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打开,房间里弥漫着清爽的沐浴液香味。
头顶的灯光是暖黄色的,亮度不算太高,给偌大的卧室添了几分朦胧意味。
“啊”
温书瑜迅速转身,离开床头柜这个“是非之地”,吞吞吐吐地小声说“我、我在找那个,身体乳。就是之前我搬过来的那些行李里的,你知道阿姨放在哪里了吗”
陆知让看着她,安静两秒,总觉得她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
难道是,偷偷背着他干了什么坏事
他扫了一圈,却又没发现什么端倪。
“我也不太清楚,所有东西都是阿姨收拾的,不然你去杂物间找找看”
陆知让也是婚礼之后才搬来这边住,对这套公寓不算熟悉。
“好”
温书瑜咬紧嘴唇,快步走出卧室。
陆知让不明所以地看向她的背影,继续擦头发。
其实,同居后的这一周,他晚上也都没怎么睡好。
他和温书瑜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乍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而且同睡一张床,肯定会不习惯。
虽然主卧的床很大,他们盖着同一张被子,但中间永远隔着八丈远。
只要不在被子里打太极拳或者滚圈圈,大概率就不会跟对方有任何身体接触。
一会儿后,温书瑜回来了,头发已经吹到全干,自然披垂在肩侧,身上带着另一种清甜的香味。
陆知让靠坐在床头,只留了两盏阅读灯。
他微微抬头,“找到了吗”
温书瑜点点头,“嗯,就在杂物间的柜子里,阿姨分门别类整理好的。”
暖黄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侧脸轮廓利落流畅,鼻梁挺直。
他睡衣领口不高,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锁骨清晰有致,光影下的喉结更加分明。
温书瑜有些不自然地别开头,从另一侧上床,保持跟他最远的距离,轻轻掀开被角躺进去。
陆知让垂眸看着平板,低声问“要睡了吗”
温书瑜“嗯,关灯吧。”
她下意识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砰”地一声,卧室陷入一片漆黑。
放小盒子的床头柜就在她这一侧,几乎半臂远的距离。
温书瑜又开始紧张,身子躺得很直,听到身边窸窸窣窣好像在翻身的响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往脸部涌。
她静静躺了一会儿,听到身边的响动停止,没过多久,也只剩下很轻的呼吸声。
看来,也不是今晚。
其实今年夏天,温书瑜结婚之前,她妈妈曾把她叫进过卧室,神秘兮兮地塞给她一本书,让她有空记得认真看。
那本书叫新婚医学指南,一九八几年出版的,纸页但泛黄了,像图书馆里存放很久的那种老课本。
温书瑜也确实专门抽出时间来
看过那本书。
内容类似于小时候学过的生理卫生,开头一章讲的是男性和女性的身体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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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后,就是指导夫妻生活的部分,有一些用简单线条画的小人图,配合文字讲解。
温书瑜大概还记得,书里说,新婚夜气氛到了,如果女方没有在生理期,就可以尝试初次夫妻生活。
这部分细节很多,甚至还讲到双方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比如时间短、找不对,再比如疼痛感
更具体的,还包括男方如果有身体上的缺陷导致夫妻生活不幸福,何种情况需要去就医。
但温书瑜现在细想觉得,书里的讲解还是不够严谨和面面俱到。
比如,她和陆知让都已经走过“新婚夜”这个流程了,而且,“气氛到了”是什么意思,具体要到什么程度
周末,外加洗完澡躺上床,再加上床头柜里还备有安全措施,这算是气氛到了吗
温书瑜闭着眼,怀里抱着她的毛绒玩偶,想了很久也没想出结果。
最终,她把这些问题归为实践类的困境,认定纯靠思考是无法解决的。
元旦假期将至,农业大学的考试周也马上就要到来。
清早起床,温书瑜就收到赵院长的消息,问她讲座的事考虑如何,如果考试周前没有准备好,就只能安排在下学期开学。
温书瑜很快选择了下学期开学这个时间,这样的话,她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赵院长行,下学期也要给你安排教学工作了。
赵院长小温,你面试的时候我们都看过你的材料,科研和文章写作能力都没得说,就是试讲存在一些问题。
赵院长毕竟是教职,讲课水平也要到位才行,每学期末都有教评,学生评价不好也会限制你之后的发展。
温书瑜看着消息内容,头皮有些发麻。
她试讲时的表现确实不太好,没想到赵院长现在都记得,而且似乎在担心她以后从事教学工作的能力。
温书瑜脑中警铃大作,回复完就收拾东西出门,去往学校图书馆。
她检索之后,找了几本与“演讲”“发言”“表达能力提升”相关的书籍,坐在书桌前开始逐本翻看并做笔记。
另一边,陆知让醒来之后,身边又没有人。
他基本已经习惯了这种状态。
他不需要固定时间上班,但也基本算是自律,每天早上八点左右起床,坚持每周几次锻炼。
陆知让慢悠悠洗漱完,出发去陆明礼家里。
陆明礼住在cbd附近,离开发区很远,他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今天周日,陆明礼也难得在家。
小动物和人类的关系也是远香近臭,快半个月没和主人见面,陆知让一进门,两只猫和一只狗就冲到了门口。
猫咪还相对矜持点,在他脚边缓慢地绕圈圈,小脑袋往
上扬起,两只眼睛瞪得像玻璃弹珠。
狗子就不一样,见到他开心得不得了,一边汪汪叫一边往他身上扑。
陆知让弯下腰,挨个摸摸头安抚。
“是不是都想我了”
“汪汪汪汪汪”
“喵”
陆知让愉快地扬起唇角,打开玄关处的柜子,从里面取他带来的航空箱和狗绳。
“现在就带你们回家。”
陆明礼站在一边,语气冷漠道“赶紧带走。”
但与此同时,他看向特特的眼神有些依依不舍。
别别向来不听话,进航空箱需要费好一番力气。
由于被陆知让欺骗的次数太多,现在它只要看见航空箱,蹭地一下就会跑走,藏到沙发最里面,连猫条的诱惑都能抵挡。
陆知让无奈。
只能先等待,再随时寻找机会抓它出来。
阿姨给他拿了拖鞋,两人先进客厅,分别坐在沙发的两端。
陆明礼分手后就一直独居,陆知让来他这的次数不多,一年不超过三次,且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两人没什么话题可聊,双双沉默一会儿,陆明礼张口“跟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结婚,感觉怎么样”
“那当然是”
陆知让看向他,似是在思考的样子,两秒后缓慢继续,“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伉俪情深,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
陆明礼静了片刻,听笑了。
“你在家的时候也这么说话么”
那当然不是。
毕竟他跟温书瑜还没那么熟。
但陆知让懒得跟他说这些私事,反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陆明礼“你在家里也这样,如果我是你老婆,我肯定会把你赶出家门。”
陆知让挑了下眉“所以就算你是女的,我也不可能找你这样的当老婆,活找罪受。”
陆明礼“如果我真是女的,我也是你亲姐姐,你想找也没机会。”
“哦,那你就是小礼姐姐。”
陆知让拖腔带调,幽幽道“或者,礼礼姐姐”
“陆知让你闭嘴吧。”
陆明礼吵得过他,也打得过他,但脸皮没他厚,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还记得他上小学的时候,暑假期间,父母委托他在家照顾弟弟。
陆知让当时才一岁多,趁他午睡时爬到他脸上,抓他的头发。
陆明礼气得不行,把他薅下来教育一通。
结果陆知让人小鬼大、恶人先告状,等父母回来后一边哭一边用小手指他,一副受尽欺负的样子,害他被陆父爆揍一顿。
类似的事件还有很多。
往事不堪回首,陆明礼靠在沙发上,头痛地揉揉眉心。
两人拌嘴的功夫,别别已经从沙发下面探
了个脑袋出来看热闹。
陆知让注意到,徐徐靠近,然后趁其不备,抓住它的胳膊一举拿下,成功塞进航空箱。
吵归吵,陆明礼还是到门口送他。
陆知让腾不出手,拎着两个箱子,牵着狗绳出门“这半个月谢谢了。你进去吧。”
“公司有什么帮忙的就叫我。”
陆明礼“嗯,知道。”
温书瑜在图书馆一直待到了下午,一本书认真读完,还找到一间空的朗读室,进去跟着练习。
朗读室有录音录像功能,她临时背了书里的一篇讲稿,声情并茂地念出来。
可是,结束后查看录像时,总觉得自己还是傻乎乎的,有点像小学生朗读自己的作文。
温书瑜对来年的课程教学工作更加焦虑,重新制定了计划,准备利用假期的两个月每天练习。
农业大学名义上有寒暑假,可他们大概率不能像学生一样休息那么久。
温书瑜刚入职,自己没有项目,但新校区的实验室也已经建起来,她可能会加入赵院长的项目组,带他的学生一起做实验。
陆知让在晚饭前给她发了消息,说今晚有应酬。
于是,温书瑜在食堂吃过饭,又在图书馆待到闭馆才回家。
她一进门,一只雪白色毛茸茸的狗狗就站在门口,萨摩耶天生长了张笑脸,汪汪叫着朝她摇尾巴。
因为毛发过于旺盛,乍一看像是堆在地上的大雪人。
原来陆知让已经把小动物们接回来了。
温书瑜又忘了猫和狗谁叫特特,谁叫别别。
她低着头沉思一会儿,试探着叫“特特”
狗子朝她叫了两声,很像是在答应。
温书瑜望屋里张望,又叫了声“别别”。
狗没出声,某只金黄色的猫出现在客厅拐角,探着脑袋,睁着大眼睛瞅她,站姿非常优雅,身体与地面成大约45度角。
温书瑜的小心脏快要融化了,白天因为要讲课积攒的压力几乎全部被缓解,第一次觉得家里养小动物是件很正确的事。
她弯下腰,尝试去摸特特的脑袋。
毛又顺又软,比她晚上睡觉时抱得那只毛绒玩具还要舒服。
温书瑜没顾得上脱外套,先在门口跟特特玩了一会儿。
别别也正迈着小短腿接近时,门外传来“嘟嘟嘟”密码锁的声音。
陆知让回来了。
十二月末,外面天寒地冻,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进门时挟了一身的寒气。
他没想到温书瑜就在门口,看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语气“你也刚进来”
“嗯。”温书瑜笑着说“特特和别别都好可爱,怎么没看见那只小橘猫”
陆知让换鞋进屋,应道“可能在里面,它胆子小,一开门就藏起来。”
温书瑜也往里走,特特一直黏在她脚边
,别别也终于向她靠近。
陆知让想到一件事,突然停住脚步转身。
“对了,猫没剪指甲,你”
温书瑜一直在低头看猫和狗,没反应过来,一头撞在他胸口。
两人愣了半秒,同时后退。
陆知让退了一小步,温书瑜退了两大步,迅速拉开距离。
温书瑜皱起眉,抬手揉鼻子“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陆知让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垂眼看她,“没事。”
温书瑜怕鼻子撞塌,又伸出两根手指往上捏了捏,“你刚才说什么”
“哦。”陆知让淡声说“我说猫还没剪指甲,你小心别被打。”
话音刚落,别别就停在温书瑜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脚踝,很友好的姿态。
温书瑜放下手,小心翼翼地摸了它一下。
陆知让看着眼前的画面,稍有些诧异。
这还是别别第一次见到陌生人就让摸。之前陆明礼也想摸它,手刚靠近就被它的小爪子抓了好长一道伤口。
陆知让得出结论“好吧,它好像挺喜欢你的。”
说着,另一只橘猫也从房间出来,拖着臃肿的身体,慢吞吞挪到这边。
温书瑜远远看到,惊讶住“这是我捡的那只猫吗居然这么胖了”
陆知让“橘猫本来就容易吃胖,这半个月估计被我哥完全放开了喂。”
他也瞧了一眼,宣布“它该减肥了。”
温书瑜问“它叫什么啊”
“还没有名字。”陆知让顿了下,轻飘飘地说“等着你来取。”
温书瑜很谦让“还是你取吧。”
室内暖气太热,陆知让脱掉羽绒服外套,思考了一会儿,提议“叫蹲蹲,或者碰碰”
温书瑜眨了眨眼“为什么”
陆知让语气随意“因为它在你家门口蹲着碰瓷。”
他又想了下,“不然就叫水桶,因为它现在胖得像个水桶。”
温书瑜抬头看他,又想到特特和别别的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知让扬了下眉,“怎么了”
温书瑜抿住笑“以后我们如果有孩子,名字还是不能让你来取。”
“”
陆知让听出了嘲讽的意思,沉默几许,无数句回怼的话在胸口打了个转,又咽回去。
最终,他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很有风度地说“嗯,我取名确实没什么水平。那就你取吧。”
他回屋换衣服的路上,回头看了眼还在客厅跟猫猫狗狗玩的女孩儿,思绪逐渐飘向另一个方向。
结婚到现在,温书瑜平时跟他讲话也还客客气气的。甚至她刚才不小心撞他一下,都要往后弹那么远。
除了婚礼和拍照,他们连手都没有牵过。
但是,原来她连给孩子取名的事都已经想好了。
陆知让屏息凝神,陷入沉思。
他似乎,有必要重新审视他们目前婚姻的状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