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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归来
    钮钴禄并不知自己在这个狭小黑暗的屋子里度过了几日。

    她原本在路上就因为中暑和面颊肿痛时日长了而身子不适, 本刚刚吃上药, 结果又因为怒火攻心晕倒过去,现下关在这里,每日不过两餐馒头和稀饭,不至于饿死却也好不到哪里,这一日外头的人进来又送了餐, 她躺在草垛上想要挪过去,抓着来人说两句, 但她稍微一动,那送饭的丫头就连连后头,捂着口鼻道“格格不知道自己有多臭吗还是躺在那里不要动的好”

    逆着光,钮钴禄看不清来人面上的神色,却清楚的听到了讽刺和嘲笑。

    她忽然想起了出嫁那一日的情景,高朋满座,额娘抓着她的手笑着道“去了就要好好服侍四爷, 等你生下了儿子将来便比谁都要尊贵”她满面娇羞在夕阳中上了轿子,满怀期待入了四爷府邸。

    似也不过才是昨日的事情, 她便如死狗一般躺在这样一个破败的地方,一个小小的丫头也能任意的践踏她。

    她想大笑,然而身上似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只能软瘫在地上, 不停的喘息着,渐渐的连气息也微弱起来,她迷蒙中瞧见不远处的光下长了一株开满花的树, 树下坐个乖巧的女孩儿,仰头看着天空,纯净美好,一切都没有发生

    胤禛扶着苏婉上了马车,又把果果抱了上去,皇上传了旨意过来叫他回京修养,万万养好身子。

    苏培盛从旁小跑过来,在胤禛耳边低语道“钮钴禄格格染上了时疫,没了太医说,要把人火化了才能带回去”

    胤禛微微皱眉,见苏婉纤细的手撩起了帘子问他“还不走么”

    他向着苏婉笑了笑,怕她一个有孕的人听见这样的事情与情志不好,便不同她说,待她放下帘子,才同苏培盛低声道“就按太医说的做”

    苏培盛忙应了一声,侍候着胤禛上了马车,自己往旁边去料理后事。

    已经八月的时节,山野间起了风,马车里也是阵阵凉意,苏婉和果果都加了马褂,衣裳穿的厚起来,苏婉这几日正是嗜睡的时候,瞧着胤禛上了马车,马车一动,她便歪在姜黄色的金线靠枕上睡了过去

    ,胤禛给她盖了毯子,照旧抱着果果说话讲故事。

    回去的路走的慢,毕竟苏婉有孕在身,胤禛也终于抽出了时间来在马车里将两封信都读了一遍。

    先看的是那拉氏的,读了两句他便变了面色,果果抱着大白瞧的明白,连忙爬过去,趴在胤禛的膝头睁着大眼睛道“阿玛不生气,生气就要吓到小弟弟了”

    胤禛摸了摸果果的小脑袋,瞧着旁边睡的安稳的苏婉,终于舒展了眉头。

    那拉氏信中说道,林若柳到李氏院中喝茶,茶中有少量断肠草汁液,林若柳和二阿哥喝完,林若柳当即流产,二阿哥第二日便没了。

    他握紧了拳头,想着儿子那一双纯澈的眼,好一会才透出一口气。

    剩下的便是那拉氏说的自己如何的殚精竭虑如何的请医问药,如何彻查此事,胤禛看的冷笑连连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又打开了张德忠的信,张德忠先说的是苏婉临走前喝的那拉氏送的银耳莲子羹的事,那拉氏送汤确定无疑,但却不能证实汤中有药。

    苏婉向来吃用的都是自己的东西,如果不是那拉氏的东西有问题苏婉又怎么会身体不适即便并没有什么证据,可和林若柳还有二阿哥的事情加在一起,胤禛对那拉氏的信任和看重无形中已经大打折扣。

    他才走了这么点时间家里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可怜了他的二阿哥

    又说了二阿哥此事,说茶水问题福晋虽在彻查,却一时半会没有眉目,既不能证明林若柳有问题,也说不出李氏在哪里做的不对,府中上下一片哀痛,连宫中德妃都得了消息,叫人过来查问。

    这种事情传出去,若是叫人参他个治家不严,也要叫他喝一壶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瞧见旁边苏婉醒了过来,忙压下心中万千思绪,扶着她起来,叫马车停了带她下去透气。

    苏婉虽则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但胤禛不说她便也不问,只当自己不知道,只管吃吃睡睡养胎,一路上又行的慢,到也过的惬意。

    那拉氏刚刚从李氏的院子回来,疲惫的换了花盆底,便坐在了临窗大炕的坐蓐上,珊瑚端着茶盘捧着一盏茶进来,那拉氏不接,只是闭目养神,李氏日日

    的寻死觅活,她却照旧要日日过去受这份气,若不然等胤禛回来她这一关就更难过,好半响,那拉氏接了茶方道“爷还有几日回来”

    “只怕也就是四五日的光景了。”

    “钮钴禄得了时疫没了”

    “可不是,十八阿哥,爷,还有钮钴禄格格都是,只有爷死里逃生了。”

    那拉氏想起了苏婉,吃了半盏茶道“苏婉可有什么消息”

    “送信的人一问三不知。”

    那拉氏摆了摆手,摸着跳的厉害的右眼皮半响起身道“走吧,乘着道士念经,我也过去给二阿哥多烧点纸钱,只盼着那孩子能早日投生到好人家去。”说着起了身道“叫前头好好的把书房收拾起来,怡然斋那边也给个信。”

    珊瑚应了是,侍候着那拉氏穿了花盆底,照旧往李氏的院子去。

    怡然斋夏颖得了消息,自也仔细的收拾起来。

    胤禛这里带着苏婉因走的慢,还不待回京,行宫就传来了皇上垂泪废太子的消息。

    说太子结党营私,窥伺皇位,企图害死皇帝,将太子囚禁了起来。

    大阿哥趁机鼓动康熙杀了太子,康熙气的大骂,说大阿哥鲁莽无德,不会把皇位传给大阿哥。

    且康熙将太子身边的格尔分,阿尔及善,二格,苏尔特等亲信当时便就地正法,又将墨臣,阿进泰等人流放盛京。

    当时行宫中何等血雨腥风,虽不能亲身感受,但从这些言语中也可窥的一二。

    彼时胤禛正带着苏婉在一处湖塘边垂钓,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百感交集,五味陈杂,日头正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苏婉想吃烤鱼,果果正在摘花,胤禛将信件烧毁,顿了顿吩咐苏培盛道“给邬思道飞鸽传书,叫他密切注意京中局势。”

    苏培盛应了一声。

    胤禛也不敢在路上多做耽搁,但终究还是行的慢,入了九月方进了京都,回的四爷府。

    苏婉跟在胤禛身后,瞧着正院满树红火的石榴,恍如隔世。

    正思量着见那拉氏梳着小两把,头上簪着白色的绒花,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用帕子擦着眼泪迎了出来,刚刚请了安就又哭了起来“是妾身照顾不周,二阿哥才会”

    她哭得情真意切,瞧着人也瘦的厉害

    。

    但苏婉如何能不知道那拉氏这多一半是在装模作样,她瞧着厌恶,便用帕子一沾眼角也跟着落了泪“好好的一个孩子,才几月不见,便天人永隔”

    胤禛瞧着苏婉哭了,生怕她伤了身子,缓和了语气向着苏婉道“你也累了一路,带着果果先回去休息吧。”

    那拉氏用帕子沾着泪,从缝隙里瞧着苏婉,消瘦了不少,但人却似乎更加的光华大盛,仿佛一块美玉经了雕琢更加的夺目了一般。

    身上不过一件简单的浅色滚边旗服,站在胤禛身边也不是从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一朵花一下子舒展了开来,迎着骄阳雨露,娇俏尊贵的站在那里,再也不能叫人忽视轻看了去。

    外出的这几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思量着,也顺着胤禛的话道“可不是,舟车劳顿最是累人,你快带着果果下去歇息吧”

    苏婉便带着果果谢了恩,出了正院往怡然斋去,果果却并不能理解二阿哥没了是什么意思,仰着头问苏婉道“二哥哥怎么啦”

    孩子小,并不能理解死亡的真正含义,苏婉到也不避讳,摸着她的脑袋道“二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那个地方好玩吗果果以后也会去吗”

    “会,所有人都要去,但有的人去的晚,有的人去的早。”

    果果若有所思。

    待的回了怡然斋,青石板两边种的蔷薇花繁盛的叫人心情也跟着一好,夏颖带着众人在外头迎了苏婉,苏婉笑着叫了起,就着夏颖得手向里道“家里一切都好”

    “咱们这里自是一切都好的,只是林姑娘那里不妙。”

    用断肠草那种东西,本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事情,这个林若柳真的是狠心。

    她点头进了屋子,瞧着正堂挂着的“香远益清”四个字,驻足片刻方往里间去,屋子陈设照旧,一切都没变,变得是胤禛的态度和她腹中的胎儿。

    苏婉见院子中管照的好,赏了众人,也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夏颖,夏颖欢喜的直念佛,一面侍候着苏婉沐浴更衣,一面低声道“只是这院中实在不太平,咱们还是要格外小心才是。”

    苏婉换了衣裳,吃了小

    份的燕窝粥,笑着道“这个事情你多虑了。”

    夏颖微怔,不知苏婉说的什么意思,侍候着苏婉睡下,去后面的果园里摘了熟透的苹果和石榴下来叫小丫头清洗干净,等着苏婉醒来了用。

    也不知什么时候起,胤禛在正院里只坐在正堂说话。

    黑漆的高几上摆着一盆鲜艳的秋海棠,开的十分好看,香炉里的香烟袅袅升起,那拉氏渐渐收起了眼泪,瞧着胤禛面上的肃穆道“是我没有管好后宅,因此才出了这样的事”

    胤禛看了那拉氏一眼,这几年的那拉氏越发威严起来,一张脸团圆脸上那一双眼里即便平时的时候也莫名带着几分的苛责,年岁不算多大,却整日手中握着佛珠露出几分悲悯之态,不知何时起,就跟从前完全不同了。

    他看着那拉氏的眼淡淡道“苏婉那里有了身孕,福晋看着把分利给提一提。”

    那拉氏眼底嫉妒一闪而过,随后便露出欢喜之色道“阿弥陀佛,多谢菩萨垂怜,幸而还是有了孩子”

    她知此刻胤禛正看着,不能把心中酸涩震惊露出,便又垂着眼擦着眼泪,做出喜极而泣的样子“她有了孩子,我心里才能舒服些,不然这后宅中人丁单薄,我也难辞其咎”

    那拉氏的话说的都没错。

    胤禛起了身道“走吧,去送二阿哥最后一场。”

    竟然不打算跟那拉氏说二阿哥和林若柳的事情,那拉氏一时惊疑不定,不知道是好是坏,只得把心中忧虑按下来,同胤禛起了身给二阿哥烧纸去。

    李氏听说胤禛回来早哭了出来,胤禛烧纸,她便哭软在一旁,喊道“爷,你要给二阿哥做主呀”

    胤禛瞧着那小小一口棺材红了眼眶,半响道“择日埋了吧。”

    那拉氏应了一声。

    胤禛也不看李氏,转身大步出了院子往书房去,前朝事情众多,他还要压下心中悲痛振作起来。

    那拉氏瞧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李氏叹息了一声道“你且把眼泪收起来吧,皇上在行宫废太子,如今是多事之秋,咱们这里若有一星半点的闪失叫外头拿了错处,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二阿哥是你的孩子三阿哥不也是么你若为了二阿哥却耽

    搁了三阿哥却如何是好”

    那拉氏这话果然叫李氏止住了哭声。

    李氏抬头狠狠看着那拉氏道“要你假好心”

    那拉氏一笑,淡淡道“上一次二阿哥为的什么发烧,那井中的丫头是怎么回事,你当我不知

    这一次的事情我不在爷的面前说你不是,已经算是仁慈了。”

    李氏听得那拉氏提起之前的事情瞳孔一缩,立时默了起来。

    那拉氏冷笑一声出了院子,想着胤禛回来所说所做,只觉得十分捉摸不透,又想起苏婉怀孕的事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酸涩,苏婉当初日日喝的避子汤,为什么去了外头还能怀孕

    胤禛专门在她面前提及然后叫她给怡然斋提分利,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

    但她知道今日正好要借着苏婉怀孕把事情做完美了,方能叫胤禛满意起来,她收了心中杂念,一面叫人给苏婉那边送东西并免了她每日请安,一面又寻思着给苏婉在身边添几个老嬷嬷。

    毕竟怀孕事大,总要有懂事的老人在身边照看才方便。

    珊瑚听得,微微一愣,福晋做事虽然听得无错,可若细究了却实不好评判,府中嬷嬷都是那拉氏的心腹,派给苏婉到底是为的她好还是为的她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李氏在逐步的走向灭亡,林若柳不是戏份最多的那个,但绝对是李氏衰败的重大转折点,她本来就伤了身子,孩子也怀不住的,所以才会用这个办法,为自己从前失去的那个和这个即将失去的孩子报仇感谢在20200709 14:05:5820200710 13:0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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