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君表现的生人勿近,万物皆入不得眼睛的模样,让众人觉得,许卓君恐怕连一个秀女的名字长相,都记忆不住。但此时,许卓君却连名带姓地唤出了元滢滢的名字,让众人略感惊讶。
听到许卓君的邀请,元滢滢黛眉微弯,正要颔首同意。旁边的方寒月却陡然慌神,她焦急唤道:“元滢滢”
元滢滢转身看她。
方寒月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但眼看着元滢滢要走,方寒月松开捏的皱皱巴巴的衣角,声音颤抖道:“你别走开。”
若是元滢滢走了,方寒月在这群秀女中间,便越发孤立无援。方寒月心道,元滢滢有时虽然讨厌的紧,既不会说些吹捧的面子话,又时常仗着容貌美丽无所顾忌。但有元滢滢在,方寒月的心中便会安稳许多。
但元滢滢只用乌黑的眼眸,轻轻扫过脸色微白的方寒月。正如元滢滢曾经说过的,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好,甚至相互看不上眼。若是方寒月是元滢滢的至交好友,她定然不会选择许卓君这个只有几面之缘之人,但方寒月不是。元滢滢不会因为方寒月两句没头没脑的轻声软语,就径直留下。
元滢滢缓缓摇头,那张娇憨的脸蛋上没有流露出丝毫犹豫。
“不好呢。”
方寒月见状,心中一沉,她只觉得浑身被卸掉了力气,便听到元滢滢清脆的声音响起。
“能与你同乘,自然是情愿的。”
许卓君冷若寒冰的脸上,有冰雪消融之势。许卓君领着元滢滢,往那乘典雅宽阔的马车而去。
护送之人刚才亲口所言,倘若许卓君寻到有人同乘一辆马车,便不必更换马车,和其他秀女挤在一处。见状,他不好再为难许卓君,只得隔着人群,和眼神愤恨的秀女悄悄地递着眼色,暗示着他收了银钱,也配合着做局羞辱许卓君,哪曾想竟然当真有人愿意和冷冰冰的许卓君在一处,如今他可无计可施了。
许卓君的马车外表低调,内里却自有一番洞天。茶几、茶具,熏香帷帐,被褥箱笼等物件,一应俱全,直叫初次见到这样景象的元滢滢,看花了眼睛。
许卓君淡声吩咐着,休憩之处分为东西两侧,她和元滢滢各自在一侧,中间用帷帐隔开,彼此互不干扰。
话刚说罢,许卓君便轻轻拢眉。她本就生得高冷,做出这幅姿态,轻易地便让人觉得许卓君对元滢滢不满。但许卓君只是在想,元滢滢方才帮过她,她此时说出这番话,好似在两人之间画出楚河汉街,是否太过不妥当。
但元滢滢丝毫没有被怠慢轻视的不快,她眼眸微软,语气轻松地答应着。
“好啊。”
触感松软,散发着淡雅香气的被褥,让元滢滢不禁将身子埋了进去。元滢滢不知,这被褥所用的布料,是不是那秀女不惜争执,也要用上的苏绣,还是比苏绣高上一等的布料。元滢滢只觉得,若不是她来选秀,此生都不会用上此等好料子。
元滢滢褪去外衫,只着单薄
的素色里衣。她将自己裹紧在绵软的被褥中,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睛。待元滢滢厌倦了被褥,便撩开帷帐,正看到了许卓君换药的模样许卓君脸颊缠绕的白布被解开,露出青黑的痕迹。
她原本白皙光滑的脸颊,彻底被毁掉,青黑痕迹从她的额心,蔓延之下颚,瞧着极其骇人。元滢滢轻抚着胸口,显然被这幅模样吓到了。
许卓君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她左右两边脸,一边是清冷姿态的美人,一边是毫无可取之处的丑陋。
“很丑”
元滢滢颔首,缓步走到了许卓君身旁,在蒲团上坐下。
许卓君微微一怔:“我以为,你会出声宽慰我,说不丑的。”
元滢滢扬起手臂,绵软的掌心便贴在了许卓君的脸颊。她抚摸着被毒虫咬过的半边脸,只觉得触手光滑,可见毒是渗进了肌肤的。
元滢滢收回手,黑眸中满是真挚:“只是半边脸丑而已,你还有另外半张脸是美丽的,总比两张脸都变丑,要好上许多。”
元滢滢实在不会宽慰旁人,但许卓君听到这话,心情却难得松快了许多。
两人同乘了两日,逐渐相熟。许卓君发现元滢滢性情单纯,虽言语交谈之中,可以瞥见她的欲望,但许卓君并不反感。对于一个未曾见过面的皇帝,如此耗费心机地进京选秀,定然是有所图谋的。比如元滢滢,是为了京城的奢华,而她也是另有所图。
经过雕刻着祥云纹路的马车时,方寒月不紧放缓了脚步。她抬首,却只能看到紧闭的窗户。方寒月心中五味杂陈,她明知元滢滢拒绝自己,是理所应当之事。若是易地而处,元滢滢百般哀求,方寒月也不会因此松口。但方寒月虽然明白,心中却还是不是滋味。
自从元滢滢离开后,同行的秀女待方寒月越发不善。她们颐指气使,指挥着方寒月做这做那。方寒月为了不招惹事端,只好捏着鼻子一一照做。可秀女们并未见好就收,反而越发自然地差遣起方寒月,连取饭这般的小事,都不愿亲自前来,而让方寒月一并取回。
方寒月取饭回来,便见到秀女们聚在一处,说着许卓君运气如此之好,碰巧路上遇到了擅长解毒的游医,想必她那张脸,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方寒月攥紧食盒,对于许卓君的面容并不关心,只是在想,许卓君容貌恢复之后,元滢滢还会继续和她同乘吗。
寂静无人的夜晚,一只纤细的手臂靠近马车,掀开车帘的一角,试图故技重施将毒虫放进许卓君的马车。只是她还未松手,手腕便被人牢牢禁锢。石秀女面带惊诧地抬首,对上许卓君青黑的半张脸,呼吸顿时一窒。
许卓君冷冷一甩,石秀女便身形踉跄,摔倒在地面。
“说,是何人指使你的。”
元滢滢的乌眸朦胧,她本要正常安寝,却被许卓君唤醒,只说今晚要捉坏人。夜里偏冷,元滢滢的身上,裹着许卓君的一件兔毛薄裘,越发衬得她脸颊细白。
众人披着衣裳匆匆赶来,面对如此多双的眼睛,石
秀女自然不肯承认,辩称自己只是途径马车而已,不知为何许卓君要突然发作。
许卓君唇角扯出冷笑,她用帕子包着没来得及丢进去马车的毒虫,一把钳制住石秀女的下颌,语气森冷:“你不必来这些弯弯绕绕,若是不说,便让这毒虫进入你的腹部,同你作伴。”
石秀女吓得浑身战栗。许卓君不过是被毒虫咬了一口,便脸颊青黑。若是毒虫进入体内,不知要把人折磨成何等模样。
石秀女下意识地朝着人群中的陈梦书望去。
陈梦书缓缓走出,想要调和僵硬的氛围。
“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卓君脸色发冷,火光映照下,她毁容的半张脸形如鬼魅,让陈梦书不禁皱眉。
元滢滢打了一个秀气的哈欠,小声喃喃着:“眼睁睁地看着她放的毒虫,还能看错了不成这能有何误会。”
陈梦书脸色微僵,不好再开口。
眼见无人替自己解围,许卓君又一副当真要把毒虫塞进她肚子里的姿态,石秀女当即哭哭啼啼道,只说那日因为苏绣被褥之事,许卓君当场拒绝了她,她心有愤恨,一时想要报复才做下这等事情。
许卓君冷声道:“你有这等脑子,又从何处寻来的毒虫”
石秀女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护送之人此时将石秀女拉了起来,说道要秉公处置。
许卓君脸色微冷,慢条斯理地将毒虫包好,显然没有交给这些人的打算。
“我相信,诸位会给我这半边脸一个交代,对吗”
对面的人神情微怔,看着许卓君青黑的脸颊,咬牙说着是。
人群散去,许卓君将毒虫放在蛐蛐罐中,仔细收好。元滢滢探首看去,薄裘的绒毛轻蹭着许卓君的脸颊。
许卓君伸出手,抚着元滢滢的肩头,将她推远了些。
“莫要靠近它,若是你也变成我这幅模样”
闻言,元滢滢再没了打量的兴趣,她可不想变成丑八怪。
翌日,石秀女便被遣回原乡,与此同时,石秀女嫉妒成性,妄图害人性命的事情,也随之传遍原乡。想来她以后的日子,会过得分外艰难。
途径一州,便要在此地考校诸女的天赋才能。此地两位秀女一间屋子,许卓君声音清冷地邀请元滢滢同住,元滢滢自然颔首同意。这些时日,元滢滢深觉许卓君只是性情冷淡,从未怠慢轻视过她,和许卓君待在一处,倒也随性自然。
推开屋门,本以为是两张床榻,不曾想只有一张。许卓君微微蹙眉,但她此时为了半张脸颊,不愿多生是非,便未开口表示不满。
元滢滢不喜起夜,便由她睡在床榻的最里侧,许卓君睡在外侧。
月明星稀,镌花缠枝香炉中,线香缓缓燃烧,吐出缕缕青烟。元滢滢面颊红润,睡意沉沉。
许卓君穿戴整齐,丝毫没有即将入睡的模样。
屋门打开又合拢,高大的身影逆着朦胧月光而来。面对
着隐在黑暗中的人,许卓君屈膝行礼:“主子。”
男人缓缓走近,在许卓君三两步距离的位置停下。他的面容也逐渐显露清晰,便是摄政王赫连翎骁。
赫连翎骁的视线,在许卓君的半边侧脸一掠而过。
屋内的摆设分外简单,想来是州城为了安置秀女,匆匆准备,因此有诸多不周全之处。正如同现在,屋内只有两张女子能坐的绣墩。而赫连翎骁身形高大,难以坐下,他便朝着床榻走去,侧身一坐。
许卓君目光闪烁,想要提醒赫连翎骁这间屋子并非只有她一人,床榻上还有元滢滢的言语,在她的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赫连翎骁的声音平缓,却自带一股威压。
“弄成这幅模样。”
赫连翎骁语气中没有关怀问切,他以为,许卓君能被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秀女,折腾成这幅模样,便是无能。而无能之人,在赫连翎骁这里,只能被当做弃子。
许卓君深深垂首:“属下只想以身做饵,诱出心怀不轨之人。至于脸上的伤,属下已经寻找解决之法,不会耽误主子的事情。”
以身涉险
赫连翎骁轻笑一声,不置可否。在他看来,这些秀女们各怀心思,短时间内难以分辨出是有所图谋,还是纯粹的恶意嫉妒。像许卓君这般行径,赫连翎骁觉得过于莽撞。
“你”
赫连翎骁正要开口,一只绵软的手从被褥中滑出,温热的指尖轻勾着赫连翎骁垂落的掌心。
酥麻感,从赫连翎骁的掌心蔓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