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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番外(三)
    “你要见我”魏承霖有些意外, 没有料到那个关在牢里一年有余,无论什么人都无法从他口中得到半句话之人, 居然主动要求见自己。

    只是,当他看到对方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愤怒时,不禁有几分怔忪。

    此人与自己有过节

    “是, 是我要见你, 要看看似你这种毫无人伦的畜生,到底何时才能遭受报应”男子双目喷火,从牙关里挤出话来。

    魏承霖当即沉下了脸,杀气顿现。

    “如果你见我只是为了一逞口舌, 恕我不奉陪了”知道自己暂且动不得对方, 他唯有将满腹怒气压下。

    “背人伦而禽兽行,必不得好死魏承霖,你不忠不孝,对生身之母不闻不问,致其枉死家庙当中,午夜梦回之时,便不怕你魏氏列祖列宗来寻你问罪么”

    魏承霖脸色骤变,生母之死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靖安伯的斥骂、杨氏的冷漠、堂兄弟们的疏离,像是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鞭打着, 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如眼前之人一般,当面如此直白地痛斥于他。

    “如此禽兽之行,纵然是”

    他陡然伸出手去, 死死地掐住那人的脖子,痛骂声嘎然而止,那人被他掐得涨红了脸,可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眸却溢满了倔强与愤怒,毫无半分畏惧与求饶之意,也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手上力度也越来越大。

    那人呼吸越来越艰难,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眼看着就要命丧当场,恰好走了进来的执墨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去,奋力将那人救了下来。

    “国公爷,万万不可”见魏承霖脸上杀气未消,他也顾不上死里逃生、正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那人,忙劝阻道。

    “呵,你、你这是被人说中后的恼羞成怒”那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见状嘲讽地道。

    魏承霖被执墨劝下的怒火再度升起,又听那人厉声道“你可知她在家庙过的是什么日子堂堂国公府太夫人,身边只得一个信得过之人侍候,不过只是神智暂且迷失,便连你府中一个家奴也敢言语相欺,而这一切,全是拜你这个好儿子所赐”

    魏承霖身子一颤,下意识地反驳“一派胡言”

    “一派胡言呵,呵呵。”那人一声冷笑,随即音调一转,活脱脱一副趾高气扬的刁奴模样,“下个月是夫人寿辰,国公爷吩咐了要大办,如今府里人人均是忙得脚不沾地,反正太夫人也是整日呆在屋里哪儿也不去,想必也不急,那四季衣裳便暂且晚些再做”

    一会儿语调再一变,又道“太夫人想必也吃不下这般多,这几个菜不如便赏给老奴,也让老奴那孙儿尝尝鲜”

    魏承霖纵是再蠢,也听得出他这些话是在学着下人,瞳孔缩了缩,为着这番话中透出的内情。

    那是他的亲生母亲,纵然将她送往了家庙,可她的吃穿用度,也仍是国公太夫人。可是如今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你是何人与先母是何关系为何又会知道这般多事”

    那人又是一阵冷笑“我是何人你不必理会,当日我身受重伤,曾隐于你们魏氏家庙当中,对太夫人遭受的一切,自然清清楚楚。”

    自七岁那年养父母先后过世,他被生父身前忠仆带走后,方知道自己的身世,自此生存的信念便只有一个,那便是报家族血海深仇

    那一日他身受重伤,不得已逃到了魏氏家庙当中,恰好便隐在那位太夫人屋里,亲眼目睹了她的状况。

    他深呼吸一下,眼神锐利“你们都以为她已经疯魔了,可她纵然疯魔,想的念的也只是你们兄妹痛的也是亲儿不亲,女儿早亡”

    他记得有数不清多少回,明明那人还是神智不清的模样,更是将自己看成了儿子魏承霖,可唤着霖哥儿的语气,怜惜他身上伤口的动作却是那样的温柔,如同世间上每一位对孩儿充满疼爱的母亲。

    “她痛恨自己懦弱无能,无法亲自教养照顾亲儿,心伤亲儿的淡漠疏离,悲痛女儿早夭,再无法尽人母之责。你只会怪她怨她不理解自己,可却从来不曾主动尝试着去理解她,在她最悲痛绝望的时候,只会将她彻底抛弃”

    “魏承霖,死的人不应该是她,而是你”

    魏承霖面容惨白,身体不停地颤抖。

    他很想大声喝止对方,让对方闭嘴,想告诉他,他从来便没有想过要将母亲抛弃,他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她,面对一个根本毫不理解自己,却又充满了对自己妻子的仇恨之人。

    那人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几乎不顾手脚上的锁链,挣扎上便想上前揍他,还是执墨及时制止住他,吩咐狱卒强行将他带了下去。

    魏承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的天牢,怎么回到的国公府。

    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父亲生前所在的院落里。

    他轻轻推门而入,屋内一桌一椅都布置得整整齐齐,自父亲离世后,此处便再不曾有人住过,只是每隔数日便有下人前来打扫。

    时隔多年,他已经快要想不起父亲的模样了,只记得那张温和慈爱的脸庞,总是带着笑,望向自己时,连眼睛都像是带着笑。

    他坐在书案前,回忆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渐渐地,眼中一片茫然。

    若是父亲自己他这样的对待母亲,致使母亲凄苦孤单地离世,是不是

    “国公爷。”执墨的声音在屋里响了起来。

    他定定神,将心里那种悲凉的感觉压下,沉声问“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太夫人生前,除了身边的春柳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外,其他人,初时还能尽着下人的本份,只是时间一久春柳一个人,总有顾及不上之处。”执墨迟疑着,还是将他所探明之事一一禀来。

    魏承霖神情平静,可眸中却蕴着一团风暴。

    很好,很好

    却说周莞宁正替做着给一双儿女的小衣,忽见侍女流霜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不好了,国公爷要将孙嬷嬷等人杖责赶走”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莞宁大惊失色,将手下的绣活放下,一把抓住流霜便问。

    孙嬷嬷是她的陪嫁嬷嬷,在她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在身边侍候了,这些年也亏得有她在身边,替她打理府中杂事,她才能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

    这些年,孙嬷嬷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君为何突然对她发难

    “我在外头也听不清楚,只是知道国公爷突然吩咐人带走了孙嬷嬷,连同当年在太夫人身边侍候之人,一律先打三十板子,说是打死不论,不死再作处置”想到魏承霖下令时脸上的冷酷,流霜不禁打了个寒颤。

    周莞宁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攥紧了手。

    太夫人身边侍候之人难不成此事还与早已过世的婆母有关还是说孙嬷嬷她私底下做了什么

    她正想去寻魏承霖求情,不管怎样都要想法子把孙嬷嬷保下来,可不曾想还未迈出门,外间又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女子的求饶。

    “你们做什么”她再也忍不住冲了出去,见不知何时来了一批侍卫,正强行将她院里数名侍女拖走。

    “回夫人,属下奉国公爷之命,将这等吃里扒外的东西带下去”为首的侍卫板着一张脸,朝她躬躬身,回道。

    “什么叫吃里扒外什么里什么外”

    “属下不知,夫人若想知道,不如亲自去问国公爷,只是这会儿国公爷正忙,怕是一时半刻无暇理会夫人。”

    周莞宁还想说什么,可那人朝她躬身行礼,手一扬,身后的侍卫便已经押着那数名侍女离开了。

    周莞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恐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夫君为何未经自己的同意便要处置她身边之人

    她身边这些人全是出嫁前父母精心替她挑选的,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丝毫不用她担心。如今一朝被带走,她便是再蠢,也知道她们是一去无回了。

    内宅此番大清洗,让府里众人大惑不解,却也无人敢说半句话。

    连夫人身边的孙嬷嬷也逃不掉,可见国公爷此回甚是震怒,虽不知她们犯了什么事才惹来这般下场,但谁也不敢去触这个霉头,不见国公爷连一向最宠爱的夫人都不肯见了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将阿莞身边得力之人全部遣走,这岂不是折了她的臂膀么”这日,魏承霖刚下衙,正准备回府,周懋遣人来请,才进了他的书房,便听周懋不满地问。

    “那些人目无主子,处置了也是她们应得的。”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什么叫应得的,旁人倒也罢了,只那孙嬷嬷”

    “岳父大人”魏承霖打断了他未尽之言。

    “岳父大人,此乃小婿家事,不劳岳父操心。难不成娶了你周家女儿,我国公府也要一并姓了周不成”

    “你”周懋脸色大变,不敢相信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登时大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是明面上的意思,国公府不养吃里扒外之人,她们既念念不忘旧主,我自成全她们岳父大人不必担心她们的去向,如今她们正在阿莞陪嫁庄子里,岳父若是仍放心不过,自去将她们带回来便是”魏承霖迎着他的怒火道。

    “你”

    “好了好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不成么做什么这般脸红脖子粗的。”温氏连忙进来,将盛怒中的夫君劝下,又柔声对魏承霖道,“这会儿天色不早,阿莞想必在等着你回去呢,我也不留你了,路上当心些。”

    魏承霖薄唇抿了抿,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话,拱拱手行了礼便离开了。

    “你说他这是何意,气煞我也”周懋仍是气愤难消。

    温氏皱着眉,叹息着道“只怕女婿心里存了不满,不满孙嬷嬷不时将府里之事告诉咱们。”

    周懋冷笑“谁有那个闲功夫理会他们府里之事,我也只是放心不下女儿罢了。”

    魏承霖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遣开随从,独自一人骑着马出了城门,一路往京郊而去。

    那边的方向,有魏氏的家庙,他的生身之母,便是亡于那处。

    “畜生,放手”

    “贱人,若不是你,我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下场”

    “放开,你放开我”

    策马到了山脚下,忽见前方一对男女正争执拉扯着,男子死死抓住女子的手,像是要将她拖走。女子挣扎不休,陡然低下头去,用力往男子手上一咬。

    男子一个吃痛,手一扬,狠狠地甩了女子一巴掌,直将女子打倒在地。他还不解气,朝前一步,一手揪着女子的领口,一手又要往女子身上打去。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巴掌又要落到女子身上,魏承霖脚步一闪,大掌一抓,稳稳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教对方再也动弹不得。

    “魏承霖”来人大怒,正欲反击,可却在认出他时脸色一变。

    “你认得我”魏承霖皱眉。

    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种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弱女子之人。

    “满京城的权贵,哪个他不认识。”方才被打倒在地的女子爬了起来,冷冷地道。

    “算、算你运道”那男子虚张声势地扔下话,却不敢对上魏承霖的脸,急急忙忙便跑掉了。

    魏承霖也无心去追,目光落在女子身上,见她半边脸已经被打得肿了起来,只是神情却是相当的冷漠,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厌恶。

    “夫人,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那畜生又打”突然,从另一边跑出一个作侍女打扮的女子,径自便跑到受伤的女孩跟前,看到她脸上的伤,又是心痛又是愤怒。

    “走”女子并没有回答她的话,淡淡地道。

    那侍女擦了一把眼泪,不经意地看见不发一言的魏承霖,神情像是有几分愕然,只是也没有说什么,追着女子而去。

    远远的,魏承霖听到她低声问“夫人,那位不是老爷生前极力夸赞过的英国公”

    “一个不忠不孝之人,有什么好说的。”女子带着厌恶的声音,纵是隔得老远,魏承霖也能听得出来。

    那对主仆越走越远,最终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皱着浓眉,良久,终于想起对方是何人。

    若她真的是黄将军之女,那方才那名男子便是早前欲停妻再娶,却被原配发妻当街痛斥,强行休夫,闹得满城风雨,最终被朝廷罢官革去功名,竹篮打水一场空的那一位了。

    那位引来朝野上下议论纷纷的原配发妻不是哪一个,正正便是早已过世多年的黄将军唯一的女儿,闺名清姝的女子。

    卿本佳人,奈何所嫁非人。

    若是黄将军泉下有知,得知他替女儿千挑万选订下的夫婿人选,到头来却毁了他女儿的一生,只怕纵是死了也难安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下午三点,,,,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