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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一天的戏都拍得很顺利。

    梁宵不舒服惯了, 没被场微不足道的小感冒影响发挥,扎扎实实完成了既定的拍摄任务。

    有了主演的前车之鉴,副导演带着道具组紧急排查, 果然又找出三枚买错了的烟花, 心有余悸同梁宵道了一路的谢。

    “不用谢, 这几个也给他。”

    靳导做主“拿回去, 看谁不顺眼就炸他窗户。”

    “”梁宵连了场大戏, 难得喝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靳导。”

    靳振波皱眉看了看他“感冒了”

    梁宵不觉得自己这次病得这么明显, 愣了下“您都看出来了”

    “又到流感高发季了,剧组中招了好几个。”

    制片主任过来,给他发了两袋板蓝根“靳导现在看谁咳嗽都紧张。”

    梁宵板蓝根的存货至少还有两箱,盛情难却, 接过来道了声谢。

    “注意防护, 需要休息就说。”

    靳振波没那么暴君,对拍摄进度也不很急“日程也没多紧, 大不了多拍几天配角戏。”

    “谢谢您。”梁宵点点头, “暂时还不用,有特殊情况我和剧组说。”

    靳振波看了看他, 没多劝, 去跟副导演看监视器回放了。

    “靳导就这个脾气。”制片主任陪梁宵去卸妆,给他解释,“别往心里去,他其实挺满意你。”

    梁宵笑笑“靳导为我好, 所以要求严。”

    制片主任见他没生出不满抵触, 放下心“是,他看谁有出息就对谁往死里严。”

    “你也是真有出息。”制片主任看了微博, 笑着夸他,“我看见了你那套照片,传的真广,都出圈了。”

    梁宵调整人设是配合剧组要求,新出来这一套精英范儿的硬照无疑是为了这个,制片主任格外欣慰“现在愿意这么配合剧组的也不多了星冠确实没得说。”

    过犹不及,这段时间星冠并没刻意引导,但梁宵这套照片一放出来,依然强势吸引了一波视线。

    哪怕不靠这一身过分能打的高端配备,光是和平时状态截然不同的俊逸贵气,就无形契合了小侯爷的身份,为剧组方的顺势宣传了不少便利。

    “还有――你被绑架过那个传闻。”

    制片主任带着宣传口,没忍住吃了瓜,和他打听“是真的你小时候”

    梁宵笑出来“假的。”

    制片主任有些失落“哦。”

    “最近有人钻挠着要挖我过去的料,多找了几个说法把水搅浑些。”

    梁宵歉然“不会影响剧组宣传。”

    “没事没事。”制片主任摆摆手,“你这又不是什么负面新闻,最多是有话题度。”

    “再说了,你现在正是起步的时候,趁你没站稳才搞你,没小动作反而不正常了”

    制片主任同他拍了这些天的戏,自认对看人还有几分把握“清者自清,就算有负面新闻,你行的正走得直,也不怕他们抹黑。”

    梁宵笑了笑,没说话。

    制片主任不幸言中。

    第二天,梁宵一下戏,就被段明匆匆拽到了场边。

    “你别急,不是什么大事。”

    段明显得比他急,皱紧了眉“这群人不知道都从哪儿犄角旮旯翻扯的扒出来了点你大学时候的事。”

    梁宵今天已经觉出感冒的劲儿了,跟助理要了张纸巾,咳了两声。

    段明不放心“要不要紧”

    “没事儿,有点咳嗽,嘴里没味。”

    梁宵没当回事,翻他零食盒子“有糖吗”

    “有,霍总让团队买的。”段明给他翻出来几种,“要哪个”

    梁宵平时吃什么都行,感冒了反而矫情,挑挑拣拣半天叹了口气“都不喜欢”

    段明气结“我给你要两斤白糖”

    “不用。”梁宵咳了一声,“我常吃的那个牌子就行。”

    “你常吃那个牌子吃没了,方圆几十公里都没有。”

    段明击碎了他的梦想“让他们去买也不知道买那个。上次和上上次就都买错了,凤梨和西柚的你不是说什么都不爱吃吗。”

    段明忍不住问他“那个牌子是不是有一百种口味”

    梁宵每次都是从霍总那儿拿的,没留意,没想到这么复杂“我也不清楚没事没事,奶糖就行了。”

    梁宵剥了一块,含在嘴里“我大学有什么事”

    “就兼职那些你们学校还有记录。”

    段明替他难受,不想细说“正好咱们在往不缺钱这方面发力,你那个小少爷被绑架导致信息素爆发的说法也接受得比较广,基本被默认了。”

    段明皱着眉“本来没问题,但这样一来,你的履历和这两个有冲突。他们借这个证明你大学过得不好”

    梁宵愕然“我大学过的还不好”

    段明“”

    段明想了一遍被曝出来的那些满满当当的兼职信息,忍不住皱紧了眉“你大学以前过得到底都是什么日子”

    梁宵近来一再被人问起这个,按按额头,也有点没底气“他们没查出来吧”

    “暂时还没有。”段明皱眉,扶他坐下,“星冠这边派人渗透,顺藤摸瓜查了,是个专门扒人背景的八卦运营团队。”

    梁宵喝了口板蓝根,点点头叹息“霍总还是要尽快把龙涛买下来。”

    “”段明听这种霸气论调的机会不多,不知道他最近都跟霍总学了些什么,看他一眼“别小看这群人,圈子里不少人都被他们狙过,最后大都是拿钱封口消灾。”

    梁宵的履历问题倒是不大,但少年时的经历毕竟也埋了个雷,落到有心人手里,说不准会怎么发作。

    不论这个,他那组照片也已经有人开始质疑,按着梁宵大学时的生活水平,根本负担不起这一身的价格。

    梁宵想了想“我大学以前过得比较艰难困苦,大学奋发图强”

    段明按着额头“捡了个戒指,里面有个封印的未来演员成神系统吗”

    梁宵“”

    梁宵尽力守住设定“炒比特币我商业天赋异禀。”

    段明提醒他“你两年前还吊着威亚替柴恪在天上乱飞。”

    梁宵豁出去了“个人爱好。”

    段明“”

    段明拿他没脾气,叹了口气“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说实话,一个谎话叠着一个谎话,早晚要出问题。”

    梁宵小时候的身份确实埋着雷,但始作俑者见不得光,不敢跳出来自寻死路,能找到的线索证据也不很多。

    眼下人设的冲突不解决,放任发展下去,被包养的猜测出来是早晚的事。

    等传遍全网,不论澄清与否,要彻底洗干净都难了。

    “霍总原本也有意向公开你们的关系。”

    段明低声跟他商量“现在是个时机。”

    梁宵摇摇头“对我是时机,对星冠不是。”

    现在公开,按霍阑的脾气一定会实话实说。对他而言自然是好事,两情相悦自由恋爱,包养传闻不攻自破。

    “但我现在从资历到流量都不够,一切都刚起步。”

    梁宵“我是星冠的艺人,霍总和我在一起,就算星冠内部的艺人不多想,外部也会逼着他们的粉丝多想。”

    有没有挤兑,有没有倾轧,有没有走后门不公平。

    他凭什么就能拿到资源,这些资源为什么没落在别的艺人手里。

    星冠向来以公允出名,但圈子里难免有争夺,有人手里的资源不够好了,粉丝只要被有心人稍加引导,阴谋论不愁没有市场。

    一旦闹起来,星冠股价和名声都要受损失。

    段明也清楚这些,所以在酒会才会拦霍阑,进退两难“是可现在咱们这边也要处理啊。”

    段明皱着眉“这帮人造的势已经起来了,硬压下去太明显,他们要是有心闹大,星冠也控制不住。到时候真有人怀疑你是被包养之类才有了钱,话可要比现在难听多了。”

    梁宵沉吟着点头“我知道。”

    段明提醒他“真闹出来,星冠也控制不住霍总。”

    “”梁宵按按额头“我知道。”

    霍阑原本就立身持正,星冠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歪门邪道,是靠着几次的险中求胜,先硬生生打磨出了过硬的口碑质量,倒回来吸引了一批有实力的艺人。

    就算每个部长都知道了总裁和他关系匪浅,梁宵现在能拿到的资源,也一样都是凭实力被评估确认了适合拿到的。

    按他们霍总的脾气,说不定都不能理解为什么和喜欢的人谈恋爱,还会和公司内部资源分配有关系。

    梁宵脸上有些热,焐了焐手“这么看就只剩一个办法。”

    段明“什么”

    “把咱们的合同找出来,后面添个零,咬一口一百万。”

    梁宵“自力更生,发家致富。”

    梁宵正气凛然“让霍总出面,还我清白。”

    段明几乎都忘了这件事了,瞪圆了眼睛愕然半晌,竟然无从反驳“你说得对”

    不止解释了暴富的来由,也解释了和霍总有交集的原因。

    除了可能被骂一骂心黑手毒一口天价之类的奸商行径,逻辑上几乎无懈可击。

    梁宵抬手,跟他击了个掌。

    段明来时预计的处理措施远不是这个,莫名其妙被他说服,站起来,恍惚着去跟星冠团队商量了。

    回酒店的路上,梁宵被感冒药闹得犯困,靠在椅背上睡了一会儿。

    迷迷糊糊的,就又做了个梦。

    说来也怪,他每次被强行翻扯出来过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想着霍阑睡着,最后都会梦到江南的那间小屋里面。

    梁宵在梦里深刻唾弃了自己的渣o行径,还是忍不住,打开了那扇门。

    屋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梁宵心里沉了沉。

    他知道自己梦到的是什么时候了。

    上大学以后,梁宵也天南地北地跑了不少小片场挣钱,三过江南都没入过,后来终于忍不住了。

    当年卷着铺盖跑了的小梁宵把什么都还回去了,唯独钥匙没舍得,贴身一直揣着,想家了就偷偷摸一摸。

    那年中秋节学校有假,他一个人在宿舍,排位连跪了十局,心态终于彻底崩了。

    大概是恰好在年少轻狂的时候,游戏的背景音烘托着,梁宵没忍住,冲动了唯一的一次。

    梁宵连夜买了张火车票,揣着钥匙去了江南。

    已经走了四年,梁宵原本以为自己大概把路忘得差不多了,一下火车,两条腿甚至都没征求脑子的意志,一路拐进了那片熟悉的高档小区。

    回去的路上,梁宵其实也想过很多可能。

    他在江南的时候对方已经高三了,说不定已经不住在这,锁多半也换了。

    梁宵甚至都做好了准备,只要锁换了,他就带着钥匙去他们家楼下的花坛里,一边咳嗽一边哭一边拿花瓣一块儿把钥匙埋了。

    结果被他摩挲得光滑的钥匙,甚至没来得及使劲,就顺势滑进了锁眼。

    那时候的少年梁宵已经自觉过得很好,特意穿了自己买的最好的衣服,还是没忍住紧张心跳,飞快拽出钥匙拔腿就跑,找了家带理发造型的洗浴中心仔仔细细收拾了一遍。

    头发都特意抹了大概有十吨的发胶。

    梁宵心砰砰跳了一路,肩背挺直同手同脚地走回去,重新用钥匙一点点打开了那把锁。

    他也想了,对方要是还生他气,他就好好哄哄,要是想揍他一顿,他就挨着。

    要是不生他的气了,还愿意抱抱他

    当时的梁宵其实没敢想这个,特意给自己往衣服里塞了好几层防揍的厚纸板。

    梦还停在眼前的那个场景,梁宵蹙着眉,被迎面的车灯晃得不很舒服,侧了侧身。

    梦里的画面,和当时见的一模一样。

    门开了,里面空空荡荡。

    什么都没有。

    没有江南野a,没有记忆里可能有三面墙那么多的书架,没有他偷着刻了好几个qaq的木头书桌。

    没有险些把他折磨疯的练习册,没有背到撞墙的参考书。

    梁宵怔怔地站在门口,站了十来分钟,找到自己的腿,慢慢迈进去。

    他攥着钥匙的手实在忍不住发抖,只能用另一只手攥着,拿肩膀帮忙一块儿关上了门。

    屋里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下落了灰的沙发,几年没人打理,早陈旧得看不出当时的颜色。

    梁宵想了想,把衣服里防挨揍的纸板掏出来,戴上口罩给屋里做了个扫除。

    沙发套也拆下来洗干净了,晾在了阳台。

    梁宵在屋里转了两圈,把那些厚纸板铺在沙发上,躺上去试着打了几个滚。

    空旷的房间里,梁宵攥着钥匙,一点点蜷成一小团。

    梁宵其实不很喜欢这个梦,蹙紧了眉尽力想要醒过来,偏偏怎么都睁不开眼睛。

    一成不变的梦境不容抗拒地禁锢着他,只有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能隐约看出时间还在流动。

    天光敛尽,屋里屋外都被裹进静谧漆黑。

    窗外在放烟花,大概是有什么庆祝的活动,人声喧闹得格外欢快。

    那天少年梁宵在空房间里睡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就不小心感冒了,吸着鼻子委屈兮兮地任劳任怨套好了沙发罩,抱着自己的家伙什一步步下了楼。

    少年梁宵想边哭边咳嗽边把钥匙和花瓣一起埋花坛里,狠了半天心没舍得,又小心翼翼揣回了贴身的口袋。

    也并没再哭出来。

    路是自己选的,少年梁宵一滴眼泪都没掉,揣着那把钥匙,坐火车回了学校。

    梦里的时间线好不容易熬到放烟花,梁宵阖着的眼睛被光亮晃得有些难受,下意识躲了躲,正要翻个身,忽然听见开门声。

    梁宵胸口忽然狠狠抽紧,一口气都没再剩下,倏地睁开眼睛。

    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酒店,躺在了侧卧的床上,手背还扎了个格外熟悉的吊瓶。

    屋里空空荡荡。

    梁宵一把拔了针下床,头重脚轻晃悠悠往外跑。

    跑到客厅,他一头撞进宽展胸肩,被清凉雪意满满接住。

    梁宵胸口起伏了几次,疼得厉害,一口叼住了自己手腕忍着,低头发着抖,眼泪无声飙出来。

    他不想看不清,用力胡乱抹了几次眼睛,仓促把人死死抱紧,急喘着抬头。

    霍阑刚回来,一身的风尘仆仆,左手还扶着门锁,右手牢牢抱着他。

    霍阑视线凝落在他身上,握着梁宵的手腕,稍稍使了些力,让他张开嘴,把咬出了个血痕的地方烙在掌心。

    梁宵嗓子哑透了,艰难出声“霍――”

    霍阑低头,揽住梁宵绷紧的单薄脊背,吻上他。

    梁宵胸口轻悸,被他引着稍稍分开双唇,不及回神,舌尖忽然一甜。

    霍阑吻着他,给他喂了颗最梁先生合口味的,少说也要驱车几十公里、他们霍总亲自去买才能买明白的水果糖。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