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赵不回终于领会了其足够多的暗示, 也决定从邻近的花店当中买下所有绽放的鲜花时,他陡然发觉自己身后的钱絮不见了踪影。
“在呢。”
“江边随意走走而已,不远。”
在他紧张之际, 钱絮似乎早有预料,给他及时发送了一条消息。
他抬头,钱絮正站在江边,清冷的月色洒在她的头上,她的容貌愈发清丽出挑,可望而不可及。
如同无法触摸的月亮。
赵不回这才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或许根本没有走到钱絮的心里, 只不过类似于盲目地急躁地推动着他们的关系。
火辣的玫瑰被他抛在了一旁,取而代之的则是白色的桔梗。
他没有表白,不再是害怕一个回绝的无情答案, 仅仅是因为他不希望她在任何存在困惑的间隙当中不得不选择了他。
反正,他们有足够漫长的时间。
白色的桔梗递交至钱絮的手中,不如带刺的玫瑰那样惹眼,美丽而又独特, 她静静等待着男人千篇一律的话。
赵不回却并没有说“我等得了。”
避开了所有俗套的情节,两人平淡地走进钱絮所在的社区, 赵不回没有跟上去, 而是站在楼下默默朝她挥着手。
他像一只眷恋中可怜兮兮的小狗,在葳蕤的路灯光下目光极尽绵长。
不知道为什么钱絮下意识转回身去, 抱了抱赵不回, 而赵不回回应她的则是以更为深刻的拥抱。
“我上去了。”
她突然的拥抱让赵不回从可怜兮兮的小狗变成了开怀大笑的小狗, “好。”
他真没有跟上去。
钱絮很难一下子立即进入到一段关系中, 也一只恐惧于不合时宜的仪式,非但没有增添浪漫的气氛,反而让她陷入更大的尴尬。
甚至焦灼地逼迫自己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突然意识到真正好的关系或许是松弛的, 她可以自然地无死角地展露真实的自我,而不必在意对方的喜恶
因为对方的欢喜一定伴随着她的喜乐。
同理也是如此。
过年了,自己回国也有一阵子了,她回锡城之前接了颜莉,她的闺蜜对江城悄然无声发生的这一切十分满意。
“总算是摆脱了那个狗男人以及他的两个拖油瓶”
颜莉表现得恨不得立马冲到酒吧去庆祝。
可她又有所迟疑,原来是心里有了新的牵挂,这不,回来和没多久,就在社交软件上和那位在纽约开礼品店的白人老板打着国际电话。
她说是说自己从不粘人,都怪对方的关心过于勤快,可钱絮却反常地从她眼中看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和专注。
频频望向手机的目光正如同爱意一样,无法隐藏。
颜莉大大方方地说起两人之前的交集“秃头是个很有爱心的人,我陪着他好几次去儿童医院做义工,他人的确不错,一来二去,我们也就熟了。”
“我本来一心想着回国替你出气,结果发觉我的老朋友应对起这些来游刃有余,或许并不是那么需要我。”
她没有说谎,想要替闺蜜出头是真,但对于钱絮的放心也是真。
钱絮却有几分好奇“那你们以后呢”
面对每对跨国情侣都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钱絮娓娓道来“你打算长居美国吗”
“不是,你想多了,”颜莉那张酷酷的脸上偶尔露出一点娇羞不愿意承认的模样,她欲言又止,最终说出两人对于未来的规划,“如果这一次和我之前的恋情并不一样的话,正如我俩商量的如出一辙的话,那么我打算我一毕业,他就关店,陪我一起回国来参与内卷”
“我是说假如那会儿我们还在一起的话”
颜莉没有继续忸怩作态,她对于前途并不忧心忡忡“反正,我觉得吧,就算皮特没什么本事,回来当个外语老师也绰绰有余。”
钱絮只是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笑什么”
钱絮吐槽“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收心,也根本不会考虑未来的。”
颜莉坦诚相告“我会,只是我这种家庭长大的小孩,很难抱有最大的幻想。”
她们心平气和地探讨着这两个月里无间断发生的一切小事,怀着各自的憧憬,依旧意气奋发,可是,话题最后还是绕回了他们共同的朋友李惜音身上。
“等会我去找她算账”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颜莉为此声音都高亢了几分,计较了起来,“我现在怀疑她那些被教培机构辞退的问题都出在她一个人身上了,这种人想想都觉得可怕,更别提和这种人做朋友了。”
她在钱絮的布艺沙发上盘坐了起来“我不管你怎么想啊。”
“反正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有问题的,要不是你心地善良,我可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钱絮恍然有一刻钟的愣神,到底还是揭开了旧友之所以这么歇斯底里的缘由“是沈祈。”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一开始就对沈祈感兴趣,估计也是因为我之前和沈祈的关系才对我记了仇。”
颜莉难以置信“真是搞不懂这个沈祈有什么魅力”
她感慨道“还好,我的宝宝脱离了苦海”
钱絮笑而不作答,她意识到那些有关沈祈的陈年往事终于不再困扰着她,至于他的孩子们,所经受的教育又是如何,也已经全然和她无关了。
新年将至,屏退了旧一年的寒潮,就连天气也持续回温,温度攀升了起来。
沈祈一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与金钱无关,沈祈彻底摆脱了他认知中落魄的那些时光,只可惜他的成功无人分享,屋内并没有一团乱麻,因为有心人的收拾井井有条。
这是李惜音来到沈祈身边的第一个礼拜,又是新春,虽然她入沈家,平时也是干的家庭教师的那一类活,可这并不能阻挡她时刻想要越矩成为女主人的心。
所以,程双意被拒绝在外,流落在沈家门外始终徘徊,却因为李惜音和家中佣人的心照不宣,她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的孩子。
当然,程双意也不是真心想要见孩子,她想要的不过是孩子掌握在她的手中,沦为她这个亲生母亲的砝码。
沈祈看透了她。
本来确实一心要把孩子丢给她,但是云姨始终不认为程双意是教育孩子的帮手,认为少爷他的孩子还不至于流落至此,又或许是意识到推开他的这两人烦人的孩子,也更改不了自己和钱絮的关系。
沈栖月和沈栖年并不是问题的症结所在,问题的根源始终出现在他自己身上。
他冷着脸又把自己的这两个孩子重新带了回来。
根本不得益于李惜音对这两个孩子的教化,沈栖月和沈栖年就这样走了一圈,回到家中的他们已经变得安分无比。
她们的话题当中都有一个同样的禁忌。
但新年的到来还是打破了这一切。
沈栖月跃跃欲试,还不死心地在中式茶几边上痴痴地望着一言不发的沈祈道“爸爸,我们今年要给絮絮阿姨去拜年吗”
过年,是非常讽刺的一桩事。
有些人在庆贺久违的团圆,而有的人却不得不面对回国后分道扬镳的凄惨,这种惨烈的对比之下,曾经圣诞的前夕仿佛圆满得像一则童话。
旁人的团聚和热闹更是衬托的这个家的冷寂,经不起对比,无时无刻提醒着他们的孤独以及无人诉说的郁闷。
沈祈并没有以慵懒的姿态朝着沙发后座扬去,他坐直了,突然站起了身。
视线落在亲生女儿上犹如讽刺。
“你觉得,我们去,她会接待我们吗”
沈祈不由提醒女儿他们如今的状况,他们在钱絮那头并不受欢迎,钱絮压根儿不待见他们。
这是连沈祈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他的一生当中没有过如此惨烈的败北,就连事业上也不曾经历过,他想过不止一重破解的办法,却将她推得更远了;而李惜音不同,她以为自己终于重新取代了钱絮的位置,很快,沈祈的视线也将紧紧围绕在自己身上,她已经想不起来钱絮是怎样照顾沈祈的孩子了,但是至少在照顾他的孩子们的这件事上,她竭尽所能。
可是,孩子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们。
“走开,你又不是絮絮,谁让你给我们讲故事的”
沈栖月说话言辞间偶尔还是会透露出刻薄的痕迹“你凭什么对我讲故事”
当然这或许也是出自李惜音口中捏造的故事处处充斥着故事的标新立异,却并没有展现出钱絮讲述那些故事时的缱绻温柔。
是真的想要讲,还是装模作样,小孩子几乎一眼就能看穿。
沈栖年比他的妹妹好对付一些,但也并不好相处,他先是礼貌在他的父亲也就是沈祈那里当面拒绝了李惜音的盛汤,又是一回到自己房间就大门紧闭,无论李惜音如何在门外叫唤,他始终就是不开门。
李惜音终于认识到每个人都有先入为主的想法,所以眼下自己做再多的事情,也无济于事。
而要真正改变自己在这个家的地位,以及正大光明地站在沈祈的身边,那她能做的大抵就是和沈祈产生不一样的关联。
药已经准备好了,她不再犹豫。
从此以后,钱絮造成的阴影再也不会阴魂不散,她彻底能够占据沈祈的心。
喝过马提尼的沈祈果然面色潮红,如她想象中的一样倒下,她终于爬到他的床畔便,只见他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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