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叹了口气,他看得出来,松月真虽然出身一般,但他脑袋聪明外貌出色,也是个天之骄子,性子有几分高傲。现在只是失明,就连一个人回病房这种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到了。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这对他是个很大的打击。
江快雪走上前,捡起地上的检查单,送进松月真手里。
松月真愣了愣,没有焦距的眼睛茫然地抬起“谢谢。”
江快雪没说话,松开他的手。脑海里的声音又出现了善恶值 1。
头疼消失了。
不远处的洗手间拐角处出现松母的身影。江快雪退开两步,藏进人群里,看着松母在身上擦了擦手赶过来,扶着松月真离开。
江快雪看着他们远去,默默地在后头跟着,一路走到松月真的病房外,门虚掩着,两人正在说话,声音自门内隐约传出来。
“帮我找个护工吧。”
松母“护工护工不要钱啊一个月就得好几千呢”
江快雪一听,皱起眉头,昨天江风不是已经给了她六十万了吗,她连请护工的钱都舍不得而且松母也说了,松月真年薪四十万,他们家不应该缺钱吧
松母见松月真不说话,掩饰自己的心虚一般“月真,你放心,妈这几天会陪着你我那铺子一天好几百的生意我都丢下了,可都是为了你再说,千晓那孩子不也经常来看你吗有我跟千晓,你要什么护工啊,别花冤枉钱”
松月真淡淡道“方千晓指望不上的,也许他明天就不会来了。”
“你瞎说什么呢,我看千晓对你挺好的,你都这样了,他还”
松月真声音冷淡“明天出了院,我先回住的地方,过几天到省医院去看看。你要看铺子,哪儿来的时间陪我去,护工一定要请。昨天江快雪的哥哥不是给了你六十万吗”
“这”松母有些犹豫。
“你又拿去赌了”松月真的声音又急又气。
赌
“没有没有”松母连忙道“你放心吧,明天我就给你找个人过来。”
渐渐地,房间里没了声音。松月真继续学习盲文,松母走出病房,面带恼色。
江快雪拦在她面前。
一见江快雪,松母下意识地就想开骂,可想到昨天人家也陪了六十万,难听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摆出一副冷脸,压低了声音“你来干什么我们月真不想见到你”
江快雪带她来到走廊尽头“你们不是要请护工吗我可以来,让我照顾松月真吧,就当是给他赔罪。”
“我不要工资。”
跟松母谈妥,江快雪正打算离开,就看见昨天见过的年轻人出了电梯,怀里抱着一捧花。他昨天的视线可说不上善意,看来跟原主有些旧怨,江快雪不了解前情,也不擅长应付,便躲进隔壁病房。
松母见了他,很是热情地叫了一声“千晓,你来啦。”
原来他就是原主的情敌方千晓
松母已经拉着人进了病房,江快雪走出去,听见病房里传来松母热情的招呼声,倒开水声,还有方千晓的寒暄“月真哥,你今天好点没有”
松月真的声音勉强有了点精神“好多了。”
“今天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说,脑子里有血块,压迫了视觉神经,血块不散,月真的视力就没办法回复。”松母啐了一声“那杀千刀的江快雪真是个害人精”
“这样啊”方千晓的声音有些晦暗不明“对了,月真哥,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事”
“昨天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要我去给赵志明做嫁衣,不可能。”
“月真哥,这就是你考虑了一天的结果吗”
松月真沉默不语。
方千晓叹了口气“好吧。那如果你改主意了,打我电话。”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了一句“月真哥,我知道你很骄傲,跟赵志明有旧怨,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形势比人强,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
江快雪退到隔壁病房里,看着方千晓的身影从病房门口离开。
第二天,江快雪来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松月真的病房里有三四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看来是松月真以前的同事。
“月真,你这你虽然病了,但又不是不能好,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一定有治愈的希望的。”
“是啊松部长,您干嘛非得辞职呢”
松月真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过几天想去省医院看看,如果省医院看不好,可能会到省外甚至国外去。我天南海北的跑,工作怎么做呢”
同事见劝解无用,也没办法,只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留下鲜花果篮就离开了。他们走的时候江快雪还听见了“松部长离了职,咱们那项目可怎么办”
“嗨,要我说还是老总太小气,有松月真这么一尊大神镇着,哪怕只是每天远程指导一下,一个月几万的工资也值了。老总真是想不开啊。”
“得了吧,我倒是挺能理解老总的。每个月花几万养一个病人,那多亏啊我这几万块钱都可以用来招好几个员工了三个臭皮匠赛过一个诸葛亮呢”
松月真这是要辞职江快雪正在思索,松母已经出来,看见他,招招手,带他进了病房。
“月真,人我已经给你找来了,这是江遥,你就叫他小江吧,人挺勤快,也够老实,我会常来看看,帮你盯着点。你放心吧。”
江遥是以前养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江快雪用了十九年,更习惯这个名字。
江快雪没说话,拿出手机,打了两个字,病房里响起机械的电子音你好。
松月真一愣,眉头微微蹙起“你不会说话”
江快雪我会打字。
松月真的眉头皱起来了,看得出他不满意,随时都会赶人。
松月真没有当场就定下是否要江快雪,还要考察他。松母让江快雪赶紧收拾东西,扶着松月真出院了,这医院多住一天就得多交一天的钱呢。
三人打车来到了松月真在本市的住处,他一个人租了间房子,房间挺整齐,就是几天没人住,落了些灰尘。
江快雪手脚麻利,做事又快又好,一看就是在家里经常做家务的。虽然不太明白这么一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怎么会有这么利落的手脚,但松母也没深究,她不是本地人,今晚得回老家,火车票都买好了。
松月真留她“再住几天吧。”
“不了不了,我那铺子的生意可不能落下。”
松月真知道她爱钱如命,只得算了。
傍晚江快雪回了一趟家,收拾了衣物和毛巾,打算今天晚上就搬到松月真那里照顾。这工作包吃包住,只是松母没给他钱,他借了江风的三万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江快雪有些烦恼,看来还是得再找份工作才行。
江风听他说已经找到了工作,有点意外,问他找的什么工作。江快雪不好意思说自己的工作没工资,厚着脸皮说了句“打打零工。”
江风含笑看着他“不容易啊,我这弟弟还真是变了。不过我可说好了,你得做好吃苦的准备,外头不比家里,别吃不了苦回家里来找我哭鼻子。”
江快雪有些赧然“不会的。对了,哥,我答应了要帮松月真想办法复明,有什么眼科名医,还请你帮我多留意。”
“行了,知道了,我是你哥,跟我说什么请不请的。”这弟弟看来是受了这次事情的刺激,人整个变了一个,跟他的感情都生疏了,这让江风有些不开心。
当晚,江快雪就搬到了松月真家里。
然而,松月真的第一个要求就给他出了难题,他说“我要洗澡。”
江快雪把洗发水、沐浴露、浴巾都准备好,跟松月真交代清楚,最想下面一层是睡裤,中间是内裤,上面是睡衣,洗发水摆在左手边,沐浴露放在右手边,浴巾挂在左边第一个钩子上。
很快浴室里就传来刷刷的水声。江快雪有点担心,松月真毕竟失明没几天,对家里的环境还不适应,能不能顺利地一个人洗澡
松先生,我就在门口,您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江快雪守在门口,结果没一会儿,浴室里就传来跌倒声和哗啦的声响。
江快雪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以表达自己的惊慌和关切松先生,您没事吧
没有声音,只有松月真吃痛的。
我可以进去吗江快雪敲了敲门。
不回答我就进去了。机械的棒读电子音落下,等了两秒钟,江快雪进了浴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