着陈静突皱的眉头时，陡然一转，“……谢谢陈老师，我一定准时到。”她相信，如果她在此刻拒绝，陈静只会给她更痛定思痛的教育，然后让她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