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安之儒看着杵在门口,一副惊喜过度的自家闺女,扭头对跟在身后的男人说道“小傅啊,我们家闺女那是太惊喜了。”
“你看,已经傻了吧唧了。”安之儒心情极好,背着双手踱进来,笑眯眯地对安歌说“闺女啊,回神了。”
回过神的安歌已经坐到了沙发上。
傅斯珩坐她对面,靠她手边的位置。
老安头坐在沙发上,时不时瞅瞅傅斯珩,瞅完再瞅一眼自家闺女,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舒心。
郎才女貌。
配的很。
南娴侧坐在安之儒身边,不动声色又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比身为模特的安歌要高上不少,目测看来至少188以上。
只坐那儿,无端显一股气势。
矜冷又淡。
家里阿姨适时地添上了热茶。
顶级毛峰,状如雀舌,香如白兰,汤色清澈。
“伯母好。”傅斯珩视线从茶几上摊开的书上略过,落到了南娴身上,“贸然登门,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南娴当下回味过来,问“小傅是吗之儒之前都没和我说过,安歌这孩子也是,愣是半个字都不透露给我们。”
“是我的疏忽。”傅斯珩垂眼,视线落到了被安歌打开的书上。
茶几上摊着的那本书是安之儒写的。
拿过大奖。
此刻正大刺刺地摊开到某页,最后一段的内容尤为显眼。
“听闻,那张家的小姑娘早许给了孙家的公子,奈何孙家那公子委实不成个人样,听小曲儿逛花楼,回回闹到夜半三更,丝毫不将那纸婚约放在心上。这天,元月十五,天正黑。张家小姐寻了个由头,早早地来到村头三棵柳下,等人。月圆之时,对岸蹿出个样貌堂堂的青年人,那青年直拉着张家娇滴滴的小姐跳进了早备好的乌篷船内。
月儿躲进云层。
湖面上雾气飘渺。
老旧的乌篷船点了盏马灯,船身吱呀吱呀的,飘飘晃晃了半宿。”
这一段话,写的极为含蓄,但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联系助理发过来的资料,傅斯珩了然。
安之儒,s市作家协会主席,s大中文系特聘教授,兼职编剧。
多年来笔耕不辍,写的小说贴近生活,多反映民国到新中国成立时的那段历史,翻拍成电影电视剧的亦不少,眼下这本反对的便是包办婚姻。
听说,安之儒其人下笔恣意,但现实生活中却是个一丝不苟的,对自己唯一的闺女要求甚是严格,规矩也是甚多。
那这一段追求爱情、婚前性行为的文字,应该是安歌特意翻出来用来提醒自己的父亲做人不能太双标的
你能写,我为什么不能做
有趣。
傅斯珩细长的眼睛轻眯下,很快放开,扫了眼离自己不过半人距离的女人。
女人又是一番新的模样。
明丽清新。
安歌瘫在沙发上,思绪混乱。她嘴里咬着玻璃吸管,听着南娴和傅斯珩的一问一答,整个人满脑子都是问号。
他怎么来了
他凭什么能来
他们认识吗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老安头一副笑眯眯地模样,两人到底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老安头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迷了眼
是被下了降头吧
怎么肥事
越想越乱,脑子里仿佛有个毛线团散了开来,到处都缠着线条。
安歌咬着吸管,无意识地憋着气,深深吸了一大口冰镇过的港式奶茶。
“小傅啊,你别看我们家闺女这样,她其实很害羞的。”
“看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安定下来了。我家闺女虽然年纪不大,但该懂得都懂。”
“叮”,轻微的一声响。
玻璃吸管滑落进杯子中。
安歌咕着嘴巴里奶茶,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她悄悄坐直了身子,试图去看傅斯珩。
傅斯珩依旧是那幅眉目冷淡的模样,嘴唇带着料峭孤傲的弧度。
纯色的衬衫,脊背挺直,如雪松。
又冷又傲。
下一秒,老安头像是开玩笑般来了句“你看你们啥时候领个证让我和她妈安心安心。”
伴随着老安头的话音,安歌咕在嘴巴里的一大口港式奶茶喷了出来。
正对着傅斯珩。
大概是大惊讶,又或者是太急,安歌喷到一半,把自己呛住了,白皙的脸憋得泛红,眼尾带着股潮湿气。
安之儒和南娴被这一幕惊得半天没反应过来。
最后还是南娴率先回过神,拿胳膊肘抵了抵还在咳嗽的安歌。
“闺女”南娴试探地喊了一声。
安歌咬了下唇珠压下喉间的痒意,抬眼去看傅斯珩。
落地窗窗帘被勾上,正盛的日光折进来,男人的唇瓣抿着,居高临下地看她,寒沉沉的。
看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仿佛在他眼里,她已经死了,或者说离死不远了。
透彻感受到那股寒意的安歌窝了火。
当初到底是谁占谁便宜
拢共见了那么一面,满打满算今天也不过是第三次见面。
怎么事搁他那儿,他就是一副受了欺负被占便宜的样子
心里有火,安歌俯身从茶几上抽纸盒内抽纸的动作实在称不上温柔。
薄薄的湿纸巾被抽出,安歌右手细细的指头卷着纸巾之交,左手食指指尖垫在了傅斯珩下颌处,大拇指微微压在下巴处。
俯身,安歌对上傅斯珩的视线,心头一悸。
离近了看,不得不承认造物者的鬼斧神工,每一处都是精致的。
他的睫毛纤长,眼型被勾勒地略长,带着某种尖锐的凌厉。深黑的眸子里像覆了层薄薄的霜雪,终年不化。
隔着层湿纸巾,安歌的指尖擦过傅斯珩的眉眼,落至他高挺的鼻梁上。
傅斯珩始终未动,垂着眼看着安歌。
被他这么一看,安歌窝的那点儿火竟熄了些,手下动作轻柔了不少。
离的近,他身上除了港式奶茶中斯里兰卡红茶的独有的茶香,还有着幽淡的木樨香。独特的木质调跟植物调混合,让人微微有些上瘾。
joaone鼠尾草与海盐。
但又不完全一样。
那种上瘾感中又带着冷淡疏离。
她像是坠落在一片松林雪地中,四周没有声色犬马的喧嚣,雪后的空气清新,细雪颗粒簌簌落下,触感一片清凉。
性冷淡风系的香调。
应该是私人订制的。
安歌轻轻嗅了下,顺势歪过了小脑袋,更加专注地进行手上的事。
傅斯珩微微偏过头,两人的头颅交缠着似乎要碰到一块儿。
落在南娴和安之儒眼里,是小情侣你侬我侬情意绵绵时的模样。
黏缠的紧。
指尖来到最后一寸,安歌看着傅斯珩唇瓣上的那滴奶茶,不由地想舔唇珠。
傅斯珩的唇形很好看。
薄薄的两片,唇角的弧度若有似无。浅褐色的奶茶就挂在他的唇峰上。
“要不,”安歌斟酌了下,开口“你舔舔”
声音不大。
说完,安歌去瞧男人反应。只觉得他唇瓣抿地更紧,唇角的弧度像讥讽。
狗东西。
就不该对你好。
甩了指头上的湿纸巾,安歌把小盒子递到傅斯珩面前“自己擦。”
傅斯珩垂首从纸盒中抽了张纸巾出来,对安之儒和南娴说“让伯父伯母见笑了。”
南娴笑意盈盈,只当是小情侣间的情趣,而自家闺女面皮子薄。
白鹭湖茶吧。
茶吧背临山坡,门前一汪池水,四周树荫环绕,六月的夏风丝丝缕缕地送入。小木桥吊得略低,岸边铺着整齐的木段。
安歌坐在藤编椅子内,看着悄无声息出现的傅斯珩的助理“是你啊”
声音阴恻恻的。
当初她和傅斯珩能有那档子破事,眼前的这位助理可谓是功不可没。要不是他递错房卡,她能有今天
助理魏舟一手拎着纸袋,一手擦了擦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是是是,好久不见安小姐。”
可不就是他个倒霉鬼吗。
身为傅斯珩的生活助理,倒霉的几乎全是他。
傅总难得放个假,他以为能跟着歇歇,结果没歇半天,一通电话打进来让他带件新衣服到白鹭湖庄园。
他以为什么大事,送衣服过来后斗胆问了句什么情况。
原来是他们的傅斯珩傅总被人喷了一脸奶茶,衣服也濡湿了。
得,他又撞见了资本市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那位爷的不可说之事第二季。
他当时过来的时候,他们傅总那眼神,就跟冰碴子一样。
“你还没被开除”
魏舟陪笑的表情一僵硬,就差哭着脸了,道“安小姐真会开玩笑。”
四下里没其他的人,傅斯珩去换衣服了。
魏舟哭丧着的脸又道“我这下半年奖金全扣完了。”
“是好事啊。”安歌一听,乐了,“激励你认真做事,好好当人。你想啊,以后万一要是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傅总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魏舟“”
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信问问你们傅总。”见傅斯珩出来,安歌懒懒地笑了下。
魏舟立即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是好事啊”
傅斯珩换了件黑色的衬衫出来,他褪了腕上的表,腕骨清致。傅斯珩一出来,魏舟脸上所有的小表情收敛得一干二净,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待傅斯珩走进,魏舟又极有眼色地替傅斯珩拉开了椅子。
傅斯珩坐下后,指尖随意地搭在桌角,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魏舟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从纸袋中拿出一本白皮书。
他微微弯腰,捧着那本白皮书递到了安歌手边,说“安小姐您看看。”
“这是您和傅总之间的爱情剧本。”
“请您过目,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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