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陈祖谟亲手拎着一个匣子站在第四庄外,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秦氏的庄子前边是右相,右边是晟王,中间是秦氏的五百亩田庄但凡有一点可能,他也不想踏入这个田庄
他再深吸一口气,撑着满脸担忧,快步踏入田庄中。
登门是客,田归农见来人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客气问道,“先生您过年好,请问您是来”
见守门的是个他不认得的红脸汉子,陈祖谟心中反而松快了些,他单手背后微微颔首道,“陈小暖可在这府中”
“您是”大姑娘有伤在身,不方便见人。再说他谁啊,一个大男人,来了就指名道姓地想见他家姑娘
想见他家姑娘的人能从这里排到五里外的南城门了,他算哪根葱
陈祖谟端得是一派从容淡定,“我乃小暖之父。”
暗道这就是那个抛弃妻子娶恶婆娘的负心汉田归农眼皮一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陈祖谟打量了个遍。
长得倒真是人模狗样的,怨不得能入了柴玉媛的眼。
陈祖谟被门人这毫无顾忌的眼神看得异常不舒坦,不过他既然来了京城就做足了准备,这样的目光是他必须承受的。
大丈夫必须忍旁人之不能,方能成大事,成就功名
早晚有一天,他陈祖谟要让这世人知道他是什么人
田归农看够了后,才拱拱手客气问道,“您老来此何干”
方才他说的还不清楚陈祖谟额头蹦出一个大大的十字,“自是得知女儿受伤,过来看看。”
人家当爹的来看自己的姑娘,田归农还真没法拦着,“您稍待片刻,小人这就去通传一声。”
说完话,田归农转身就往里走,竟把陈祖谟晾在门外。
就在陈祖谟的脸色终于要撑不住时,这厮又搬出一个长条木凳放在门洞里,客气道,“陈老爷,外边风大,您到门洞里坐。”
陈祖谟看着那明显是给下人坐的粗糙凳子,再看看自己身上的长跑,觉得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这厮莫不是个瞎子他穿的什么衣裳,能坐这样的凳子
若这凳子的边角将他的衣裳挂出丝来,这厮赔得起么这件袍子可是他花大价钱让绫罗坊的一等绣娘缝制而成的,看似普通实则精致,正称他现在的状态低调内敛又不显寒酸。
见老爷跟凳子较劲儿,陈忠立刻过去把凳子推到一边,假装它不准在,免得再污了老爷的眼睛。
正和女儿头碰头写东西的秦氏听到陈祖谟来了,眉稍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娘,小草去看看”小草放下毛笔,随手就抄起她的小棍子,气势汹汹地往外走,大黄立刻跟上。
秦氏一把拉住小闺女,“别急,先看你姐怎么说。”
在书房跟秦三和绿蝶议事的小暖不慌不忙的,“娘继续抄书,让小草去把爹爹带过来见我。”
小草的小胸脯一挺,“不用姐姐出面,小草一个人就能成”
小暖揉了揉妹妹脑袋上的小毛球,笑道,“他是来找我的,你今日打发走了明日他还会再来,带过来吧。”
“好”小草当然是听姐姐的,转身点道,“莲年、有鱼、大黄,跟上”
小草的两个小丫鬟和好搭档大黄立刻跟上。今日负责保护小草的贺风露和保护大黄的张冰也跟上,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前院。
见到门口的爹爹只带了陈忠一个下人,一看就不是来干仗的,小草就把手中的小棍棍交给莲年,带着笑有模有样地行礼,小嘴巴巴地道,“爹爹来啦。小草给爹爹拜个晚年,祝爹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汪”
今日是什么好日日,今朝又是什么良朝,还要他年年岁岁如此近日倒霉透顶的陈祖谟看着不会说话缺少教养的二女儿,恨不得一巴掌抽过去。
“你姐呢”
小草大大的眼睛望着爹爹,“爹爹,小草给您拜年了。”
“为父听到了。”陈祖谟应付道,“你姐的伤可好些了”
小草有些委屈了,“奶奶不是这样教的”
按着陈家的规矩,孩子给父母拜年后,父母要说几句吉祥话,再给些压岁钱。
都到了这样生死存亡的关头,谁还记得几文压岁钱陈祖谟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袖袋,发现自己分文未带,便随口道,“为父没带银钱,下次过来补给你。”
没钱了
小草歪着小脑袋关心起爹爹的日子,“爹爹是没钱了吗那爹爹从村里过来的钱是郡母拿的吗您欠秦东家的银子还了吗”
见她如此口无遮拦,陈祖谟开始在风中凌乱。
贺风露和张冰见惯了,神色自然;莲年、有端着标准的翠巧训练出来的丫鬟该有的谦卑模样,一动不动;只有没见过大场面的田归农转头无声偷笑。
“小草今年得了很多压岁钱,这就拿些给爹爹,帮爹爹还债。”觉得自己很有用的小草,转身往里走。
什么没钱再说她那几文压岁钱够干什么这是秦氏和小暖教她的,让她在大门口以阿堵物奚落她的亲生父亲,好让他颜面扫地
陈祖谟觉得这门槛有万丈高而他的腿又有千金重,他很不想进去
但为了大局,陈祖谟还是咬了咬牙抬起腿
“对了”陈祖谟抬起的腿还没放进门内,就见这越来越没教养的丫头又回头道,“爹爹还没说过年的吉祥话呢,我奶奶讲过,不说吉祥话是没规矩呢。”
“喀吧”一声,崴了脚的陈祖谟疼得脸都扭曲了,他扶着门框强忍着道,“愿爹的女儿今年无病无灾,早早学会温良恭俭让”
“爹爹是被门槛碰到脚了吗”这门槛真的是太高了,小草没想到他会受伤,关怀道,“疼不疼要不要让华郎中给爹看看”
“没有头前带路”都到这儿了,他不见小暖绝不回去。
小草乖乖带路,边走还解释道,“姐姐还伤着不能出来,进屋后她也会给爹爹拜年的。”
待终于走到内院堂屋时,陈祖谟的脚已经针扎一样地疼着,额头也冒了冷汗。
他抬首见小暖居然拿着书端坐在堂屋正位上,气便不打一处来,“既有力气翻书,为何不去门口迎接为父”
小暖缓缓放下书站起身,屈了屈膝盖,“女儿是背伤行动不便又疼痛难忍,才效仿爹的做法读书止痛的。失礼之处,还望爹爹见谅。”
前年,陈祖谟在望江亭上替乌老将军挡了一刀,小暖去见他时,他就是趴在炕上读书止痛的。
当年背上那一刀的痛虽抵不上脖子上鞭伤的痛,但也比现在的脚痛难熬多了。
这一句话便让陈祖谟所有训教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微微点头,算是谅解了她不去门口迎接的过失。
小暖才不管他什么脸色,又按着陈家的规矩拜年道,“女儿大年初一时不在家,在这里给爹拜个晚年,祝爹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陈祖谟
“姐,爹爹说不给压岁钱。”没拿到压岁钱的小草可怜兮兮。小孩子不管缺不缺钱,对靠着自己拜年赚回来的压岁钱总是在意的。
陈祖谟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