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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046
    虽然姓张的老登得到了惩罚,可清音觉着,自己胸间那口浊气仍旧没有顺畅。

    据玉应春所说,老登被抓的时候,还口口声声嚷嚷着只要再扎两根,扎满七根针,小鬼就再不敢投成张家的女胎,他们张家就能有后云云。

    清音只觉不寒而栗,她上辈子在临床上遇到的奇葩病例也不少,但像这么残忍的,至亲作案的,且是那么残忍手段,目的却简单的只是为了生个孙子的,她真的没办法释怀。

    小菊出院后,小张哥向厂里写了申请,拿出公安局和法院的判决结果,证明自己打那老畜生没错,工作倒是没受什么影响。厂里考虑到孩子还小,又遭遇这么大的变故,把他彻底调到了小车班,虽然工资没有在大车班高,但以后照顾孩子方便多了。

    这件事瞒不了多久,不用多长时间,别说16号院,就是整个杏花胡同也知道了老张头作的恶,大家在骂他不是人的同时,也提醒了很多家长,除了上班,多关注关注孩子。

    亲爷爷都能那么坏,更何况外人

    家家户户都忙着教育自家孩子,在外头被欺负了回家来一定要说,尤其小女孩子不许跟男同志乱跑,即使是亲人熟人也要当心。

    而柳家熊孩子海涛,自然是大家提防的对象,他的缺德现在是出了名的。

    就在这样人人自危的气氛下,清慧慧悄无声息的嫁给了柳志强。

    她原本计划的石兰宾馆风风风光光的婚礼,实际上却是悄无声息的穿着一身红衣服从清家门踏进柳家门,还不能闹,一闹就是不懂体谅老人。

    “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已经不容易了,你还要拿这么多条件为难他们,你不觉得很过分吗”男人表情痛苦又无奈。

    清慧慧是有点过分。

    “我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工作调回总厂,需要跑关系花钱的地方多,你作为我的妻子应该帮我想办法出钱,而不是想着怎么额外花钱。”男人义正言辞,头头是道。

    清慧慧是这个道理。

    “我爸妈没工作,操持这么大个家不容易,柴米油盐都要花钱,你把你的工资交给咱妈,妈天天给你做好吃的补身子。”男人循循善诱,一脸关心与疼爱。

    清慧慧还真是。

    不过,想到以前每个月十块结果却是顿顿粗粮冷锅冷灶,她还是犹豫了一下,以前在清家她是从来不用交工资的,三十多块钱她经常下馆子开小灶,要不自己也留几块开小灶的钱

    可柳志强已经把她的工作证交给柳老太了,以后每到开饷的日子,她就好好的专心的上班吧,这个腿有人帮她跑。

    “你看咱们爸妈这边房子小,你那边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搬过去那边和你住,以后都不住宿舍了。”

    清慧慧点头答应,这自然是极好的。

    于是,清音和顾安就被动的多了柳志强这个邻居。

    清音倒没啥,因为最近总是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顾安却直接把两间屋

    子相隔的那面墙上贴满了厚厚两层报纸,还给前后窗装上好几个插梢,确保从外头打不开,要不是清音拦着,他还想装几根钢筋防盗网。

    清音也是好笑,“多大事儿,你还怕他进来偷东西啊”

    顾安不说话,等把所有有隐患的地方都加固好,“我们盖一间洗澡房吧。”

    清音一愣,她爱洗澡,尤其现在天气热,洗得更勤,又不爱去澡堂子,每次只能躲在外屋随便擦洗一下,确实不方便,以前隔壁只住清慧慧一个女孩子,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以后柳志强住进来,门口人影晃来晃去的确实不太方便。

    “但怎么装,咱们屋檐下已经盖了厨房,指标用完了。”每户加盖的指标是有限的,当时顾妈妈帮她盖厨房就是顶着线盖的。

    顾安沉思片刻,“你说要是咱们提议,在大院里找个空旷的地方盖一间公用的,怎么样”

    清音眼睛一亮,一个大院盖一间公用洗澡间,到时候大家一起花钱一起享受一起爱护,确实是个好主意

    说干就干,清音立马去找赵大妈秦嫂子等女同志,书城市的夏天本来就热,女同志们苦洗澡久已,要是真能盖一间公用的,以后就方便多了,毕竟不是谁家都会天天洗澡,也不会太挤。

    除了柳家人,女同志们一致通过,顾安就去找管院大爷,跟他们商量由16号院统一向街道办申请在院里占用一块公共用地,家家户户都有女同志,管院大爷们自然答应。

    姚大姐听说后拍手称好,还亲自过来看了两次工程进度,说这个方法可以在整个街道推广,夏天洗澡可是刚需,谁家都少不了。

    很快,不用一个星期,16号院就在后院靠近角门的地方多出一间五平左右的洗澡间,上面有通风的换气孔,下面打的是略带斜坡的水泥地板,还有统一的排水沟,洗澡水能直接排到下水管道里,不会造成大院的内涝。同时,墙上还有一根杆子能挂换洗衣物之类的,门可以从里面反锁,而且又是大家都看得见的地方,也不用担心会有流氓偷窥。

    洗澡盆和水则是谁洗谁从家里自己带过来,清音成为第一个体验洗澡间的女同志。

    别说,跟在家只能蹲着擦洗比起来,这个洗澡间舒服多了,能站着洗,连头一起还速度快,就是每天洗也不麻烦。至于家里的木制浴缸,则留到冬天自己在家用更方便,毕竟那时候洗澡频率就降低了。

    这不,清音刚从里头洗出来,端着自己的盆和水桶,玉应春就叫住她,“小清,你来一下。”

    清音看见她,心里一突,“是不是小菊”

    “不是,小菊好着呢,是小菊她爸有点事找你。”

    清音这才松口气,先把盆和桶送回家,用干毛巾边擦头发边往这边走,小菊正在屋檐下蹲着玩儿,听脚步声抬头,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牙齿,“姨姨。”

    做完手术后,陶英才那边让他们定期去医院进行语言功能恢复训练,小菊现在也能勉强发几个简单的音节了,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

    “诶,小菊真乖,头还疼吗”

    小菊摇摇头,想起妈妈说的,要多张嘴,多练习说话,她试着张了张嘴,很努力的挤出一个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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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音摸摸她的脑袋,因为做了开颅手术,头发全剃光了,现在还没长出来,白白亮亮的,上面大大的“人”字形缝合伤口像蜈蚣似的,非常醒目。

    她本来就孤单,没小朋友跟她玩儿,现在顶着这么大个伤疤,孩子们都有点怕她又嫌弃她,更是一个玩伴也没有。但清音知道,要尽快在黄金时间内恢复语言功能,就需要多跟同龄人接触,父母的陪伴取代不了同龄社交。

    清音想起什么,赶紧跑回家里,拿出一顶粉红色的棉布帽子,就是这年代很普通的小孩帽子,帽子侧面有一个粉色的丝绸带子做的蝴蝶结,还有一根松紧带的帽绳,“来,你戴戴看,合不合适。”

    小菊眼睛亮晶晶的,哪个小女孩拒绝得了粉红色的东西呢

    她戴上,立马兴高采烈的找爸爸妈妈显摆,急于表示自己的高兴,说不出话,就用手势比划。

    玉应春红着眼睛感谢清音,“我们不知道开颅手术要剃光头发,后来说给她买帽子,陶医生又说伤口还没好,让尽量别戴,她爸还说等过几天去买一顶呢。”

    看着小菊越来越开朗,越来越像这个年纪的孩子,清音的愧疚才稍微减轻一些,“没什么的,等以后头发长出来就好了。”

    “对,陶医生也这么说,他给咱们用的是什么美容针法和美容线,说只要护理得好,以后很可能不会留疤。”

    俩人说着,走进屋里,小张哥把门关上,从里屋拿出一个包裹,“这是上次出差带的东西,一点小意思。”

    清音没接,玉应春塞她怀里,“回去再看,院里人多眼杂的。”

    清音就这么拿着东西被他们推出门,隔壁刘大妈听见声音探头探脑的,清音只得先回家去,不过她已经闻见一股十分清香十分诱人的香味了。

    果然,到家打开一看,居然是几个大大的金黄色的水果几个芒果,几个木瓜,还有两个佛手柑。

    顾安都没见过,好奇的凑过来闻了闻,“咦这果子怎么一股怪味”

    “这叫芒果。”

    “那这个长得像手掌的是啥,闻着倒是有股清香。”

    “佛手柑。”

    清音上辈子就特别喜欢佛手柑气味的东西,感觉非常提神醒脑,现在闻起来居然比以前还清香,一直恹恹的情绪也仿佛亮了两分“咱们先不吃,放屋里先当香薰用。”

    到时候放干了切片也能泡水喝。

    “这是吃的”顾安一整个呆住,长得这么奇怪。

    “嗯,这在勐州和东南亚几个国家都很常见,可以用来吃,泡酒,甚至做药材。”

    “勐州,你去过吗”

    “在那个世界去过,旅游的时候,那边气候湿热,冬天去很舒服。”

    顾安于是又逮着她问勐州的情况,什么地理概况啊

    风土人情的,清音只是作观光客去过几天,“我也不是很了解,你要是好奇的话,可以去问问小张嫂玉应春,她老家就是那个地方的。”

    对了,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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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安垂眸,“我哥就是在那边出的事。”

    清音心内叹息一声,如果是那边,那情况确实比想象的复杂得多。首先那边几个东南亚国家局势不稳,各种军火走私纷争不断,再加上金三角地带,世人皆知的原因可奇怪的就是至今顾家也没收到一份明确文件告知,顾全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犯什么罪,叛国那都是来搜查证据的人嘴里说的,具体是什么情况,至今没人给个准话。

    这大概就是顾安这个一直视长兄为英雄的人,最无法接受的点吧,所有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放弃追查。

    “我哥当兵一直在那边,他很喜欢跟我聊那边的事。”其实他问的地理概况风土人情这些,顾全已经被他缠着讲过很多遍,他都能背下来了。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早点回来。”

    顾安这一去,又是大半夜才回来,但清音最近精神不济,睡得迷迷糊糊,也没问他去了哪里干了啥,翻个身很快睡着。

    第二天一早起床,刚准备出门刷牙,就跟隔壁的清慧慧打了个照面,不过清慧慧冷哼一声,甩着头发走得很快,迅速占领一个好位置。

    有比她们起得早的人,洗漱的地方已经排起了队伍,大家依次打水。轮到清慧慧,终究是怀孕的人,都已经显怀了,不敢怎么用力吊水,用了好几次力都没吊上来,清音只当没看见。

    她不想帮,其他人也不想帮,毕竟清慧慧的眼睛长在头顶上,你帮了她她也不会给句好话,大家又不是贱皮子。

    这边水还没吊起来,前院柳老太已经骂起来,“娶个媳妇儿跟懒蛋似的,睡到这个点儿还不过来做早饭,是存心想饿死我们啊,老柳家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哟,天爷喂,娶了个姑奶奶回来”

    大家看清慧慧的眼神,同情。

    这才结婚几天啊,年轻人早起上班不算,还得给两老做早饭大院里这么磋磨儿媳妇的,除了以前的老刘家,还真找不出第二家。

    老刘家磋磨人的后果就是,刘大前脚被抓,人刘嫂子后脚就离婚了,孩子扔给刘家,她改嫁速度很快,据说跟后头那男人生的孩子都满月了。

    柳家不吸取教训,还敢这么磋磨,不就是清慧慧自己没脸没皮上赶着的嘛该

    清慧慧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终把水桶一扔,赌气连脸也不洗了。

    清音对她现在过的“好”日子一点也不意外,毕竟这才是恋爱脑最好的出路,她超爱,那就受着呗。

    第二天早上刚到诊室,清音的状态好了不少,连林莉都说她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清音估摸着是那佛手柑的作用,心想这么好用,那明天干脆带一个来诊室摆着,只留一个在家里。

    正想着,清音就见顾安来到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有点眼熟的年轻人。

    “嫂子,嫂子还记得我吗我是祥子,上次你们结婚我还去了的。”年轻人勉强挤出一个笑,但面色却是掩饰不住的慌张。

    清音一愣,看向顾安。

    祥子她当然记得,顾安这几个好兄弟里,除了刚子就是他,清音都印象深刻,但他又跟他们纯粹的街溜子不一样,祥子是有工作的,在造纸厂里顶替他父亲的工作,干得不温不火,还早早就结婚了。

    你先等一下。◤”顾安皱着眉,显示他现在的心情很不爽,直接进屋,把门关上,“祥子家出了点事,想请你去帮忙,你不愿可以不去。”

    “什么事”

    顾安抿了抿嘴角,“他妹妹。”

    原来,祥子家是兄妹俩,但工作岗位只有一个,他顶替了工作,他妹妹就只得下乡,因为他刚娶媳妇,手里也没钱寄给妹妹,所以他妹妹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最近却忽然回家来,还说生病了,让哥哥嫂子出钱给看病。

    “祥子的钱都是他爱人管着,他手里也没钱,就想着让你去看看,看能不能吃中药,省点钱。”顾安似乎有点不爽祥子这么妻管严,这可是他亲妹妹啊,几年没路费回家,好容易回来一趟看病,他老婆居然分文不掏这真的有点过分。

    在顾安的意识里,祥子父亲的工作他妹妹本该占一半,当年他妹妹下乡,顾安还提醒祥子,以后等她妹妹回来,他应该把这几年的工资分一半给她以做安家费用。当时祥子答应得好好的,可结个婚有了娃后,他绝口不提这事了。

    现在妹妹回来看病,他更应该出手帮一把才对。

    难怪刚子对祥子的意见越来越大,这就不是男人。

    “反正这事你看心情,想帮就帮,不帮无所谓,他也不敢怪你。”

    清音却是有点好奇,祥子妹妹到底生的什么病,至于亲兄妹的家产官司,她才不想当判官呢,“反正也没事,快下班了,我去看看吧。”

    清音回去跟林莉说一声,跟着他俩离开。出了书钢大门,顺着大马路骑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城中区,这里是整个书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各种机关大院和公园都位于这边,几十年后这一带将成为全省有名的步行街,寸土寸金,灯红酒绿。

    不过,无论哪个年代,有风光的地方,也有看不见的角落,而祥子家住的就是一路之隔的书城市有名的贫民区。

    胡同非常窄,骑自行车都要慢点,不然对头遇上个行人都让不开,每个院子都是集脏乱差于一身,公共厕所的气味隔老远就能闻见。对比下来,还是杏花胡同更宽敞也更干净些。

    清音想着,很快进了一个院子,里头的结构跟16号院差不多,但更拥挤,更狭窄,他们走到后院尽头,那里是一排低矮的小房子,明显是后来加盖的。而祥子家就在最边上一间,只有十个平方不到的大小,里头堆满了东西,两张架子床几乎就占据了半间屋子。

    “英子,快醒

    醒,给你找的大夫来了。”祥子去叫一个睡在下床的人形被窝。

    “别,别找大夫”英子虚弱地开口,依然躲在被窝里,不愿伸头。

    “没事,我找的是你安子哥的爱人,你也要叫嫂子的,不是外人,很安全,再说你嫂子不在家,她不知道,你放心吧。”说起妻子,祥子也有点窘迫,夹在两个女人中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顾安冷哼一声,“你可真是个好哥哥,看病这种事还要看你老婆脸色。”

    祥子无地自容,只能苍白的解释“安子你不知道,我们家情况复杂,不像你们大房子住着,你还有本事,当上干部,不愁吃不愁住以后前途一片光明,我这房子还是租的,每半年付一次房租,我”

    当年,祥子父亲因为好赌,把家里房子都输干净了,祥子结婚还是租的房子,就这么大一间,住着一家四口,能舒服才怪。“丽丽能嫁给没房子的我,也是个好女人,她跟着我吃了不少苦,也不容易”

    清音却没时间听他说什么不容易,直接问床上的女人哪里不舒服。

    女人不说话,祥子顿了顿,“英子她最近就是女同志的那个毛病,有点那个。”

    清音看他臊眉耷眼的样子,再嗅了嗅鼻子,刚进屋她就闻见一股血腥味了,“是例假吗”

    “啊对对,就是例假,她例假出血太多了,眼看着都好几天了,这脸色越来越苍白,麻烦嫂子给看看,能不能开两副中药调理一下。”

    顾安一听这话,直接出门,站在门口不远处,没再进去。

    清音见英子还是不说话,但被窝却窸窸窣窣的抖动着,明显是在哭,也不由得心头一软,“你别哭,有什么跟我说,我是女人,我知道你的苦,你说实话就行。”

    又劝了几句,英子终于拉开一点被窝,“嫂子,救救救我”

    那是一张比纸还白的脸,清音被吓一跳。

    太白了,白到她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可以肯定这不是她原本的肤色。因为按照来的路上祥子说的,她在乡下这几年受了苦,整个人晒得又黑又黄,就是露出来的脖子和手臂也不是这个颜色。

    那么

    清音想起,自己在临床上见过一个这样白的病人,那是工作的第五年,一个肺癌大咯血的终末期病人,连嘴唇都是白的,那是清音第一次体会到课本上说的“脸色晄白”。

    可那个病人的失血量是达到700毫升才那样的,英子一个简单的例假过多,能出这么多血而且,她整个人连头发都是湿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四肢冰凉,完全就是一副亡阳的表现。

    清音正色道“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是哪里不好”

    她一把捉住她的脉象,仔细的把起来。

    已经是芤脉,血管都是空的,这愈发证实了清音的推测,“普通月经出血不可能出现这个脉象。”正常月经量才四十毫升,再多能多到哪里去,绝不可能出现芤脉。

    英子眨巴眨巴眼,刚

    忍住的眼泪又流出来,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呜呜呜的哭起来。

    育龄期女性,大出血,无论婚否,任何一个医生的第一考虑都是宫外孕大出血,但她的脉象又不滑,不像是怀着身孕的样子。

    “我我,嫂子,你能帮我保密吗,我就是”

    嗯哼,别说了,你的情况嫂子都知道。”祥子却打断道。

    清音本来就对他不爽,“别打断,你出去。”

    “嫂子,英子她就是病糊涂了,说胡话,你别放心上,她哪里知道”

    “出去。”清音冷冷地看着他。

    虽然她什么重话都没说,但祥子就是感受到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跟安子某些时候很像,他不由得打个冷颤,悻悻地出去了。

    “你说吧。”

    英子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闭着眼,虚弱地说“我刚流产完一天,从昨晚开始,出血忽然多起来,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清音心头一颤,流产

    要知道,这年头想做流产手术是需要开具单位证明的,没有单位证明也要户口所在地居委会街道办的证明,不然没有医生给做手术,她一个未婚女青年,又是刚从乡下回来探亲的,怎么可能开到这个证明

    “你跟我说实话,你这孩子是怎么流掉的”清音一点也不关心她怎么怀上孩子,跟谁的孩子,她现在只想救她的命

    就这么一会会儿的工夫,清音觉得屋里的血腥味更浓了,说明就是她的出血还在持续增加

    “我自己蹦跳,自己捶打,它就是怎么都不掉,我吃山楂,我泡凉水,我它就是不掉,它怎么就不掉呢我没办法啊,我只能用擀面杖”

    清音心头一跳,用擀面杖把自己打到流产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细节的时候,知道是刚流产没多久,那么大出血的原因就能初步确定下来,应该是流产不全导致的大出血,用中医的话说,就是胚胎没下完,还有部分残留在体内,导致血溢脉外。

    “我是不是没流干净啊嫂子我听人说会流下一个杏子大的东西,我咋没流出来,嫂子能不能给我开点中药,把它流干净”

    清音都被气笑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流产的事,“你目前最重要的是止血,止血才能保命,赶紧上医院吧。”

    “不能,我不能去医院,我去了医院,别人就会知道我怀孕,到时候我,我连生产队都回不去了,我不能,真的不能”她的双眼逐渐迷离,像是无意识的重复这些话。

    清音一把脉,不好

    这是真到了亡阳的危急时刻

    去医院都来不及了,清音赶紧从随身带的医药箱里拿出消过毒的银针,快准狠地给她扎了几个回阳救逆的穴位,“你们快来。”

    安子第一个窜进来,“怎么”

    “烧开水,要快”

    祥子还有点扭捏,想问英子到底跟她说了什么,顾安一把揪住他

    衣领,“你们家开水怎么烧,他妈给老子快点”

    祥子这才屁滚尿流进了厨房。

    清音看针还能稳住一会儿,忙从医药箱里找出附子、干姜和一点人参,这些是中医常用急救药,她经常备着,过段时间检查一下,过期就换,幸好这次派上用场了。

    不是她不信任西医,而是现在的情况,以这条胡同的拥挤程度,又是下班时间,把个命悬一线的病人背出去,需要的时间可不短,等再送到医院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如她随身带的中药。

    把这几味药用开水煮开一会儿,清音也没管有毒没毒,本来附子是要多煮一会儿来祛除毒性的,但急则治其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将热乎乎的药汁直接灌进英子嘴里,灌了大概两碗,英子才悠悠转醒,手脚也不像刚才那么冰凉了。

    这时候,清音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出汗了。

    这是她第一次用中药抢救病人,上辈子因为就医条件更方便,有危急重症都是直接奔西医科室,就是病人和家属愿意用中医急救,医生也不敢,毕竟变数太大了

    而事实证明,中药急救只要得当,也能来得很快。

    送医院妇产科吧。”

    “啊不能,千万不能”祥子头摇成了拨浪鼓。

    清音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都这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是想要她的命吗”针灸虽然能稳住,中药虽然能急救,但根源在不全流产,清宫是最安全最迅速的止血方式。

    “嫂子,我感觉出血没刚才多了,应该喝中药就能行。”英子断断续续的,弱弱地说。

    清音瞪她一眼,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中药回阳救逆确实有这个功效,但她现在的情况是不全流产,到底体内还有多少残留,她把脉根本把不出来,就是做b超也不一定能准确估计,唯一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清宫。

    “你们觉得是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兄妹俩低着头,不敢说话。

    “嫂子,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忽然,门口跑进来一个女人,直接“噗通”冲着清音就跪下去,顾安连忙拉了清音一把,险险避开。

    “嫂子”这一声,是英子叫地上跪着的女人。

    来人正是祥子的老婆丽丽,她也是刚下班回到家门口,听见清音的话,一时着急只能出此下策,“嫂子,求你了,你就用中药给她吧,英子要是去了医院,咱们的工作就保不住了,她以后还怎么回生产队,就连房东也不会再把这间房子租给我们,我家俩孩子怎么活啊,都是俩闺女,以后怎么嫁人嫂子,你就帮帮我们吧”

    “你们大房子住着,有花不完的嫁妆,一个是医生,一个是干部,将来都是要当大领导的,可咱们家连这巴掌大的房子都是租的,祥子念了几年想买辆自行车一直没钱买,你们日子好过,怎么会知道咱们穷人的苦呢”

    顾安非常恼火,看向祥子,“还不把人扶起来”

    祥子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拽丽丽,但丽丽的

    膝盖就像有千斤重,怎么都拽不起来,这拽着拽着,连他一大男人也瘫软在地,呜呜的哭起来。

    在他们呜呜咽咽的哭声中,清音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据说是英子这几年在乡下地方,一直过得很苦很孤单,后来跟同是书城过去的一名男知青慢慢处出感情来,而那名男知青被分到另一个知青点大队,经常私底下偷偷见面,还说好今年回家过年就结婚。

    如果事情到此,那就是相濡以沫的励志青春故事,可偏偏男知青却在上个月偷偷回城,原来是家里人给安排了一个城里对象,老丈人家还愿意给他一份工作,从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回乡下了。

    英子当时伤心欲绝,想来找男知青问个清楚,却因为生产队任务重不允许请假,一直到这个月才能请到假回城,但又有另一个炸弹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找到男知青家,人家早就结婚了,打死不认,更不可能跟她回到那个又穷又苦的乡下,祥子两口子也去闹过,但又顾忌着妹子的名声不敢闹太大,最终什么都没落下。

    回来之后一家人商量还是先偷偷把孩子打掉再说,可偏偏去医院又要证明和介绍信,不得已想出一个用擀面杖堕胎的法子,后果就是现在这样。

    当时祥子还说去找清音来试试,看中药有没有法子弄下去,可丽丽害怕清音嘴不严把事情泄露出去,一直拦着,结果大出血拦不住了又让他赶紧去请人,清音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一家三口哭成泪人,清音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胸口的浊气更浓了,也不知道是血腥味的刺激还是心情的关系,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顾安搂住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清音也不强撑着,点点头,“嗯。”

    “那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自己决定。”

    清音终究是医者,不能眼看着自己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病人一命呜呼,但祥子这一家子的道德绑架,又令她十分不舒服。

    她是医者,她的建议是对患者最安全最有利的,可他们偏要用贫穷和弱小来逼着她做出最不利于患者的决定。说实话,她还从来没试过给不全流产的病人用中药,哪怕是在后世病床前随时就能彩超监测,心电监护的情况下,她也不敢冒险。

    对于内部器官的大出血,中药不可控的因素太多,因为肉眼看不见,要是有效尚可,人家觉得是理所应当的,要是不好,把出血吃得更严重,最后不得不摘除子宫卵巢,造成遗憾终生的不可逆损失,甚至死亡不说那是一条人命,哪怕对她来说,她的职业生涯也就到此结束了。

    清音上辈子遇到太多了,一开始说出什么问题都不会怪她,可真到出事的时候,一句话全是医生建议他们这么做的。

    “走。”顾安直接搂着她,强行将人拖走,同时,他也回头深深地看了祥子一眼。

    祥子明知道英子的情况却一再撒谎,还阻止英子说真话,要是清音不会把脉,真听信他们的话,顺着他们的思路治出问题来,这害的可

    是清音

    可清音都已经不计前嫌帮他们走到这一步了,他们还要道德绑架清音,让清音拿一条人命和自己的职业生涯做赌注“帮”他们,这还是自己的兄弟吗

    从祥子去找自己那一刻开始,他就没把自己当兄弟了。

    清音实在是憋得难受,也没跟他们啰嗦,出了屋子呼吸到一口新鲜空气,整个人才活过来两分。

    顾安骑着车,载着她慢慢的穿梭在小巷子里,时不时回头看她脸色,见慢慢没那么苍白了,这才放心。

    “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看你一直恹恹的,吃饭也没胃口。”以前她的饭量比顾妈妈还大,现在却只能吃顾妈妈的一半。

    清音刚想说前段时间是被小菊的事影响到,有点怀疑自己职业的价值和意义,忽然远远地闻见一股公共厕所的臭味,一口浊气从胃底往上冲,她没忍住“哇”一声吐了出来。

    顾安赶紧停车,扶着她,给她后背轻轻的拍着,“走,上医院看看去。”

    清音自己就是医生,她连忙给自己把脉,是很正常的脉象,不过隐约似乎有点滑象

    滑脉

    清音心头一跳,肯定不是刘红旗的情况,那么

    可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的例假非常准时,今天距离下一次例假也还有一个星期呢,怎么可能就出现滑脉

    但脉象又确实不会说谎,加上自己从半个月前就恹恹的,一开始以为是情绪不对,现在想来,莫非真是怀孕了

    毕竟,男女血气方刚的,又都顺其自然,没特意避孕,会怀孕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虽然没怀过,也知道临床上遇到的大部分怀孕的妇女,都是例假过期一个星期左右才开始出现早孕反应,自己这还差那么久呢,居然就会有反应

    清音整个人“”

    “怎么了”顾安一直不敢出声,生怕打断她的思路,看见她这个表情,心头一紧,不会是什么大病吧

    不会不会,她那么健康,那么喜欢锻炼,顾安摇头。

    “我可能,怀孕了,但还不确定,等一个星期看看例假会不会来吧。”

    顾安也知道点常识“这还差一个星期就能有反应哦不,你开始不对劲是半个月前,那时候才额”

    清音这个老中医都被自己的身体搞迷糊了,要真这么“快”,那她得怀个啥呀

    半个月前,那时候也就是刚排卵后两三天吧,她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晕了。

    忽然,顾安“嘿嘿”笑了两声,“你说是不是我太厉害了”

    清音“”

    男人的自信真的很莫名其妙

    不过,因为有了这个猜想,俩人的情绪都高昂不少,至于祥子一家,他们已经尽力了,到底是要保命还是要所谓的虚无的名声,这是他们的选择。

    路上,顾安把自行车骑出了乌龟爬的速度,以前时不时还要故意扭个“s”形逗逗清音,今天那真是一条直得不能再直

    的直线,就是量角器也量不出那么直的。

    清音拍他,“喂,能不能快点。”

    “不着急,我听人说,刚怀孕要小心点。”

    “得了吧,是不是还不知道呢,我快饿死了,你快点儿”

    顾安这才加快点速度,回到家,顾妈妈还奇怪,“怎么现在才回来,别人都早下班半天了。”

    小两口对视一眼,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提有可能怀孕这件事,主要是怕到时候不是,老人家白高兴一场。“我们去给祥子他妹妹看病。”

    “祥子他妹咋啦”

    “一点女同志的问题。”

    顾大妈于是没有再多问,倒是少不了要感慨几句,这闺女在乡下这几年应该是受了不少苦,这么多年从没回来过,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云云。

    顾家两个孩子,本来顾安也是要下乡的,但街道办同情他们家,加上顾爸爸的工作可以传给顾安,所以没报他名字。谁知道他一回头悄悄就把工作卖了,还说要去当兵,这可把顾妈妈急坏了,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任由他在城里鬼混。

    幸好,幸好结婚后懂事了,没有再犯浑。顾大妈双手合十,感谢了一通,可英子就没这么幸运了,“等以后真能回城的时候,年纪也大了,女同志想要找个好对象,也难咯。”

    清音和顾安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什么对象不对象都不重要了,只希望他们能想通,尽快把人送医院。

    接下来几天,清音的反应又消失一般,只偶尔在晚饭后半小时会有点胸闷,但走一走消消食就没了,但滑脉却一天比一天明显,一天比一天有力,到了准时到点数的本该来例假的日子例假没来,清音可以肯定,自己就是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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