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汉语即为“哨鹿”之意,位于内蒙古昭乌达盟的大草原本就水草丰美,物种繁多,经历了春夏两季的滋养,这会儿正值肥美之际。
翌日,晴空万里无云。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不断有标志着各色图腾的旗帜高高扬起。急促的号角声自四面八方不断响起,半人来高的巨大钟鼓旁,数百名壮汉只着着贴身短褂,奋力挥舞着壮硕的手臂。
“咚咚咚”
置身其中,连胤礽都少有地感受到了激昂之意。
随着为首康熙帝一声枪响,众人宛若离弦之箭迅速向着四处射去
“嗨,这还是外头得劲儿,这紫禁城哪哪都好,就是太过憋闷了些,这呆久了跟坐牢似的。”“太子殿下,您说是不”
费劲儿扯了扯领口,一旁的觉尔察安隆忍不住凑过来道。
马背上,胤礽一袭象征着太子身份的杏黄色玄甲,袖口两侧紧紧束着。比之往日的端雅贵气,如今却是端地别有一番风姿。身后几人更是个个英姿勃发,连素日文弱的张若霖,这会儿都提着长弓,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莫要胡言”
胤礽轻飘飘地看了对方一眼,安隆忙嘿嘿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来。
张若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巴尔图趁机溜了上来,手里通体银白的长鞭毫不客气地指着众人哎哎哎,今儿除了咱们太子爷,你们可谁都别跟小爷我抢,小爷额娘来之前可是特意交代了,让爷到时多弄些软和点儿的皮子,回头给多宜哈做手褥子用
“切”
堂堂康亲王福晋哪里少地了皮子用,几人心下微哂,心知怕是这人又在自家额娘妹妹跟前吹下什么牛皮了。
想到来之前汗阿玛隐晦提起,自个儿今年还缺上一双鹿皮靴。马背上,胤礽忍不住嘴角微勾。
插科打译间,众人很快便来到一处密林旁。然而还没来的及行动,却见一道疾风从身边迅速掠过。
“太子二弟,大哥我就先行一步了”虚地再不能虚地行过一礼后,大阿哥手中长鞭一挥,很快绝尘而去。身后众人恭敬一礼后忙起身追上。
“咳咳这大阿哥,当真是越发地让人讨厌了”轻捂着口鼻,巴图尔当即有些不满地皱了皱
眉“猎场这么大地方,非得跟咱们一道”
想也知晓必然是刻意为之。
张若霖等人亦是一脸不愉。“大阿哥今儿这是吃错了什么药”
胤礽想到今早从汗阿玛帐中出来之际,对方那不可置信中带着七分气恨的神色
大哥这脾气,这么多年了竟还跟小时候一样。好笑地摇了摇头。胤礽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走吧”
几人一路向着丛林深处走去,
早秋时分,原本繁茂地枝叶已经有些隐隐有些枯黄。身后不远处,传来微不可见地咔嚓声。
从侍卫手中接过弓箭,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只通体雪白白貂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第一次出手便是个大件儿,不愧是太子殿下”一旁的安隆等人率先拍手喝道。话说不论瞎过了很多次,几人还是为对方敏锐的感知感到震惊。
“不对”队伍中央,面对众人的兴奋,胤礽执箭的手微顿了片刻,手中的长弓却迟迟未曾放下。
”怎么了殿下可是察觉出了什么”最先反应过来的自是张若霖无疑,一旁的安隆等人见状,也忙策马凑了上来,下意识将身子挡在胤初身前,警惕地看向四周各处。
为首的侍卫统领当即带人上前查看
然而半响过去,林间并无任何异常。很快一阵微风吹过,远处不时有鸟鸣声传来,夹在着枯枝掉落的声音。
几位侍卫很快便走了回来。一切看似再正常不过。
视线迅速从四处的灌木丛中收回,胤礽淡笑着摇了摇头“许是孤多心了吧”话虽如此,手中的长弓却并未就此交于长随。
巴尔图几人对视一眼,皆是神色戒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几人中除去天生文弱的张若需外,皆是射艺出众之辈,兼之身边众侍卫,更是个顶个的好手。
不多时,装有猎物的草袋已然被装地满满当当。就在这时,队伍之中,突然一阵不容忽视地咕隆声响起。
几人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安隆。
“咳咳咳殿下咱们出来的时辰也不短”
晌午已过,这会儿正是日头最篮之际。北方干燥,带来的干粮早已经干巴巴的不成样子,胤礽
轻笑一声,当即命人就地生起火来。
张若霖先一步上前,将随身带来的薄毯铺上。殿下,您先坐。
“大老爷们,瞎讲究还不少”一旁的安隆见状嘴角一抽,下意识小嘟嚷道。
轻简了对方一眼,众人很快席地而坐。觉尔察安隆自小长于边关,不说旁的,这烤肉的手艺却是有几分火候地。
取出方才意外取得的蜂巢,安隆熟练地将其中花蜜取出,琥珀色的蜂蜜一层层刷在烤好的兔肉身上,夹杂着特意制作的烤料,空气中,很快一阵扑鼻地肉香味传来。
几人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安隆利落地撕下一只刚烤好的兔腿。
“殿下”
“等一下”就在伸手接过兔肉之际,胤礽却突然皱了皱眉,神色肉眼可见地凝重道
“安隆,你身上除了带着那些个烤料以外,可还有旁的东西”
“什么”见自家爷难得这般严肃,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地觉尔察安隆微愣了片刻,当即将手上的兔腿扔下,起身巴巴地在身上摸索着。
很快一件件小玩意儿就这么被放在众人跟前。
首先便是五花八门的各种调料,饶是胤礽也不由得无语了片刻,一旁的张若霖更是忍不住吐槽“这么些东西,还真不怕把自个儿给腌巴入味儿了。”
接下来干粮,火折子,几炳小短刀,还有一些常用的药丸子,瞧着倒都没什么有异之处。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的异味并未就此消失。
日光下,胤礽琥珀色的目光依旧定定地看着对方。在自家爷的目光下,直到最后,安隆才红着一张脸,颇有些扭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格桑花式样的浅蓝色荷包来。
“这”瞧着众人异样的目光,安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回殿下,这是今早有个小姑娘送来的,说是说是
觉尔察古铜色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红意,当然众人也瞧不出来说是仰慕奴才策马的英姿
“这肯定不对”“一定是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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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在瞧过你我二人后,对方还羞羞答答地向着你示好”
张若霖眯了眯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定定地看向来人。几年的时间,这人容貌愈发盛了许多,已经隐有张大翰林当年看杀卫阶的劲头。才十来岁的年纪,每每出门儿小姑娘们的帕子都没断过。
更何况,张若霖素来聪明,虽因着力量不足,射艺上不免弱上了几分,但论起马术,可是半点不输给对方。
而眼前的安隆哪,几人暗自对比了一道,很快复又移开了眼睛。心下暗自对着小伙伴道了句对不住。
“确实”一旁的巴尔图忍不住点头。
火堆旁,觉尔察安隆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但不得不说,对方这话竟该死地有道理。
连一旁的胤礽都咳咳
可是奴才早就检查过了,这荷包里面,没有旁的东西啊安隆灰白着脸,忍不住呢喃道。
胤礽轻轻摇了摇头,拾起一旁的枯枝,迅速将荷包从火堆旁挑离。
“殿下”几人目光不由得看了过来,安隆见状更是心下一紧。
“若孤没猜错的话,缝制这荷包的布料之中,被提前浸泡了某种药物,且只有在受热之际,气味才会加速往外间扩散。”这也是灵敏如儿胤礽,最开始并未察觉出不妥的缘由之一。
当然对方怀里揣了那么些乱七八糟地调料,也一定程度影响了他的判断。
揉了揉眉心,胤扔不由感慨对方这心思,果真缜密。而显然这般隐蔽的做法,证明这幕后之人对他的了解,决计算不上少。
张若霖等人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心下隐忧不免更多了一分。
心知闯下祸事,觉尔察安隆心下愧疚难当,正准备跪下请罪之际,便听到自家殿下突然开口道
“来了”
话音刚落,一群野狼不知何时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众人目之所及之处,竟足足有上百余头。
见状,一众侍卫不由头皮发麻,面上的震惊之色掩都掩不住怎么可能来此狩猎者大都身份尊贵,猎场早前都是特意清理过的。最多留一二只猛兽足矣。
“这么些畜生,怎么可能那些清理猎场的人
是干什么吃的”
然而此时此地,这些话,注定不会有人给予回答。电光火石间,数十头半人来高的野狼朝着众人生扑而来。
众人下意识护在胤礽身前。
趁此机会,胤礽先是拿起长弓,干脆利落地将领头的头狼射下。又是熟悉的一箭封喉。
空气中,传来一阵凄厉地浪隙之声。片刻,更多狼群前赴后继一般朝着几人生扑而来,不过到底少了头狼的领导力,肉眼可见的,群狼攻击的阵势凌乱了不少。
不过此刻,众人情况也未好到哪里,安隆更是不要命一般挥舞着手中长枪。身上斑斑血迹,已经分不出是自个儿还是一旁的畜生们。张若霖自知力量不足,这会儿正躲在侍卫身后不时补上一箭。
趁此机会,胤礽干脆弃弓执剑。这是自寿宴之后,众人第一次见太子殿下正儿八经地执剑对敌。
没人能看清对方怎么动作的,回过神儿来,星罗棋布的剑意已经如天网一般密不透风地笼罩在群狼之上。不多时,身旁便多了十多头野狼尸体。
侍卫统领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暗自咽了口唾沫。大阿哥胤褆带人赶来之际,瞎见的便是这样一般场景。
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胤褆伸手,径自从侍卫手中夺过长弓,利落射下一箭,一边还不忘冲着身后怒吼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爷上啊”
哦哦随着大阿哥的加入,胤礽这边到底松快了许多。牢牢护着几个小伙伴,手中剑势愈发凌厉了许多
不知过了多久,鲜血染就的大地上,不知何时已经堆满了野狼的尸体,众人这会儿大都也已经站立不住。
饶是如此,两方人马依旧泾渭分明,丝毫瞧不出方才协作,共退狼群的默契。
看着一旁抱着长弓,径自靠在树下,正大口喘着粗气儿的胤褆。胤礽上前,将方才从张若霖拿来的止血丸亲自递了过去。
多谢大哥今日相助胤礽心下清楚,对方方才,明显是得了动静立刻便赶过来的。倘若心中有那么点子阴暗念头,怕是在得到动静的那一刻,便已经起身离去,离得越来越远才是。
更何况,对于二人隐隐约约的竞争关系,还有最重要的太子之位。两人心中俱是一片清明。
抿了抿唇,在听到动
静的那一刻,胤褆便迅速调整了自个儿的呼吸,做出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尤其是见对方一番激战过后,仍脸不红气不喘的。
大阿哥微微塌下去的脊背几乎立时便挺了起来。
“咳咳老二不要自作多情,本阿哥为的可不是你来的”话到了这里,可看着对方隐隐含笑的目光,胤褆后头的话就再说不出来了。
怎么都有股欲盖弥彰的味道。胤褆皱了皱眉,旋即表情恨恨地从对方手中将药瓶一把夺过。
哼,不要白不要,老二手里,就没有不好的东西。不过一想到这些约莫还是眼前这人自个儿捣鼓出来的。
大阿哥面色更复杂了些。
胤礽识趣地转移话题,对着一旁的侍卫统领道“对了,方才求救信号可是已经放了”
“回殿下,是的。”见识了对方的厉害,统领这会儿面上说不出地恭敬。
“殿下您只需在此稍等片刻,很快便会有人前来接应”
是吗看着对方信誓旦旦地模样,不知为何,胤礽心下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恐慌感。
自那日莫名其妙遇上噶尔丹起,直到今日果然受难
以他今日所见噶尔丹的狡猾,若是当真为的是他的性命,缘何又要多此一举
联想到对方这些日子一反常态的举动突地,胤礽心下一凉“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