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陆应淮讳莫如深的目光,似蒲扇般细密的眼睫轻颤,元滢滢缓步走上前去,在陆应淮的对面落座。
桌面摆着十几样造型精致的糕点,个头皆是小巧模样。元滢滢伸出手拿起一枚点心,放在口中轻抿细品。
烛火晃动,高大的身影朝着元滢滢倾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进黑暗之中。元滢滢低垂着眉眼,未曾抬起眸子。一只带着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香腮,拭去她唇角的点心渣子。
但做完这一切,陆应淮却没有就此收回手。宽阔的掌心,在元滢滢的脸颊轻蹭,似有流连忘返之意。指腹顺着元滢滢肌肤的轮廓,缓缓而下,轻托起她的下颌,在她修长流畅的脖颈,徘徊不前。
陆应淮的后宫虽没有三千佳丽,但也养着一众美人。在如何应对美人方面,陆应淮是个中高手,他素来知道,该如何挑弄起一个女子的羞怯。就正如同现在,元滢滢能清楚地感受到,独属于男子的体温,在摩挲着她的肌肤,宛如在翻来覆去地把玩着一块玉石。
元滢滢的脸颊,已涨红如血。她朱唇微张,露出贝壳般晶莹的齿来。芳香的吐息,断断续续地在寂静的殿内回响着。听着这般动听的声音,陆应淮的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身为帝王之尊,他与生俱来便有一股子占有谷欠念。而此刻,掌控面前美人的念头,更是攀登至巅峰。
见元滢滢眼含春水,面如桃花,陆应淮终于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放过了元滢滢脆弱柔软的脖颈。
他指尖微动,两指便落在了元滢滢胸前的蝴蝶扣上。只是轻轻一拨,蝴蝶扣便被轻声打开,显露出如玉的肌肤。
陆应淮突然笑了,声音促狭:“原来是鸳鸯戏水”
元滢滢已经是羞怯难当,她下意识地垂首,想要遮掩面上的羞涩。但陆应淮怎么会让她轻易躲开。美人还未垂首,下颌便被陆应淮拢住,轻轻转过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元滢滢怀中的白兔,如同她的主人一般,满是惊慌失措,莹润的眼睛瞪的发圆,却因为畏惧陆应淮,而无法逃脱。
炙热的手掌,抚着元滢滢的肩头。她恍惚觉得,自己好似一颗笋,被层层剥开,直至露出内里的雪白。
春衫被褪下,似蝉翼般轻飘飘地坠落,将受惊的白兔,从头到脚遮盖了严实。
陆应淮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他半卧在榻上,意有所指道:“点心还没吃完,快些用罢。”
肩头的无遮无掩,让元滢滢想要拿起榻上散落的春衫。只是陆应淮没有开口,便是要她如此模样,来用点心。元滢滢只得红着脸颊,小口品着点心。
点心软糯,滋味并不甜腻,很合元滢滢的胃口。但身旁有陆应淮在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元滢滢半分细细品味的心思都无。
陆应淮突然道:“待你用罢,就该我用了。”
元滢滢手心一颤,刚咬了一口的点心,登时掉了下来。她这幅笨拙模样,倒是引得陆应淮开怀。
殿内的烛火众多,
足够陆应淮仔细欣赏元滢滢的娇态。
他见过不少的美人,但是还未开始享用,便让他觉得愉快的,只有元滢滢一个。
元滢滢俯身去捡掉落的糕点,她却忘记了,自己如今未披春衫。似牛乳般雪白的肌肤,渐渐占据了陆应淮的全部视线。他轻拢手掌,心底生出几分急切来。
“圣人”
娇呼声响起,元滢滢刚拿起掉落的糕点,柔荑就被陆应淮的攥紧,手指紧扣。
陆应淮轻吻着她冰雪似的肌肤,唇瓣触碰到柔软绵腻时,不由得身子轻颤。
陆应淮随口问道:可有什么想要的”
对于新得的美人,陆应淮向来是宠爱,甚至是放纵的。他不在意元滢滢会说出什么,金银珠宝,或是位分,他都能满足。
即使吐息不畅,元滢滢还是颤着声音回道:“我并无所求。但若是圣人垂怜”
脖颈被咬了一口,元滢滢声音破碎,待心绪平复,才将剩下的话说了出来:“我有一同胞兄长,颇有才识。圣人若是怜惜,可否多看看阿兄几眼,他定然不会让圣人失望。”
陆应淮停下了轻吻,他看着怀里美人水淋淋的眼睛,伸手拨开了她凌乱的发丝,问道:“只是如此你又想要些什么,封你做嫔如何”
元滢滢眸子清澈:“圣人能注意阿兄便好,其余我并不要紧的。”
陆应淮注视了元滢滢良久,突然松开了衣衫不整的元滢滢。依照他今夜的心思,他本是要好生疼惜元滢滢一番。元滢滢的模样的确合他的心意,让陆应淮颇为惦记。他向来不会委屈自己,若是想要哪个美人,便会肆意占有一番,等厌倦了以后,心中的执念便会消散。可方才,陆应淮听罢元滢滢的请求,原本的谷欠念,却突然变得清醒。
他只觉心口空空的。
美人情愿献身给他,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子。即使那人,是元滢滢一母同胞的兄长,但陆应淮也觉得不悦。
陆应淮觉得,元滢滢果真是如同传言一般,极其蠢笨的,一点都不会看人眼色。她若是市侩些,说要封嫔妃,要赏赐,陆应淮便会大手一挥应了她。元滢滢若是会揣摩人的心思,撒娇讨好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要陆应淮想着她念着她,陆应淮即使觉得她说的不是真话,也会笑着赏赐她许多。
可元滢滢没有,她不为自己,也不期待陆应淮的更多宠爱,她只想着为自己的阿兄,谋取圣人的青睐。
陆应淮自然可以不管不顾地拥有了元滢滢,正如同他曾经做过的那样。可是此刻,陆应淮却不想这般做了。在听到元滢滢那般的请求后,倘若他仍旧肆意而为,以后每一次看到元滢滢,他都会想起,元滢滢是为了其他男子,才婉转承欢在他的身下的。
元滢滢双眸茫然,美眸轻闪:“圣人”
陆应淮的面色恢复如常,他神情散漫道:“会如你所愿。只是,若是你为兄长而求,这位分便要”
他本想要开口说,若是元滢滢为了元时白而求他,他
便只能给元滢滢低的位分。这后宫之中,哪个女子不想身居高位。陆应淮想着,待他说出口,元滢滢便会露出后悔的神情,当即缠着他求宠。
但元滢滢显然误会了陆应淮的意思,有刘娘子承宠以后仍旧为女侍的一事在前,元滢滢便以为,陆应淮也要如此待她。
毕竟,刘娘子尚且承蒙帝恩。而她只不过被陆应淮拥在怀里,轻吻了数下。
元滢滢当即俯身,姿态恭敬道:“谢圣人恩典。纵然无位分,只要阿兄能入圣人的眼中,便已足够。”
她俯身之后,整张雪白瘦弱的背,直白地显露在陆应淮面前。肌肤无一寸不美,散发着清辉的柔光,引得人去伸手触碰,但陆应淮却没有欣赏的雅兴。只因元滢滢声音轻柔笃定,没有半分后悔之意。
很显然,同他这个圣人的疼惜相比,元滢滢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元时白的前途。
陆应淮声音微沉:“既然元大娘子不惧怕流言蜚语,便如你所愿罢。”
元滢滢披上春衫,裹着厚厚的狐裘,抱着白兔走出宫殿。
春桃忙把手炉子递给她,主仆两人起身要走。
王嫔还跪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她听到声响,见是元滢滢,眸中闪着怨恨的光。
冯英侧身挡住,吩咐小太监提灯送元滢滢回去,免得夜路难行。
从元滢滢进殿,到出殿门,足够一个多时辰。春桃腹中有千百句话想要问出口,可是因为有小太监跟着,无法询问,只能在心底暗暗想着:圣人可否疼惜了大娘子若是疼惜了,为何不让大娘子在殿内休憩,反而让大娘子在深夜赶路。
冯英以为,陆应淮得了美人,心中应该是极其畅快的。不曾想,他走进殿内时,书案的摆件全被扫落在地。陆应淮坐在榻上,神色沉沉,虽瞧不出心绪如何,但终归是不欢喜的。
冯英俯身收拾着地面狼藉,待一切恢复如初,才开口问道:“元大娘子那里明日可需颁旨”
陆应淮眸色微冷:“无需。”
冯英心头一颤,越发搞不清楚刚才殿内发生了何事。
陆应淮轻垂黑眸,看到床榻上细微的糕点渣子,他用手碾着,忽然道:“她有一个阿兄,你可知道”
冯英早已经将元滢滢的家室打听的一清二楚,闻言忙道:“是有一兄一妹,兄长名唤元时白,还未入仕,但听闻君子端方,文采卓然。一妹名唤”
陆应淮不耐烦地打断道:“只问你阿兄之事,说旁的做什么”
冯英连忙将自己知晓的,有关元时白一事娓娓道来。
陆应淮神色淡淡:“光明磊落,呵,不知是不是徒有虚名。”
若当真是光明磊落,自己便能挣取前程,何需要家中妹妹,替他说情,甚至连恩宠都不要了。
元滢滢回了东侧殿,西侧殿的侍女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并未多问。
春桃问及殿中发生之事,元滢滢面颊熏红,想起陆应淮的承诺,便抓紧春桃的手,眉眼弯弯道:“
圣人他答应了,会多关注阿兄的。”
元时白是元府中,唯一一个待元滢滢真心实意之人,他能入了陆应淮的眼睛,春桃自然为他欢喜。只是,春桃旁敲侧击,提起宠幸之事时,元滢滢便羞羞答答地不肯回答,转而说自己困倦了,要好生休息。
翌日,春桃等了整整一日,都未等到陆应淮升元滢滢位分的消息。不止是春桃,其余几位女侍,都得知了元滢滢被陆应淮邀约,深夜共处。元滢滢受宠,似乎成了板上钉钉之事。只是,陆应淮竟迟迟不给位分,便让众多女侍觉得,元滢滢没有受到宠幸。
刘娘子截宠一事,阖宫皆知,因此她没有位分,便引起众人议论纷纷,让她陷入难堪境地。
但元滢滢进了圣人寝宫,是否承欢,除了两人以外,众人皆不知。女侍们便只能揣测,是元滢滢没有抓住时机,一举得到圣人怜惜。女侍们虽未嘲讽元滢滢,但心里却遗憾,为何自己不能和元滢滢调换位置,到时自己定然能把握良机,承宠后风光无量。
王嫔长跪一夜,连陆应淮的一面都未见到。她此后便再不去陆应淮的寝宫,打着各种名义要见陆应淮。众人都以为她歇了心思,不曾想,王嫔这日又宣太医前去,言语颠三倒四,只说见到刘娘子的身影,频频在夜里出现。
太医只道王嫔是惊惧交加,害了癔症,给她开了几帖汤药。但王嫔的癔症,并没有就此痊愈,她越发疑神疑鬼,说出刘娘子现身的场面,也越发真切。
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
良妃把此事禀告了陆应淮。王嫔日夜求见,得不到陆应淮一个眼神。这次遭遇鬼魂缠身”,却引得陆应淮去宫殿看她。
小太监绘声绘色地讲着,王嫔双眸黯淡无光,一看到陆应淮进了殿内,立即眼中光芒闪烁,未曾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这小太监便是冯英当日,命人来送元滢滢回来之人。他见元滢滢美貌温柔,私心以为元滢滢日后是有大前途的,便整日往元滢滢这里跑,替她说些趣事。
元滢滢顺手递给他一盏茶,小太监喝了,继续道:“王嫔娘娘过去也是强硬的性子,可未语泪先流的模样,瞧着让周围的人都心疼呢。”
但陆应淮却反应淡淡,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皆是良妃在问,王嫔在答。
听罢,元滢滢轻抚胸口,蹙眉道:“真是可怕。春桃,这几日夜里,还是不要出门了。”
春桃满口应下。
但元滢滢不出门,紧闭的窗扉却时不时闪过女子的身影,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风送来,直叫元滢滢从睡梦中惊醒,几夜未曾睡好。
沈三娘子同样如此,出声埋怨道:“你我未曾欺辱过刘娘子,她为何要来寻你我”
元滢滢同样不知,只是摇首不语。
这夜,门扉被轻轻推动,元滢滢唤醒春桃,两人整夜未睡。
听罢此事,良妃轻轻摇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且告诉元大娘子,放宽心便可,不必”
侍女还未应好,淑妃便挑眉道:“你倒当真大方。若是刘娘子缠的是你,便好了。良妃便可以以身作则,向众位妹妹说说,如何不怕鬼敲门的。”
良妃:“你”
她不知哪句话,又惹到了淑妃,叫她如此疾言厉色,毫不留情。
淑妃起身便走,来到元滢滢的寝殿。
她抚着元滢滢的眼底青黑,叹道:“可是没睡好”
元滢滢露出几分委屈来:“夜里总有动静,睡不安稳。”
淑妃便道:“既是此处不干净,你随我前去,住在我的寝殿便是。”
淑妃不信鬼魂,便是当真有,依照刘娘子那般懦弱的性子,也不敢缠着她。
元滢滢还未开口,紧跟其后赶来的良妃,闻言说道:“此话可不合规矩。淑妃你是什么身份,元大娘子又是什么身份。区区一女侍,怎么能住妃子的寝殿。”
元滢滢垂眉,不想让淑妃为难:“多谢淑妃娘娘好意,我还是住在此处便好了。”
淑妃看着那张柔美的脸蛋,眉眼中尽是委屈求全,想来这些时日因为鬼魂之事,元滢滢受了不少惊吓,她不由得心中发软。淑妃拉着元滢滢的手,朝着良妃道:“良妃说的有理,女侍不能住妃子的寝殿,这是规矩不能破。那妃子住女侍的寝殿,可就不算破了规矩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