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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怀疑
    商户人家的院落里种着几株高大的桐树,夏雨落下来滴到上头噼噼啪啪的响着, 傍晚时分竟也透出了格外的幽深。

    今日好容易下了雨, 康熙那里无事, 胤禛早早回来, 待得进了屋子,却瞧见苏婉正在沐浴。

    他一面站在那里自己解开衣裳一面瞧着她,娇美的容颜晕在水汽里, 面庞带着几分绝艳的红润, 圆润小巧的肩膀露在外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瞧着他“我这就洗好了。”

    胤禛挑眉淡笑,脱掉衣裳大步走了过去,低沉道“正巧爷也要沐浴。”

    那一夜都不知是何时睡着的, 只知第二日醒来床上一片狼藉,两人的发缠绕在一起,她在他怀中睡的安稳。

    胤禛疼惜的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从前的时候温柔缱绻, 那时候的胤禛冰冷又模糊,苏婉似乎总是记不住那时候的胤禛是什么样子的。

    朦胧的纱帐里他有一双阴冷的眼。

    她望着高高在上的他觉得害怕又恐惧,他有时会失了兴趣, 有时又觉得好玩。

    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中苏婉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哭也有笑。

    不知过了多久的光阴。

    雨声似乎歇了, 外头是清脆的鸟叫声,泥土的清香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绕过纱幔轻轻拂过眉梢,打着转儿又出了屋子。

    苏婉觉得自己仿若站在悬崖上, 眺望着远处的辽阔和雄伟,风吹的她的衣衫咧咧的响。

    缓缓睁开眼,眼前的这个人好似跟从前的那一个早不是同一个了。

    所有人都在变,不变的只有光阴。

    外头却传来了苏培盛焦急的声音“爷,前头出事了”

    苏婉一惊也醒转过来,待要起身,胤禛却按着她躺了下去,捏了捏她的耳垂道“你在睡一会,前头的事你不用操心。”

    苏婉便又躺了回去,见胤禛穿戴好衣裳自己出去,也不知前头到底出的什么事。

    绿珠从外头进来侍候,苏婉便起了身穿戴,绿珠瞧见苏婉雪白的肌肤上那触目惊心的痕迹面颊微红,顿了顿才低声道“那一位昨儿过来就偷偷叫翠儿出去买药了,脸上的伤还是不好,听说这些日子中暑着,硬生生的没有说出来。”

    难怪钮

    钴禄在上一世是最终的大赢家,便是这份耐力也不是寻常人能比的,那一张脸青了肿了这么久也不见好,她也能忍住,到了县城里才偷偷出去找人看病,若没有苏婉横插一杠,弘历必定还是她生的。

    胤禛住的这个宅子,据说是个刘姓的商人家中,也有心思,妆奁里一色新打的首饰,苏婉坐在梳妆台前挑开了瞧了瞧,便又放了进去,梳的牡丹髻簪着一套点翠的头面,穿了浅色的掐腰小袄,下头系着一色的百褶裙,起了身道“走吧,去瞧瞧她。”

    待得胤禛到了康熙下榻的宅子里,却见太子正跪在屋檐下,大阿哥站在一旁满脸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十三十四几个站在一旁,瞧见他过去十三便使眼色叫他不要说话,胤禛便过去同十三站在一起,十三低低道“太子强,奸人子,县太爷已经哭晕在里头了。”

    这个子是县太爷王尽忠的儿子

    胤禛心里一惊,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太子连同一旁的大阿哥心里不禁一沉。十三又低声道“别人都不敢在跟前去,就毓泰在前头侍候着,这会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景。”

    王尽忠就这么一个成才的儿子,往后还指望着儿子光宗耀祖,圣驾前来他喜的几夜没有睡着,想着儿子才学好,趁机推到皇上跟前去入了皇上的眼往后也是个青云路,谁知昨儿夜里晚宴过后久等儿子不归,到今儿确是叫人抬回来的

    儿子去了半条命,还是下面的人同他说的。

    他半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了,若是没个说法,他定然一头撞死在圣驾前

    康熙坐在上首揉着额头,王尽忠跪在下头磕头,痛哭流涕。

    老爷子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不孝子打死,尽给他做丢脸的事情便是看上了人家儿子也用不得如此,太子殿下要什么样的人物没有偏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药晕了人家折磨的不成个样子

    王尽忠长着这样一张大饼脸,他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毓泰瞧了一眼下面的王尽忠道“知道的是王大人疼爱儿子,不知道的瞧着大人这样子还以为大人是要逼宫的。”

    王尽忠一惊,抬眸飞快的瞧了一下康熙身边站着的年轻人,连连道“臣绝无此意,臣只是。。

    。”

    “皇上日理万机,烦忧国事便以忙的不可开交,如今还要加上家事,王大人如此实在不忠不义。”

    王尽忠一愣“臣”

    “大人这样是想皇上怎么做打杀了太子吗大人不妨先回去照看公子,皇上自然会给大人和公子一个公道”

    李德全忙往前微弓着身子道“王大人,请吧。”

    王尽忠稀里糊涂的被请了出来,站在院子里吹了一会冷风,想着刚才的年轻人,忽然觉得似乎跟自己的儿子有三分的相似。

    康熙见王尽忠出去,终于缓了一口气,坐在太师椅上半响,才冷声道“把太子给朕叫进来”

    太子进去磕头,康熙在上头看着他道“你自己说,怎么回事”

    太子冷声道“这事情不是儿臣做下的,儿臣不认”

    康熙一噎道“你倒是有理了”

    太子高高昂着头颅,誓死不从的模样道“不是儿臣做的儿臣自然不认”

    大阿哥在旁尖刻道“那么多人瞧见了,太子倒是会推脱。”

    康熙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太子跟前厉声道“你是要气死朕才罢休”

    太子抿着嘴不说话,大阿哥在旁冷笑道“不忠不孝”

    太子面上起了厉色,站起来一把抓住了大阿哥的衣领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

    跪在外头的胤禛和十三几个瞧见了忙进去劝解,康熙差点气晕了过去。

    苏婉正坐在钮钴禄的屋子里闲话,几日没有瞧见,钮钴禄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人也苍老了几分,偏那半张脸是不正常的圆润,钮钴禄擦着粉,看不清面上的青色,只是看起来半边脸大,半边脸小,十分的奇怪。

    翠儿不在跟前想必是去外头买药了。

    屋子里插着一束粉色的月季花飘散着淡淡的香味,钮钴禄拿着团扇特意挡着那不大正常的半张脸,抬眸瞧见苏婉眼底还没散尽的魅色,心口一堵,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也无事,不过是舟车劳动而已,妹妹到不必忧心。”

    苏婉攒眉,拿着帕子又忍不住碰了碰钮钴禄的半张脸,叹息道“不管怎样,还是该叫个大夫来看看,总是这样若是时日长了,还是

    这般那可如何是好”

    挨到脸上的帕子叫钮钴禄一颤,连忙把脸挡的严实,咬牙道“这个不用妹妹操心,我要休息了,妹妹也回吧”

    苏婉便叹息的起了身“姐姐好自为之。”

    出了屋子瞧见树下的青苔上长了地软,心里一喜叫嫣然道“快去捡地软,若晚了,便没了”

    嫣然得了任务十分高兴,早起就瞧见了,只是苏婉这里不说,她也不好玩忽职守,这会子苏婉一说便立刻带了几个小丫头挽起裤脚往园子里去捡地软。

    苏婉站在院子里抬头瞧了瞧,天上还有乌云,也不知今儿还下不下雨,她一面往果果的屋子里去看果果,一面想着钮钴禄的模样便要笑出来了,钮钴禄那脸日日有她亲自去上药,想好怕是不容易了,或者钮钴禄早早就大方的请了大夫来看也没什么,不过一点小小的药粉只怕早去了干净,偏钮钴禄要这么藏着掖着,都这么多日了,药性入了血液,怕是不好治了。

    她进了屋子见果果还睡着,便坐在旁见着柳树没做完的肚兜扎了几针。

    外头却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绿珠慌张进来道“爷被抬回来了”

    苏婉吃了一惊,连忙起了身,出去果见着苏培盛和几个小太监拿着春凳把胤禛从旁边的六角门抬了进来,后头还跟着毓泰。

    听说前头出了事她以为是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龌龊,怎地到把胤禛抬了回来她一面吩咐下人去烧热水,一面叫人请大夫。

    毓泰怕妹妹担心,叫人把胤禛往里抬,在苏婉身边低声道“没事。”

    苏婉微顿,瞧着苏培盛几个把胤禛放在了榻上,才看见胤禛背上已经出了血迹,眼眶一红,跪在他身边给他解衣裳。

    胤禛侧头瞧见苏婉这模样,鼻头红红的强忍着不流泪,他一时觉得身上也不疼了,笑着同她道“爷没事的,你不必担心。”

    苏婉一脱衣裳,他却疼的抽了一口气,苏婉的泪就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胤禛着急了,手忙脚乱的想给苏婉擦眼泪,毓泰在旁瞧着便有些不悦道“四爷倒是忠君爱国,

    皇上要打太子四爷上去非要顶这四个板子”回来却要惹得他的妹妹伤心

    原来是太子挨打,胤禛

    是替人受过。

    丫头打了热水上来,苏婉给他将旁边都擦了擦,瞧着背上四五道印子,都出了血,可见行刑的人下手不轻。

    胤禛趴在那里叹息道“他是太子,皇阿玛要为天下做表率,太子不能轻饶,但也不能真的打,因此便有人要替他受过。”

    “那也不必是你。”

    即便知道胤禛说的是对的,毓泰心里还是不高兴。

    胤禛到知道毓泰的症结,瞧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刚刚也冒死站在前头替太子挡着吗英雄所见略同。”

    苏婉听得这话手上一颤。

    毓泰冷了脸,皇上想怎样太子都行,外人却一个字都不能说,只能护着,况且太子是社稷的根本,若动了,便是动摇国本,自然不能轻易受伤。

    两个人便都沉默了下来。

    大夫还没来,倒是太医先来了,想必是前头康熙叫过来的,待太医给胤禛上了药包扎好,胤禛却忽然想起前些日子苏婉总说肚子疼,便又道“叫太医给你也诊脉瞧一瞧。”

    苏婉便知道了胤禛的意思,也叫太医瞧了,太医微微一愣,又仔仔细细的瞧了半响,过了片刻方道“这位贵人是不是吃了什么大寒的东西,似是有些受损的模样。”

    苏婉一愣。

    胤禛听着攒起了眉头,忽的就一身冷气,问太医道“可是很要紧的病症”

    “伤的倒也不重,调理些时日即可。”

    胤禛便叫苏培盛带着太医出去写了药方抓药。

    毓泰黑脸道“我妹妹怎地去了你的宅子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苏婉起身拉着毓泰道“果果该是起来了,哥哥帮我过去照看一二。”

    这种后宅的事情真要论起来,先要胤禛没脸,毓泰不想叫妹妹为难,冷哼一声出了屋子。

    屋子里头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一股淡淡的药味,苏婉回来照旧在胤禛身边侍候,轻手轻脚给他搭了一条被子,又喂他喝水,胤禛抬眸看,见她不急不躁不怒不气,他心里一时间又是敬爱又是心疼。

    冷声向着旁边的绿珠问道“你们是怎么侍候主子的”

    绿珠行礼道“因怡然斋是有小厨房的,平常的时候吃用的东西都是小厨房里的,不曾用过别的东西,但”

    绿珠说这话

    下意识的看了苏婉一眼,胤禛呵斥道“有什么说什么”

    绿珠便接着道“但临近出行几日,福晋日日给我们格格送银耳莲子羹补身子。”

    胤禛想起来苏婉在家里的时候也提过,说是福晋怕她身子弱,出门不能照看好他。

    他下意识的不相信,那拉氏定然不是这样的人,他放心的把后背都交给了她,后宅的一切事宜都叫她打理对她十分尊敬看重,那拉氏不会做这种事情。

    苏婉的柔胰覆在了胤禛的手上,柔声道“福晋不是那样的人,许是我最近贪凉了,因此太医才有这样一说。”又呵斥绿珠道“下去煎药”

    绿珠便行礼退下。

    胤禛看着苏婉的眼,纯净美好仿若上等的美玉没有一丝杂质,可若那拉氏真的在嫉妒苏婉呢

    他就这样轻轻巧巧的揭过去,是不是对苏婉也并不公平

    胤禛反手握住了苏婉的手沉默了下来,苏婉仿佛丝毫不在意,笑着同他道“今儿叫丫头们捡的地软,中午的时候就吃地软包子,爷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这一路有苏婉跟着,却是他出行在外最舒适惬意的一次,他笑着点头道“你做什么,爷便吃什么。”

    苏婉要出去瞧着煎药,便起了身告退,待得苏婉走,胤禛满眼阴沉吩咐苏培盛道“传书张德忠,叫她把福晋送苏格格银耳莲子羹的事查清楚”

    苏培盛应是,心里想着,福晋的好日子,怕是真要到头了

    胤禛看着苏婉的眼,纯净美好仿若上等的美玉没有一丝杂质,可若那拉氏真的在嫉妒苏婉呢

    他就这样轻轻巧巧的揭过去,是不是对苏婉也并不公平

    胤禛反手握住了苏婉的手沉默了下来,苏婉仿佛丝毫不在意,笑着同他道“今儿叫丫头们捡的地软,中午的时候就吃地软包子,爷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这一路有苏婉跟着,却是他出行在外最舒适惬意的一次,他笑着点头道“你做什么,爷便吃什么。”

    苏婉要出去瞧着煎药,便起了身告退,待得苏婉走,胤禛满眼阴沉吩咐苏培盛道“传书张德忠,叫她把福晋送苏格格银耳莲子羹的事查清楚”

    苏培盛应是,心里想着,福晋的好日子,怕是真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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