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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入京的这日是四月二十五,正值忙种。第四庄的稻子熟了,田归农正带人忙着收割稻谷。小暖下了马车提鼻子一闻,空气中全是刚收割的庄稼杆的青味儿,甚是提神。
秦氏和李氏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带着人投入到收割稻谷的大事中,劝也劝不住。
用镰刀割下的稻杆带穗抱到地头边,再在稻桶中使劲摔打,使稻粒摔落在稻桶中。这活儿又脏又累又熬人,所以收稻收麦的芒种时节,是一年中最辛苦的时候。但是第四庄的长工们这几年却不觉得辛苦,因为他们有帮手。
保护小暖母女的侍卫现在个个都是种田能手,从除草捉虫到摘棉花、收稻子,无所不能。这几百名的稻子看着吓人,但是侍卫们甩开膀子比拼,几天就能颗粒归仓。
这颗粒归仓可不是夸大其实,而是真的一粒稻谷都不能落在地上,必须进入晾晒好了归仓见识了晟王府从主子到侍卫再到仆从的龟毛程度,田归农从不敢置信到胆战心惊,再从胆战心惊到麻木顺从。他现在敢拍着胸脯对所有人说,自己是天下最干净的田庄管事
谁管的田庄能颗粒归仓他能
谁管的田庄地头上连棵草都没有他能
谁管的田庄连收下来的晾晒的稻杆都要摆的整整齐齐、赏心悦目他能
田归农顺手把几根胆敢不排整齐的稻杆排好,泪眼望天。郡主来了,晟王还会远吗他老人家来了看到自己摆的稻杆,还能挑出毛病黑着脸吗
“这田庄的管事能把田庄打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便是跟你过去当管家也使得。”赵书彦跟小暖商量事情,含笑道。
小暖笑出了声,“这话若是让田归农听见,怕是得吓得趴到稻田里落一身泥。”
赵书彦看着小暖的笑脸,目光幽深如潭,他忍不住问道,“妹妹大婚在即,可有什么事需要愚兄去做的”
小暖用力点头,“小妹接下来这两月必定分身乏术,若是我铺子里的秦东家和展柜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就要劳烦大哥指点一二了。”
年前年后,小暖亲自部署下北部十一州的棉田、棉坊和绫罗霓裳之间的联络网,确保每个点都与近处的两到三个点相连,各点之间相互扶持也相互监督,提高绫罗霓裳整张网的效率,在这通信不发达,总部对各分号监管不够及时的时代,这种网络的益处便显而易见了。
离开济县之前,小暖又与各管事订下下半年济县、扬州和登州城的生意计划,确保自己不在其位,各处生意也能正常运转。她提前到了京城,主要是要部署京城的生意。
秦三、展柜和展福三人应对京中复杂的竞争局面,还是有些手生,赵书彦和齐之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小暖才如此托付。
赵书彦看着她容貌和气质越发出众的小脸,含笑问道,“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小暖的目光从热闹的稻田上收回,诚恳地看着赵书彦,“生意场上,小暖最信得过的人就,非大哥莫属。”
其他场合呢,你最信任、最依赖的人是谁,晟王么小暖婚期临近,赵书彦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了。怕自己对不起小暖的信任,也怕为她招惹是非,赵书彦收敛心神与她并肩而立,遥望着田庄南边的隐隐竹篱,许久才轻声道,“我知道。”
小暖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儿,不过她不能问也不好问。两人静静听了会儿侍卫们喊号子摔打稻杆脱粒的声音,赵书彦才道,“我走了,若是有事,你尽管让日爰和展柜去杂货铺或酒楼寻我。”
小暖点头,目送他离开,心绪有些不宁。
见赵书彦都走远了,姑娘还看着他的背影不动,玄舞低声提醒道,“姑娘,三爷快来了。”
小暖应了一声,“吩咐厨房备饭,再请两位嬷嬷把嫁妆单子取过来,给三爷过目。”
“姑娘”玄舞有意提醒姑娘几句,她这心事重重的模样若让三爷见了,会担心的。不过这话,不易说出口。
小暖转头,“嗯”
“让厨房备什么饭菜”玄舞改口问道。
小暖想了想,“天热了,应以清淡为主,炒两个时蔬,再拍个黄瓜吧。”
玄舞虎躯一震,艰难应了。
出了第四庄,赵书彦低头拉马慢行,心事重重。听到迎面传来车马声,赵书彦抬头认出是晟王的马车。
车从北边来,应是从京城来的。赵书彦听闻近来晟王公务繁忙,时常夜宿天章阁不得归府,小暖来了,他就有功夫出城了。
赵书彦拉马站在路边,待马车行到近前,赵书彦弯腰行礼。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自己是书庶民,当让路请他先行。
玄散拉马停住,车帘挑开,露出三爷皎若云间月的脸,声音少有的温和,“回城”
赵书彦没想到晟王会停下来跟他说话,定了定才道,“书彦去第四庄与郡主和黄管家商量了几件铺子里要紧的事。”
明明一两个字就能回答,他却所答非所问地说了这许多,这是心虚了三爷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道,“请柬已送到贵府,五月十八赵公子若得空,请到本王府中喝杯喜酒。”
赵书彦身形未动,平静答道,“书彦荣幸之至。”
待晟王的马车过去后,赵书彦缓缓站直身体,垂眸不知所思。他的小厮赵斤见少爷这样很是心疼,上前小声劝着,“少爷,这么晒下去要中暑的,咱们快回城吧”
赵书彦翻身上马进城,回了秦家酒楼。他从容走进书房后,吩咐道,“备酒饭。”
少爷在饭前多加了个“酒”字,这是要借酒消愁吧。赵斤小声问道,“少爷想吃什么菜、喝什么酒”
“蒸茄子,拍黄瓜,烈酒。”赵书彦随口吩咐道。
这两样都是陈姑娘爱吃的,少爷哪是想吃菜,分明是还放不下那人,人家都要成亲了赵斤无言退出去,很快将酒菜端了来。深知少爷心思的赵斤端来的不是一壶酒而是四壶。让少爷醉一场也好,一醉解千愁。
待房里无人后,赵书彦坐在桌边,自斟自饮。一杯烈酒入腹,催得他双眼发热。
分明是自己先与她相遇,先与她比肩前行,原本他以为能这样走一辈子,谁知现在只剩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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