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听说女儿出事,脚步飞快地赶了过去,待看清房中情形后险些晕厥。
她一把推开上前欲与她说话的齐景轩,来到女儿身边,将她抱进怀里“阿慈,你怎么样别怕,娘在这呢,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娘定会为你做主的。”
说到最后恶狠狠地瞪了齐景轩一眼,明明身形清瘦,目中凶光却不少。
常人听到这要么解释几句,要么羞愧难当无地自容,齐景轩却非但不解释,也没有任何愧疚的意思,还十分坦然地认了下来“是我是我欺负了你女儿,不过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说着就要去拉沈嫣“咱们这就入宫,我这就请父皇给咱们赐婚,封你做晋王妃。”
“你无耻”
苏氏一把将他挥开,成安侯也赶忙上前将他往回拉“王爷,你别闹了”
“我没闹,”齐景轩挣开他的手,道“我是认真的,我要娶她”
只有把人娶回家,他才能日日夜夜守在她身边亲自盯着她,才能确定她这辈子不会再想不开自尽。
“你说娶便娶把我们沈家当什么了”
苏氏喝道。
“你欺辱了我女儿,到头来一句娶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凭什么凭什么我女儿平白被你欺负了,还要在你这种人身上搭上她的一生”
“我不是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我是要对她负责。”
齐景轩耐着性子解释。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跟你女儿不清不楚了,她就算不嫁给我,清白也没了,那还不如嫁给我是不是我会待她好的”
“王爷”成安侯夫人向来是个好脾气的,此刻也忍不住开口“你听听你说的说的这是什么话”
这不是无赖吗
苏氏活了三十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忍不住啐了一声,扶起沈嫣道“走,阿慈,咱们回家。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定要让你父亲入宫向陛下讨个说法”
说到最后又狠狠瞪了齐景轩一眼。
齐景轩哪肯让人走,当即挡住去路“你怎么说不听呢我是真心求娶的你若不将女儿嫁给我她会寻死的”
“王爷多虑了,她不会。我女儿”
“她会”
苏氏回答得斩钉截铁,齐景轩打断的更斩钉截铁。
“你知道走出这个大门外面的人会说她什么吗到时候就算她不想自尽,那些人那些话也会逼她自尽的”
齐景轩指着外面高声道。
就是因为沈嫣自尽了八次,所以他也死了八次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嫣到底会不会自尽。
哪怕她真如沈鸣山和苏氏所言,是个心性坚韧不会轻易寻死之人,那些人也会利用流言蜚语把她逼死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他把所有罪责都揽下来,然后他们成婚,这样外面的人要骂也是骂他,沈嫣从头到尾都只是被逼无奈而已,没有什么可指摘的,这样她自尽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
苏氏本就十分恼火,听了齐景轩这话眼眶都红了“王爷既然知道人言可畏,又何故欺辱小女莫不是觉得我沈家奈何不了你,才柿子专挑软的捏”
“告诉你,就算我沈家门第低微,也绝不会轻易罢休你若真要负责,那就等着律法惩治吧莫要等大理寺问话时又反口不认就好”
说罢揽着女儿就要走。
齐景轩堵着去路不肯让开,一旁的徐槿瑜实在看不过眼,硬把人拉过来给沈家母女让开了路。
“你干什么放开我”
齐景轩挣脱,还想把人拉回来,却被徐槿瑜死死拽住。
“阿轩你今日到底怎么了竟这般胡闹沈小姐乃官宦之女,你就算要求娶也该依着规矩慢慢来,岂可这般胡搅蛮缠”
“我等不及慢慢来她就要死了”
齐景轩用力把人甩开又追了上去。
此时的苏氏已经带着沈嫣一起走到了院中,即将踏出院门时她对跟出来相送的成安侯和成安侯夫人道“侯爷和夫人不必送了,妾身和小女自行回府便是。”
“待外子从翰林院回来,妾身必会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告知,并让他入宫向陛下讨个说法。”
“侯府这边也请尽早查清,究竟是出了什么差错,竟能让前院男客轻易进了内院,还从内院掳了人出来都无人发觉待陛下问起时,希望侯府已经有个结果了。”
晋王醉酒欺辱了沈嫣固然不对,但成安侯府设宴,防备却如此松懈,定然也是有责任的。
成安侯自听说晋王与沈嫣之事时就知晓今日府中必然出了纰漏,此刻被当面指出,很是惭愧。
“沈夫人放心,我已命人去查,定会给沈家一个交代的。”
才说完便听身后又传来动静,是齐景轩甩开徐槿瑜追了出来。
苏氏见状面露嫌恶,忙拉上女儿走了,成安侯则一把将齐景轩拦住,生怕他再追上去生出什么事来。
消息传入宫中时,皇帝才批完折子,正准备去淑妃宫里坐会儿顺道用个晚膳。
听说晋王出了事,他眉梢都没抬一下,道“他又干什么了”
待到宫人把话回禀完,皇帝的脸色不复方才平静,两道眉毛打成结扭成一团,满脸不可置信。
“你说晋王醉酒欺辱了沈侍讲的女儿,然后还死皮赖脸地求娶,要让沈小姐嫁给他做晋王妃”
前面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后面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宫人心下一慌,忙道“不,不是是王爷说是心悦沈小姐,真心求娶,不是”
不是死皮赖脸,他可没这么说过,这分明是皇帝自己总结的
皇帝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揉了揉,再次确认“你确定是晋王”
“是。”
宫人垂眸回道,心说除了晋王还有谁敢做出这种事来
皇帝一时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的他浑身难受。
他再没了去淑妃宫里坐坐的兴致,吩咐宫人道“去将成安侯请来。”
说完又补了一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淑妃。”
淑妃身子骨弱,又向来脾胃不好,这会儿听了这消息,晚饭怕是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宫人应诺退了下去,不消多时,成安侯便入宫了。
皇帝一看他来的这么快,就知道并非宫人传召他才入宫的,这分明是先前就已经在进宫的路上了。
今日成安侯府设宴,徐侯爷作为东道主,这个时候急急往宫里来,必然是出了事,也就是说,那宫人方才说的八成是真的了。
皇帝只觉头更疼了,待成安侯行过礼后便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一字一句给朕说清楚”
成安侯不敢隐瞒,包括自家内宅出了纰漏之事也一一禀明了,并表示已经查到一个有问题的丫鬟,正在审问。
皇帝扶额,道“那孽障呢他现在在哪怎么没随你一道入宫”
说到最后已是不自觉拔高了音量,可见很是生气。
成安侯知道这是在问晋王,不由又擦了擦额头的汗,道“王爷他他跑去沈家了,微臣没能拦住。”
“什么”
皇帝噌的一下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他这时候跑去沈家作甚还嫌不够乱吗”
成安侯嗫嚅“王爷说说要向沈家提亲,沈大人若不将女儿嫁给他他就不走。”
皇帝气的倒仰,一拍桌案唤来宫人“去给朕把那个孽障带回来他若不回,拖也要把人给朕拖回来”
宫人领命,立刻吩咐下去,宫中当即便有一队人马直奔沈家而去。
沈鸣山听说女儿出了事,不等下值便向上官告了假,立刻赶回了家。
谁知到了胡同口,却发现巷子里挤满了人,把本就不宽的一条路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一时竟没能挤进去。
还是有人看到是他,喊了一声沈大人回来了,众人纷纷给他让路,他这才艰难地挤到了家门口。
沈家门前倒不像路上那么挤,还空出了好大一片地方,只门前坐着一人,另旁边侍立着两个下人。
坐着的人正是齐景轩,他方才一路追着苏氏和沈嫣过来,到了门口本想跟进去,却被苏氏挡在了门外。
他原想强闯,又怕这么做反倒把沈嫣逼急了当场自尽,只能站在门口朝里面喊话,表示自己是真心实意求娶,希望他们能答应。
这番当街求婚的场景立时吸引了不少邻居探出头来看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把路都堵死了。
齐景轩一点不嫌丢脸,视路人为无物,一心只向门内人表达自己的诚意,直到嗓子喊累了才坐下来歇了一会。
这会见沈鸣山回来了,他立刻又站了起来,堆着笑脸迎上前“沈大人”
才唤了一声,又改口“不,岳父大人”
沈鸣山被他这一声岳父惊的脚下一踉跄,险些栽个跟头,站稳后好半晌竟不知该怎么回,只憋出一句“谁是你岳父”
说罢绕过他推门欲进院中,一推才发现这青天白日的院门竟从里面栓上了。
他一猜就知道这定是为了防止齐景轩强闯,不由转头瞪了齐景轩一眼,对院中喊道“夫人,是我回来了,开门。”
不多时,门内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门栓被挪开的声音。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条缝,苏氏见确实是沈鸣山,松了口气,赶忙将人拉进去,又在齐景轩欲跟进去前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齐景轩迈出的脚险些被门夹到,闪身退回来后又扬声喊“诶岳父岳母你们别关门啊,让我进去说几句话。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奈何叫了许久的门,里面的人也没有半点要让他进去的迹象。
齐景轩只得一屁股又坐了回来,见面前仍有许多人围观,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求亲的”
围观人群发出一阵低笑,有人小声嘀咕“见过求亲的,没见过这么求亲的。”
齐景轩翻了个白眼,说了句“没见识”,便继续坐在沈家门前,一副要把自己坐成个望妻石的样子。
可惜没坐多久,宫里便来了人,任凭他如何鬼哭狼嚎也还是将他拖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