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哥, 怎么了”
“大侠那个剧, 出了点岔子,说不定正是咱们捡漏的时候。”
是这样的, 大侠这种带着家国情怀偏文艺的片子,想来也知道票房不可能太高,一般来说,文艺片投资几千万, 最后票房能有一个亿都算赚了。华导多半是奔着领个奖去的,就没指望这片子票房大爆, 用的演员也并不是能担纲票房的流量明星,都是为了压缩成本。
但是古装片的成本天然就要比现代片高上一大截。现代片的衣服, 演员们可以自带, 古装片要怎么带而且服装上大屏幕一眼就能看出来质感, 肯定是要用好的。古装片的摄影棚或许可以在影视城借用免费的, 但是出外景要肯定要车马,车马费一天就是好几十万,拍古装片就是烧钱。
眼看着这片子还没开拍, 预算就花费了一大半,华导也是愁, 就想跟演员们把片酬压一压。江快雪是早就跟他谈妥了的, 但是男主角那个演员的片酬一直都压不下来, 如果真的签了合同, 到时候就要超预算了。
眼看谈了这么多天, 对方演员都死咬着不肯松口, 华导也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咬咬牙换角色了。刘哥就是打听到这个消息,赶紧来跟江快雪通气的“阿雪,我跟你讲,那天试镜,华导对你是很满意的,如果你愿意牺牲一点,比如说零片酬出演,那么我想周幼方那个角色要拿下来并不难。”
江快雪有多财迷,他是清楚的,原以为说动江快雪很需要费一番口舌,哪知道江快雪毫不犹豫地说“可以啊。”
“咦真的啊”刘哥非常意外。
其实江快雪只是习惯了节省,倒并不是抠门财迷,他个人的物质欲望也不高,钱够用就好,比起多到用不完的钱,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在演戏中磨炼自己。
既然江快雪答应了,刘哥立刻就跟导演那边联系,愿意零片酬出演周幼方那个角色。导演挺欣喜,不过这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拍板的,跟几个投资方监制商量过,大家都同意才决定换人。
师弟那个角色也很快敲定了人,居然是江快雪一起拍过戏的孙孟舟。孙孟舟之前演过江遥的小时候,今年十七岁,正是化了妆可大可小的年纪,只不过能不能担纲这么复杂的角色还是要看他的个人表现。
演员们进了组,剧组很快举行了开机仪式,接着就开拍了。
演慕容的是另外一家工作室的艺人,叫蓝霜,出道不久,科班出身,演技不错。最让华导担心的就是江快雪,没想到到了开拍,反而是江快雪最让他惊喜。
江快雪之前在演技培训班学了很久,早就对进组磨炼跃跃欲试了,开了机就很快进入了状态,把自己当成了周幼方。
周幼方跟江遥是不一样的。周幼方虽然板着脸看起来冷漠严肃,其实有点,身为二师兄,操的心比大师兄还多,成天跟在几个师弟屁股后头帮他们收拾烂摊子,在小师弟身上更是操碎了心。也正是因为他带点圣母和慈悲,才会一个人默默承担骂名,最后一句解释也没有死在师弟的剑下。
华导赶着要把华山上的剧情一起拍完,江快雪的戏份都赶在一起,上一场还是小师弟跟他亲昵撒娇,下一场就换成慕容跟他亲热了。
被孙孟舟抱着,江快雪一瞬间有点僵硬。执行喊了卡,江快雪立刻从草堆上站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孙孟舟看着江快雪窘迫的样子,哈哈笑起来,打趣他“江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这是干嘛啊我的戏份还没把你怎么样呢你就这么僵,到时候你跟蓝哥的亲热戏可怎么拍”
他不说还好,一说江快雪就更头痛,就怕到时候阿真看到了他跟别人的亲热戏,又要吃醋发酸。华导已经把两个人叫到跟前,跟江快雪说“你放轻松一点嘛这么可爱的小弟弟抱着你,你又什么好怕的就不能主动点”
孙孟舟在一边没心没肺地大笑。
华导又转过来打趣般揶揄他“你看看你,是不是要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魅力问题,不然我们小江怎么对你一点热情都没有”
孙孟舟吐了吐舌头。
华导倒也不是故意吐槽孙孟舟,只不过他自己长得人高马大,戴上墨镜就可以出门收保护费的样子,不少人都怕他,所以他会讲一些俏皮话活跃一下气氛,让演员没那么紧张。
华导转过来跟江快雪说“你呢,不要紧张,就把小孙看成是自己的小弟弟就好,这场戏就是大哥跟小弟玩闹,有点擦枪走火。”
江快雪点点头。
两个人又回到稻草堆上。周幼方见到小师弟懒洋洋地躺着,责备他“每次练剑你就偷懒。”
看见二师兄严肃的脸,小师弟撇撇嘴“二师哥,别成天板着脸,天气这么好,不如来跟我一起晒太阳。”
小师弟说着,脚尖一勾,周幼方连忙避让,师兄弟两人过起招来。周幼方怕伤到师弟,手上留情,小师弟却是赌气一定要赢。周幼方很快被他带倒,两人倒在稻草堆里,仍你来我往,近身肉搏。
周幼方忽然停下手,有点恼火,瞪着小师弟。小师弟也停下动作,嘻嘻一笑,拱了拱师哥。
镜头缓缓拉远,只能勉强听见草垛后传来的几声难以忍耐的急喘。
导演喊了卡,孙孟舟拉着江快雪站起来,这条终于过了。
下一条是小师弟想要跟二师兄和好,求和好的话却总是说不出口,白白错过了机会。等到他回到华山上,二师兄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朋友慕容。
小师弟看出了慕容和师兄的关系,气愤之下跟二师哥大吵了一架。
周幼方端着脸盆,在院子里打了水,单手端着往慕容的屋子去。小师弟迎面走来,周幼方想跟他打招呼,小师弟却目不斜视,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撞,水盆跌在地上,溅了两人一身。
“你干嘛”周幼方皱起眉头,有点凶。
“我眼瞎。”小师弟有点的,不道歉也就罢了,态度很差。
周幼方冷着脸,懒得跟他计较,拿起脸盆走回水井边。小师弟见无法激怒他,更加愤恨,继续言语挑衅、试探周幼方“你把慕容带到山上来,问过我们没有叫他明天就滚下山去,我们华山派不留行迹可疑之人”
周幼方身为师哥,却被师弟教训,登时怒了,与师弟在水井边口角,其他几个师兄弟听见声音,连忙跑到院中劝架。
周幼方生气,小师弟从小没少被二师哥训,可二师哥为了外人责骂他却是头一次。他既愤怒又委屈,眼睛都红了,抓着周幼方要打架。
其他师兄弟们拦住周幼方,周幼方给了小师弟一拳,砸在他嘴角边。小师弟都呆住了,难以置信地怒吼“你为了外人打我”
师父走出来,背着手呵斥两人。
执行喊了卡,这条过了。
孙孟舟情绪激动,一时间情绪不上不下的,还有点委屈地看了江快雪一眼,走到旁边。
华导见了,笑他“怎么还出不了戏了好了,拍下一场。”
下一场是慕容跟周幼方的亲热戏。
江快雪想到这一场就浑身僵硬,不情不愿。演慕容的蓝霜已经上来了。
化妆师给江快雪补了点妆。
江快雪心里忐忑不安,身体也僵硬,蓝霜抱他的时候,他眼睛都不敢与蓝霜对视。华导啧了一声,连忙喊卡。
“江快雪情绪激动点,别像根木头。”
江快雪坐起来,努力深呼吸几次,执行喊了一声“ab机,236场,一镜二次。”
蓝霜靠过来,抱住他,两人顺势滚在床上。
镜头打得很近,江快雪并不在意这个,他有点难受的是压在身上的蓝霜。
华导还是不满意,皱着眉头,看两人把这条拍完,把江快雪叫到跟前“你怎么搞得跟被蓝霜一样”
江快雪登时脸色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现在怎么脸红了刚才跟人家亲热你可是脸不红气不喘的,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华导皱着眉头,指挥他“你去外面跑两圈,跑出汗了再进来。”
江快雪只能照做,运动了十多分钟,整个人的肾上腺素都在飙升,呼吸也渐渐粗重起来。
回到拍摄场地边,米助理连忙迎上来给他递水。华导看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点点头“来,重新拍一下刚才那条。”
江快雪坐到床上,把心一横,不管那么多了,就把蓝霜当成阿真。
蓝霜靠上来,按住江快雪,两人顺势滚进床单里。
拍到一半,华导又喊了卡,江快雪下意识地道歉,华导笑了“哎,那个,不是你的问题。”
他看着蓝霜“你是个骗感情的直男,接近周幼方只是为了华山剑派的秘宝霓裳羽衣谱。跟他亲热的时候,你不应该那么主动、投入,毕竟对直男来说,跟同性亲热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蓝霜太主动了。
蓝霜失笑,有点不好意思,看了江快雪一眼。
这条重新拍,这一次终于过了,江快雪松了口气。今天他通告表上的戏份都拍完了,他就坐在一边看着。
接下来是蓝霜夜盗秘宝的戏。盗宝过程中,他惊动了华山剑派的掌门,周幼方的师父,失手将人打死。
这段拍完了,江快雪还有一段夜追慕容的戏,不过要等到晚上了。今天天色还早,华导先把几段零碎的文戏拍了。
傍晚剧组坐在一起吃盒饭,蓝霜拿着饭盒走到江快雪身边坐下,边吃边跟他聊天,跟他套近乎,问他不是科班出身演技怎么这么好。
吃了饭,等到天色暗了,正好拍夜追慕容。
慕容杀了师父,从师父的墙外翻出,被大师兄发现。大师兄喝了一声,跟慕容过了几招,其他师兄弟们赶来。慕容见势头不对,连忙乘机往山下逃。周幼方已经认出他,十分惊诧,一路往山下追赶,其他几个师兄弟却是已经进了师父的院子,发现师父被害。
周幼方远远地缀在后头,到了华山脚下,他大喝一声“慕容你究竟是什么人”
慕容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一眼不发地逃了。
这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周幼方追不到人,叫他跳进河里逃走,只能怏怏回了山上,来到师父的院子前,却发现师兄弟们神色凝重。
他进了院子,还在询问师父有没有事,师弟已经冲上来,逼问他“你那个姘头呢”
周幼方有些晦气,神色阴沉低落“叫他跑了。是我的错,不知他的来历,就将他带上山来”
小师弟已经冲了上来,边哭边骂道“你故意放他跑了是不是”
周幼方下意识要躲,可看见小师弟的眼泪,登时浑身一震,心中生出不祥预感,以至于手脚都失去了躲避的力气。
小师弟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
江快雪顺势把头一仰。
这条过了。
化妆师上来,在江快雪眼角上了妆,不多时一个青中带红的拳伤就出现在江快雪脸上。
下一条戏就是师弟指责周幼方随便带人上山,害了师父;周幼方见到师父的尸体,心神具震,难以置信,他到这时候心中还是抱有幻想的,觉得今夜之事或许有隐情,害死师父的不是慕容;师兄弟几个又在门派前前后后找了一番,发现霓裳羽衣谱不见了;
今晚的戏份多且密集,而且都是情绪波动比较大,十分考验演技的戏份,一直拍到晚上十一点多,江快雪下了戏就很疲惫,幸好华山上的戏份基本都拍完了,明天他的戏只有几场。
第二天江快雪几乎是被米助理从床上拉起来的。头天晚上睡得晚,今天又要早起,他迷迷瞪瞪地洗了脸刷了牙,赶到片场。
今天要拍的是江南富贵庄的几场戏,这段剧情在华山剧情的前面,发生在周幼方下山没多久,主要在小师弟和少庄主上,江快雪的戏只有几场,一是去找师弟结果发现他移情少庄主;二是少庄主杀了人,小师弟被抓去顶包,周幼方出面救人两个剧情点。
江快雪一进片场,就看到孙孟舟这少年郎神采奕奕,边化妆边玩手机,见到江快雪来了,还很热情地打招呼。
江快雪被化妆师按在孙孟舟旁边。孙孟舟拿着手机问他“江哥开黑吗”
江快雪一脸茫然,孙孟舟发现他是真的不懂,耐心跟他解释什么是开黑什么是吃鸡,然后带着他一起快活地打起游戏来。
江快雪之前看郭哥他们玩过,自己也琢磨了一下,没搞明白。今天被孙孟舟带着玩,发现这游戏居然还挺有意思的。
只是他还比较菜,只能让孙孟舟带着他玩,孙孟舟要上戏而他没戏份的时候,就一个人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
江南富贵庄的戏份拍得差不多了,小师弟被冤枉栽赃,原以为已经必死无疑,已经心灰意冷,哪知道绝处逢生,之前被他赶走的师兄前来救了他。
小师弟躺在船舱里,将将醒来,脸色还是煞白。周幼方坐在旁边,替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孙孟舟看着师哥“二师兄谢谢你救了我。”
周幼方板着脸,一脸冷漠,教训两句。小师弟知道他是面冷心软,并不着恼,抿着嘴微微一笑,伸出手按在周幼方的手背上。
他眸中水光莹莹,犹豫了半晌,正想说什么,慕容挑开船帘走进来,问道“幼方,你师弟醒了么”
小师弟收回手,戒备地看向陌生人。
这条过了。
船舱剧情之后,就是周幼方带着慕容回了华山,小师弟酸涩妒忌,与师兄在井边争吵,接着慕容夜盗秘宝,害死了师兄弟五人的授业恩师这几个剧情点。
电影电视剧的拍摄跟小说的情节推进是不一样的,为了节约成本,剧组都是把在一个摄影棚里的戏集中拍完,江快雪有在傅求佛剧组的经验,所以并不会觉得剧情太跳以至于入戏困难。
拍到这里,剧本已经拍了大半,十一黄金周也在天昏地暗的拍摄中度过。
江快雪除了拍戏,就是跟孙孟舟一起打游戏,打久了他自己也熟练了,孙孟舟有戏的时候,他就在六人组微信群里喊一声,立刻就能组到队友。
松雪华不由得问他“成天玩游戏,有没有好好在拍戏”
“有啊,我们估计十月底就杀青了。”目前的戏份已经拍了大半,周幼方发现慕容的真实身份乃是西夏皇子,前往西夏想跟慕容讨要说法,却在皇宫外被人拦住。
拦着他的是西夏国师派来的人,国师让人给他带了话,若是把西夏皇子盗走华山派秘宝之事昭告天下,届时中原武林不会放过慕容,但西夏皇室也不可能由着皇室血脉遭人践踏,到时候这雪球越滚越大,只怕要引起两国纷争。摇摇欲坠的北宋,还能禁得住西夏人的铁蹄践踏吗
周幼方只能一个人默默咽下这个哑巴亏,回到北宋。但是北宋武林不会放过他,慕容是他的朋友,由他亲自带上华山,他承诺了一定会找到慕容给师兄弟们一个交代,如今却独自一人回来,若说恩师的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谁也不信。周幼方被打成大逆不道、十恶不赦之人,人人都可奚落羞辱。
从西夏回来的这一段剧组出了外景,还租了马匹,这钱烧的华导心疼又肉疼。幸好江快雪会骑马,骑术精湛,骑马戏很快就过了,不然戏份拖久了过不了,华导估计要心肌梗塞。
之后就是周幼方无颜面对师兄弟,一人带着以前救下的哑仆隐居,然而他想要离开江湖,江湖却不肯放过他,他隐居的地方很快被泄露出去。小师弟知道他绝不会害死恩师,但是这般宁愿隐忍退让也不肯交出慕容下落的态度令他忿恨,独自一人来到周幼方的隐居处要与他决斗。
在西夏皇宫内矛盾不安的慕容听闻周幼方背负骂名,人人唾弃,原本是前程远大的白衣侠客,如今落得形容凄惨狼狈一身污秽,慕容终于忍受不了良心的折磨,赶到华山剑派跟师兄弟们说明真相。
然而这时候,正在决斗的周幼方忽然收了劲,挺身撞向小师弟的剑尖
到了十月底,这些戏份都拍完了,剩下的就是蓝霜的单独戏份西夏王皇子众多,慕容不受重视,又渴望被父母高看一眼,夸奖一句,他他听说中原的华山派有一剑谱叫做霓裳羽衣谱,适逢西夏王诞辰将近,慕容决定前往中原,找来霓裳羽衣谱献给醉心中原剑术的父王
江快雪跟孙孟舟差不多同时杀青,一起离组。孙孟舟还是学生,有课要上,跟江快雪加了个微信好友约好周末一起开黑就离开了。
江快雪拍戏累坏了,而且因为不能按时睡觉,总是担心发际线的问题,忧心忡忡,决定最近暂时别接戏了,好好养一养头发才是正经事。
傅求佛那个剧卖给了蓝星卫视,定在十一月三号,江快雪用微博转了几条宣传,又帮着转了师弟封寒的一个综艺片花。
米助理把他送到松雪华的小区楼下,江快雪上了楼,刚把行李全部放好,准备休息一下再打扫打扫卫生,松雪华的电话就来了。
江快雪有点纳闷,接了电话问他“你拍戏不忙吗”
松雪华的声音在电话那边有点疲惫,他笑了一声“戏暂时不拍了,剧组那边出了点问题。”
江快雪哦了一声,有点意外。
松雪华问他“你现在在家里吗”
“是啊,你怎么猜到的”
“有人进了家门我手机就会有提示。”松雪华顿了一下“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江快雪让米助理买了几个菜送来。松雪华很快就来了,跟江快雪一起下了厨房。两人吃了午饭,洗了碗,松雪华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快雪“我肩膀有点硬,帮我按按吧。”
江快雪嗯了一声,带他进了卧室,松雪华趴在床上,江快雪拿了毛巾,边给他推拿边问他脖子肩膀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松雪华扭过头,侧着脸看着江快雪,脸上带着放松的笑容。
“对了,你中秋节回家吗”
被松雪华一问,江快雪才骤然想起来,中秋节快到了。他估摸着江家爸妈是会叫他回家吃饭的,就不知道江风气消了没有。
“回吧。”江快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前两天回家爷爷奶奶问了我婚约的事。”松雪华打量着江快雪的神情,似斟酌似试探“他们问我怎么想的。”
江快雪坐直身体,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那你跟你爷爷奶奶说了吗”
“解除婚约的事。”
松雪华神色一黯,坐起来,看着江快雪“你真的要跟我解除婚约以你们家族的现状,想要再进一步,只有商业联姻。你跟我解除了婚约,肯定也是要和别的家族联姻的。”
江快雪啊了一声,登时有点苦恼。
松雪华看着他,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是啊。”而且那个人还有可能是你爸爸。不过这话江快雪不好意思说出口,这朋友突然变成后爸,他怕松雪华接受不了。
松雪华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两人沉默了半晌,松雪华终于勉强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开口“那你喜欢的人呢他也喜欢你吗”
“那倒我还没有找到他”他都还没有见到阿真呢。
“那不如我们的订婚暂时保留吧。如果你跟我解除了婚约,你们江家肯定会给你安排别人,我这边也是一样。咱们暂时先这样,两边都能省掉不少麻烦。”
这岂不是又跟庄弥那次一样,江快雪刚想拒绝,就听见松雪华说“等你找到了喜欢的人,随时都可以跟我解除婚约。”
江快雪有点迟疑。
松雪华看着他的脸色,继续劝道“你就当帮我一个忙,跟你解除婚约了,家里肯定会立刻给我安排相亲,让我跟别人联姻,你知道我怕麻烦的。”
江快雪犹豫地看着他。
“我都把房子给你住了,你帮我个忙都不愿意”
这话戳到江快雪了,他迟疑地说“那我想跟你解除婚约的时候,你不会临时变卦吧”
“你放心。”松雪华笑了一下。
江快雪知道,商业联姻这种事,他这边闹腾没用,肯定要松雪华一起配合给家里施压。如果松雪华不配合,他自己怎么作都是白搭,现在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帮松雪华一个忙,而且他相信松雪华光明磊落,不似庄弥一般精于算计,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过了两天,江风的电话打了过来,果然是叫他中秋节回家吃饭的。
“你现在住哪儿我去接你”江风的语气凶巴巴的。
“我住松雪华家里不过不用了,我可以坐车过去。”
“不要拉倒,随便你。今天中午,到主宅来,赶紧过来,不要迟到”江风凶狠地挂了电话。
江快雪叹了口气,拿起带给江父江母的礼物,戴上口罩出门。关于出行的交通工具,原主的车好像都还停在原先那栋公寓楼楼底下的车库里,江家主宅他之前去过一次,挺远的,江快雪想坐公交换地铁,又怕遇到黑粉,只能忍痛打了个车。
哪知道到了主宅的大门外,门岗不放出租车进去,江快雪只能付钱下车。
门岗离主宅还有一段距离,江快雪正往里走呢,身后传来喇叭声。他回过头,就看见车里坐着的江风皱着眉头,伸出食指把太阳镜往上推了推。
江风开着车缓缓靠近,看着江快雪“上来。你打车过来”
江快雪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干嘛打车你车呢”江风皱着眉头,还是那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在公寓楼底下的车库了,车钥匙都放在鞋柜下面的抽屉里了。”
江风听懂了江快雪的意思,瞪了他一眼“不开拉倒。你非得算得这么清楚,那也别坐我的车了。”
江快雪从善如流地下了车。
江风气得骂了一句,飞快地开着车跑走了。
江快雪有点莫名其妙,慢慢往主宅那边走。走了大概十五分钟,就看到江风又开着车跑回来,拦在他跟前“上车”
江快雪无语地看他一眼,很想问他是不是脑壳有包。
“爸妈叫我过来接你”江风冲他吼“上车快点”
江快雪只得再次坐上车。
江风瞪着他“我跟你说,待会儿回了家,你别给我露馅。我弟弟那个人很随意的,花钱大手大脚,在家里没大没小,你给我演得像一点听到没有。”
江快雪跃跃欲试,在现实中演戏,一听就很刺激,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磨炼演技。
到了主宅,兄弟两人下了车,江家父母还有堂叔堂婶已经在门廊下等着了。江快雪走上前,把带给两人的礼物递给江母“给你们的。”
江母有点意外,哈哈笑着接下,堂婶笑笑“哟,阿雪可真是长大了。最近婶子看了你演的那个电视剧,演得真好。”
江快雪对堂叔堂婶打了个招呼,上次他回主宅时没见过这两人,可能是这次过节,夫妻两个不得不过来一趟。
堂婶又跟江母说“还是你们家好,两个孩子都在跟前,我们家小子成天在国外待着,想看他还得我们当父母的亲自过去。”
四六个人进了客厅。江快雪他爷爷就坐在客厅里,见到人回来了,撑着拐杖站起来“既然都回来了那就开饭吧。”
江快雪挨着江风坐下,住宅的帮佣们上了菜,全家人默默地吃饭。江快雪瞧见江风碗里剔好的蟹肉,毫不客气地一筷子夹进嘴里。
江风瞪他,江快雪立刻一脸无辜,用眼神示意他我只是在扮演你弟弟
江风一脸憋闷,没作声。
吃了饭,一家人喝了茶,爷爷咳嗽两声,开始训话,先是跟江父堂叔两个谈谈公司的事,问问江母和堂婶娘家近况,最后才跟江快雪谈到婚约“我已经跟松家那边商量过了。你怎么想的”
江快雪翘着腿,有点吊儿郎当,含糊道“解除婚约那个事先不急吧”
爷爷还没说话,江风就先生气了“之前问你你自己斩钉截铁地说要解除婚约,现在又说不急,你什么意思啊”
堂叔堂婶坐在一边看着,对视一眼。
江快雪掏了掏耳朵“这事有什么好急的,我跟松雪华最近相处得还可以,咱们家要是跟他家解除了婚约,到时候外界说不定要传言咱们江、松两家不合,说不定会影响到股价我可是在为家里着想”
爷爷哼了一声“少拿家里的事来当挡箭牌,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今天是一出,明天是一出。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性子太跳脱,要多磨练婚约的事松家那边也是一样想法推迟一阵子,再让你们年轻人多处处。这段时间你自己想清楚,别到时候要结婚了又临阵脱逃”
爷爷咳了两声,杵着拐杖把江父和堂叔叫到楼上,有些话要交代。堂婶和江母走到一边聊天,江快雪一身轻松地瘫进沙发里,江风走到沙发边,被他用脚踢了踢大腿。
“哥,我想吃车厘子,你帮我洗点。”
江风瞪起眼睛,不敢相信,江快雪踹他一脚“快去啊,还愣着干嘛。”
江母已经见怪不怪,看见江风愣愣地端着车厘子,机器人一般走进厨房,对堂婶笑了“你看看阿雪这孩子,前阵子我还纳闷他怎么变乖了,现在一看,又给打回原形了。”
堂婶跟着笑笑“阿雪年纪还小呢。”
一盘车厘子快吃完的时候,江父兄弟两个从父亲书房出来,轻声下了楼“走吧,该回去了。”
兄弟俩带着家眷在门口道别,江快雪和江风跟在江父江母身后,刚走到停车库,江父接了个电话,脸色微变。
江父商海沉浮已久,很少有会变脸色的时候,江快雪觉得不对,江母和江风也没说话,都看着他。
挂了电话,江父只说了一句话裴家那孩子回来了。
江风下意识地看向江快雪,江快雪则是纳罕裴家那孩子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江风和江母都看着他。
江母迟疑地看了江快雪一眼,眼神有点急,问江父“那他眼睛好了没有”
眼睛
江父摇了摇头“国外的医生都看遍了,治不了。”
江母深深叹了口气。江父则是万般烦恼,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江快雪一眼“你看看你惹出来的祸事这几年来我一直没脸见老裴,咱们家跟裴家几十年的交情,叫你这小畜生给作没了”
江快雪不敢多说话。
江父恨恨的,来回踱着步,最后跟江母说“咱们今天去裴家看看去。阿风,把你弟弟送回家去,看着他别让他乱跑。”
江父江母开着车走了。
江快雪有点纳闷,问江风“裴家那孩子是谁”
江风没好气地看他“吃你的车厘子去吧,跟你没关系。”
他还记恨着被江快雪差使去洗车厘子的事呢。
江快雪郁卒地看看他“是你说让我演的像点,你弟弟没大没小还大手大脚”
江风不理他,一脸烦恼的模样,打了个电话,看样子是给朋友打的“老三,那个,我听说裴卿回来了,人你们去见过了么嗨,我这倒霉弟弟把人给害得双目失明,我哪还有脸去见他啊,别说我,我爸都不好意思去看裴叔叔哦这样啊,我知道了。”
江风挂了电话,扒了扒头发。
江快雪看他烦恼的模样,凑上前问道“那个裴卿是失明了吗”
江风瞪他一眼,想了想,又说“跟你没关系。是我弟唉,我弟弟现在也不在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你说说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江风不信江快雪能帮上忙,可是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头也是难受,索性就跟江快雪说了。
裴卿跟江风差不多大,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哥们。裴家跟江家关系也好,算是世交了。哪知道就在前几年,原主跟裴卿为了一台车斗气互别苗头,大半夜在盘山公路上赛车出了意外,裴卿为了救他从山上摔下去,受了伤,双目还失明了。
现在人家一条腿都还不利索,眼睛也是跑遍了国外的医院也还是看不见。
他们这一辈多是独子,裴卿也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的心肝,出了这种事,江家哪里还有颜面面对裴家,江风也不敢去看裴卿,实在是在人家跟前抬不起头来。
江快雪听了,就说“那你带我去看一下吧。”
江风不想搭理他,被他闹得没办法,只好拿出钥匙带着人上了车。
裴卿现在住在裴家名下的一个疗养院里。江风带着江快雪赶到的时候,江父江母已经先一步到了。
裴卿就坐在轮椅里,靠在走廊下晒太阳。除了他和江父江母,几个护工,另外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女的正在给裴卿揉小腿,看起来应该是裴卿的父母。
见到江快雪出现,江父十分意外,江母则是一脸担心,用眼神责备江风怎么把弟弟给带来了。中年夫妻见到他,虽然没有多加责备,却也没什么话说。场面一时之间十分尴尬。
江快雪则留神打量坐在轮椅里的裴卿。
裴卿面无表情,听见江快雪与江风的脚步声,十分麻木,一点反应都没有。江快雪见了,忍不住想起他的阿真来,心中登时对裴卿充满了同情。
江风捅了捅他,咬牙切齿小小声“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他剃光头的样子。”到时候如果给裴卿针灸,是一定要剃光头的。
江风小声骂了句靠,看样子是后悔带这不着调的江快雪来了。可裴家父母和爸妈都看向他,他也只能厚起脸皮,抓住江快雪的手把人拉到裴卿跟前,弯着腰问好“裴叔叔,裴阿姨。你们好。”
他又看向裴卿,问道“卿卿,你最近还好吗”
裴卿淡淡地说“是阿风么,来了就坐吧。”
江风捅了江快雪一下。江快雪跟着问好“你好。”
裴卿蹙起眉头,表情有点厌恶“阿风,你带他来干什么。”
“我弟弟他是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来看看你。”
“用不着。”裴卿直接赶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