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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话到了最后,卢高萧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他是见过钟鹤青家中娘子的,还曾提出要给她付钱随便买东西,但人家客气又友善,先是提醒他自己和闻野关系不好,又在他的再三邀请下,才买了二斤山楂,提着山楂悠悠地走了。

    如果此人是传闻中的唐大小姐,唐大小姐会有那样的表现吗

    要么就是唐大小姐转了性子了,要么,那根本就不是原主

    但他这么说了,却见面前的好友,神色一丝波澜都没有,反而道了一句。

    “传闻这种事,总是真假难辨的。”

    卢高萧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这是怎么了那唐大小姐是什么样的名声,只要打听一下就都知道,你、你其实更是知道吧”

    突然意识到钟鹤青可能知道了,卢高萧一下子更急了。

    他道,“哥我还真巴不得,你娶回家中的就是这位嚣张跋扈的唐大小姐呢,但是你要想清楚,眼下家中的这位、这位是什么呀”

    娶回家家里的娘子相貌上半分差别都没有,性子却完全是两个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既然不是原主,那么这两月娶回家同床共枕的枕边人,到底、到底是什么

    而那位原本的唐大小姐又去哪了

    这要是卢高萧自己娶的,他估计都要吓得昏死过去一百次了,直接卷了铺盖跑路连宅子都不要了。

    可他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却只见自己好友只神色沉静地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莫要胡言乱语,她不是什么她只是我拜过堂成了亲的妻子。”

    卢高萧

    “闻野你”

    卢高萧虽然不明,但大受震撼。

    这是认准了不管是谁,都是他钟鹤青的妻吗

    但卢高萧话没说完,就又被好友打断。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了,令尊遣人来寻你了,回家吧。”

    卢高萧的父亲确实让人来寻了他,来寻的人都到了门口。而说话间,钟鹤青已经离开了雅间。

    卢大郎头晕了一晕,脚下晃了一晃,看着好友离开的方向,越看越觉得心下发凉。

    如果真的是妖的话,那么冒用凡人身份,听说在妖界都是大罪。

    那人,不,那妖,不辞劳苦地做了这么一遭事,那得是抱着什么目的呀

    且卢高萧只看钟鹤青那不许人说“她”半句不是的模样。

    “钟闻野这家伙,别是被妖术蛊了吧”

    他心急地嘀咕出了声,旁边父亲派来寻他的人立刻警惕的问了一句。

    “郎君说什么钟少卿,什么妖的”

    “没有,没有”卢高萧连忙否认。

    不管怎样,他也只是猜测而已,就算钟闻野的态度古怪,可他也没什么证据。

    没证据的话,不可以乱讲。

    卢高萧拧着眉头皱巴着脸,看着钟鹤青离去的方向,只能先将此事搁在心里,待回头再说。

    钟鹤青沉默地离开茶馆回家去。

    但走了半路,又被人拦了下来。

    只是这次拦他的,不是突然怀疑了什么的卢高萧卢大郎,而是凶煞面相神态却小意的熊友熊坊主。

    熊坊主露着一贯讨好的笑意上前来给钟鹤青行礼。

    “少卿好不容易办完了一桩大案,怎地步多休歇两日,今日有去衙门做事了这要是下官说,合该放个半月一月的休沐才是。”

    钟鹤青倒是也觉得半月一月的休沐并无不可,但他若真日日待在家中,恐怕家中娘子要耐不住了。

    昨日前日,她都旁敲侧击地问了他何时上衙

    这些话,钟鹤青自不会同熊友讲,他只是客气地应了一声,然后问。

    坊主此来寻钟某有何事”

    说完,忽的想起了什么。

    钟鹤青正了正神色,“坊主是来给钟某送那能克制幻珠的宝物吗”

    熊友听少年还以为他忘了,若是忘了,这宝贝他可就收回去了。

    但眼下,熊友点头哈腰地连声道是。

    “让少卿久等了,下官确是来给少卿送看破幻珠的好东西的”

    熊友说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来两片小叶子。

    这两片小叶连着一根细枝,一眼看去同旁的绿叶没什么分别,但熊坊主却捧在手中小心极了。

    他说此叶名唤落蜃草,两叶凑成一对,其叶片上长生真粉。

    每次用的时候用手指轻轻摩挲叶片,可得叶上真粉。

    以真粉涂抹在眼皮上面,便可在两三个时辰之内,看破幻珠造成的所有幻相,直接看到使用幻珠之人的真容

    但此物于眼有伤,一段时间只能用一次,最好不要日日连用,更不要一日用上两次。

    妖灵兴许还好,但凡人的眼睛却必然是遭不住的。

    此物拢共只能用十五次,却是熊坊主斥重金从九洲城里买来的。

    他这东京妖坊一般来说用不上此物,更不要说拿来孝敬给凡人的少卿了,回去能不能找妖廷报销掉这笔费用,都是难事。

    熊友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少卿若是哪日用好了,就让孙道长给熊某捎个信,熊某再来取走此物。”

    这么贵的东西,用掉他三个月的俸禄,可不能全都送了。

    但他说着,不知那位少卿在想什么,半晌才回了神“嗯”了一声。

    “多谢坊主了。”

    “不谢不谢,是下官应该做的。”

    两人又简单说了几句,熊友见着少卿要回家,便连忙告辞。

    只不过也在心里嘀咕,涉及煞犬的妖案都破了,这位少卿还能有什么紧要事,能用上此物

    那得是顶顶重要的大事吧

    玉鼠洞宫悬于翡翠琼木之上,自半空算起拢共五层,权琅将这五层里他知道的情形,都给九姬画了出来,虽然往上有些路线他不确定,但下面,尤其是第四层鼬玉放置的楼层,都再旁标的甚是详细。

    他伤势未愈,旁边标注的盈秀字迹显然出自怀琳之手,可惜不管是出自谁的手,九姬能认出来的实在算不上多,只能半认半猜。

    这会,她将其中一些字打散了临摹了下来,心道回头考考金栗子。

    听说那小丫头的外祖父是府里的老账房,带着她颇为习了些字,考考她,自己就知道了。

    九姬的算盘打的响,但金栗眼下不知在何处。

    九姬只能趴在案上支着胳膊,同这些字大眼瞪小眼。

    她以前从不觉得妖需要学什么凡人的字,好好修炼妖法就好,但在凡间数月,尤其见到了权琅和怀琳之后,想想识字或许也有不少用处。

    但凡人字真的很难认,且更是难写,方才她为了把这几个生字临下来,弄了一手乌漆嘛黑的墨。

    话说,她那凡人夫君的笔墨也太不好用了,他是不是把好用的都藏在了自己的书房和书斋里,把难用的都留在了她这处

    九姬又拿起了笔来,回忆着凡人拿笔的样子,试着写的不那么像鬼画符。

    她奋力与笔较着劲,没留意身后,有人伸出骨节分明的右手,把在了她握笔的手上。

    九姬吓得毛都要炸了起来。

    他是什么进来的她居然没意识到,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听顺了耳朵,对他的脚步没反应了

    她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落蜃草叶片上的真粉涂在眼皮上隐隐发烫,钟鹤青看着怀里的人,在她仰头时,再次看到了她长长的眉下,棕金色的眼睛。

    幻术破去,使得她脸上的情绪越发生动。

    她方才被他突然出现,惊得耳边的毛细细微微地炸开了一圈,她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没发现,棕金色的眼瞳里写满了惊疑,然后几不可察地嘟了嘟嘴,才道。

    “你回来了,今日下衙还挺早。”

    她说着,顺势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拿笔的手。

    被别人按在手背上实在难受,九姬觉得自己按在别人手上还差不多。

    只是她蓦然想起了那日浴房内,他突如其来的低唇靠近,她连忙抽了手。

    可她一动,他就定定看了过来。

    呃呃,难道凡人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也是必要的吗

    九姬想到那天自己推开了他,若是次次都推,以他的敏锐她恐怕撑不到盗完鼬玉了。

    被他这一看,她只好强忍着不自在没再动弹。

    她不乱动,他神色好似和缓了许多。

    娘子握笔的姿势潦草了些。13”

    九姬“”

    他柔声道,“应该这样。”

    说着,指尖轻轻调拨起她的手指,细微的触觉

    在冷热之间摩挲开来。

    近在耳畔的呼吸像是灌进耳中的温水,呼呼啦啦地将外界的声音都阻隔了开来,只剩下他深深浅浅的呼吸。

    法采提醒您被凡人夫君找上门后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而他与她纠缠的手指,时而轻轻拨弄,时而紧密穿插。

    明明只是握笔而已,却弄出了九姬半身的汗。

    这凡人握笔写字的事,她可以不学了吗

    好在他终于帮她摆好了姿势,这才细看了两眼她临摹的鬼画符。

    “这是娘子写的字”

    幸亏唐大小姐厌恶读书,九姬识不得字才有了借口。

    但这纸上写的都是图纸上的标注,虽然打散了,但万一被这人看出来,岂不是徒增祸患

    九姬一念及此,一时也顾不得太多。

    “随便画的。我累了,不想写了。”

    她这样说,他终于允许她,从他手心里抽出手来。九姬将纸胡乱一揉,扔去了一边。

    她人也自钟鹤青怀里站了起来。

    她身形高挑,眉眼近到他唇边,只是双唇微嘟似乎刚才的亲密,让她有些不自在了。

    这会她背过身去,在房中胡乱打转,转来转去,似觉得就这样气氛也甚是尴尬,于是开口问了一句。

    “我的藤球好像丢了一只,郎君见了吗”

    藤球吗

    钟鹤青摇摇头,将腰间那装了只藤球在内的忠仆袋压了压。

    “没看见。”

    她唇下轻轻一撅。

    她换成旁人模样的时候,这样细微的动作钟鹤青从来都没看到过,但眼下只是她自己的模样。

    唇儿微微发红,就这么轻轻撅起,钟鹤青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九姬还不知道他莫名其妙地笑些什么。

    怎么,难道她狸猫尾巴露出来了

    她不明所以,正好金娘子过来问了摆饭的事,才他缓了缓笑意。

    “用晚饭吧。”

    凡人做的饭总是好吃的,九姬没什么可说。

    吃过饭,有大理寺的人来寻他,他便去了外院书房。

    九姬趁他不在又把权琅画的图拿出来翻了翻,收起后,在心里暗暗拟算着进入玉鼠洞宫后的情形。

    只是她一个没留意,一脚把香炉踢倒了。

    这香炉她平时就没用过,只有之前他来时才点过。

    九姬不小心一脚踢翻,见他那凡人夫君正好撩了帘子走了过来,看见一地的香微怔。

    九姬只好说是不小心踢到了。

    “这香有什么特殊功用吗”

    她问,他道没什么,却有补了一句。

    “自今夜起,就不用了。”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口气轻轻飘飘的。

    可到了月中的纱帐里,一下却重过一下

    九姬喘息不止,汗珠顺着发丝向下滑去,混着他自额角鼻尖低落的汗水,浸湿了满头的长发。

    明明没有熏香了,也没有

    旁的什么加持,他怎么反而越发来劲。

    但他又很是讲究,重一下会轻三下,来回往复,节奏不乱。可就在这一快三缓之间,九姬腰眼却撑不住地软了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他好像尤其喜欢这个节奏。

    一双星眸在月光下隐隐发亮,他低着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的脸,但凡九姬别过头去,他便伸手摩挲着她耳后帮她正过来。

    九姬的耳后遭不住的痒,只能顺了他的心意又转回来。

    他却好像真的能从幻珠的幻术下,看到什么似得,一直慢慢地细细看她。

    他嘴角含着她看不太懂的笑意,只是轻轻重重间,磨口处雨雾弥漫。

    九姬真要扛不住了,干脆想转过身来,可他却不许,反而将她向上托了托,低头凑近她唇边。

    但这次他控制着距离,没有近到令九姬下意识躲开,就适时停了下来。

    只有鼻尖与她鼻尖轻轻蹭了一蹭,他柔声问。

    “娘子乳名是什么”

    九姬已被他磨得脑袋发胀,张口便回道。

    “乳名阿幺。”

    她娘一胎九只猫崽子,怕叫不清就用数起了名,双姒是小八,九姬就是小九,但她排在最后,又多了个阿幺的乳名

    可九姬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怎么把这个跟他说了

    而且唐大小姐是独女,也不会叫阿幺吧

    脑袋一团乱。

    但九姬被他磨蹭得长发湿透,浑身酸麻,脑袋里一门心思只想他快快停下,让她卷进被子里睡上一觉。

    双修这事,可不是一般人和一般妖能修得起的。

    至少她看起来,还不如他一个凡人有天分

    他还不停下,又一番不紧不慢的水磨工夫,细细研磨到九姬快要被磨碎泡进那一滩水里的时候,才缓了片刻。

    九姬眼睛都要闭起来了。

    钟鹤青伸手替她抹掉她长眉眉梢的一滴细汗,见她疲累得已经不想搭理他了,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是不是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肯跟他说一句实话,哪怕只是两个字的乳名

    钟鹤青低头,唇角在她鬓发落下,轻轻吻了上去。

    她眼皮未动,几乎已经睡着了。

    男人嘴角含笑。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肯跟他正经说一说实话。

    比如她姓黎,是安三娘口中的远房侄女。

    是狸奴吧

    昨晚九姬何时睡着的,她都记不清了,但被褥都已换新,身上也没了黏腻,她坐起身才回想起昨晚上,好像跟他说了自己的乳名。

    九姬愣了一下,不由地放出听觉,去听周遭的声音。

    会不会钟鹤青今早起来怀疑了什么,把道士请过来

    但她没听见道士的声音,倒听见他脚步声到了门前,然后轻声推门而入。

    “娘子醒了正好金娘子问了饭。起来吃饭吧。”

    九姬不由向他瞧去,昨晚她脱口而出的乳名,他没怀疑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