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个书不但能面圣,还能得了陛下赏赐,乔明渊的运气怎就这么好
乔明渊回到翰林院,一众的同僚嫉妒得眼都红了。他们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乔明渊此人当真是个福星高照的。顶着一众嫉妒的目光,乔明渊心里感受就复杂多了。
陛下赏的是绫罗绸缎,冲着那颜色他看着就觉得自己用不上,全是适用女眷的。陛下有心要赏赐他东西,怎会赏赐女眷用的居多他摸着那一套文房四宝,心里转了好半天的念想才终于琢磨出来一点陛下莫不是听说了济世堂派药的事情,专程赏赐给绾绾的吧
这么一想,越觉得是这样。
乔明渊稳了稳心神,笑了,他觉得自家娘子真不错,可比京城里那些光端着架子却没什么用的大家闺秀强得多。
晚上将东西带回家,慕绾绾很惊奇“陛下赏赐你的”
“是啊,确切的来说,是赏给你的。”乔明渊笑得眉眼弯弯,捏了捏她的脸颊,“是不是没想过自己还能得朝廷的赏赐”
“陛下为什么要赏赐我”慕绾绾不解。
乔明渊便将济世堂派药、百姓对天启帝歌功颂德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道“你送要给军士家属,他们定然会往边关写信,有些人生怕自家儿郎在外给冻死了,说不定还要随信附送冻疮膏一起寄到军中。如此一来,军士收到信件和药膏,也会感念他的。边防最怕的是军心不稳,军心稳了,陛下的社稷就稳,他能不高兴”
“那陛下送了这么多黄金给我,冻疮膏不值什么钱,我总不能白白浪费了他的好心。”慕绾绾立即道“我那还有个治拉肚子的良方,不若也送了陛下吧。”
乔明渊想了想“以后吧。”
总有冬天不是拉肚子的高峰期,这事儿能缓缓的,他也得想个法子,真正将这些好处落到军士们头上。
进了腊月,京城活络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得准备着过年,半点不能含糊,街上出售春联福字的越来越多,到处洋溢着喜气。
乔家早早就布置了春联福字,每日里进了杏子街就能乔家那红门,显示着热闹和人气。
家家户户都高兴的时节,却也有人愁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乔家的奴仆都是河西来的流民,河西遭了水患,朝廷安抚后给了抚恤银子,然而受灾人太多,朝廷国库有限,层层发下来,能给的银子少之又少,好多人连房子都建不起来,大冬天只能搭棚子住山洞。今年这一冬格外的冷,河西遭了水患之后,又受了冻灾,灾情传上来时,河西已经冻死了不少人,说是遍地尸殍也不为过。
天启帝高兴了没两天,又不愉快了。
他将内阁的人喊到集英殿骂了一通,骂完便追究朝廷发下去的赈灾银子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好嘛,一层层追查,这一年又落了不少官员。
而这些官员里,好多都是黎文希一脉的。
都说事情的发展环环相扣,黎文希一脉的人从前并非如此眼界浅薄,而是自从这一年的科举之后,很多人怕被牵连不敢同他们往来,平日里行好处的怕出事,也停了手段,以至于这些官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们大多数位居要职,养着一大家子人,吃穿用度的开支就是个天价,更别提还要往上面送礼。
口袋里没钱,家里女人整天闹得人脑袋疼,想要珠宝首饰、想要崭新的衣衫,想要跟别的夫人一样风风光光
河西几个大员被逼得差点疯掉。
自己的俸禄不够用,好处拿不到,正巧朝廷送了赈灾银子下来,天高皇帝远的,不得分一杯羹
大家一条道上混的,谁在谁眼皮底下弄点什么不都是大家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黎文希墙倒众人推,他子嗣后继无人,蚕食他的势力就是最好的时机。
不用老对手谈敬和高元潼出手,自然多的是愿意助力的人。
跟黎文希素来一条裤子的陈丛艺叛变了高高在上的黎阁老,那下去查河西灾情的钦差就是他的人,一路没放出风声,黎文希还放心得很,等进了河西展开调查,驿站八百里加急,直接将查案结果上报天启帝,没经过黎文希的手。等黎文希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河西一众官员一个都没保住。
天启帝下了狠手,决心要在阁老里杀鸡儆猴,这一批官员谁求情都没用,虎头铡起起落落,河西官员脑袋落地。
趁着这个时间,天启帝没由得那些阁老们摆布,他迅速安插了自己的一批人手,位置挺重要,但也不会太扎眼。
至于那些打眼的位置,他仍旧是由着内阁去折腾,心里想的是迟早给他们一锅端了。
为了这几个重要的位置,内阁又吵成了一锅粥。
且不说河西物产丰饶,那地方本身就处于交通要塞,几个阁老争来争去,输赢且不论,到底是高家更胜一筹。
黎文希没参与到其中,他蔫了。
陈丛艺给他的这一刀子,伤到了黎文希的要害。案子查到最上面,河西的钱到了哪里一目了然,黎文希忙着找人替他背锅,不敢在这时争权夺利。
最后自己是撇清了,但也丢了人心,丢了权利。
于是,屹立朝廷三十年没倒下过的黎文希,一夕之间病倒了。
他也是六七十岁的年纪,这一病倒就显得穷途末路。连太医上门去看过,见了黎文希都暗暗摇头,黎夫人一直哭个不停,仍旧靠着丈夫,想拉扶黎家的人,结果让太医一句话堵了嘴“黎阁老这病最好是静养,卧床休妻,不宜操劳太过。若是继续这般点灯熬油,恐岁数难长。”
“你直说我还有多长时间”黎文希不耐烦的问。
太医斟酌着不得罪人“若能静养,五年十年不成问题,若还日夜操劳,恐恐熬不过两冬。”
两年啊
黎文希一下子就软了。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他还想继续做他的阁老呢。
可眼下能怎么办,那么多需要操心的事情,他忙,黎家能停过这一段时间;他不忙,大夏将倾即在眼前。可忙下去,他活不了;不忙,他们家活不了。黎文希哪里还有得选,他觉得自己像是脚踩在悬崖边,随时都有可能要摔下去。
看一眼跟前的子孙,大儿子黎瑞敏流放,二儿子黎瑞金胸无点墨,三儿子四儿子平日里都表现得很草包,五儿子倒是个聪明的,但才十五岁,年纪太小,扶不起来。长孙里倒也有出色的人,不过才十二三岁,还需要时间才能立起来。
黎文希仰天长叹,要亡他黎家了吗
黎阁老这时候才觉得稍稍后悔,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从那科举舞弊案开始,要是当初没听了妻妾的话,没给侄儿外甥安插动作,哪有今天的事情
一个乔明渊,当真是让他们吃够了苦头。
就连他苦心孤诣想刁难乔明渊的四库全书都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人家不但修得好,还得了天启帝的赏赐呢
黎文希躺在床头上,思索大半年的零零总总,忽然又想起河西来。
河西灾民死了那么多,怎么就突然闹起事情来
要查还是能查到一点的,他还真去查了。他在通政司里有人,这案子就是直接告到的通政司,来告发河西官员的是一个小村落的百姓。家园毁了,小村落里来告状的人在京都有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借着人指点,如今在京城落脚。他们寻到那人,才知道这案子的起因是一封家书,一封从京城去的家书,而写信的人如今在济世堂里做工,都是乔家的奴仆。
正是当初乔明渊夫妻买回家的那一批河西人。
要怪就怪乔家的生活真不错,给他们衣服穿给他们饭吃,还给他们活儿干,这群人在乔家落脚,宅子里做工和济世堂的做工都有工钱拿,虽然不多,足够他们吃饱饭;何况东家还让他们的子女上学堂,说认两个字不吃亏,这些人感激乔家夫妻感激涕零,也想帮扶一把还在老家受苦受难的亲人。
他们去信告知老家的人,说京城不错,朝廷给他们发了二十两的抚恤银子,让家里人别修房子,拿着抚恤银子当路费,就是讨饭都要来京城。
他们是好心,怎料惹了大祸。
信到了亲人手里,好多人都不会认字,自然是请的村里读书人念。读书人念完全村都沉默了,怎么朝廷给了二十两抚恤银子,他们到手不过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别说修房子,打地基都差点不够
钱去了哪里
于是就有人跑到知府衙门去问,结果被一顿好打,给打出了衙门。
得,就是这一顿打,将一群饿得要死的灾民打清醒了。他们在有心人的指点下,一路就从河西告到了京城来。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般,黎文希真不知道自己该骂谁。
骂底下人太蠢还是骂乔家夫妻太恶毒可这件事情乔明渊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甚至不能说乔明渊是刻意在跟他为难的。
本以为调查出来能顺口气,结果查完黎文希给梗着了,他一口心头血吐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