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检测到可绑定人物处于濒死状态,系统将自动开启紧急救助模式
“哗”
一盆冷水从前方浇下来,林灼然被兜头浇个正着,打了个激灵。
水痕让他的眼睛没办法正常睁开,外界的强光又无比刺眼,他下意识的蹙紧了眉头,伸手遮挡突如其来的光源。
“边上那个是怎么回事把手放下来”还不待林灼然反应过来,一道粗狂的男声从远处传来,呵斥着他的自作主张。
林灼然用手掌随便抹了下脸上的水,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不耐烦的看着他,手上还拿着鞭子和空水桶,而刚刚的呵斥声来自于更远的地方,林灼然抬起头看去,是一个拿着大喇叭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此时那个中年男人的手还在指着他。
林灼然低头看向自己,他被绑在木架上,绑着手的绳子却松松垮垮,随意就能轻易挣脱开。
全身湿透透的,破烂的布衣贴在皮肤上又冰又冷,身上乱糟糟的都是鞭痕和血迹。
然而一点也不痛。
这是什么情况
叮
一道机械音在林灼然脑海中响起。
宿主您好,我是随机路人系统001,因遇到宿主时触发了紧急救助模式,所以未经您的允许,擅自绑定了您,并且进入该小世界。
紧急救助
林灼然恍然大悟,想起来他应该已经死了,死于车祸。
现在,随机路人系统001邀请您签订正式契约,成为主世界路人部的新人任务者,请问您是否同意
随着脑海内这句话传来,关于主世界、路人部的信息,与随机路人任务的工作和福利待遇等等规定,一起传输给了林灼然,以供他做出决定。
随机路人系统001有些紧张,这是它第一次离开主世界到处流浪寻找合适的宿主。
原因无他,路人部已经超过100主世界年没有新人加入了,每个主世界的人听到工作单位是路人部,都得摇摇头再摆手告辞。
实在是,路人部的福利待遇太差了。
同样是从完成一个小世界的剧情,其他部门的人做一个任务就能获得1000点以上的积分,如果表现优异有其他贡献的,还能有额外积分。
而路人部的积分简直少的可怜,不管任务的难度高低,一个任务只能获得1点积分。
为了获得更多的积分,路人部的任务者只能不停地领取任务并完成,才能攒到别人一个角色就能得到的积分。
不过,这样的数量堆积也是基于路人部的任务都很简单,大多数任务内容都是充当背景板,而且还能有重复任务可以领取,只是非常繁琐,往往有点实力的人不屑于做这样普通枯燥、又没得赚的工作。
林灼然了解完这些信息,却没有让001失望。
青年笑了下,他笑起来时很好看,原本有些清冷的气质顿时温和起来,几乎瞬间取得了001的好感,“系统001先生,您救了我的命,作为报答,我愿意与您共事。”
“嘭”
随机路人系统001激动的在系统空间里放烟花,只有它和林灼然能看到。
不过它还是解释道,“我不是系统001,我是随机路人系统001,如果按照主神系统的排名,我应该是系统217792号。而且我也不能算救了您的命,原世界的您在我们离开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死亡了”
见林灼然神态有些失落,随机路人系统001又赶紧道,“因为我们是紧急救助模式直接来到了小世界,等这个世界的剧情完成后,您可以在主世界登记身份信息,成为主世界的成员。”
虽然路人部的福利待遇很差,但是同为主世界的一员,每个任务者都能有主系统分配的员工宿舍和基础工资,相当于换了个世界继续生活。
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
林灼然倒是很看得开,他在原世界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也就没什么牵挂,怪不得系统会找上他,“随机路人系统001,叫起来太长了,我可以叫你小路吗”
“当然可以”
随机路人系统001沉浸在终于找到了宿主的喜悦当中,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才想起来,应该还有一份新手福利给到宿主。
叮
宿主林灼然您好,为了改善路人部长期以来缺少任务者的局面,部长特意于主神处申请了额外的新人福利,请宿主查收
随着小路的声音落下,林灼然也看到了面前的悬浮框。
新人福利抽取宿主自身的一项优点,并且随机上调或下调一定指数。
小路解释道,“宿主,别看说明上说会随机上调或者下调,实际上一定会上调的,毕竟我们部门已经100主世界年没有新人了,再不来点实际的好东西,部长都想跑路了。只是为了封住其他部门的口,才这么写的。”
林灼然直觉这个部门好像凄惨的有些过分了,点击面前的悬浮框,打开了新人福利。
「叮」
「恭喜宿主,您抽取到的可强化优点是[美貌],您随机到的强化点数是[]。」
林灼然敏锐的发觉了不同,这个提示框和随机路人系统001的提示框不一样。
不过
“小路,随机强化点数是什么意思出错了吗”林灼然问道。
小路检查了下自己的内置数据,没有发现异常,“宿主,随机强化点数是由主系统那边传输过来的数据,可能由于小世界的信息流不稳定导致无法显示,并没有检测到错误数据。”
“目前我只能暂停5分钟的小世界时间,还有十秒钟将解除冻结,请宿主做好准备。”
系统空间内突然响起紧促的倒计时嘀嗒声,“祝宿主旅途愉快”
“等”林灼然还想再说什么,仿佛一阵风吹来,一大串数据涌进他的脑海里。
等到脑海里的声音彻底消失,而周遭环境的杂音突地扩大,让他从沉浸心音中不得不转换到外界来。
“你手松开干什么”胖墩墩的导演从远处跑过来,指着林灼然骂道,“不想拍别拍了”
这一场是群像戏,在被泼水的群演死去后,镜头要延伸到全景画面,林灼然这么一动,刚刚才切到远景的镜头瞬间不能用了。
林灼然转换了一下心情,垂眸看向导演,“对不起导演,刚刚我走神了,麻烦再来一次吧。”
他身高不低,又被绑在有一定的高度木架上,只能居高临下的和导演对视上。
看到这个小群演的正脸,刚刚还怒气冲天的导演瞬间哑火。
导演其实不是导演,他只是这个谍影重重剧组的副导演之一,负责拍摄没有主咖在场的群演片段。
现在这一幕,正是拍摄自由党派人士遭到反动派迫害,受尽酷刑后仍不肯交出名单的场景,等到主角赶到时,一众自由党成员已经伤势过重而亡,主角立誓要为他的同志们报仇。
而林灼然扮演的,就是其中一个自由党派成员,只是因为有一出受刑要泼冷水的情节,他年轻气壮,才被拉来专门拍这一段。
拍完后能不能顺利剪辑播出,还要看最后效果,得主导演点头。
副导演黄齐敏哑然失声,他知道娱乐圈难混,但是他不知道长成这样的人是怎么混成一个小群演的。
眼前的少年
不,虽然脸长得嫩,但看气质应该是青年了。
这位不知名的青年群演,刚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发丝狼狈的贴在脸颊上,嘴唇都冻得失去血色,还有身上破烂湿透的布衣,确实符合经受酷刑的情节。
然而这样狼狈的造型,他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青年清凌凌的眼眸,雪一样通透莹洁的肤色,配上冻得苍白的唇色,整张面容却妖异的艳丽起来。
黄齐敏想到了自己大学时为了完成课题而研究的风俗志异,知道有种诞生于人想象之中的美妖,借由画卷藏身,人一打开画卷,就会被画中的美人吸引,不知不觉走入画中世界,再也出不来了。
他冷不丁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木架上的青年。
“导演”见导演迟迟不说话,林灼然又喊了一声。
黄齐敏赶忙道,“你别喊我,你喊我我害怕。”
什么毛病
“来个场务,给他披个毛毯。”黄齐敏冲着远处喊道。
马上从那边跑过来一个人,正是随叫随到的小场务,同样走进了就被绑在木架上的群演震撼到,痴痴呆呆的给青年披上毛毯后,站在原地不走了。
黄齐敏有点害怕林灼然,又想多看两眼,瞥到地上夹杂着血迹的水渍,心里更发毛了。
“导演,是哪里有问题吗”林灼然把毛毯裹在身上,终于有了些温度,只是还是冷。
听到林灼然再次跟他说话,黄齐敏才定了定心神,重新向林灼然看去。
林灼然身上还缠着绳子,所以没从木架上下来,只是双手全松开了,改成抱着毛毯。毛茸茸的毛毯裹着他,冲淡了第一眼的妖异感,终于像个活人了。
不过,不太像剧情里饱受酷刑的自由党人士,披着剧组统一的灰色毛毯,都像贵族王子公孙披上他的大氅。
黄齐敏整理了下思路,“你这样,加一句台词,士兵浇完水后问你名单在哪里,你看镜头,说一句自由引导人民,然后再死。”
本来这段是自由党人士被浇完水后直接断气了的,他懒得对群演上斯坦尼康,所以一开始并没有给台词。
“好。”林灼然不知道副导演心中所想,但对于再淋一次水没有意见。
将刚上身没多久的毛毯递还给场务,林灼然看向黄齐敏,“开始吧”
无关人员离场后,林灼然重新把麻绳缠在两只手上,装做被固定在木架上摇摇欲坠,低下头等待导演发号施令。
刚刚泼了林灼然一身水的群演二号也有点紧张,怎么泼水之前没发现搭戏的这个小伙子这么好看,这个天这么冷,要是把人冻坏了
群演二号还在想东想西,远处清脆的打板声已经传来。
“哗”
水滴顺着林灼然低垂的发丝滑落,他再次被激得打了个激灵,却没有力气抬起头。
“说,名单在哪里”群演二号说出自己的台词,按照剧本要求上写的,揪起自由党派人士的头发,迫使他抬起头来回答。
林灼然眼神模糊,冷水刺的他眼睛有点痛,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什、什么”群演二号近距离的直视着林灼然的脸,那样濒死的、决绝的美丽
他颤抖着手,几乎想要跪下来,祈求神明宽恕他的罪行,又怕错过了林灼然说的任何一个字。
端着斯坦尼康拍摄近景的摄影师到位,林灼然对着镜头的方向,却没有和镜头对视。
他仇恨地看着反动党派的走狗,自知活不到组织的救援了,终于说出自己在监狱受刑十数日来唯一一句完整的话。
“自由,引导人民。”
镜头里,苍白美丽的青年失去了气息,头无力的低垂着,混杂着丝丝血迹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流向未知的角落。
而这个时候切换全景,从死去青年的隔断牢房延伸过去,每一个小隔间里都发生着相似的事情,坚毅的自由党派人士饱受迫害,残暴的反动派严刑逼供。
然而,没有一个自由党派违背了他们的信仰,他们只期盼着组织上来的大人物能躲过这次劫难。
“好啊,好啊。”黄齐敏痴痴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他已经想好了这段拍完该怎么剪辑最出效果,而其中最出彩的,自然是那个死前还沙哑无力地喊出自由宣言的美丽青年。
虽然他只是个副导演,没有给人加戏的权利,但是这样的画面拍出来,除非主导演傻了,不然肯定要给这个群演加戏。
那他作为发现了林灼然的伯乐,自然地位也水涨船高。
等黄齐敏从幻想中走出来,才想起来还没喊cut,赶紧打板结束。
听到打板的声音,林灼然睁开眼,自己解开了身上的绳子,从木架上跳下来。
这一场群演戏结束,他在这个剧组的工作就完成了。
黄齐敏张望了半天,没看到林灼然的身影,于是拉住给林灼然拍近景的摄影师,“刚刚那个群演呢”
他说的不清不楚,这么多群演,谁知道是哪个
但是失魂落魄的摄影师知道。
“那个人,他走了。”
摄影师看到导演喊cut之后,青年就从布景的背后走了出去,他下意识跟了两步,只是迟了一下绕过背景板,却再也看不到青年的身影了。
“走了”黄齐敏失态的喊道,他还在想要怎么在主导演面前推荐这个尚不知名的青年,怎么人就走了呢
惋惜、懊悔,最后萦绕在心头满满的失落。
他,到底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