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交申请表是一件并不如何耗费时间的事儿，除此之外，所申请的古董也要暂时搁置在申请处，实物放置有利于鉴定师打分。

    完成申请步奏，老李直接在申请处找了个凳子坐下，朝着夏瑜摆摆手：“你们四处瞧瞧吧，黑市虽然龙蛇混杂，可是这申请处却是一等一的安全，信誉度你们也可以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行。”夏瑜对牧月点头示意，率先走了出去。

    牧月紧跟其上，不过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却听到身后一个微微低沉的声音笑道：“李眼尖，怎么？这么久不迈入这里也不四处去转转？你就不心痒痒？”

    然后是老李的声音：“心痒痒又怎么，这年头，能够诱惑人心的东西太多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就清楚自己要什么，这‘得’和‘失’两个字总是如影伴随的，心痒痒就心痒痒呗，能控制住就行。”

    牧月的脚步下意识一顿，她回头朝着老李看了一眼，微黄的灯光下，老李的眉眼弯弯，将他眼角的褶皱带得特别明显，虽然他的眼里带着些许遗憾，可更多的却是释然和幸福。

    “怎么了？”夏瑜不解回头，“牧月，快跟上啊，这里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待会儿走失了可不好。”

    “哦，没什么。”牧月回头，快步跟上，等走到夏瑜身旁的时候才低声笑道，“我只是在想，李叔以前在黑市，一定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呵呵，那是自然。”夏瑜调侃，“虽然老李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可以前的名头，却很是厉害，多少人重金请他，就为了他给自己鉴定一眼。”

    一路上和夏瑜并肩而行，牧月时不时地观察路过的展示位，这些展示位上面放置的东西大多颇旧，看上去似乎都是历经很多年头的东西。当然，牧月可不相信这些都是真家伙，如果古董这么容易就遇到真家伙，那它也就不叫古董了。至少一路走来，以牧月稍业余的眼光，就已经看出十余件假货了。

    “夏瑜，从我们刚才走来到现在，以你的眼光看，你觉得这里面有多少假货？”自己心里大约有了底，牧月好奇，也忍不住问夏瑜，她知道，在古董鉴定这方面，夏瑜可是一个真正的高手——能够凭照片在网上鉴定出真伪的人，又怎么可能不是高手？

    “从刚才走过来到现在嘛，可能也就七八件可能是真品，如果再仔细鉴定的话，可能这个数字还会降低。”

    “才七八件？这么少？”牧月咂舌，“我还以为在这地方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真品，没想到这真货的比例竟然连百分之十都不到。”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黑市本来也算是一个古董淘货场，来这里淘货的除了想来碰运气的，还有些就是真正的土豪。这些多金的土豪虽然有一定的古董鉴定技巧，可是总有出错和拿不稳的时候，所以有无数人就想钻这个空子——运气好了也许就可以大赚一笔。”

    “也是……这也可以算是地下交易的一个劣势。”牧月点点头，“说实话，对于古董，我只对古版书有些耳濡目染的了解，对于其他的，我还真的不懂，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我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踏入这一行。”

    夏瑜笑着解释：“其实鉴定技巧也没什么难的，只要你对现代工艺的作旧技巧有深入了解的话，你也就能很容易分辨古董的真伪了。就比如说玉器的作旧吧，玉器作旧有土古和传世古的分别，两种的区别重点在沁色和光泽上，在作旧技法上大体相同但略有差异。做传世古旧玉是仿其工艺风格并施以抛光工艺，做土古玉以沁色为主，有的不经过抛光，有的略加抛光，或者擦拭，同时玉器作旧须满足许多客观条件，尤其是在选料，酸碱程度上……”

    听着夏瑜的讲解，牧月几乎入了迷，她突然觉得在这一刻她才算真正迈入了古董这一行，这一行就像一个全新广阔的世界，她的头顶像是突然笼罩了一片碧海蓝天，那般辽阔无边。

    正认真听着，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喧哗，紧接而来的，是一串连续的不堪的辱骂声。

    “贱女人，这假货你也敢要这么高的价格？老子给你300块已经是看你可怜了，你竟然还不卖？”

    这话落下，就是一串惊呼，然后便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声。

    “去看看。”牧月和夏瑜对视一眼，一同朝着前方走去，前方的人群也已经越积越多，不过来这里的基本都是成年人，这个时候牧月和夏瑜两人的优势就体现了出来，个子小，动作灵巧，很快两人就钻到了最前面。

    人群中央留了一块空地，空地之上，此时此刻一名看上去有些憔悴的中年妇女正跪在地上抹眼泪，默默无声地捡起地面上已经被摔坏的一个花瓶，这个花瓶下半截还保留颇为完整，可是上半截已经摔碎。

    在中年妇女身旁，一个微胖且矮，挺着个大肚子，带着墨镜的男人还在继续谩骂：“老子买你的东西已经是看得起你了，你真的是给脸不要脸……”

    “真的是太过分了……”牧月的周围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但是却还是没人主动出面，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宜当出头鸟，因为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踩到蛇尾巴，有些人背后报复起你来，可是相当疯狂的。

    “夏瑜，不是说这里很有秩序吗？怎么出了这种事，黑市这边也不让人出来管管？”牧月贴在夏瑜的耳边，低声问，眉头下意识微微一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黑市是有人专门管这些，可是对于交易方面的冲突，却只管‘物品展示位’上面的，所以这上面的东西，就算有人不满也不敢随意打砸。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了吗？现在这些位置上展示的东西都算是‘自由交易’，卖家本人很少出面，可以说黑市是作为第三方介入了，最后得应有的交易抽成。”夏瑜瞧了一眼那中年妇女，“大多数人都是愿意将物品放在这自由展示位上的，毕竟更有保障。可还有一小部分，比如这位阿姨，因为家境或者其他原因，可能并不想支付那部分提成的，也可以选择自己自由私下交易，而这种交易，黑市却只管人身安全。也就是说，现在的冲突他们不会管，只有这个中年男人对这阿姨出手了，他们才会出面。”

    “哎……”说着，夏瑜又忍不住叹息一声，“还真的是可惜了这一件手绘梅花月亮花瓶，以我的眼光来看，这东西十有八九是真货。这男人，绝对是要价不成，恼羞成怒故意将别人的东西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