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瑜心里，牧月和他很相似，真的很相似——他们都是人群中孤独的一员，独自成长着。这种成长并不是简单的聪明可以成就的，而必须经历一段足够揪心的过去，这才迫使他们在这个年纪就迫不及待地长大。

    ——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施舍怜悯？‘烂好人’这三个字，太不适合他们了。

    “恩，我确定。”牧月很认真地点点头，那双眼睛里一点没有玩笑的意思。

    “那好吧。”夏瑜耸耸肩，没有再反驳，看向那中年妇女，“阿姨，银行卡你应该带了吧？走吧，我们去交易处转账。”

    “不不不，这怎么能行。”中年妇女明显被吓了一跳，她已经肯定眼前这位小女娃是太冲动了，“女娃娃啊，我知道你善良有爱心，即便你家庭条件好，可你父母赚钱也并不容易，这钱可不是拿来让你这么糟蹋的，等你回去了，可得挨批，我可不能干这档子坑小娃娃的事儿！”

    看着中年妇女很是坚持，牧月赶紧道：“阿姨，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夏瑜的钱都是我们自己赚的，我们两个的确是做古董转卖的，你的花瓶虽然已经贬值了，可经过转卖却还是可能卖出去的，你的价格并不多，已是公道的，如果没有坏，这花瓶价值恐怕会更高。”

    瞧着中年妇女满脸的不信任，牧月伸手偷偷捏了捏夏瑜的腰。

    夏瑜受意，撇撇嘴，这才拽拽地道：“阿姨，你可别小瞧了我们，谁说未成年不能做生意的？你去问问这场子里的卖家，有几个人不认识我的？我在这黑市可已经混了几年了，我都说你的价格公道了，那自然是公道的，八千块，你错过我这里去别处，可没有比这价格更高的了。”

    夏瑜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也传进了正好经过的一位中年男人耳里。他很显然是认识夏瑜的，瞧着夏瑜这口气，也跨前一步，瞧了一眼夏瑜，对着那妇女笑道：“诶我说，你还别不信，这位可是夏瑜夏卖主，在这黑市的名头可还真的不小，鉴定本事也很是不错。”

    夏瑜翻了一个白眼：“林罗生，虽然你帮了我我也是不会给你打折的。”

    “小家子气……”林罗生挠了挠头，又大步走了。

    出了这么一个插曲，那中年妇女这才信了夏瑜的话，脸上涌现一抹激动之色：“那这么说的话……还真的谢谢了，说实话，我真的很缺这笔钱，家里孩子病了正等着用钱呢，这东西是家里长辈以前传下来的，也不知道值不值钱，这次完全是破罐子破摔，原以为希望就这么没了，结果却幸运的遇到了你们……”

    “走吧，我们先去交易吧，过会儿拍卖就要开始了，那个时候交易处会暂停工作的。”

    “恩恩好嘞。”中年妇女脸上笑容很是朴实，又再三对牧月道了谢，这才跟着夏瑜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牧月并没有跟去，就在四周随便转了转，瞧了瞧大家拿出来卖的东西，她并没有收藏古董的爱好，除了古代书，对其他古董了解也不够深入，现在看这些东西是否值得收藏，大多看有没有眼缘，很明显，这一圈看完也没瞧见什么颇有眼缘的东西。

    “走吧，拍卖申请的结果应该已经出来了，黑市的拍卖是出了名的‘流水线’，也就是速战速决的意思，到时候可不要等开始拍卖了我们才反应过来。”很快，夏瑜就折返了过来，瞧着牧月转头看向自己，立刻把手中的竹篮往前一递，“这个8000元的烂花瓶还是你拿着吧。”

    很显然，虽然夏瑜并没有阻止牧月想做的事情，可心里对牧月这种傻子行为却是有些无语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自己提价的卖家，要是他能遇到这样的卖家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

    两人一回到申请处，老李便立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笑容满满地拍了拍夏瑜的肩头：“行啊你小子，也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两件好东西，这一个卖主同时通过两件拍卖品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了，今儿你小子肯定能大赚一笔，可别忘了请我喝酒。”

    “这是自然。”夏瑜的心情这才变好，指了指身旁的牧月，“不过这都是牧月的功劳，我还没那本事找到保存这么完好的古董。”一边儿说话，一边儿朝着牧月眨了眨眼睛，这‘功劳’你知我知大家知，却是不宜点破的。

    当然，这也意味着方才夏瑜心中的那么一小点儿郁闷已经消失无踪了——他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就算是不赞同朋友的做法，也不至于纠结那么久。这样的话，他也就没必要承认这个朋友了。

    “哦？”老李这才抬了抬眉，看向牧月，他一直不太注意这个年纪小小的丫头，虽然觉得她字里行间也很聪明，但是他可不相信，像夏瑜这样的小天才会再出现一个，不过现在听夏瑜这么一说，或许他对牧月还真的是有些无视了，这丫头指不定还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是运气好，只是运气好……”牧月呵呵一笑，转移话题，“不知道这拍卖什么时候开始啊？”

    “十五分钟后，你们的两件古董分别排在第三位和第六位。”老李回答，然后又颇有深度地感慨道，“不过，这运气可也是实力的一种啊。”

    “运气？”夏瑜扬了扬眉，“这两个字我喜欢。”

    黑市的拍卖确定好拍卖物品的顺序后，并不需要卖主亲自出面，而是由黑市作为第三方直接拍卖，等价格敲定之后，卖家缴纳百分之二的佣金给黑市即可。

    同夏瑜所说的一样，这里的黑市拍卖同她所参加过的拍卖会的确大不相同，就拿主持人来说吧，以往她见过的主持人，哪个不是能言会道，善于带动拍卖现场的气氛不说，还会准确的拿捏时间，而这里的主持人，完全走的就是速战速决的路线，五秒之内只要没人举牌，就立刻OUT所有人，直接进行下一场的拍卖。

    这从第一件拍卖品到第三件拍卖品，用时竟然还不到十分钟，也就是说，不到五分钟就拍卖掉一件东西，而两件的交易价格分别是四万八和五万六。

    “第三件拍卖品：十枚战国时期——针首刀。保存完整，请出价。”主持人的话永远如此简单明了，就连古董展示环节也只是随便拿起一枚针首刀对着下方众人晃了晃，然后就放入盒子里表示完事。

    “你说这十枚针首刀能卖出什么价格？”牧月看着前方拍卖古董的小方台，突然觉得自己心跳有些快——毕竟这是自己和夏瑜的第一次合作，她也希望能出一个好价钱。

    “难说。”夏瑜回答，他的手心也不自觉握紧，微微冒汗，“黑市的拍卖价格大多起伏不定，虽然大多高出市场价，可高出太多的却是少数——而这少数，大多属于暴发户外加某类物品的狂热收藏份子。”

    “那你们运气很好。”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含笑道，“郑会明，男，56岁，虽然算不上一夜暴富型，可也差不了太远，这人最喜欢收集各类古董钱币，绝对到了疯狂的地步——我敢说，你们这件拍卖品的价格，绝对会很让人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