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梅听赵繁口无遮拦提起那日陷害四姑娘的事,心脏突突猛跳,虽也惊疑四姑娘是怎么逃的,可实在心虚害怕得很。
“姑娘可别乱说,当心隔墙有耳。”
赵繁甩开杏梅的手“怕什么,这鬼地方难道容四还在这里听着我们讲话”
她眼睛四处扫视了下周围,声音不由降低。
杏梅忧心道“可孙公子丢了功名,还是因。”见赵繁狞着脸,转而又道“为着这事儿,孙公子对姑娘你心存怨恨,还大打出手,大奶奶他们也置之不理,这日后姑娘嫁了过去,还得受多少苦。”
赵繁冷冷一嘲,她们当然知道自己嫁入孙家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孙敬那个窝囊废还不知道要怎么去折磨她。
她碰了碰自己的嘴角伤处“我还需要你在这儿提点我当初为攀上那个老虔婆也不知费了我多大的力气,在侯府步步为营,踩着别人好不容易走到那一步结果”
赵繁恨得咬牙切齿,狞着一脸狠相,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旋即一笑“我怎么忘了还有她。”
申时刚过,屋外瓢泼大雨,雷声震得轰鸣,影梅庵恍若陷入白雾仙境之中。
容沅从净空师太处离开,准备前去影梅庵后面容涟住着的地方,却见着容沨立在一处角门伫立,不知在看向何处。
容沅顺着容沨视线看了过去,隔着雾蒙蒙的大雨瞧见了人影“我刚从净空师太那儿回来,这大雨突来,有不少香客要借宿此地,我看我们也得耽搁到明日了。”
容沨半眯着眼,直到那人影消失,眼底好似厌恶之色的神情才缓缓褪去,她侧过身“天公不作美,也只得借宿影梅庵了。”
容沅轻轻一笑,与容沨一道走着“我知你见了五妹妹不喜,可父亲祖母她们最希望见到我们姊妹和睦,可在他们面前,你就是在不喜欢也得忍着。”
容沨讥诮道“他们都觉得是我欠了五妹妹的冤债,我和她虽然两看生厌,但也该知道分寸。”
容沅安心点了点头。
容涟住着的院子是与影梅庵前边儿隔绝开来的,越往离走,人烟渐少,院子独具伽蓝,似有佛音。
两人刚到时,容涟丫鬟正在收着圆桌上的茶盏,容沅道“五妹妹这儿来了客人”
容涟眸光一顿,笑了笑“哪有什么客人,不过是刚刚有小姑子贪玩儿,在我这儿小坐了一会儿。”
容沨坐在圆桌旁,手指微动,她微微垂眸时,凉薄一笑“果然是小姑子,心还没有定性,竟然还在身上涂了脂粉,五妹妹下次见了可要好好提点她。”
容沅这才发觉檀香之中,确实弥漫着一股女儿家的脂粉香气,不由看向容涟。
容涟一怔,柔顺道“想来是前来供奉的香客,见她年纪小便拿脂粉故意逗她,待我下次见了她,定要好好说说她。”
容沨眉眼轻扬,眉间之间掠过一道凌厉,帕子在鼻尖轻点了点“翠珑坊的兰馥,这香客怕是身份也不一般。”
容沅眸色一沉,脸上浮现几分不快,翠珑坊的兰馥她可是记得当初住在侯府的某人最喜用这种香点在自己身上,呼吸之间下意识觉得这香味儿变得浓烈。
仿佛那人就在站在自己面前,要么就是在这里坐了许久。
容涟道“我倒不识什么翠珑坊的兰馥,四姐姐会不会认错了。”
容沨盯着容涟,忽然对她一笑“五妹妹说我闻错了,便是闻错了。只希望是我多心。”
她旋即看向屋外不见停歇的大雨,心中油然升起一丝沉闷,带着几分窒息的感觉,也不愿和容涟在这儿打太极,径直离开。
晚食,容家三姐妹倒也没聚在一起,反在各自的屋子用了膳。
“你这个四姐姐也是个厉害的角色。”一女声含着几分柔媚轻轻道。
容涟立在那女人身后,手上转动着佛串的手一顿,缓缓睁开眼睛,忧心道“我瞧着她好像知道赵繁来了我这儿。”
女人便是之前容涟叫着的奚娘子,她平静道“知道就知道了,你怕什么。反正你也从未答应过她任何事情。”
奚娘子手上轻轻敲击着木鱼,咚咚地声音在黑夜中传得幽远“你不必为着她们犯了心,好好抓住你父亲和你祖母对你的疼惜才是真的。”
容涟垂下眼眸“我知道了。”
夜色越深,雨声嘈杂,云宵关了房门,小声问道“姑娘今日在角门那儿见到了谁吗到现在都还是忧心忡忡的。”
容沨闭着的眼幽幽睁开,眼底墨色似化不开一般“没什么,不过是有些累了。”
云宵见容沨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反倒想起正午时与姑娘听了一道的墙角“不过却没想到这般巧,表姑娘离侯府快有半个月了,却在影梅庵阴差阳错见着了。”
容沨并不接话。
云宵又道“听着表姑娘的话,为着舞弊一事,孙公子对她怨恨至极,她如今可真成了过街老鼠。”
容沨神色莫名“不过一报还一报罢了。”
云宵愣了一瞬,以为姑娘说的是赵繁住在侯府意图攀高枝儿的事,高枝儿没攀成,真真是落到泥潭。
容沨眉眼轻蹙,沉沉呼吸了一口气“晚上的时候警醒点儿,我瞧着这雨是不会停了。”
容沨心中装着事儿,睡得昏昏沉沉的,有几次被莫名吓得醒了过去,睡意朦胧之时,她猛地睁开眼睛,天边儿渐亮,冲着睡在外边的云宵喊了一声
“云宵,云宵我听着像是有人在喊,是不是出事儿了。”
云宵披了件衣服走了进来,侧耳听了一道,脸色一变,颤声道“像是在说死人了。姑娘别慌,婢子先出去打听一下。”
良久,容沨已经穿好衣裳,头发披散着,坐在床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是说香客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死了。”
云宵心有余悸,拍了拍胸脯“婢子听那些姑子说,脸都摔烂了,也不知道是谁。昨夜下着大雨,也不知他一人在假山上干嘛”
说罢,又嘀咕道“她们都说那摔死的人,死有余辜,是想穿过那假山潜入女眷厢房,才失足摔死的。”
容沨鸦青色的长睫轻颤,忽地想起清平宴发生的事,凉凉道“既然与我们无关,也不必再去多做打听,收拾下东西,午食后就要回去了。”
容沅、容涟听到死人的事儿,都被吓了一跳,容涟连连沉吟了几声“阿弥陀佛。”
容沨心中积着郁气,也在屋子里也坐不住,噙着一张冷脸走了出去。
“找到了吗给我瞧仔细了”女声压得极低,尖锐又刺耳。
“姑娘,你不会是掉在了”
“闭嘴肯定不会是掉在了那里”
“找到了姑娘,找到了”
赵繁拿着沾了泥土的玉饰,脸上神色欣喜若狂,几乎想要将它攥到手心里“还好,还好不然”
声音戛然而止,赵繁看着突然出现的容沨,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眼神微动。
她沉了沉气道“四妹妹怎么在这里”
容沨嘴角勾出一丝讥诮“繁姐姐掉了东西。”
她一眼便瞧清赵繁手中的玉饰,凉凉道“原来是之前繁姐姐碰坏孙夫人给的镯子做成的玉饰,难怪这么着急。”
赵繁避开容沨带着审视的眼神“长者所赐,我自当上心。”
容沨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道“姐姐可听说,这影梅庵昨夜死了人。”
赵繁忽地从脚底冒出一股森森地寒气,脸色隐隐发白,手中将玉饰攥得越紧。
只见一姑子快步走了过来,眼中似有怜悯“赵施主,前面儿来了捕快要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昨夜摔死之人与你有关。”
容沨见赵繁惊吓都定在那里,问道“请问小师傅可知道昨夜摔死的男客是何身份”
姑子阿弥陀佛一声“孙家,孙敬施主。”
云宵难以置信道“死的竟然是孙公子这聘礼都下了,表姑娘岂不是要守望门寡”
容沨转过身子,幽幽道“谁知道呢。”
云宵点着头道“倒也是,表姑娘怎么可能替孙公子守节一辈子,孙公子死了怕还如了她的心意,孙家算是因着孙公子彻底落败,表姑娘若能让孙家松口再嫁,寻了有势的人家也不是难事儿。”
容沨面色淡淡,眼底划过一抹深沉,昨夜孙敬冒着大雨见的人会不会就是赵繁,孙敬恨极了赵繁,两人难免言语上会有冲突。
再加上赵繁说,孙敬动手打过她。难道孙敬的死,真得和赵繁有关系
而且昨日赵繁定然是去找了容涟,可容涟又为何要故意隐瞒些什么,还有孙敬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牵扯
容沨眉眼微皱,脑袋一阵抽抽地疼痛,直到回了容涟院子,容沅与她们两人说话,容沨也只是撑着额头仍在神游。
“四妹妹四妹妹”容沅低声唤道。
容涟忧心道“四姐姐不是被吓着了吧,怎么魂不守舍的样子”
容沨偏过头,沉默片刻“有什么被吓着的,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难道半夜害怕鬼敲门。只是昨夜一场大雨,掩盖许多声音。”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