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缓缓降下，一天的警戒没有任何的发现，那些突如其来的袭击者就如同消失了一样。
当然，这也在约瑟夫和楚原的意料之中。能够在一击不中之后立刻遁走的袭击者，绝对是有着丰富的经验，他们不会愚蠢到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让人找到的地步。而且相比白天，今晚才是最好的攻击时间。
约瑟夫将九名骑兵分为两队轮流值夜。所有人衣不解甲，兵刃随身携带。
林中的夜晚寂静而黑暗。
前两天的大雨将整片森林变得泥泞，所有的枯枝都被雨水浸湿。虽然如果愿意，还是可以生火，但没人那么做。在夜晚将自己暴露在火光下，这会让敌人做梦都笑醒的。
约瑟夫抱着骑士长剑坐在一颗大树下的小水坑里，一动不动。这样的姿势已经持续了半夜。
“换班了。”楚原蹑手蹑脚地靠了过来。
“你接着休息吧，我不想睡。”约瑟夫低沉的声音响起。
黑暗中，楚原看不见他的脸色，但楚原却仿佛有种错觉，约瑟夫的脸上此刻一定充满了悲恸之色。
“总是要休息的，良好的状态才能保证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活下来，才能为战友报仇。”楚原微微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
“小子，装得挺像老兵的嘛。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的年龄，光听你说的话，恐怕还真会以为你在战场上呆过很多年呢。”约瑟夫愣了一下，这才轻笑道。
虽说是轻笑着说，但这笑声中却没有半点开怀的味道。
“说不定你的猜想是真的呢？”楚原也是轻轻一笑。
“好了，聊聊吧，今晚我是睡不着了。那些混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这次来的又都是些毛头小子。虽说有那么一两年的军龄，但都没见过血，和新兵蛋子没两样。”约瑟夫微微停了下，“你也一样，别在我面前冲什么老兵，敌人也不会因为你身上挂着贵族头衔而不向你射冷箭。更何况，这次来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你来的。我既然是你们的小队长，无论如何总是要想办法把你们活着带回去的。”
楚原微微沉默，依稀记得这样的话在很多年前也听人说过。只不过，那个人现在已经埋骨在萨拉斯和克罗多的边境上。
“你说你生意失败才参军的，能聊聊吗？”楚原寻思了半晌，这才找了个不算太好的话题转移。
“也没什么好聊的，不过是些骑士小说里的三流剧情罢了。”约瑟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一个我一直当朋友的人，他看上了我老婆……”
约瑟夫没往下说，不过楚原已经明白了后面的故事。
“确实是三流剧情。”楚原犹豫了下，抬起手，拍了拍约瑟夫的肩膀。
“臭小子，我还没沦落到要你这样的贵族小子安慰的地步！”约瑟夫的低骂声响起。
不过楚原能感到，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暖意。
战友是要互相慰藉的，因为他是你可以放心交托后背的人……
楚原忽然想起以前不知道是谁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只是以前自己还不明白，萨拉斯军队的五年，自己就像一个独立的存在。
两人随意低声闲聊着，打发着沉闷且紧张的时间。
当东方露出一抹白色鱼肚的时候，所有士兵都已经醒来，预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到来。
这让楚原和约瑟夫皱起了眉头。
对方放弃了？
不可能，一场精心准备的伏击不可能这么无声无息的了事。
难道对方打算在我们回去的路上动手？
楚原皱眉轻轻摇头。
对方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打算，如果在第一次遇袭后，自己这边立刻派人回去报信，之后在流金河畔的军营中等待援军，那对方的计划不是全部泡汤了？
那么，他们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楚原沉思良久也找不到答案。
“别想了，他们总是要动手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加强戒备。”约瑟夫拍了拍楚原肩头。
是啊，无论如何他们总是要动手的。
楚原微微点头。
和昨天一样，约瑟夫依然把人手分为三队。行动的速度放慢，加强戒备。
但是，等临近傍晚，他们已经到达流金河畔，不远处的军营木栅栏已经出现在视线里的时候，神秘的袭击者依然没有出现。
楚原和约瑟夫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或许对方放弃了，或者说是算计错了吧……”约瑟夫笑了笑。现在也只有这个答案了。
一行九人骑着马，缓缓靠近那木栅栏的大门。
军营里负责瞭望的士兵发现了他们，只是一小会儿，营门打开，一名轻骑兵就迎了出来。
“是约瑟夫队长吗？我们可是等你们很久了。”骑兵是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他望着约瑟夫笑道。
“路上遇到大雨，耽搁了一天。”约瑟夫笑了笑。
年轻骑兵挨个看了看这队满身泥泞满脸疲倦之色的士兵，这才笑道：“看来你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个地方洗个澡，之后美美的睡上一觉。跟我来吧，我们这里有最好的东西！”
约瑟夫微微一笑：“有劳了。”
骑兵在前面带路，引着众人缓缓走进军营。
“他怎么知道我们会过来？”楚原望着约瑟夫不解地问道。
已经到了军营，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约瑟夫脸上也露出如释重负之色，笑道：“大营和这里是有信鸽联系的，我们来之前已经通知过这里。”
楚原猛然拉住缰绳，停在了原地。
“他们知道我们的行动路线？”楚原的声音冰冷。
约瑟夫一愣，转而笑道：“你不会是怀疑他们吧？这不可能，没有人能收买军队。”
“他们知道我们出发时的人数吧？”楚原冰冷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名在前面带路的骑兵身上。
“知道啊，怎么了？”约瑟夫随意回了句，之后猛然拉住了马缰。
是啊，他们是知道我们出发时的人数的。但是……这个骑兵怎么没有问为什么少了一人呢？
他为什么不问？！
约瑟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