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沈煜看着她, 舌尖顶了顶腮帮, 低笑：“怎么，怕我吃了你。”
林苒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双颊憋得通红，一个劲儿地往后退, 谁知他还靠过来, 她急急伸手推开他，紧紧抿着唇, 也不说话。
“林苒。”沈煜低头观察她脸上的表情, “生气了？”
林苒把脸偏开, 躲避着他的目光, 没吭声。
沈煜盯着她瞧了一会儿，真怕把这姑娘吓傻了，没再继续逗她, 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给你补习，小笨蛋。”
想吃你也不是时候啊。
林苒这才反应过来，他又在拿自己寻开心, 上一瞬还气着呢, 此刻听着他那句“小笨蛋”，莫名就消了，还下意识问道：“你不去跳舞吗？”
“林同学对我很了解嘛。”沈煜看着她笑，顷刻间，又恢复那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没法继续了。
林苒抿了下唇, 说：“沈煜，你回去。”
他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一字：“不。”
林苒知道跟他讲道理根本就是白搭，索性不管他，低头做自己的事。
结果没几分钟，班主任就回了教室，站在讲台上望着班里的学生。
沈煜单手搭在椅背上，斜斜坐着，视线里，是少女清秀的侧颜。
林苒脊背挺得笔直，手里握着一直圆珠笔，明明知道他在看她，却死死盯着作业本，目不斜视，那做贼心虚的模样，生怕被老师看出什么似的。
沈煜弯了弯嘴角，两人本来就离得近，他长腿稍稍一伸，轻而易举便勾住她的脚腕。
宽大的校服裤子由于他的动作微微撩起，露出精致的脚踝，白得耀眼。
林苒吓了一跳，侧过头去瞪他，怕惊动老师，动作幅度又不敢太大，微微抬起另一只脚，想要去踩他。
不料沈煜动作更快，反将她那只也勾住，还轻轻晃了晃，挑着眉梢，玩世不恭地看着她。
林苒伸手就去拧他大腿，下手狠了些，只听头顶“嘶”地一声，她抬头，压低声音威胁道，“再不把你的臭脚拿开，我还掐。”
姑娘声音小小的，秀眉微拧，鼓着脸生气的模样，可爱至极。
沈煜偏就想逗她，抖了抖腿，她也跟着他抖。
林苒气极，抬眼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又准备去拧他，结果这回还没碰到，就被人握住手腕。
“你往那儿伸。”
沈煜五指微微收紧，将她纤细的手腕握住，脚上的力道松了，喉结连连滚动，眼底滑过一抹从未有过的异样。
班主任正低头看书，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小小的动静，林苒视线转向沈煜，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用力抽回手，低埋着脑袋，想要刚才可能发生的意外，耳根烧得越来越厉害。
沈煜盯着她红通通的小耳朵看了两秒，瞥开目光。
程祺也跟人换了座，就坐在沈煜后方，他正跟身侧的叶睿聊着球赛的事儿，察觉到前排的动静，两人都停下来，直愣愣地盯着瞧。
叶睿看得眼睛都直了，忍不住道：“卧槽，老大玩儿这么猛的吗。”
程祺嗤了声：“更猛的你还没见过呢。”
叶睿又看了两眼，忽然问：“哎，你说林苒拿奖学金这事儿，有可能吗？”
程祺耸耸肩，“谁知道呢。”
程祺从小跟沈煜一起长大，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不少，可就没见过他对谁上过心，林苒是第一个，至于到底有多在乎，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那还得观望观望。
大概就是雄性荷尔蒙躁动，林苒出现得正是时候，可能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便腻了，也可能玩着玩着，保不齐就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
十几岁的感情，够纯粹，可也够残忍，大多图个新鲜，玩的都是青春，谁又会去想一辈子那么长远的事。
两兄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这事儿，沈煜忽然转过头来，扯了扯领口，“妈的。”
他问道：“有水没？”
叶睿从抽屉里拿出罐可乐给他，“大哥，老班在呢，你好歹收敛点啊。”
沈煜低头看一眼可乐，拧眉，“没别的？”
叶睿说：“就只有这个。”
程祺憋着笑，“大哥，你不也说了只是谣言么，怕什么。”
沈煜抿唇，瞥他一眼，给叶睿扔回去，到底是没喝。
妈的，一看到可乐就能想到“杀精”二字，造成阴影了都。
林苒生怕被老师发现沈煜坐在她旁边，好在，没多久下课铃便打响，林苒松了一口气，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抽屉里，逃似的去找徐星星一起上厕所。
林苒没想到，沈煜说帮她补习是认真的。
以往放学，他总是走得很快，今天教室里的同学都走了大半，他还悠哉悠哉地坐在位子上，目光时不时往她这边瞟，似乎是在特意等她。
两人虽然同住屋檐，但除掉那仅有的两次，他们上学放学都是各走各的，林苒在学校也尽量避免与他走得太近。
毕竟他是校园风云人物，和他走在一起，总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现在班里人都自然而然地认为她和沈煜之间关系暧昧，她可不想让全校人都这样认为。
林苒尽量忽视那道视线，低头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没一会儿，书包忽然被人从后方拎了下，她回头，“干嘛？”
沈煜松了手，微抿唇，扬了扬下巴，“走。”
走廊上有同学朝他们看了过来，有的还低头跟人怯怯私语起来，林苒也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往侧站了站，双手一抬，微微弯腰，“您请。”
“嗤。”
沈煜被她这样子逗乐了，手抄进兜里，盯着她看几秒，笑了一笑，迈步走在前方。
林苒等他走出好长一段距离，才双手握住书包带慢悠悠地走，前面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林苒暗自庆幸，结果等她出了校门，就看到路边停着的出租。
后车窗降下来，沈煜单手支在车窗上，指间夹着根烟，燃掉半截，风起，烟灰被吹段，四散而飞。
林苒隔着一条马路看他，忽然间觉得，他不像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平时的玩世不恭，似乎只是他的一张面具，脱下面具的他，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孤寂，优雅，矜贵，更加吸引人。
沈煜抬手抽烟时，看到了林苒，他微微眯起眼睛，深吸一口，掐灭，又抬眼看她，嘴角扬起一抹笑，像往常那样，痞气十足地朝她勾了勾手指。
少年唇角微扬，适才那眉宇间的愁，那高大身影透出来的孤寂，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林苒愣了几秒，走近，沈煜从里面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
车厢里烟味有些浓，车窗开着，没一会儿便散了出去，林苒感觉他心情不大好，乖巧坐着，没出声。
沈煜琢磨着是不是下午那话把姑娘吓到了，也没闹她，头往后仰，微阖着眸闭目养神。
半个多小时后到家，两人从花园往里屋走，门是开着的，还未走近，就听到里头的声音。
“沈太太，实在对不起，我看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容易，便让她过来，可万万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手脚不干净的人。”
张姨满脸歉意，她在沈家做帮佣做了七年，去年回老家带出世的孙子，便将小区里一个单亲妈妈介绍过来，万万没想到，那个周姨满嘴谎话，不仅骗她，还偷东西跑了。
姜容摆摆手，“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也不能怪你。”
沈煜带上门，一边换鞋一边问：“怎么了？”
姜容把事情大概说了下，又道：“你们回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林苒跑进房间，打开衣柜才发现，她的裙子全不见了。
还好只是一些衣服。
重要的东西姜容都有专门保管，除掉林苒那些裙子外，只有几个花瓶和一些现金被偷了。
东西不值什么钱，但这样的行为极其恶劣，姜容报了案，对两个孩子嘱咐几句后，便出去了。
林苒关好房门，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她把数学作业放到最后，先写别的学科。
其他学科对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问题，刚转来的时候，英文口语不太标准，她就用手机在网上搜，每天晚上听一小时，第二天早上再听一小时，闲来无事的时候，也会去看外语的电影以及动画片，慢慢的，就好了很多。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九点钟，林苒把语文练习册放进书包里，正准备开始写数学作业，敲门声忽然响起。
林苒起身去开门，沈煜站在门口，手臂搭着门框，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颀长身躯倏地弯下来，狭长眼眸微微眯起，“你这么就把我晾着？”
什么意思？
林苒茫然地望着他。
好几秒，她才想起来，他说要帮她补习的事情，下意识道：“不用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沈煜的视线从她娇俏的鼻子慢慢下移，最后停留在那饱满粉嫩的双唇上，润嘟嘟的，看着就很软。
“林苒。”他唤她的名字，声音有些哑。
“嗯？”林苒应了声。
他身子又低了几分，凑到她脖子边，“这样，你给我亲一下，我让你考第一，拿奖学金，如何？”
林苒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沈煜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的姑娘，她抬眸，他的脸迅速压下来，作势要去亲她。
林苒吓得连连后退，见他在笑，知道自己又被捉弄了，抬手就去关门。
沈煜伸手挡住，“把作业本拿过来。”
说完，也不管她什么反应，他松了手，转身回自己房间。
林苒对这人的性子多少也有些了解，若是不过去，他说不定又要怎么折腾她。
赌气似的，林苒转身拎着书包就跟着他进去。
房间里东西很多，倒是不乱，床的斜对面有一个小型书架，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奖杯，因为就在书桌旁边，靠得很近，林苒注意到上面的字，各种街舞大赛冠军，由年份可以看出，是他从小开始夺的奖。
能够获得如此成绩，一定付出了不少努力，如果不是热爱，又怎会拼尽全力？
“发什么呆？”沈煜淡淡瞥了眼上面的奖杯，似乎毫不在意，他拍了拍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林苒回神，放下书包，这才想起来，她的数学练习册还在房间的书桌上。
“等一下。”
她跑回房间，刚拿起练习册，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来电人是赵老师。
林苒心头一喜，连忙接了起来。
……
沈煜在房间里等了大半天，也不见人过来，耐心用尽，也懒得喊，直接给她拨了个电话过去，结果一接通，那边传来浅浅的啜泣声。
沈煜一怔，起身冲出去，推开她的房间，姑娘满脸泪痕，肩膀一抽一抽的。
心脏像是突然被人狠狠掐了下，骤疼，他拧了拧眉，走过去，轻轻揉着她脑袋，“不就是几条裙子吗，哭什么，哥哥给你买。”
话音刚落，姑娘忽然扑进他怀里，脸埋在他胸膛处，哭得愈发厉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