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煜脚步顿了顿，微靠在旋转楼梯扶手上，视线转向林苒，略勾了下唇角，莫名带着几分邪气。

    林苒被他看得心发慌，局促地捏着衣角，抿了下唇，硬着头皮喊：“沈煜哥哥。”

    沈煜带着耳机，音量开得不大，正切换下一曲时，姑娘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又软又糯。他眼角微挑，抬步下了最后几个台阶，走了过来。

    他很高，起码有一米八五，明明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却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离得越来越近，林苒屏住呼吸，少年从她身侧走过，气息干净清冽。

    林苒垂眸，目光刚落在自己的脚上，耳边突然传来轻飘飘的一句：“以后请多关照咯，林妹妹。”

    林苒一怔，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就这样，一天没个正行。”沈景耀说完，叫住他，“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儿？”

    沈煜头也没回，说：“有点事儿。”

    姜容问他：“几点回来？我让周姨给你备着夜宵。”

    “你们吃，不用管我。”

    说完，他人已经出去。

    没过多久，周姨就做好了饭，餐桌上满是美味佳肴，很丰盛，林苒非常不自然地坐在椅子上，低头扒饭。

    沈景耀朝姜容使了使眼色，姜容一边给林苒夹菜一边道：“过几天就开学了，明天我带你去逛逛，买些辅导书和日常用品。衣服我在网上订了些，估计过两天才到，明天再去试几套。”

    林苒知道自己与现在所处的环境格格不入，那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奢侈，她下意识道：“不用了，我…我有衣服——”

    “林苒，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沈景耀知道这孩子刚来，以前又是那样恶劣的生活环境，现在多多少少都会不适应，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亲切一些，“叔叔心没那么细，可能不大懂得照顾女孩子，有什么就跟你小姨讲。”

    来之前，林苒在心里做了很多猜想，小姨的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会接受他吗？她该怎么与他们相处？

    等她真正进了沈家，才发现，这个男人真的很温和，寥寥几句，就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感觉。无论是在外形还是性格方面，他都与小姨很般配。

    林苒对这对夫妇怀有很大的感激之心，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嘴唇动了好几下，最后道：“谢谢沈叔叔。”

    姜容知道她的心思，不想让孩子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揉了揉她的脑袋，说道：“我和你沈叔叔都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你只需要好好学习，努力为自己的将来奋斗，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报答，知道吗？”

    林苒点了点头，脑袋埋得很低，眼睛里有湿润的水汽。

    沈景耀与姜容聊起了公事，他们在公司是上下级的关系，姜容是沈景耀的秘书兼助理，相当于他的左膀右臂，两人都很要强，有时在一个问题上能讨论好几天，说着说着，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沈煜身上。

    “就你纵容他，十几岁不好好学习，非要去搞什么街舞工作室，一天到晚吊儿郎当的，能折腾出什么名堂。”

    “你就是对他要求太高，总觉得他哪儿哪儿都不够好。”姜容不赞同他的想法，“再说，人家怎么没好好学习，一直是年级第一。”

    年级第一？

    林苒想到那个懒散的少年，不由心生几分佩服-

    第二天，林苒醒得很早，她躺在床上，看了下床头的闹钟，才五点多，天刚蒙蒙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美丽的日出。

    就这么躺了会儿，林苒起来，进洗手间洗漱，扎好头发出来，不到六点。

    不知道小姨他们起来了没有。

    林苒在床边坐了会儿，纠结几番，还是开门下楼。周姨已经做好早餐，正在倒牛奶，她过去帮忙，结果笨手笨脚的，牛奶洒了一身。

    她慌忙退后两步，不知怎的就碰到桌上的杯子，“哗”的一声，玻璃碎一地。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周姨拧着眉毛，连忙转身去拿扫把，见她还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那儿，烦躁地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别在这儿帮倒忙。”

    “抱歉。”林苒眼睛憋得通红，小声问：“拖把在哪里？”

    周姨正扫着玻璃渣，抬手指了下，林苒刚走两步，就听她哎呀一声，“你怎么尽是帮倒忙！”

    林苒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站着别动。”周姨去把拖把拿过来，拖干净地，她估摸着那两口子差不多该下来了，说道，“你回房间把衣服换了。”

    林苒这才上楼换了身干净衣裳，等她再下来时，沈景耀已经起床，见她端坐在沙发上，笑道：“起这么早？”

    “沈叔叔。”林苒站起来，说，“我也是刚起。”

    “过来吃早餐。”沈景耀走到餐桌前，朝她招了招手，说道，“你小姨还在化妆，一会儿就下来。”

    林苒不知道该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吃过早餐，姜容带着林苒去逛商场，给她买了手机和几套衣服，正准备进一家鞋店，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姜容长得很漂亮，身材匀称，踩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妆容精致，一头干练短发，嘴里说着某方面的专业术语。

    林苒站在边上看着她，眼睛里有光。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变成小姨那样，自信，能干，张扬的美丽。

    姜容挂完电话，急急忙忙地说道：“苒苒，公司出了点状况，你沈叔叔走不开，我得过去一趟。”

    林苒：“小姨，你去吧，我自己坐车回家。”

    姜容眉心微蹙，想到她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始终不放心。她又打了个电话，随后道：“你沈煜哥哥就在这附近，我跟他说了，晚点你们一起回家，顺便让他帮你看看该买哪些辅导书。”

    林苒本想坚持自己回去，但见小姨一副很着急的样子，只好说了声好。

    两人出了商场，姜容带着她拐了几个弯，进入一条较窄的街道，相对刚才商场的喧闹，这里就显得极为安静。两边都有店铺，没什么生意，几个老板围成一圈在打麻将。

    走到一半，姜容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林苒不想耽误她，说道：“小姨，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过去就好。”

    姜容看着马上也要到了，指了指前方，“走到尽头，往左拐，第一家，一个空店面，还没有装修。”

    说着，她已经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正准备一边讲电话一边带林苒过去，结果身旁的女孩突然跑出几步，回头朝她挥了挥手，“小姨，你去公司吧，我找得到的。”

    姜容电话已经接了起来，公司那边确实有急事，她盯着林苒看了几秒，转头出去拦车。

    想到沈煜，林苒放慢脚步，他昨晚那句戏谑似的“林妹妹”让人挺尴尬的，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与他相处。

    几十米的路程，林苒磨磨唧唧地走了十来分钟，到了尽头，她深吸一口气，刚要转身，就听到一阵骂骂咧咧的嘈杂声音。

    不算宽敞的街道上，两个男生被一群人堵住，他们嘴里爆着难听的粗话，推推搡搡，气氛剑拔弩张，那阵势，随时都会打起来。

    林苒悄悄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屏息凝神地盯着那边，头皮直发麻。

    以前，赌鬼父亲经常喝醉了在家里打人骂人，有时甚至会拿着菜刀发疯，这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阴影，从小就对打架，吵架这些暴力有深深的恐惧。

    林苒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忽然看清了被围在中间那两个男生的脸，顿时一愣。

    沈煜。

    另外一个不认识，个子比他稍矮一截。

    他俩被七八个人围住，也不慌。

    沈煜背靠着墙，双手抱胸，身姿懒散，脑袋微垂着，脸部轮廓清俊硬朗，眼神里没什么情绪。

    “沈煜，我不想找你麻烦，谁让你他妈闲得慌，连我们三中的事儿都敢插手，你很拽啊，真以为自己是老大？”

    带头那个胖子骂骂咧咧的呸了一声，程祺火气噌地一下上来，推着他肩膀，“是谁先搞我们的人？啊？还你们三中，三中有多少是煜哥的人你心里没数？”

    沈煜将整个人的重心靠在墙上，双手放下来，随意插.进裤兜，漫不经心地瞥了两人一眼。

    程祺哼笑，“在煜哥眼皮子底下犯事儿，你他妈活该找死！”

    “谁找死？”胖子今天是有备而来，带了十来个兄弟，就两人，还怕收拾不了？

    他揪着程祺的衣领，捏紧拳头朝他脸上揍，岂料在半空中就被人截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