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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往圣继绝学3
    容谦言再次从书院休假回来, 听说衡玉已经把她那四个库房的书籍字画都整理清楚,现在正打算将府邸的总库房也整理一番。

    一听这话,容谦言坐不住了。

    他匆匆向傅岑行礼问好, 就拐道走到衡玉的院子。

    现在天气渐凉,衡玉住的院子已经从紫箫竹院换到桂落院。院子里摘种有好几株桂树,容谦言走到院外,鼻端嗅到桂子淡淡清香。

    他步子放缓下来,等走到院子门口时,容谦言已经恢复从容。

    衡玉正坐在秋千上随意荡着,仰头看几个婢女在摇落桂花, 打算拿这些桂花去做新鲜的桂花糕和桂花糖水。

    秋千慢慢静止下来,衡玉正打算唤人来摇一摇, 就发现有人从后面轻推了秋千一下。

    衡玉回头,只见容谦言一身青衫站在秋风中, 手微动推着她的秋千。

    她打趣道“兄长来得真快。”

    容谦言失笑,轻轻推着秋千, “一听说你这整理有各类名家字画书籍, 我怎么还坐得住。”

    他是真真正正爱书之人。

    而且衡玉库房里的珍藏, 值得他稳不住心神。别说是他了, 怕是本地太守过来, 也要被那些珍藏所折服。

    衡玉道“那正好,春秋她们在采摘桂花,这是新开的桂花,拿来做糕点和吃食味道都会非常不错, 兄长你有口福了。”

    容谦言才不在乎什么口福,他也不是那种极重口腹之欲的人。

    他抬手蹭了蹭鼻尖,直接道明来意,“不说这个,等你玩够了秋千,我们一块儿去你库房看看。如果库房不方便,容我去你书房一观也可。”

    他说完,就安安静静帮衡玉推秋千。衡玉逗了他一会儿,连忙让容谦言停下。

    两人往衡玉的书房走去。

    衡玉边走边道“我简单收拾了一些字画出来,兄长若有喜欢尽可拿去。”

    “我还寻出几块上等的墨和砚台,等会儿匀一半给兄长用。”

    她这话说得大方,容谦言也没和她客气。

    他大概能猜到衡玉到底有多富有。

    她祖母的所有陪嫁,她父亲生前所有珍藏,母亲长公主的所有陪嫁,皇上太后逢年过节的赏赐,还有傅岑隔一段时间就给她送一堆东西这些东西,傅岑都存放在衡玉的库房里,没有归入到府邸公库。

    但等容谦言走进书房,看清这些字画和书籍的具体内容后,他还是不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容谦言握住一本当代大儒批注的春秋,就不撒手了,寻了张椅子坐下翻阅。

    衡玉理解他,也没出声打扰,只是默默把笔墨纸砚整理出来。

    “兄长,喝些茶水吧。”

    春秋送茶进来,衡玉不由出声提醒他。

    容谦言回神,放下手中书卷,眼里带着些许赞叹,“我近来就在学春秋,原本有不少疑惑,看完大儒的批注后顿觉豁然开朗。”

    “兄长要科举,有关四书五经的书我都已让春秋整理出来,今晚就送到兄长的院子里。”

    容谦言没和衡玉客气,不过,“我拿到书籍后会重新抄一本,等抄完再把原本还回给你。”

    容谦言又在书房逛了一圈,瞧见一本大学微言,再看批注者的名字,他有些惊讶,“你这竟然有这本书,前两天上课时,我听我们夫子说过这本书颇为难寻,他拜托了好多知交好友都没能寻到一本书。”

    衡玉正坐在椅子上喝糖水。

    她现在年纪不大,还没能喝茶。

    听到容谦言的话,衡玉不由抬头,“兄长,你们湘月书院允许非书院中人进去拜访吗”

    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

    来到这湘城后,衡玉很少出去玩,偶尔出门也是去湘月书院接容谦言。不过她每一次都是到湘月书院门口,从来没有进去过里面一观。

    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不动心不是她。

    “一般不允许。”

    “夫子邀请也不行吗”

    容谦言动作微顿,向她看来,“你在打什么主意”

    衡玉狡黠道“你夫子遍寻各地都寻不到周大儒注解的大学微言,我没打什么主意啊,就是颇为仰慕夫子的人品学识,想要亲自去拜访一下夫子。”

    容谦言默然。

    片刻,他走过来,用力敲了敲衡玉的额头,“你连我说的夫子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还说仰慕他的人品学识”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仰慕个什么鬼

    衡玉抬手揉了揉额头,觉得她容兄长不愧是镇国公府养出来的。

    虽然外表温润雅致,骨子里还是带了那么些暴力因素。不然怎么动不动就敲她额头,掐她的脸。

    “话不能这么说。”衡玉理直气壮,“你的夫子,人品和学识肯定都差不了,我怎么就不能仰慕了。”

    容谦言失笑,小小年纪,也不知道为何诡辩如此强。

    他问“真想去”

    衡玉连忙点头,“想去,天天在家呆着特别无聊。”

    “那也行,到时候记得带上大学微言。”

    彼此又聊了几句,容谦言挑了本基础的古诗词解析,给衡玉念诗。

    一直到天色将暗,吃过晚膳后,新鲜出炉的桂花糕和桂花糖水作为饭后甜品被送上来。

    容谦言陪着她吃完,就到时间告辞离去。

    衡玉指着那堆已经收拾出来的笔墨纸砚,“这些都是赠予兄长的,兄长一同拿去吧。”

    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千金难寻之物,衡玉就这么随手给了出来。

    容谦言默然,忍不住弯下身子掐了掐她的脸,“多谢玉儿,玉儿有什么想要的吗”

    衡玉拍掉他的手,两只手绞在一块儿,认真道“这兄长,我想了解一下你们书院夫子的事迹,如果你能顺便告知我当世大儒的事迹,那就更好了。”

    容谦言“行。”

    马车在湘月书院门前停下。

    湘月书院算是江南最大的书院之一,占地面积极大,依山傍水风景秀美。

    书院师资极强,而且经常有本地父母官受邀前来讲学,传授为官之道。

    这些知识是很多家世不出众的学子们非常需要的,因此湘月书院有不少寒门士子。

    容谦言先下了马车,他今天穿着白蓝相见的士子服,站定之后,回身朝衡玉伸手,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

    衡玉今天穿着一身红色锦袍,腰间坠着一块通体晶莹的羊脂玉,头发打理好,眉间点着朱砂,看着更像是男童打扮。

    “我们走吧。”容谦言牵着她往里走,书童背着笔墨纸砚还有不少书籍跟在后面。

    两人一块儿走着,有不少同样回书院的学生都往衡玉身上投注打量的目光,不过没人多说什么。

    书院门口有门房在守着。

    容谦言领着衡玉走到满房面前,衡玉脆声道“这位伯伯,我与丹夫子有约,今日特意前来书院拜访丹夫子。”

    书院里姓丹的夫子只有一位。

    门房微愣,“可丹夫子从未提及过此事。”

    书院夫子有约,肯定会提前和门房打声招呼的。

    而且这个小孩子的年纪顶多也就六七岁,怎么都不像是能和丹夫子有约的样子。

    如果不是领着她前来的容谦言穿着湘月书院学子服饰,门房都得以为衡玉是在胡闹。

    衡玉一本正经板着脸,两只手背在身后。

    “听我兄长说,丹夫子近日一直在寻找周大儒批注的大学微言。我与丹夫子不是旧识,但因书结缘,故而今日前来赴约。”

    这强行“有约”的说法,让容谦言不由微垂下头,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压住自己的笑意。

    门房“这”

    他一时之间被衡玉绕晕。

    顺着衡玉的逻辑去想,觉得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容谦言微咳一声,插话进来,“这是我的家人,麻烦你用我的名字登记一下,我领着她去见丹夫子,若出现任何问题都由我一力承担。”

    门房认得容谦言。

    湘月书院学生多,但家世相貌都比容谦言出色的,一个都没有。

    这个小孩是容谦言的家人,难道是传闻中那位

    门房瞳孔微微睁大,这下没再阻拦,“也好,你先做登记,待今晚丹夫子出书院时我会与他求证此事,你身为书院学子,应该知晓欺瞒书院会受到什么惩罚。”

    做好登记,容谦言就牵着衡玉往学校里面走。

    步伐不快,衡玉左右张望,看着这依山傍水,坐落于林幽间的书院。

    她一身红衣,在一众学子间颇为惹眼。

    不少学子都向她投来打量的目光,还有些学子认出容谦言,对她的身份大概猜测到一二。

    每个夫子在书院里都安排有住宅,容谦言特意绕道,陪着衡玉逛了小半个书院,这才慢悠悠领着她前往丹夫子的住处。

    丹夫子是个性情放况之人,最为不拘小节,若不是了解丹夫子为人,容谦言也不会同意衡玉的提议。

    两人来到一处有些僻静的院子门口,衡玉亲自上前敲门。

    很快就有一个身穿月牙色长袍、年约三十出头的儒雅男子过来开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容谦言身上,才注意到只到他腰间的衡玉。

    一看两人的前后站立顺序,丹青就猜到刚刚上前敲门的是衡玉。

    丹青认得容谦言,他脸上带出几分疑惑,“谦言,这位是”

    容谦言轻咳一声,解释道“丹夫子,这是家中妹妹。”

    家中妹妹。

    但凡清楚容谦言身份的,自然而然能联想出衡玉的身份。

    丹青虽痴迷于琴棋书画,少过问政事,但他也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得人。

    衡玉连忙举起手中的大学微言,一本正经道“听闻丹先生遍寻此书无果,而我昨日整理库房,恰好寻得此书,这是我和先生之间的缘分。我今日来,是亲自送此书来给先生借阅。”

    一个长相精致、顶多七八岁大的孩子用软糯糯的声音,一本正经说着歪理,丹青顿时乐了。

    他顺着衡玉的逻辑,拊掌笑道“没错没错,我是与小友有约,你我因书结缘啊”

    退后两步,请衡玉和容谦言进院子里坐着。

    衡玉把书递给丹青,让他翻阅看看是不是他要找的那一本。

    丹青连连点头。

    衡玉仿佛不经意间道“我家中藏书颇丰,不知道丹先生还想寻什么书”

    丹青“”

    容谦言“”

    丹青的态度顿时又温和了些。

    这种简单粗暴刷好感的方式,也是让容谦言大开眼界了。

    不过想了想,容谦言无奈一叹。

    这种方式只有玉儿能用。

    聊着聊着,丹青让书童去泡茶来。

    他的目光在衡玉身上停顿片刻,叮嘱一句,“小友年纪轻,我这没什么适合你饮用的饮品,且喝杯温水将就,你以为如何”

    衡玉乖巧道谢。

    喝完水,衡玉就提出告辞。

    不过临走前,她笑着道“刚刚听先生说你喜琴谱,我整理出不少失传的琴谱,过些日子过来湘月书院玩时,顺便将琴谱拿来给先生。”

    丹青眼睛微亮,“那好,我迟些就去和门房说,以后你来书院,直接报名字登记就可以进来了。”

    在丹青看不到的地方,衡玉朝容谦言比了个手势。

    容谦言先领着衡玉出书院。

    他问“玉儿这是觉得丹夫子很好,适合当你的老师吗”

    衡玉摇头,“丹先生如果想收我为徒,他那是馋我聪慧有礼、性情活泼吗不,他是馋我那些书籍字画”

    容谦言“那你今日为何”

    衡玉乐道“我是馋他当我的老师吗不,我是馋他能让我名正言顺进湘月书院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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