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鬓散乱,美人的娇靥浮现出两抹烟霞色。圣人的床榻,首尾各自镶嵌着腾云驾雾的赤金色蟠龙,元滢滢轻俯在床榻,因着脸颊的滚烫醉意而吐息急促,她身旁是两床叠的整整齐齐的金福禄寿字锦被。
柔若无骨的手掌,轻轻地搭在锦被之上。纤细嫩白的指收拢,在光滑柔软的被面牵扯出细小的褶皱。
元滢滢的朱红唇瓣微张,口中说着“水”,她的身子颤悠悠地站起,试图去拿桌案上面的茶水。
柔软的身子,刚缓缓地站起身,便被紧实有力的双臂,拥在怀里。
元滢滢伸出手,轻轻地推搡着身后人。她的言语变得颠三倒四,想要解释自己要去饮水,要身后这个炙热的怀抱离她远些,莫要阻碍了她。但越曜没有放开双臂,反而将手臂收拢的越发紧了。他轻捏着元滢滢精致小巧的下颌,迫使她侧过身来,直面自己。
越曜咬开了元滢滢的唇瓣,他半推着元滢滢朝着不远处的桌案走去,一手揽住元滢滢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倒出茶水。越曜骨节分明的大手,拢着茶碗的边缘。他短暂地松开了元滢滢,让绵软的身子向后仰去,半依着他的手臂。
越曜饮了一口茶水,便朝着元滢滢的唇瓣印去。喉咙之中辛辣的酒意,让元滢滢舌尖发干,她迫切地需要甘冽的泉水,熨平她心头的烦躁。
抗拒感逐渐退去,元滢滢抵在越曜胸膛的柔荑,变为揽着他的脖颈。柔软的唇瓣,宛如她这个人一般,柔顺地贴上越曜的薄唇。越曜自然察觉到了元滢滢的变化,他身子微顿,随即双手便牢牢地握紧元滢滢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轻吻。
晶莹的丝线,在两人的口齿之间纠缠、分离,又重新纠缠着。
越曜虚托着元滢滢柔软的后背,在绵软晃眼的肌肤,落下他的痕迹。宛如皑皑白雪之中,盛开出点点红梅,不必细看,只需匆匆一瞥,便令人面红耳赤,心跳久久难平。
牙齿轻咬着元滢滢的耳垂,齿尖颇有耐性地细细碾磨着。元滢滢身子如同一泓春水,瘫倒在越曜的怀中。她脸颊赤红的不成样子,连一句完整的言语,都无法说出。本就楚楚动人的脸蛋,此刻越发显得可怜可爱。
越曜的掌心,带着轻微的粗糙之感,他摩挲着元滢滢的脸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软意。
“滢滢,你看得清楚,面前之人是谁吗”
若是叫那些越曜曾经用狠辣手段审问过的人瞧了他这幅模样,定然不会相信,面前这个眼尾泛红的男子,会是气势凛冽的大理寺卿。
一双潋滟美眸,轻含粼粼水光,从刚刚开始,元滢滢的眼前就仿佛笼罩了一层薄纱,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因而,意识混沌不清的她,自然也辨别不清,和自己肌肤亲近的男子,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而越曜的一番话,将这层薄纱缓缓揭开。元滢滢微微侧首,端详着越曜的眉眼。她从额头看至鼻尖,又把视线落在越曜的唇瓣,轻声道:“陆郎,你是陆郎我认得的。”
越曜心头微颤,他拦腰抱起元滢滢,朝着明黄色的软榻走去。
窗外风声阵阵,吹的庭院中的草木簌簌作响,掩盖了屋子中的一片春色。
雪白与古铜色交错,纯色的牛乳白,如同无瑕美璧,无一丝一毫的疤痕,而古铜色的肌肤,却参差不齐地落着几道旧伤。交相辉映之下,不觉突兀,反而有一种相得益彰的融洽美感。柔软的肌肤和坚硬的胸膛相互触碰,令人眼花缭乱,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汗水,汇聚交融在一起,让本就炙热的温度,一步步攀升不停,袅袅青丝被汗水打湿,彼此纠缠在一处。元滢滢环着越曜的后背,她垂落的发丝,落在越曜的肩头,时不时地又轻轻滑落。独属于元滢滢身子的香气,在一方屋子中,缓缓地弥漫开来,直叫人熏得脊背沁出汗珠,眉峰紧皱,面色隐忍。
原本折叠的整齐、无一丝褶皱的金福禄寿字锦被,不知道何时被弄的凌乱,轻轻搭在越曜的腰间。
陆应淮推开门时,面色发沉。他从众多娇滴滴的妃嫔之中,抽身离开,脚步匆匆地来见寝宫中的元滢滢,便是因着对元滢滢惦记已久。陆应淮已经耐不住性子,静静等候元滢滢想通一切而去争宠,在他面前肆意讨好。
他是帝王,想要什么便去得到什么,本就是自然道理。而陆应淮清楚,他如今想要的,便是元滢滢的身子。这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扎根,让他日思夜想,始终不能平复躁乱的心绪。陆应淮便想着,既然迫切地想要,那便去取罢,待真正得到了元滢滢的身子,他或许会生出厌倦。
只是,陆应淮推开殿门,看到的不是静卧床榻、等候他垂怜疼爱的美人,而是他信任的朝臣,和他的嫔妃颠鸾倒凤的场面。
陆应淮犹记得紧跟在他身后的冯英,他目光凛冽扫去,冯英当即停住了脚步,厉声呵斥其余侍卫太监散去。
而屋中的越曜,他素来警惕,今日在陆应淮的龙床上意乱情迷,也是情难自己,一时间无法控制。他心中浮现出淡淡的慌乱,但却没有后悔。
在发现陆应淮的一瞬间,越曜便轻巧地翻过身子,用锦被将脸颊绯红的元滢滢,如同蝉蛹般包裹了个严实。
面对陆应淮脸上的沉色,越曜丝毫畏惧都无,他走下龙榻,紧实精壮的胸膛,已布满了各种痕迹,有胭脂红色、指甲的抓痕
而越曜的腰间,还欲掉不掉地悬着一条苏绣大红牡丹的小衣。越曜原本毫无所觉,直至他顺着陆应淮幽深的视线,才注意到那件小衣。
越曜的脸上,没有丁点难堪,他极其自然地扯下悬在腰间的小衣,攥在手心。
“圣人。”
越曜淡淡开口,声音是一贯的清冷。
陆应淮看着这个他素来重视的臣子,突然扯唇笑了。只是那笑容之中,尽是冷意:“越卿离席,你身旁伺候的小厮说你不胜酒力,想寻个地方休息。怎么,越卿竟跑到了我的寝宫,在我的嫔妃身上好生休息了一番”
闻言,越曜轻拢眉峰,他不去理会陆应淮言语中的讽刺,只是径直说道:“圣人
今夜曾说,会允诺臣一事,作为查清陈年旧案的奖励。方才臣未曾开口,如今却要求圣人一事。”
陆应淮已经猜测到,越曜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他仍旧颔首,示意让越曜继续说下去,因为陆应淮不愿意相信,越曜会胆大妄为到,说出那样的要求。
越曜轻轻一瞥,在看到锦被之中元滢滢的身姿时,目光微软。他冷峻的声音,在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愿圣人为我和滢滢赐婚。”
听着越曜当真说出了这句话,陆应淮当即变了脸色,他指骨捏的咯吱作响,几乎是从牙齿中挤出来的怒声。
“越曜,你大胆”
陆应淮冷声道:“元大娘子是后宫的女侍,是未来的嫔妃。你与她私通本就是死罪,念你立下功劳,若你开口,我可饶过你这一次。但你却不知悔改,反而要求取元大娘子。越曜,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觊觎帝王嫔妃。”
越曜顺势行礼,但他眉眼冷峻,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我别无所求,纵然圣人想要如何惩戒我,都是无妨。但我心意已决,要用这次查案的功劳,换一个滢滢。”
宴席之上,陆应淮金口玉言,要给有功之人一个承诺。何娘子求了一个恩典,其余人也得偿所愿,唯独越曜,始终未曾开口。如今他贸然开口,所求的竟然是如此大不敬的事情。
自成为帝王后,陆应淮从未发过如此大的怒火。他本可以命令守候在殿外的冯英,带着侍卫前来,把越曜押下去,惩治一番。但陆应淮看着满脸郑重的越曜,和龙床上的窈窕身姿,嘴唇微颤,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元滢滢悠悠转醒,面对的便是满脸阴沉之色的陆应淮,和衣衫不整的越曜。元滢滢垂眸细看,才发现自己肌肤上的痕迹,顿时娇呼一声。她抱紧锦被,怯着声音唤了一句“圣人”。
陆应淮便问道:“越卿用全部的功劳,求了一个你。元大娘子,你可愿意”
元滢滢轻颤着眼睫,望向越曜。她撞入越曜晦暗幽深的眸子里,心头发颤,拢着身前的锦被不知该如何回答。
越曜已经错过一次,他不会再错第二次。因此,越曜走上前去,当着陆应淮的面,轻咬着元滢滢的耳垂。果真如同他所料想的一般,元滢滢最为脆弱羞怯之处,便是白嫩柔软的耳垂。
元滢滢涨红着脸,却因为顾忌陆应淮在此,不能轻呼出声。
越曜低声道:“滢滢,你欢喜我的,不是吗。从一开始,你就中意我这幅身子。而上次、这次,你都知道了,我这幅身子贴合你的心意,不是吗。”
他的声音分明格外清冷,落在元滢滢的耳中,却带着莫名的蛊惑。鬼使神差地,元滢滢在越曜的目光注视下,轻轻颔首。
陆应淮面带冷笑,他向来以捉弄旁人为乐,对于不甘寂寞的妃嫔,意图私通之事,也全然当做一桩笑话来看。不曾想,今日倒是阴沟里翻船,真真正正地被刺痛了心口。
陆应淮当然不会杀掉越曜,他的确不算一个好皇帝,却不是一个愚蠢的帝王。陆应淮明白,无论越曜犯了什么错,都需要保住这个人,才能使朝堂还有清正之风在。
“你既然愿意舍弃荣华富贵,只求一个元滢滢,那便随了你罢。”
陆应淮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他意有所指,想要看看越曜的反应。若是越曜不求取帝王的妃嫔,他本可以有数不尽的财富,更高的权势地位。可是,因为越曜求了元滢滢,这一切都没有了。男子与生俱来的劣根性,便是会后悔自己曾经主动做出的选择。越曜被元滢滢所迷,自然会愿意她舍弃一切,但倘若越曜知道,自己因此失去了什么,他还会待元滢滢如初吗。
陆应淮并不相信。
但越曜显然没有受到陆应淮言语的影响,于他而言,功名利禄不过身外之物,他如今唯一的执念,不过是元滢滢一人罢了。执念能解,对于越曜而言,已经是幸事,他心满意足还不够,又怎么会后悔呢。
赐婚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来。
淑妃知道时,已经是木已成舟,再无转圜的余地。她只觉得额心泛痛,千防万防,却没有阻挡住最为危险之人,竟让越曜得了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