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快雪在黑暗中等待了片刻, 脑海中的声音哔哔一声善恶值积累完毕。
接着就没有声音了,也没有什么异世界通道开启的提示,他有点纳闷,这是怎么了难道他用不着再回到异世界去了
就在这时,眼前的黑雾散开, 一间重症加护病房出现在眼前。
江快雪四下看了看,他好像是飘在半空中的
病房里除了冷冰冰的机器, 就是躺在床上的病人。江快雪飘过去,这病人长着一张阿真的脸。
“阿真”江快雪有点着急了, 阿真怎么会躺在重症加护病房里
他又飘到一边,这才发现床边插着的病历卡上写着病人的名字徐知。
徐知
这个名字
有点耳熟
就在江快雪冥思苦想的时候, 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善恶值累积四千分,达成救治条件, 救治开启”
病床上空,四颗灰色的光点凭空出现,然后一颗一颗被逐渐点亮,变成金色。
金色的光芒落下, 笼罩着一整张病床。徐知仍是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一旁的监控器的曲线上, 却逐渐有了波动。
江快雪还想再看, 却是眼前一黑,忽然失去了知觉。
等到他醒过来时, 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 居然是一个浴室。
江快雪有点纳闷, 及至看到了架子上的毛巾,才想起来,这是他家的浴室
他居然回来了,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头痛的厉害,他照了照镜子,才发现头上摔了个包。
江快雪洗了把脸,走出浴室,四个世界的长时间经历让他的大脑十分疲惫,可这个世界不过是过去了一小段时间。他进浴室之前管家在浇花,现在也才刚刚把水壶放好。
江快雪进了自己的房间,一躺床上就睡着了。
他再度醒来已经是几天后了,这还是他妈告诉他的。
他爸妈傍晚回家,就发现小儿子躺在床上昏睡不醒,怎么叫都没用,两人急了,问管家这是怎么回事,管家也不明所以。他妈连忙叫了家庭医生过来。医生看过,表示江快雪各项体征都在正常范围,他只是太疲惫了。
虽然夫妻俩也不明白儿子怎么就弄得这么疲惫,但既然身体没什么问题,就让他睡了。
江快雪醒过来,走出卧室门,妈妈在家里,一见他醒过来,就问他饿不饿,都睡了四五天了,胃里的东西也该消化光了。
江快雪愣愣地点点头。
他跟在妈妈身后下了楼,厨房把吃的热一热,端了上来。看到妈坐在他对面,江快雪抬起头问道“妈,你今天不去上课吗”
他妈是美院教授,江快雪记得她平时也挺忙的。不知道怎么的,自从江快雪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在那四个时空中的记忆竟渐渐地淡了,反而是他以为已经遗忘了这个现实的世界,又变得清晰明确起来。他甚至又回想起了曾经坐在养父母家狭窄的小厨房里杀鱼的那种感觉,又想起了险些被他抛到脑后的莫飞老大。
但是这种淡忘并不是遗忘,他现在还是记得当明星时曾经拍过的那些电影演过的角色,他只是淡化了参与感,就好像现在回想起来,是在看电影一般,隔着荧幕看那些过往。
“今天没课。”江快雪妈妈坐在对面,温和的眼睛直视着江快雪“你前几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那么疲惫,一连睡了好几天呢。”
江快雪摇摇头,这事情他没办法解释,他也不想撒谎搪塞妈妈。
妈妈看他摇头拒绝,以为他是还不愿意敞开心扉,不由得有点失落,又很快温和地笑了一笑“对了,听说徐知醒过来了,我打算今天下午去看看他,你也去吗”
她记得这个小儿子是挺喜欢徐知的。
听见徐知的名字,江快雪有一瞬间的僵硬。
现在他什么都记得,也记得自己曾经强吻徐知,被他厌恶地推开。想到这事他就觉得十分羞愧,强吻什么的,虽然没有碰到,但对受害人来说简直就是性骚扰了吧,未遂也并不能减轻心理上的伤害。
原本并不想去看徐知,可是想起他跟阿真一模一样的面容,江快雪就有点犹豫。
敌不过妈妈期待的眼神,江快雪还是点头了。
江母开着车,带江快雪到了医院。
“徐知住院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江快雪有点纳闷。
“听说是前段时间他的实验室发生意外,他受了伤,人一直在重症病房躺着,我们也是前几天他醒了才知道了这事。”
徐知已经从重症病房里转移出来了,他们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一个护工在照顾他,桌上摆着大堆的花束和礼品,看来他们幸运地错开了探病的大军。
徐知原本躺在床上,脸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看见江母和江快雪一起走进来,他眼睛倏然一亮。江快雪不敢接触他的眼神,低下头站在他妈身后。
江母把礼品放在桌上,在徐知身边坐下,关切地询问徐知的身体状况。
徐知一一应答,又把目光转向江快雪,声音沙哑而热切“阿雪,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坐。”
江快雪挨挨蹭蹭地走过去,护工搬了把椅子,让他在江母身边坐下。
声音也好相貌也好,躺在床上的人活脱脱就是一个阿真。可是江快雪知道,他不是阿真,是徐知。
徐知不喜欢他,他很清楚。
要这么装出热络的样子跟他客套,对一个病人来说太辛苦了吧。
江母陪徐知聊了一会儿,徐知时不时把话题抛向江快雪,江快雪闷闷地用简短的词组作答,至始至终低着头。
江母也有些无奈心疼,伸手在江快雪交握的手上轻轻摸了摸,跟徐知解释“小雪在家里宅久了,有点内向,你不要介意。”
徐知有点失落,笑了一下“我怎么会介意,我很喜欢阿雪,要是他能多来看看我,说不定我就能好得更快。”
江母笑了。
江快雪有点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徐知他,
用不着这样啊,
这样勉强自己。
江母去上洗手间,病房里就剩下了徐知、江快雪和护工。江快雪有点坐立不安,想一个人到走廊上静一静,徐知叫住了他。
“阿雪,你等一下。”他看向护工“请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话想跟他说。”
护工离开,关上了门。
徐知看着江快雪,开玩笑般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低着头,脖子不难受吗”
江快雪抬起头,徐知居然会跟他开玩笑,他受惊不小。
江快雪抬头,有点瑟缩地看了徐知一眼。
“不要怕我。”徐知伸出手,似乎是想碰了碰江快雪,看到他下意识后退,又收回手“我是想问你”
江快雪不明所以,困惑地看着他。
“还记不记得松月真”
江快雪十分诧异。
为什么徐知会知道这个名字。
“我想你一定也发现了,我跟松月真长得一模一样,其实,”徐知有点不好意思似的,脸都红了“其实我就是他。只不过在进入那些异次元空间的时候,我不像你总能保留记忆,我压根不记得自己是谁。”
“我不记得了你说的,我压根不明白”江快雪几乎是惊慌失措地说这句话的。
可是他必须得这么说。
他怎么也没想到,徐知居然就是阿真,这样一来,他趁着徐知失去记忆,进入异次元空间的机会,向他献殷勤,让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自己讨厌的人共度一生,这简直就是比强吻他还要恶劣的事情
江快雪简直无言面对徐知。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您说的异次元空间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太明白。”
江快雪低着头,不敢看徐知的眼睛。
“你”徐知难以置信“你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们在一起度过了那么长久的岁月。你、你记得我曾经向你承诺过什么吗”
记得。他当然都记得。
阿真说过,如果可以的话,他会主动来找到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疲惫的苦苦追寻了。
可是可是阿真是阿真
徐知压根用不着为自己不知情时许下的承诺负责
这对他来说是不公平的
“都不记得了,徐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江快雪站起来,后退了一步。
谢天谢地,这时候妈妈终于回到了病房。看见江快雪手足无措地站着,她有些惊诧,走上前来。
“妈,我们是不是应该回去了。”
“啊”虽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是小儿子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是发生了什么令他不舒服的事情吗江母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行,咱们也该走了,让小知好好休息。”
她礼貌地跟徐知道别。
江快雪跟在她身后,走到病房门口。
徐知忍不住,追问道“阿雪”
徐知的声音近乎酸楚了“你明天能再来看看我吗”
“我”江快雪低着头“不好意思,我有点忙。”
江快雪魂不守舍,跟着江母上了车。
“刚才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小知说了些什么”江母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江快雪摇摇头“没有。”
他只是一时间太震撼了。
阿真
他早该想到了,两个人无论外貌还是气质都是如出一辙。
如果他能早一点想到,一定会离徐知远远的,绝对不会打扰他。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爱了徐知四世,就算是记忆淡化了,这份感情也不可能轻易割舍啊。
江快雪跟着他妈回了家,一个人进了画室。他想起来,这画是想送给他妈当母亲节礼物的,还差一点就能画完了。
江快雪在画架前坐下,画画能让他暂时从心烦意乱中逃避片刻,而这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不知不觉画了一下午,还是妈妈来敲门提醒他出来吃饭,江快雪才骤然感觉到疲惫。
他走出画室,听见楼下传来青年男人聊天的声音。站在扶手边一看,果然是他哥哥江好风回来了,还带了个朋友魏从信。
这个魏从信对他挺不友好的,刻薄他是阴沟里的老鼠,说什么徐知应该和江好风在一起,让他不要肖想徐知了。以前江快雪总有点底气不足,被魏从信刻薄两句都不知道如何回嘴,现在他也是经历了好几百年的人了,对魏从信这种人当然不放在眼里。
江快雪走下楼,魏从信一见到他,就笑了一下“哟,阿雪成天足不出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添了个姑娘呢。”
江快雪扫了他一眼“我就算真是姑娘,也比你像个爷们。”
魏从信十分诧异,就连江好风也抬起头,看向江快雪。
两人面面相觑,魏从信看着江好风,用眼神问他你弟弟这是怎么了软包子变狗了吧
江好风摇摇头,跟魏从信走到餐桌边上。等了一会儿,江快雪他爸也回来了,一家人跟客人一起开饭。
魏从信跟江好风很熟,经常来江家串门,在饭桌上也很自在。他跟江好风说“你听说了没有,徐知醒了。”
“听说了,他出事我也是前两天才听说的,他们家把消息也瞒得太死了。”
“咱们明天去看看他吧。”魏从信提议。
江好风说了声行。
魏从信又看向桌子对面默不作声吃饭的江快雪,笑眯眯地问“阿雪,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吗”
“他今天已经和我一起去过了。”见江快雪不想说话,江母帮他回答魏从信。
“哦。”魏从信点点头,没再说话。
吃了饭,江母洗了点水果放在茶几上,学校打电话来找她,她开车出去了。江父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一个人进了书房。
魏从信坐在沙发上吃杨梅,江快雪也坐着,漫不经心地吃车厘子。
魏从信抬头看向江快雪,笑了“你今天去看徐知了他没说什么吧”
江快雪垂下眼睛看着他。
他不想搭理这人,但这份沉默大概被魏从信当成了软弱可欺,江好风也坐在一边看书不说话,没有半点护短的意思,魏从信更来劲了“毕竟我们都知道,他不喜欢你啊。”
江快雪没作声。
魏从信见他屁都不放一个,也觉得有点没意思,走到二楼洗手间去洗杨梅的汁水。江快雪跟在他身后,在他转身要出来的时候,把他往里头一搡,反手关上门,抓着他的头按进洗脸池里。
魏从信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平时还喜欢练泰拳,怎么可能束手就擒。他连忙挣扎,可敌不过曾经习过武的江快雪,一招一式全被江快雪压制得死死的。
江快雪把水龙头打开,接了一池子水,用力把魏从信地头按了进去。
他心里有数,没打算把人弄死了,只是这个魏从信嘴巴太贱了,敢在他面前阴阳怪气的,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
魏从信用力挣扎,无奈溺水的窒息感令他力气越来越小。江快雪把他的头抓起来,魏从信大口呼吸,拼命咳嗽,脸都涨红了。
江快雪把他推到马桶座上,一脚踩在他,拿着毛巾给他认真地擦拭脸上的水渍,压低声音阴沉沉地问道“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吗”
“江快雪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谁让你自己贱得慌,阴阳怪气地拿话挤兑我,真以为我是从乡下来的好欺负么”江快雪拿湿毛巾打了打他的脸“我记得你们魏家最近很想在江家的绿地项目里分一杯羹,你要是敢回去告状,我就敢把你们魏家的合作搅黄了。”
魏从信有点懵,江快雪向来不善言辞,但是一旦开口,就是蛇打七寸,拿在他的命门上。
江快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魏从信给江快雪整治得服服帖帖,不敢吭声,脑袋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就要往外走。
江快雪叫住他“慢着。”
魏从信一抖,回过头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江快雪走上前来,看着他“低头。”
魏从信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
江快雪换了一条干毛巾,罩在他脑袋上,给他揉搓头发。他可不想一会儿被江好风询问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
魏从信感觉到脑袋上那温和的力道,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怪异感。他这莫不是斯德哥尔摩了江快雪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他就要俯首帖耳叫主人了不成
魏从信警惕忌惮起来,这个江快雪,绝不是表面上那副好欺负的模样。
回到客厅,江好风扫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掉马桶里了,怎么去那么久。”
魏从信打了个哈哈“这不是杨梅吃多了有点便秘么”
江好风瞪他一眼“你也不嫌恶心。”
“嫌我恶心那我走了。”魏从信想起江快雪那个阴沉煞气的瘟神就发憷“说好了,明天一起去看徐知。我明天来接你。”
江快雪一个人回了画室,继续画画。
他知道江好风跟魏从信第二天要去看徐知,他是不打算去的。第二天一早起了床洗漱,他爸正往公司赶,看到他又往画室里扎,叫住他“小雪,你今天有什么打算”
江快雪摇摇头。
“那跟我去公司看看吧。”
他爸之前也提议过,想带他去家族的公司,熟悉一下,将来也好跟他哥一起接手家族企业。之前江快雪是察觉到了江好风对他的排挤和敌意,所以拒绝了他爸的提议,但是他这种卑微的示好,似乎也没有换来江好风的手足之情,那么他也没必要再多客气。
江快雪很爽快地答应了。
上一个世界,他那位爷爷在分遗产时,家族企业的大部分股份,都分给了父亲这一房,留了些不动产给二房。他跟哥哥的关系很好,父母年迈之后,股份都给了他们兄弟俩。兄弟俩是赶鸭子上架,不会也得学,幸好有松月真帮忙,江快雪对经营家族企业已经颇有见底,管理起公司来也是得心应手了。
江父把他带到公司,给几个股东、高管介绍了一下,江快雪扫了这几人一眼,判断他哥哥的势力应该没有太过深入,这几个股东各有各的成算。
这样就好办了。
江父看他好学,也乐意多带带他教导他,看到江快雪居然能看懂财报,对企业的投资能说得头头是道,更是惊喜,称赞他天资聪颖。
江快雪心想他要是没半点眼力,上辈子可不就是白活了么。
江父很快给他在公司里安排了一个职位。
于是等到江好风上午探望了徐知回来,就惊闻那个外面找回来的便宜弟弟已经把手伸到家族企业的噩耗。
他对江快雪压根没什么感情,小时候成天看母亲以泪洗面,思念这个被拐走的弟弟,时间久了就有些酸。从小就是独生子,他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父母的东西都该是他的,这个外头找回来的便宜弟弟凭什么抢走他的东西
但是江快雪一个专科毕业,文化水平就不高,更别说企业里那些复杂的财务报表预算盈亏,没有专业的知识,几年的工作经验积累,他能看得懂么
想通这一层,江好风就把心放下了。
“对了,妈,今天是母亲节。”江好风从车后座抱下来一捧花“这个送给你,母亲节快乐。”
江母笑着接过,把花插进花瓶里。
江快雪进了楼上的画室,不出片刻抱着一幅画走出来,放在江母面前“妈,这个送给你,颜料还没干,你小心别沾在衣服上。母亲节快乐。”
江母登时又惊又喜,没想到看起来阴沉孤僻冷漠疏离的小儿子居然会给她准备礼物,而且还是自己亲手画的画作。这可比花钱买花有心多了
看来阿雪对他们也是有感情的,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江母这么想着,十分高兴,把画放在五斗柜上,认真打量。
这一看之下她又添几分惊喜,这短短的几天,小儿子的画技又有了极大的突破,不知道的看到这娴熟的笔触,恐怕要以为是老画家的手笔。
江母登时又是好一番盛赞,特意把画挂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江好风看了一眼,暗自咬牙。
江快雪跟着江父在公司做事,每天同进同出,他思想成熟,应答得体,进退得宜,江父对他渐渐地更为器重起来。
这几天江快雪让自己埋头工作,就是不愿想起徐知的一切。他心里对徐知难以割舍,可是他不应该再出现了,然而,这天傍晚,家里的电话响起,却是徐家打了电话过来。
江母接了电话,寒暄两句,叫了江快雪一声。
“阿雪,找你的。”
江快雪走过去,就听见那边传来一把清澈的嗓音“阿雪,是我。”
是徐知。
江快雪的脑子一瞬间木了。
“我已经出院了。”徐知有点迟疑,似乎是怕被拒绝“家里要举行聚会庆祝我出院,你有时间来吗”
时间江快雪当然是有的,而且徐知都亲自开口邀请了,于公于私他都不应该拒绝。
“好,我会去,什么时候”
徐知的声音一瞬间阴转晴,欢快起来,告知了他聚会的时间地点,还说要来接他。
江快雪连忙拒绝了,徐知这才出院没多久,怎么可以让他奔波劳累。
挂了电话,他跟妈妈说了这事。妈妈给他准备了礼物,让他明天聚会的时候带去。
第二天江快雪赶到了聚会的酒店,他打算把礼物送上再等两分钟就离开。
聚会已经来了不少人,魏从信也来了,跟江快雪对视一眼,转身就溜了。江快雪本来还想问问他徐知在哪儿,见他跑得这么快,只得罢了。
门厅边是徐知的姐姐帮忙接待,她是个女强人,精明干练,待人接物也进退得宜,正因为有她在,徐知才能一门心思钻研学术,用不着考虑接手家里的事业。
江快雪把礼物交给徐知的姐姐,两人客套几句,徐知已经来到了他面前。
江快雪打量他的脸色,说“你看起来好多了。”
徐知笑了一下,有点局促似的,看看江快雪“怎么后来都没来看我”
“有点忙”江快雪也没想到徐知居然还会问他这个,他以为徐知当时只是客套呢。
他有点窘迫,忙固然是忙的,可也并不是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他只是并不想跟徐知见面。
徐知看来似乎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释然般松了口气“别太辛苦。”
他看着江快雪,有点不好意思似的,欲言又止,不远处有人叫他,徐知回过头,是研究所的同事。
跟同事谈了点事情,再回过头时,江快雪已经不见了。
徐知连忙找来一名服务生,问他有没有看到刚才站在这里的人。
“那位先生刚走。”
徐知连忙开车追出去,江快雪就站在路边,似乎拿不定注意是要坐车还是打车。
“你怎么就走了”徐知把车停在他跟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江快雪想要拒绝,徐知已经不由分说把副驾驶室的门打开了。
“上来吧。”
江快雪只得坐上去。
“你把那些朋友丢下就这样出来会不会不太好”
“比起他们,当然是送你回去比较重要。”徐知靠过来,帮江快雪系上安全带,手指划过他胸前时,多停留了一秒钟。
徐知开着车,问江快雪“你之前好像跟我提起过,对我们研究所的研究项目感兴趣,刚好我们所下星期有一个对外展出的活动,你要不要来看看”
江快雪忽然收到邀请,一时间有点懵。他以前是说过对徐知他们研究的人工智能感兴趣,可是那不过是为了找找话题想跟徐知聊聊天而已,以他那时候的大专学历,看书又不多,对这种高端前沿的新科技能有多少兴趣。
那时候听见他问人工智能方面的问题,徐知只是不咸不淡地答了两句。倒是魏从信听见他全然外行的问题,坐在一边偷笑不已。
不过在跟阿真一起生活了几百年之后,他的知识储备大幅度提高,现在的他对人工智能领域还真的挺感兴趣的。
江快雪迟疑地点点头。他想去看看如果不会太打扰到徐知的话。
见他点头,徐知一下子雀跃地笑起来,精神都跟着振奋起来了“那我下星期去接你吧”
“好,谢谢你。”江快雪有点疑惑,看着车窗外的滚滚车流“你的车是不是没油了,不然为什么开得这么慢”
徐知脸上一红,勉强提速,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把江快雪送回了江家。
江快雪下了车,还没进家门,就接到了傅小华打来的电话。小华是他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损友,虽然对他的影响不及莫飞,但是跟他的感情一直都很好。
傅小华跟他诉苦,最近辞职,还没找到工作,房东要把他赶出来了。
江快雪让他到江家来。
既然江风可以带朋友回来吃饭,那么他带个朋友回来暂住也没什么关系吧。
傅小华很快拎着他的行李箱赶过来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勾着江快雪的脖子“我住你家你爸妈不会说什么吧”
“爸妈说两句就说两句,我是他们儿子,他们还能把我赶出去么。”
江快雪让帮佣帮忙把傅小华的行李搬进已经收拾好的客房,然后给他妈打了个电话报备了一声。
晚上江母回来,傅小华擅长察言观色,有一身讨长辈开心的本事,很快把江快雪他妈逗得心情大好。
然而江好风回来看到傅小华时,脸色就不是那么好了。
他甚至直接在餐桌上说“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我们家的门了吗”
傅小华有点尴尬,放下筷子。江快雪按住他的手,看着江好风“傅小华不是随便什么人,他是我朋友。你的朋友可以到咱们家来蹭饭,我的朋友就不行了吗这是你一个人的家,还是我们的家”
江好风气坏了,刚想说话,江父坐在一边训斥道“饭桌上就好好吃饭,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家里客房那么多,就是让人住的”
这话看似各打一板子,其实还是偏向了江快雪,江好风气恼不已。
江快雪吃了饭,就跟傅小华上楼了。
傅小华有点郁闷,跟江快雪说“等我找到工作发工资了就搬走。”
“不用了,你就在这里住着吧。”江快雪打开电脑,邀请他“要不要来一起玩游戏”
傅小华白天出去找工作,江快雪白天跟他爸一起去公司,江好风也是在公司上班的,却不跟父子俩一起走,自己一个人开车去公司。
跟江快雪一起工作了一小段时间,他发现这个弟弟不仅不像他想象的一样蠢,还是个颇为聪明有手段的人。这让他烦躁不已。
晚饭他不回家吃,要跟人谈项目,席间多喝了几杯,散席之后就有点晕晕乎乎的。
助理把他送到江家门口,刚巧江快雪出来,看到助理搀扶得十分吃力,顺手帮了一把,把江好风扛进客厅。
助理告辞离开,江好风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不舒服地皱着眉头。江快雪帮他松开领带,拿了毛巾替他擦脸。
江好风翻了个身,靠近江快雪,一瞬间浓重的酒味袭来,其中还夹杂着隐约的香水味。
西普调的香水。
江快雪一时间有点失神。
他想哥哥了。
无论是第一个世界时那个严肃的大哥也好,第四个世界那个玩世不恭的大哥也好,都想了。
看着江好风的脸,江快雪有点无奈,这个哥哥的小心思,他都懂,不过是忌惮他这个不速之客要来抢东西。
可实际上他对江家的那些东西还真的没有兴趣。
要发家致富,他有很多办法。
他只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让自己忙碌起来,好暂时别去想徐知的事。
江快雪把额头靠在江好风的胸口,轻轻叹了一口气,叫了一声“哥哥”
江好风第二天醒来时,是在自己的卧室。
他坐起来,看着皱巴巴的衬衫,有点纳闷,困惑地摸了摸胸口。
似乎是隐约想起了什么,可又不能确定,江好风脸色十分古怪,甚至甩了甩脑袋。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帮佣把早餐端上桌,江好风坐下,问道“我爸妈呢”
“太太去学校了,先生去上班了。”
江好风哦了一声,看了一眼二楼江快雪的房门,又问道“那江快雪呢”
“跟先生一起去上班了。”
江好风嗤了一声“真是积极。”
江快雪白天忙碌了一整天,压根没时间去想徐知,晚上回到家,吃了饭就拉着傅小华打游戏,也压根没时间想徐知。
傅小华对他的感情状况是了解的,虽然江快雪不肯说,但是人对那种微妙的情绪是很敏感的,他又擅长察言观色,之前跟江快雪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看一看江快雪沮丧的眼神、受挫的表情,就知道他陷入了单相思。
不过就是还不清楚单相思的对象是谁。傅小华能感觉到江快雪想要用忙碌填塞大脑借以摆脱感情的想法,就很体贴地什么都不问,陪着他一起打游戏。
不过有点郁闷的是,以前从来不打游戏的江快雪,简直跟电竞冠军附身了似的,把他打得好惨啊。
很快到了去参观实验室的日子,江快雪提前调了休,在家里等徐知。傅小华刚好也在家里等面试通知,于是提出也想跟着一起去看看。
所以徐知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两个人。
傅小华几乎是一瞬间,就从江快雪看徐知时不太自然的态度中,发现了徐知就是他喜欢着的那个人。
于是对徐知这个折磨他好朋友感情的家伙,傅小华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他也能隐约感觉到,徐知对他并不是很欢迎。
两个人坐在车里就开始互别苗头,徐知想让江快雪坐到副驾,傅小华则直接把他扯到了后排。
到了研究基地,徐知让两个人换了操作服,带他们到楼上可以开放的区域参观。
到了这里傅小华就插不上什么话了,倒是徐知跟江快雪两个人很聊得来,不仅带他看了他们研究所以前研发的智能ai,还跟他讲了最近在研究的项目。
当然,不能说的他不会说,只讲了一个大概方向。傅小华站在一边听得有点郁闷,看江快雪不时点头的模样,赞叹的表情,纳闷了。江快雪跟他一样都是大专毕业啊,还真能听得懂啊。
实验室走廊尽头有一扇门,徐知带他走到了最后一个展室,参观过了之后就带他离开。江快雪对那一扇门有些好奇,问他“那后面不能进去吗”
徐知笑了一下“只有这里的研究员和研究员的家属能进去。”
江快雪哦了一声,有点失望。
徐知笑眯眯的“你想进去吗”
“不是说只有研究员和家属能进去吗”
“是啊。”徐知看着江快雪“你可以扮成我的家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