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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签订好巨额合同之后, 清音以为应该没自己什么事,正好她本职工作也不在西山疗养院这边,接下来两天也不在那边上班, 就先回去了。

    谁知第二天上午, 大概十一点半左右, 提前看完门诊之后, 还是老规矩,让人去食堂点菜送过来, 她带着大家伙开一个简短的疑难病案讨论会,正好艾米暴聋就是一个很不错的例子,她想着重跟大家聊聊中西医在治疗耳鼻喉疾病上的区别。

    陈阳等几位老主任听说,也夹着笔记本欣然加入。

    毕竟, 她和外国人打赌赢了的事,早就在卫生界传遍了,即使他们退休了,回到家属区还是会听到别人议论, 让她讲讲这次的病案, 还是陈阳提议的。

    清音讲完,大家各抒己见, 尤其秦解放,他是最熟悉清音治疗思路的人,光清音经手的疑难杂症他就记录了厚厚两个笔记本,此时说起暴聋的治疗思路,他忽然就想起清音曾说过的,“清姐以前说过,对于五官科疾病,都有一个规律, 就是久病多虚,恢复概率低,新病暴病多实,能恢复的概率也高,所以这个暴聋症患者,考虑的主要是实证,加上舌脉就很好判断对吗”

    清音点点头。

    “但服药后的反应,清姐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呢”

    清音随意拿起一本书,指着封面第一页“这本严丝合缝的书,就像艾米的身体,当三焦之内弥漫的都是热气的时候,她全身的表现为,在上耳聋听不见声音,仿佛耳朵被堵住;在中则是心烦易怒,口干口苦;在下就为大便不通。而药物进入体内之后,第一天因为热毒炽盛,不会有太过明显的反应,但第二天开始,因为热毒被逼出体外,她会”

    “出汗。”秦解放抢答。

    清音点点头,“不仅出汗,还会皮肤瘙痒,因为这是邪气外出的表现。”她翻了一页书,“接下来第二关,当药物作用与邪气继续作斗争,但又不至于完全逼出邪气的时候,往下会出现”

    “腹痛,想上厕所,要是此时停药,效果就只能到此止步,要是继续服药的话,她便秘了几天的肚子,会解出大便。”一名年轻中医抢答。

    清音继续点头,“但此时药力仍然不够,所以她只能解出羊屎一样的粪球,需要继续服药,乘胜追击,继而”

    “出现腹泻,且大便会很臭,有灼热感,这是邪热外泄的表现,大便完全畅通”另一名中医抢答。

    清音点头,继续又翻了一页书,“第三天下午,继续服药,药力艰难的从皮肤来到下焦、过了中焦,慢慢来到上焦,就会出现”

    “耳朵忽然一下子仿佛被人拿走堵住的棉花球,听力恢复。”这是陈阳。

    清音的书也翻到了最后一页,她晃了晃完整的光滑的书籍,一切不言而喻。

    所有人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原来如此,没有什么所谓的怪病,只有不会看病的医生啊。”

    一名优秀的中医,不仅能预判自己的药会不会有效,还能预判什么时候有效,有效的“征兆”是什么。

    “啪啪啪”门口响起掌声,大家循声看过去,才发现不知道啥时候站了几名穿着干部装的中年人,而刘厂长只能在靠门边非常边缘的位置,弯着腰。

    “清医生的讲解真是浅显易懂,由浅入深,让我们这些门外汉也听得明明白白。”为首的中年人戴着金丝框眼镜,清音看着有点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想了半天,应该是报纸上,前几天的省报上还有他讲话的专题版面。

    “小清,这几位是省里的领导。”刘厂长说话都有点紧张,结结巴巴的不像当年石厅长来的时候。

    众人于是呼啦啦全站起来,把桌椅板凳拉得“嘎吱”响,心里都在猜测这位到底是多大的领导,怎么能让素来临危不乱的刘厂长都紧张起来。

    清音倒是没怎么紧张,她大大方方站起来,“几位领导好。”

    “清医生,清音同志,你现在可真是咱们石兰省的名人呐,要不是问到小王,咱们找你可是煞费苦心了。”大领导“呵呵”笑着说,他们当时听说斯考特的赌约的时候,心里是有点不太高兴的,生怕清音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医生一时意气把人得罪跑了,到时候明明有希望在石兰落户的项目也飞走,那得是多大的损失

    为此,省里还给卫生厅打电话,美其名曰让他们好好加强一下管理,倒是张泰勤知道之后,替清音解释了几句,说也许这一次对石兰省说不定真是个机会。

    上面这才持观望态度。

    谁知道斯考特被她一激,居然说出只要能治好不仅把投资落户石兰,还把投资额追加到一个亿的话,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大家一时间都忘了责备清音,就盼着这个小年轻医生能狠狠地赢一把。

    赢了,不仅有钱赚,还是赢得全体龙国人的面子和尊严

    而她,也不负众望。卫生厅第一个电话还没消化完,第二个要嘉奖她的电话又来了。

    “清音同志真是年少有为,年少有为啊”大领导握住她的手,使劲晃了几下,清音感觉手臂都有点麻。

    面对这种夸赞,她除了会说“哪里哪里”“没有没有”,一时半会儿还真反应不过来说别的,不过也不用她说,其他人已经跟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起来,除了年少有为,胆大心细,德艺双馨,还有妙手回春,自信弘扬祖国医学等。

    夸了一会儿,领导们拿起他们桌上的本子翻了两下,不住点头,其实在门外他们已经听了一会儿,此时不用问她也大致知道艾米暴聋的治病原理。倒是一开始那位大领导翻到秦解放的两个厚厚的写满字的笔记本,“这是”

    “领导,这是我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的都是我师父这几年救治过的疑难杂症。”

    “你师父”

    “哦就是清音医生,我是她的徒弟。”

    秦解放虽然比清音小两岁,但他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年过三十之后还发了福,看起来至少比清音大了七八岁的样子。

    众人看在眼里,心里倒是更信清音医术高明的话了不然能收服比她还大的人当徒弟

    “那这在你们中医术语里,是不是叫病案汇编”大领导呵呵笑了两声,一页一页的翻着看,从最开始的十枣汤治疗重症胸水案,到八岁女孩茹房异常增大案,到女高音常巧音的狐惑病,再到秦嫂子滑胎案一直到最近的艾米暴聋案,一共上百个案例。

    秦解放还专门做了个手写的目录,大领导只是看着目录页上的病案名字就兴趣盎然,“这些都是清同志治疗过的疑难杂症我看着名字很新奇,像是一本引人入胜的悬疑小说。”

    他把本子递过去,大家伙还相互传阅,纷纷点头。

    清音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只顾着治疗,其实治过的疑难杂症不仅这些,但秦解放能记录下来这么多,实属难得。

    看完笔记本,又聊了几句,大领导又提出要参观一下钢厂,刘厂长赶紧带路,清音想缩回去,被刘厂长一个眼神瞪住,“小清同志也一起来吧。”

    于是,跟前几次领导参观卫生室一样,大家免不了要感慨卫生室太小了,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况且有这么多病人排队等候,要是上班时间那还得了尤其是看到很多病人没有坐处,只能或蹲或站的,啃着馒头大饼,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清医生有大才,屈居这样一个小小的卫生室实在是屈才了。”

    刘厂长大惊,可别啊他们休想把小清调到大医院去,想都别想

    于是,刘厂长再次使出哭穷功力,说他们不是不知道委屈了清音,但实在是厂里没钱,原本打算给卫生室再次扩建一下的,就因为没钱,一直耽误了。

    “扩建也扩不到哪儿了吧”大领导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人,都是建筑物,总不能把家属区和生产区拆了给扩建成医院吧

    刘厂长急得不行那你们也不能直接来抢人啊

    “诶老张,我记得咱们是不是要在城南规划一家大型综合性医院”

    你看,来了来了,刘厂长急得额头冒汗,他不管他们多大的医院,反正不能把小清挖走,绝对不能

    “领导,我们清医生在东城区这一带,实在是久负盛名,民间都说她是老百姓健康的守护神,这要是调走的话,咱们东城人该多失望,多难过啊”

    他不管了,只要能留住清音,他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真不真实有那么重要吗稍微用点夸张的修辞手法犯法吗

    不犯法

    几位领导对视一眼,“正是因为清同志医术高明,咱们不能让她只局限在小小的东城区,要让她造福整个书城市,甚至整个石兰省的老百姓。”

    刘厂长都快哭出来了有你们这样的吗,抢人还抢得这么冠冕堂皇

    他还想再卖点惨,大领导看了看手表,其他人立马会意“时间不早了,下午我们还有个会,今天的考察就先这样吧。”

    刘厂长“”

    然后,众人就这么眼巴巴看着,他们来了,他们走了,甚至还给刘厂长头顶挂了把菜刀。

    清音倒是还好,她听着领导的意思也没说要直接把她调走啊,老刘这是咋了,紧张兮兮的。

    这一天,清音还没回到家,她再次被大领导褒奖的消息又再次先一步传遍杏花胡同和梨花胡同,她刚走到胡同口,顾妈妈就拉着她的手笑。

    “妈你笑啥呢”

    “咱们音音越来越出息喽。”

    清音是真觉得没啥,可连着被人夸,心里难免也有点小小的得意和满足,她笑笑,将这种得意和满足总结为职业获得感和满足感。

    等几个人抽空开完碰头会,清音就把茶厂的事交给兰花和石磊负责,她只想当甩手掌柜,一方面是她不擅长这种加工类工作,二是她自己的本职工作已经够忙了,不想把精力花在这种不擅长的事情上。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交给兰花,清音是放心的。

    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韧劲,跟当年的祖红很像,祖红现在不也成了自己的左膀右臂她们身上的韧劲是很多受过高等教育女性都没有的,譬如祖静。

    说起祖静,清音真是无语了。

    就在开完碰头会的第二天,清音接到祖静打来的电话,她要结婚了,邀请清音全家参加她的婚礼。

    而她的丈夫,嗯,怎么说呢,祖红是一百分看不上,但无奈妹妹被祖老爹祖老娘洗脑,铁了心就要嫁。

    这人不是别人,清音还有点印象,就是当年顾全回家那天,她带着鱼鱼去国营菜市场门口买冻虾和螃蟹的那家水产店的老板,当时她还觉得那小伙子会来事,倒是做生意一把好手。后来偶尔买菜的时候还能遇上,对方对她这个“大主顾”印象深刻,每次都主动打招呼,一来二去也算个熟人。

    小伙子名叫王超英,也是书城本地人,但祖祖辈辈都是城市贫民,就住祥子家那条小胡同。不过,他的原生家庭比祥子家还困难一些,祥子两口子至少还有个造纸厂的工作,他们一家子没工作,兄弟好几个,他是夹在中间最不受宠那个,只上到小学五年级就没钱念书了。

    但他依然凭借着过人的胆量,改开前自己偷摸卖瓜子汽水儿,积攒下几十块本钱,后来在档口给人卖鱼杀鱼,再后来嗅到了海鲜市场的商机,他不知道哪里找到的关系能买到冻虾和螃蟹凭着这份书城市头一份的货源,他在农贸市场的生意风生水起,很快就买下一个独立铺面,这几年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已经在书城市好几个农贸市场买下固定铺面,开起八家水产品店。

    “我爸妈就是听人说他有这么多铺面,还在中央大街上买下一座大四合院,听说过几天就要买辆小轿车,我爸妈就扒拉上不放了,硬是把祖静往他跟前推。”

    祖静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还是区医院的医生,在那么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很快就跟王超英谈起恋爱,这才两个月不到,祖老爹怕煮熟的鸭子飞掉,立马就闹着要让他们结婚。

    “这个王超英倒是会来事,知道怎么讨我爸妈欢心,他承诺只要跟祖静结婚就立马将小弟从南方叫回来,直接分一个水产店让他管理,说是就当给他练手,等他学会做生意,他还会赞助这个小舅子一万块启动资金。”

    无论哪一条都是大女婿洪江做不到的,老两口现在都快把王超英夸上天了,走哪儿都是“我姑爷”,“呸,也不怕人笑话,他们这么上赶着,不知道王家要怎么低看祖静。”

    祖静是大学生,又是医生,居然都这么上赶着“倒贴”王超英,在没见识的小市民看来就是自降身价。

    清音对王超英没什么特别的感观,就觉得他跟顾安一样混迹市井多年,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方式,但他跟顾安也不一样,顾安亦正亦邪,而王超英这个人,清音不太看得透。

    他好像天生就是为了做生意而存在,天生就知道怎么把利益最大化,怎么把事情变成对自己最有利的样子。

    这样的人,祖静肯定是驾驭不了的。

    “那祖静怎么想的,她愿意吗”

    祖红更来气,“愿意得不得了,因为王超英是真的有钱。”

    “她说她穷怕了,她再也不想过回大学时候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把自己耽搁到这么大年纪,挑挑拣拣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一个满意的了她亲口说的,王超英现在能给她的,是她凭自己一辈子也奋斗不到的财富,她愿意得很。”

    说到妹妹大学时候的苦日子,祖红也红了眼眶,“我知道那几年她受苦了,可我也尽力给她最好了呀,我一直跟她说顾好她自己就行,家里不用她管,可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把自己逼得太紧,结果现在又极度渴望财富,为了钱宁愿嫁给一个无论学历还是工作都跟自己很不匹配的人。

    清音叹口气,如果祖静真是这么想的,那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了。

    “算了,随她吧,她是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只是希望王超英能够对她真心一些。”当时的同班同学没结婚的凤毛麟角,祖静坚持到现在,没有被祖老爹祖老娘介绍那些什么卖菜的杀猪的给迷花眼,也算是她意志坚定。

    单到现在想结婚,这个对象一定是她千挑万选,做好准备的。

    “真心我看有是有,但不多吧。”祖红看得很透,她觉得王超英就是那种典型的小时候没能好好念书,现在有钱了就极力渴望向文化人靠拢的人,说不好吧,也没那么不好,但要说好吧,他娶祖静就像娶个吉祥物,娶一个高材生回去,仿佛是他装点门楣、展示高雅品味的工具。

    “更别说他们那一家子,你知道王家有多少人吗”

    “整整七兄妹啊,儿子四个,闺女三个,老公公老婆婆身体也还好,还有得折腾,上头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弟弟都结婚了,三个姐姐也嫁人了,这两年眼看王超英有钱了,哥姐几个拖家带口全搬回来跟他一起住,每天吃饭三大桌都坐不下,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这”

    清音心头咋舌,这么多人住一起,她已经预感到家庭关系有多复杂了,这不就是妥妥的乍富版金粉世家吗

    她们替祖静的未来生活捏把汗,奈何祖静心意已决,清音就不想再劝了。

    反正,祖静要是能听进去劝的人,也不会现在还在区医院中医科一事无成。要知道同样是留院,人家刘丽云和刘建军毕业这几年,已经能在高手如云的省级医院逐渐崭露头角。

    还是那句话,把心思放在专业上,不断精进自己的技术,专业会回报他们。

    这场婚礼虽然办得急,却十分盛大,十分隆重,清音本来不是很想去,但看在祖红的面子上,还是带着鱼鱼参加了,顾妈妈忙着照顾小石头,加上不太喜欢祖静,就没去。到了现场才发现,刘丽云两口子也来了,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多年不见的姚丽娜居然也来了。

    不过,本来以前做室友的时候就不熟,也不是一个系的,现在见面要不是刘丽云先打招呼,她估计也不想跟她们打招呼,不知道是没认出来还是怎么着

    婚礼在华侨宾馆举行,是目前石兰省最高档的饭店,一进大厅就感觉一股富丽堂皇的气息扑面而来,顶上那座巨大的水晶吊灯,鱼鱼没见过,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妈妈,这灯好大,好漂亮。”

    清音点点头,虽然她不喜欢这么复杂且富贵的装饰,但不得不说,这里的规格真的很高,就连李修能和石磊都没能力在这里举办婚宴,足以看出王超英现在多有钱。

    “音音你们可来了,小鱼儿还记得姨姨吗”刘丽云看见她们,立马飞奔过来,吓得刘建军在后面各种追各种护。

    “记得呢,姨姨你小心点哟。”

    刘丽云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长胖一些,脸庞圆润,眉眼间少了年少时的青涩,却多了一些母亲的温和与柔美,她摸着肚子,“哎呀没这么娇气,我就是年纪大了,要不然的话,照样跟这些小年轻跳迪斯科。”

    最近城里开了几家舞厅,在里面可以跳迪斯科,这要是大学时期,刘丽云早拉着清音去了,她可是最爱凑热闹和赶时髦的。

    “知道年纪大就好好注意,咱们不比年轻人了。”刘丽云比清音还大点,已经是真正的高龄产妇,以前刚毕业吧,想着生活和工作还不稳定,先站稳脚跟再要孩子,后来站稳了吧,又发现不是想要立马就能要上的,这一耽搁年纪就大了。

    清音拉着她,给她把脉,又问了几句身体的情况,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很好,孩子出生以后婆婆会来照顾,小两口继续上班搞事业,计划明年把房子换一换,搬到能有抽水马桶的新楼房里去,清音真心为他们高兴。

    “她居然也会来,好奇怪,我还一直以为祖静跟我们一样,跟她没什么交集呢,我结婚的时候都压根没请她。”

    姚丽娜跟祖静压根不是毫无交集,看起来还关系不错呢,这不,祖静从一辆全新的油光锃亮的桑塔纳小轿车上下来,姚丽娜就一把搀住她,有说有笑的走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多年闺蜜,反倒是大学时期经常一起上下课吃饭的清音和刘丽云变成路人。

    清音和刘丽云对视一眼,只是笑笑,转而说起各自工作上的事。

    “清医生你可真牛,我在我们科室都听说你跟老外打赌的事了,现在外面都在传你是神医呢。”

    “怎么样,清神医哪天也跟我传授点独门秘诀我是不行,干不动了,中西医结合真不是人干的,早知道当初就选纯中医或者临床,都比现在好。”

    刘丽云确实在校的时候就西医科目学得好一点,但等真上临床搞中西医结合的时候就会发现,病人和同事既要你西医好,还要你中医好,可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尤其年轻医生,手底下管的病床又多,忙都忙飞了,哪有时间去双管齐下结果搞中医的人觉得她中医没学好,搞西医的又觉得她西医不伦不类。

    “横竖就咱们这些年轻一线最苦最累。”

    清音笑着安慰她,“咱们也有熬出头的一天,不过你要真觉得累,就适当的跟领导反映一下,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呢。”任何一个正常的领导,都能体谅。

    刘丽云唉声叹气,“我们科复杂着呢,你是不知道”巴拉巴拉,都是各种小矛盾和小八卦,不算太过火。

    清音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身后传来一把柔美的女声“清音,丽云,是你们吗”

    俩人回头,那是一个清瘦但很有女人味的女人,中分大波浪卷发,蕾丝花边白裙,耳朵上还戴着一对粉色的珍珠耳环,脖子上也是同色系的珍珠项链,细白的手腕上也是一样的饰品,看起来既温婉,又富贵更别说她拎着那个这年代还非常少见的奢侈大牌的手包。

    “林林眉”刘丽云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真的是林眉”

    清音也认出来了,真的是多年不见的林眉,虽然气质和身材都不一样了,但眉眼之间还有种熟悉的感觉。

    “好久不见,清音,丽云。”林眉坐到她们旁边,大方地任她们打量,同时她也在打量她们。

    “丽云丰满了一些,恭喜你要当妈妈了,清音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清音虽然早已年过三十,但她以前不爱化妆,现在除了重要的正式场合也不化,一直是素面朝天的样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有两条细纹,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了,脸显得更小,五官比以前立体一些,头发依然黑亮,有种岁月沉淀的美。

    清音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你这几年怎么样”

    林眉也笑笑,眉宇间是一种过尽千帆之后的淡定与释然,“还好。”

    刘丽云沉不住气,直接问她这几年去了哪里,怎么也不联系大家伙,不过,说到这儿,她还是有点黯然,没想到祖静一直说跟谁都没联系,结果结婚的时候却把宿舍两个多年不见的舍友都请到了。

    林眉这几年其实过得真的不赖,钟家出事后,她全身而退出国了,虽然没有大学毕业证,但她父母还有点海外关系,她父亲的门生也有在国外混得不错的,她去到美国后跟着学了一段时间的针灸,就一直在唐人街开针灸馆,因为有中医理论基础在,生意还不错,这几年在美国也买了房子和车子。

    清音和刘丽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这就好,以后有空要经常联系哦。”

    “行,我这次回来,估计要在国内待很长时间,我父母身体不好,我能多陪几年是几年吧,以前的我,实在是太不懂事,让他们操碎了心。”自从她出事后,林母就得了严重的心脏病,受不得刺激,也见不得谁家闺女结婚生小孩,一听说谁家生小孩,她就会发病。

    林父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靠降压药维持着,工作也早早的提前退休了。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咱们现在这把年纪,照顾好父母就是最大的成就。”

    “谢谢你清音,我真后悔,当年你明明劝了我那么多次,给了我那么多次机会,我但凡珍惜一次,我就不会”

    清音拍拍她手背,什么都没说。

    因为舍友阔别多年得以见面,清音和刘丽云都觉得,虽然婚礼上婆家人娘家人总是别苗头,但至少她们几个是玩得挺开心的,鱼鱼也吃得很满足,王超英作为全市乃至全省最大的水产老板,婚宴上有好几道海鲜呢,还全都是非常新鲜的。

    “比平时我们自己做的,多了股鲜甜味。”鱼鱼回味道。

    “新娘子阿姨也很漂亮,还有很多首饰。”

    祖静婚礼排场极大,她穿的也是非常少见的露肩婚纱,裙摆大得像一朵洁白的玫瑰花,脖子、手腕、耳垂上都是金灿灿的首饰,多少宾客赞不绝口。

    刘丽云还跟丈夫打趣,她啥时候才能搞俩金镯子戴戴

    刘建军红着脸,说下个星期发了工资就去买,买不起祖静那么粗的,就先买个细点的,以后再给她补上,刘丽云笑着拧他,说他就会画大饼,清音和林眉在一旁看得笑嘻嘻。

    最后,清音让刘丽云生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到时候她和林眉一起去看她。今晚这种有说有笑的场景,让她回忆起十年前刚上大学那几个月,她们仨就是这么有说有笑的,同进同出。

    可能是太高兴了,夜里睡得不太安稳,大概两三点的样子,院里传来动静,苍狼没出声,倒是隔壁的冰糖和嘟嘟汪了几声,清音一下子坐起来“顾安你回来了”

    “嗯。”

    快两个月没见的顾安,又黑了两个度,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包进屋,进屋前先把满是泥沙的鞋子脱掉。

    清音开灯,就看见他袜子上破的几个洞,以及从洞里露出来的脚趾,连忙捂住鼻子,“你快先去洗洗。”

    黑漆漆的顾安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像是得意的叼回一个小球球的某种动物清音呆了呆。

    很快,浴室里传来水声,没多久,他就湿哒哒的回来了,进屋先把清音抱上,使劲往自己怀里搂,恨不得把清音骨头都压断,“行了行了,你这一身水,把我衣服都弄湿了,大半夜的我可不想换衣服。”

    “那就别穿了,反正待会儿都要脱”

    清音耳朵一热,“正来例假呢,你跟我好好说说,这一次怎么去了这么久。”

    顾安听说她来例假,连忙拉开点距离,有点后悔孟浪了,赶紧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睡裙,让她把身上的湿衣服换掉,“别着凉。”

    进入九月份后,早晚稍微有点凉意,还是注意点好,清音也不想穿湿衣服睡觉,换掉果然清爽不少,俩人躺在床上说起这次出差的事。

    “这次去的地方有点复杂,事情也有点多,超出我们一开始的预计,所以耽误了好几天。”他们审完那伙杀人越货的悍匪之后,也没急着离开,而是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幕后的人,很好,果然是团伙作案,后面的团伙才是干“大事”的。

    “他们居然在山里自己种那个东西”清音大吃一惊,“种了多少”

    “粗略估计有上百亩吧,这还只是我们发现的一个地方,还有其它地方正在追查中。”

    这么大的面积,这些人胆子可真够大的,不过清音很快想明白,因为这时候还没有卫星,在一些偏远落后地区,尤其是这种三国交界的地方,确实存在“法外之地”和“法外狂徒”。

    “这些人,不仅搞种植,还私藏枪支弹药,证据查明之后,那边出了很多军警力量才堪堪镇压住,最后收缴的武器里,没有一件是国产。”

    “全都是境外势力支持的”

    “嗯。”所以这才是李老师让他亲自去一趟的原因,上面其实早就注意到这批武器走私的情况了,但因为地理位置特殊,一直没能找到切实证据,怕处理不好引发国际纠纷,他们这次过去,本意不是找悍匪,却阴差阳错遇上一伙悍匪,他们被抓之后还把后面的人也供出来了。

    清音听得胆战心惊,尤其是旅店惊魂那一晚,“你没受伤吧”

    “只是小伤,都好了。”

    清音赶紧上下前后左右的摸一遍,确保真的没大的伤口,这才松口气,“那那个被抢劫还砍手的女住客怎么样了”

    “还算送医及时,后来遇到一位很厉害的外科医生,把手接回去了。”

    清音松口气,她只是做了任何一个善良的人都会做的事,谁知道居然遇上那样的亡命徒,“那同流合污的母女俩呢”

    “她们可不是什么苦命人,是其中一个首脑的老婆和孩子,原本日子清贫一些,但挣的都是清白钱,后来看着同村的人轻轻松松就挣大钱,她自己带着孩子主动加入的,孩子也被她教坏了,后来抓捕过程中差点坑了当地公安一把。”

    清音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很多禁毒电影中,那些表面天真无邪可爱,实际早已被训练成娃娃兵和人体炸弹的“孩子”,只觉一股凉意。这些画面是真实的,不是电影杜撰,她以前觉得夸张,是因为身边的环境很单纯,能在急诊科遇见几个毒驾验血的就已经是最大的尺度。

    “不过好在是告一段落,我们能休息一段时间了。”

    清音抱着他胳膊,“好好休息吧,你这趟出去太久,厂里关系还是要打点一下。”

    她和顾全帮着他打掩护,倒是没引起其他人怀疑,但不在这么长时间,只要有心观察的人还是会发现,清音不敢赌。尤其是知道他这次出去干了这么大的事,更加要防着坏人反扑和报复,“你闺女小学最后一年了,好好管管她,陪陪她。”

    鱼鱼虽然表面大大咧咧,没说什么想爸爸的话,可每当见到伯伯把小石头驮在肩头玩耍的时候,眼神里都是羡慕,她也想爸爸这么陪着她的吧

    顾全发现之后,倒是也想驮着她玩儿,可她终究是半大姑娘了,没好意思,回家就悄悄叹气。

    清音虽然忙,但她时刻关注女儿的成长,知道她需要什么。“鱼鱼总体来说比同班小女孩们单纯,性格也开朗外放,有点像男孩,但她内心也有敏感细腻的地方,咱们不能因为她没表现出来就忽视。”

    顾安长叹一声,在外面,他最挂念的就是妻女,本来说好他要是能早点回来的话,趁着暑假还没结束,带鱼鱼出去玩几天,结果现在孩子都开学一段时间了。

    “等国庆节吧,我带她出去玩几天。”

    俩人聊了会儿,很快睡去,第二天一早,顾安没睡懒觉,特意起个大早,出去外头买了几袋豆浆,又买了几根油条,回家还饶有兴致的把油条剪短放在盘子里,顺带煎了六个鱼鱼最爱吃的鸡蛋。

    虽然很笨拙,但整个院里都是鸡蛋和油条的香味,鱼鱼果然比平时早起了三分钟,“哇哦,奶奶今天吃油条吗”

    看见厨房里忙碌的“黑叔叔”,她立马跳上去,从后面勾住顾安脖子,“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昨晚,你睡着后,赶紧洗漱去。”顾安摸摸她脑袋,感觉两个月不见,她又长高不少,都是大姑娘的样子了,一头黑发睡得乱糟糟的,身上还穿着短款的睡衣睡裤,更显得长手长脚。

    三分钟,她就洗好出来,一边扎头发一边叼起一段油条品尝起来,“好吃,是东门街口的张大娘家的没错,嗯,豆浆也好喝,是王记的,煎鸡蛋那就是顾记爱心出品。”

    顾安被她逗笑,“小油嘴,叫你妈去。”

    一家三口吃个肚饱肥圆,一边吃一边听顾安说这次出去的奇闻轶事,感觉一整天都会有好心情。

    结果,清音刚来到卫生室,刚进门,就听见白雪梅和英子唉声叹气,“咋,出什么事了”

    “唉,还不是香秀,这孩子,昨儿她放学后来咱们这儿,一直蹲在地上写作业,我看她蹲着难受,就说进来药房里写吧,这里正好有张空闲桌子,配上板凳的高度对眼睛也好结果,她写着,咱们谁都没注意,上个厕所就走了,锁门的小张也没注意,没发现里头还有个小人儿”

    于是,香秀就这么在药房里待了一夜。

    清音赶紧进去,才发现她不紧不慢的从药柜底下爬出来,人家揉揉眼睛,一脸淡定“清阿姨不要责怪他们,是我自己不好,我写完作业睡着了,不关两位阿姨和张叔叔的事,再说我也不害怕,我觉得睡在药房里特别安心,垫着报纸呢,还没有老鼠。”

    她们家,自从爸爸的生意失败后,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回家了,家里老鼠很多,她睡不着,不是害怕,是嫌吵。

    清音闻了闻,发现今天的药房里,药味比平时还要浓烈一些,像是有人把抽屉都拉开过。

    香秀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角,“阿姨,是我晚上没事做,就照着药性赋把所有药都拉开闻了闻,但我戴着手套,没弄脏中药,看完就放回去了。”

    清音嗅了嗅鼻子,忽然心头一动,“你闻了多少种,药性赋里的全闻完了吗”

    “没有,药性赋里一共248味中药,但药房里只有112味,其中寒药少了23味,热药少了18味,温药少了38味”巴拉巴拉,她不仅能说出少了多少,还连具体少的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说明药性赋绝对是刻在心里的。

    清音要说不动容是假的,她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努力与天赋兼具的孩子,这才是中医的希望

    清音心一热“你愿意跟着我学中医吗”

    香秀眼睛一亮,收报纸的手就顿住,一把将报纸放下去,“我愿意,请清阿姨收我为徒吧,让我跟着解放哥哥一起跟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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