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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管家虚弱地站了一阵, 关了录音笔。

    在霍家三十年,虽说没能亲眼看着霍阑长大,但凭管家的了解, 霍阑应当还不至于虎狼至此。

    但不论哪种解释。

    这种话放给梁先生听, 梁先生都很可能不会感动到含泪投进他们霍总的怀里。

    管家心情复杂, 沧桑叹了口气, 删掉了这句流出去说不定要让梁先生在热搜上蹦极的录音“好。”

    霍阑无声蹙了下眉。

    管家抬头, 看着他们霍总稍显不虞的神色,吃力加油“您一定要让梁先生哭出来。”

    管家“大声哭出来。”

    霍阑得了肯定, 颔首不再出声,专心将精力放回文件上。

    管家在心里给梁先生陪了一万个不是,放轻动作帮他收拾好桌面,悄悄藏了那支抑制剂, 轻手轻脚出了门。

    梁宵一场戏磨了近两个小时, 下来时已近半夜。

    靳振波被整个剧组兢兢业业包围了一天,看着已经磨不出半点错处的一幕, 神色总算些许好转“过了。”

    副导演长舒口气, 精疲力竭坐下来。

    “辛苦了辛苦了。”

    场务四处送热咖啡,看梁宵依然目光清亮神完气足, 忍不住感叹“您精力真好。”

    梁宵笑笑“休息得好。”

    他早上睡得足, 这会儿还不困,道了声谢,把咖啡给了刚跑回来的助理。

    角色的高光期还没到,这几场磨得不是他。

    合作演少年皇子们的演员大都刚毕业, 经验最丰富的一个也只跟过两次剧组。靳导不管这个, 达不到要求就一句台词翻来覆去过,最变态的一镜硬生生走了十二次。

    几个年轻演员从开机挨骂到结束, 被打击得信心全无,枯萎在场边,正被制片主任集体浇灌安慰。

    a组导演给梁宵看了监视器,抬头扫一眼,摇摇头“还是年轻”

    三组镜头同时追棚内近景,a组主要负责梁宵的机位,没这么辛苦,但一镜重摆就要集体再来一遍,也跟着被折腾的不轻。

    “都是这么过来的。”监制感慨,“挨骂挨多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a组导演有些好奇“梁宵也挨过骂吗”

    第一次合作时,梁宵还只是个武行替身,他们并没多注意。再见面,对方已经有了未播先火的角色,直接扛住了这部剧的一番位。

    镜头感、拍摄技巧都能靠替身经验累积,角色代入却不行。

    几个执行导演私下讨论,都很想知道梁宵究竟是从哪锻炼出的这一身演技。

    梁宵正跟助理悄悄话问霍总接了纸条的反应,闻言抬头“挨过。”

    监制忍不住八卦“怎么骂的”

    “太虚,不够有代入感。”

    梁宵想了想“不自信,不逼真,不能让别人相信我就是这个人”

    a组导演吓了一跳“要求这么严格哪个剧组”

    梁宵笑笑“草台班子。”

    监制也听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感慨“果然时势造英雄多半是没碰上好本子,有这个敬业精神,早该火了。”

    a组导演跟着点头“造化弄人。”

    监制“大浪淘沙。”

    梁宵没再细介绍当年那个敬业骗子窝的强制性授课,由着两人感慨如今圈内大势,朝助理招了招手,悄悄走到一边。

    梁宵看看四周,确认了没人注意,低声问“霍总生气了吗”

    助理仔细想了想,摇摇头“保镖队长说没有。”

    九点半的时候,梁宵还在情绪饱满地重复第十一遍同一句台词,没来得及打电话。

    这会儿整个剧组都没下工,他一个人开小差也不大合适。

    梁宵看看时间,估计着霍阑多半已经休息了,有点惋惜“纸条给霍总了”

    助理点点头。

    梁宵咳了一声“霍总――高兴没有”

    助理对这个有数,飞快点头“高兴了,霍管家还说――”

    霍管家还说让他留两分钟,要拿录音笔录下什么东西带回来,神神秘秘的,说要给梁先生个惊喜。

    两分钟后,管家饱经沧桑地出来了,什么都没拿,要他一定不要告诉梁先生。

    助理说快了,犹豫反悔“霍管家不让说。”

    梁宵“”

    段明正跟管家互通有无,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拍拍梁宵肩膀“你最好不知道。”

    梁宵愕然“段哥,你都知道了吗”

    段明点点头,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梁宵被他看得不自在“怎么了”

    段明“还是不要太大声。”

    “”梁宵“什么”

    段明替他演艺事业着想,挺操心“伤嗓子。”

    梁宵的声线很适合念台词,清朗干净,偏亮,穿透力强,按靳导的说法,电视里一句话就能勾得观众抬头。

    段明想了想,未雨绸缪“回头备两盒金嗓子喉宝。”

    梁宵实在听得云里雾里,索性不再多问,交代助理去买了“霍总――”

    梁宵猜到他在跟管家说话,轻咳了一声,耳朵红了红“霍总睡了吗”

    段明点点头“霍总已经洗漱过躺下了。”

    梁宵不意外,有点放心有点遗憾,点了点头“哦。”

    段明按了两下手机“你以前还给霍总递过纸条吗”

    梁宵愣了愣“没有。”

    他上次传纸条,已经是在江南的时候做出来的事了。

    这些年都没再有过那种氛围,也没想起过这一出,大概是拍小侯爷勾得心血来潮,没忍住拐着他们霍总幼稚了一次。

    段明挑了挑眉,没再问,给管家回了几条消息“管家说,霍总把纸条夹在书里,好好藏起来了。”

    梁宵下意识点头,心念微动,揉了两下颈后。

    段明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怎么了”

    “我当年”

    梁宵含含混混“偷过一整本书的纸条。”

    段明皱了下眉“还是你在江南那时候”

    梁宵点头。

    段明“你们俩当年传的”

    梁宵有点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点点头。

    段明眼睁睁看着他拿一模一样的手法撩了两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晌“后来呢”

    梁宵静了一阵“烧了。”

    段明愣住。

    梁宵不常回忆当年幼稚时候做出来的那些事,这会儿想起来了,扯了下嘴角,坐下“当时有人教我,说文字是有感情的。”

    段明“你那个江南野a。”

    “”梁宵不知道他从哪儿新学的词,咳了一声“是。”

    小梁宵其实不信,毕竟每次背课文的时候,但凡那些文字有半点感情,也该被他的诚心打动,自己跑进他脑子里。

    但那个时候也实在没什么能信的了。

    “他跟我说,只要写下来了,就会记得。”

    梁宵咳了一声,有点脸红“我当时就想,既然这样,能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段明被他当年的思路惊了“所以你想试试,烧了是不是就能忘了”

    梁宵当年其实挺中二,现在回头,几乎不忍回忆“段哥,别问了。”

    段明实在忍不住“你是想忘了他吗前尘尽断,浴火重生――”

    梁宵“不是。”

    段明微怔。

    梁宵揉揉脖颈,笑了下“我想让他忘了我。”

    段明原本挺想听这个的,听了几句,反而莫名跟着难受,低声“不想说就别说了。”

    梁宵难得说一次,挺想倾诉“我没想断过前尘,当年的事儿我挺高兴的,也不太舍得就这么忘了。”

    梁宵“但他不一样。”

    小梁宵长到那么大,是头一次被人管着有人作伴,陪他说话陪他学习,能让他胡闹着折腾。

    头一次有个几乎像是家的地方。

    被他当肥羊宰的那个少年aha,一看就知道家境优渥,家教也严格优良。

    虽然也一定有什么叫人难过又不为人知的秘密,但梁宵莫名就坚信,以对方的性格,一定能好好走出来。

    走那条原本该走的、又宽阔又坦荡的路,走到很高的地方。

    小梁宵不舍得忘,但想起自己干的那些事,又咬着牙,揣着那一本书的纸条,狠了狠心。

    段明心里跟着发紧“然后你就买了盒火柴吗”

    梁宵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他眼里是个什么形象,看他半天“我买了个打火机。”

    段明“哦。”

    梁宵继续往下讲“我当时实在不知道信什么了病急乱投医,再不信点什么,我可能连自己也不信了。”

    梁宵“我就想,把这些烧了,说不定他就忘了。”

    段明没吐槽他,皱紧眉“他记得你,又不知道你临走干了什么,肯定以为你是不要他了要是他哪天知道了当初发生的事,肯定会疯的。”

    段明“你救了他,但你不想让他承你这份情。”

    “他也救了我,我们俩扯平。”

    梁宵笑笑“我没想那么多,就想让他好好的。”

    段明低声“别想了。”

    梁宵点点头,阖上眼,轻呼了口气。

    刚下火车的小梁宵其实也已经想不了那么多。

    催发信息素的时候咬着胳膊忍疼,小梁宵半条胳膊都被血洇透了,腺体难受得厉害,身体素质也已经在一场信息素爆发里毁了大半。

    小梁宵昏昏沉沉,冻得硬邦邦的,蹲在冷风里一张一张烧纸条。

    边烧,边小声求不知道哪颗管文字跟人感情交流的星星。

    实在太严格,让他一块儿忘了也行。

    总归等这些烧完了,就一定要叫那个人回去好好过日子,活的要多好有多好,千万别再记得他了。

    副导演过来通知收工,段明起身安排,梁宵睁开眼睛,跟着一块儿站起来。

    梁宵摸了摸左胳膊隐约没消干净的疤,放下衣袖遮严。

    别记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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