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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05
    俞悦站在门岗旁,默默地看着那矜傲不羁的男人帮许云淅戴上头盔,

    看他低头帮她系好下颌带,

    看他扶着她坐上机车后座,

    看他把她的双臂环在腰间,

    看他带着她绝尘而去

    他们一起回家,一起吃晚饭,一起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一个个刺眼的画面从脑海里闪过,俞悦咬着唇内的肉,一颗心仿佛泡在了柠檬水里,又酸又涩。

    “妒忌让人面目全非”身侧传来五音不全的歌声。

    俞悦扭头看去,就见同班男生廖嘉宁一手撑着她身后的墙,一手叉着腰,冲她做鬼脸。

    俞悦瞪他一眼,抬脚就走。

    廖嘉宁拎着扁塌塌的书包,吊儿郎当地跟在她身后,“埃,班花儿,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要喜欢不属于你的那一个”

    俞悦不爽地翻了个白眼,忽然想到什么,脚步猛地一顿。

    廖嘉宁差点撞上她,“你干嘛,突然停下来很危险知不知道”

    “帮我个忙。”俞悦没跟他废话,扭过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事成之后,给你”

    她伸出三根手指。

    廖嘉宁猜道“三百”

    “三千。”

    许云淅猜,励蓦岑送自己的礼物,应该是一张床。

    因为订购的家具没到,这一周他都睡在沙发上。

    每天晚上她都想跟他换地方睡,可他总是早早占领了沙发,她根本没有机会。

    今天晚上他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可回到家里,许云淅看到的却是一只小奶狗。

    确切地说,是只小柴犬。

    它围着红色围脖,毛茸茸的小尾巴轻轻晃着。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乖巧和几分胆怯,就这么仰着脑袋一瞬不瞬地望过来,许云淅的心都被萌化了。

    看家里狗窝、狗粮一应俱全,连狗狗的食盆和水盆都准备好了,许云淅不由地惊讶,“哥哥,你要养它”

    励蓦岑纠正道“是哥哥和淅淅一起养它。”

    许云淅不解,“可澜哥不是说你很讨厌狗吗”

    “淅淅喜欢,哥哥就不讨厌。”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励蓦岑蹲下身,抚了抚小狗的背。

    许云淅“”

    他那么怕麻烦的一个人,连帮人照看几天都不愿意,现在却为了她养狗

    一股暖流在胸口漫开,许云淅的眼眶控制不住地湿润了。

    她蹲在他身旁,小声说道“哥哥,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好”

    “嗯”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励蓦岑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对上那双清亮深邃的黑眸,许云淅咬着唇轻轻抽了下鼻子,用带着些许哭腔的声音说道“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报答不了。”

    “傻丫头”励蓦岑轻轻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笑道,“你见过谁家哥哥要妹妹报答的”

    “可是我们”跟别人家的不一样。

    许云淅的话还没讲完,就被励蓦岑打断了,“来,给它起个名字。”

    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蹲坐下来安安静静地瞧着她。

    那模样乖极了,许云淅越看越喜欢。

    她摸着小狗的脑袋,想了几秒,偏头问励蓦岑“叫柴宝好不好”

    “柴宝”励蓦岑噗嗤一声笑出来,“许云淅,你好歹读了十年书,就起了这么个小破名儿”

    许云淅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那哥哥起个好听的。”

    “嗯”励蓦皱起眉头摸了摸下巴,然后在许云淅充满期待的目光里,慢慢吐出两个字,“柴、宝”

    许云淅愣了一瞬,旋即弯起唇角笑起来。

    “笑什么,不好听吗”他偏着头,一本正经地问她。

    “好听。”许云淅摇着头,脸上的笑怎么也收不住。

    听说励蓦岑养了条柴犬,温漾一下社团就直奔励蓦岑家。

    “天呐,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狗狗又萌又憨,简直长在了我的心巴上”温漾抱着柴宝爱不释手。

    过了一会儿,想到什么,转头冲温澜气呼呼地说道“温澜,看看人家蓦哥是怎么当哥哥的再看看你难怪母胎单身二十二年”

    温澜不以为意,“他哥哥当得再好,不也母胎单身”

    温漾当即怼道“蓦哥要脱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你呢有人要吗”

    温澜“”

    开了一天的会,温澜累得不行,懒得与她斗嘴,躲去阳台和励蓦岑抽烟。

    初春的夜晚凉意沁人。

    温澜趴在栏杆上,透过随风飘散的青色烟雾,望向夜空下璀璨的城市,迟疑地问道“阿蓦,你该不会打算把那小姑娘一直养在身边吧”

    励蓦岑背靠着栏杆,目光透过玻璃移门看向客厅。

    沙发前的地毯上,许云淅和温漾凑在一起,开心地逗着狗。

    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映着她的盈盈笑脸,给人一种月岁静好的暖意。

    他咬着烟,嘴角浮起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笑,“有问题”

    “当然有问题了老爷子欠下的人情债,凭什么要你来还再说了,你总不会一直单下去吧带着这么大一个拖油瓶,哪个女人愿意跟你”

    温澜噼里啪啦一顿输出,励蓦岑却一点儿回应都没有。

    他仰着头,对着深沉夜幕自顾自地吐着烟。

    温澜打量着励蓦岑的侧脸,忽然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惊人的想法。

    他瞬即瞪大了眼睛,凑到励蓦岑身旁,压低声音问道“阿蓦,你该不会是自愿的吧”

    励蓦岑没吭声,随手在一旁的烟灰缸里嗑了嗑烟灰,脸上平静得瞧不出任何情绪。

    温澜的双眼瞪得更大了,“你真的打算给自己养个童养媳啊”

    要不然怎么对那小姑娘那么好,又是带去游乐场又是养狗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哪里见过他对别的女孩子这么上心

    就连他唯一的堂妹励葶葶也没这个待遇

    温澜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震惊得直摇头,“天呐,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

    一直沉默不语的励蓦岑突然开口叫他,“温澜。”

    温澜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昂”

    励蓦岑拿眼尾瞥他,嗓音依旧平淡,“你脑子里装的都是阴沟水看谁都龌龊”

    温澜“”

    抽完一支烟,励蓦岑拉开玻璃移门走进客厅。

    许云淅正在劝温漾,“漾漾,我们抱了好久了,让柴宝自己玩一会儿吧。”

    “可我舍不得呀”温漾把柴宝紧紧搂在怀里,拿脸贴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

    励蓦岑走向料理台,小姑娘软糯糯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我小的时候,爷爷也养过一只小狗,我和小伙伴们都很喜欢,大家轮流抱它,一秒钟都不肯放,你知道后来那只小狗怎么样了吗”

    温漾下意识地问道“怎么样了”

    “跑了。”

    “跑了”温澜惊讶地抬高音量。

    励蓦岑刚刚从吊柜里取出一袋咖啡豆,闻言转过身朝许云淅看去。

    隔着料理台和沙发,坐在地毯上的小姑娘侧身对着他,细长双臂抱着腿,下巴垫在膝盖上,纤薄的背微微弓起,轻声细语地说道

    “嗯,跑了。

    那个时候刚刚轮到我抱它,从小伙伴手里接过来的时候它突然挣脱,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院子

    到现在我还记得它跑走时的样子,嗖地一下,跟闪电似的,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可她脸上分明写着遗憾和怀念。

    温漾没想到故事的结局是这样的。

    她眨巴了几下眼睛,然后看向怀里的柴宝。

    小家伙半闭着眼睛,看起来恹恹不乐。

    她恋恋不舍地放开手,小家伙抖了抖身上的毛,然后一溜烟跑回了狗窝。

    “后来爷爷告诉我爱它就要给它自由,不能以爱的名义束缚它。”

    小姑娘的嗓音轻轻软软,像绵柔的春风拂面而过。

    十七岁的小孩儿,真的懂自由和束缚的含义吗

    励蓦岑暗自勾了勾唇,回身将咖啡豆倒进咖啡机。

    温家兄妹走的时候还不到九点,离睡觉还有一段时间,许云淅打算做张数学卷子。

    往常她都在书房做作业,此刻却去了餐厅。

    励蓦岑坐在餐桌旁,正等着开国际视频会议,见她抱着试卷和笔袋过来,奇怪道“来这里做作业”

    许云淅点了下头,微微笑道“这里不仅能看到柴宝,还能欣赏到最美的夜景。”

    她说的没错,坐在他的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趴在狗窝里的柴宝,一转头,便是万家灯火和璀璨霓虹。

    励蓦岑不疑有他,当即起身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

    怕打扰她学习,他抱着笔记本电脑去了书房。

    视频会议结束已近十点。

    许云淅还在埋头做题。

    她看起来已经洗漱过,换了身浅黄色的卡通家居服,蓬松长发披在肩头。

    励蓦岑温了杯牛奶给她,“淅淅,很晚了,早点休息。”

    “嗯,一会儿就去。”许云淅朝他说完这句话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奋笔疾书。

    余光里,男人走向公卫。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隐隐水声。

    许云淅放下笔,仰起头一口气喝完整杯牛奶,接着用最快的速度洗好杯子,然后关了客餐厅的大灯,轻手轻脚地跑去沙发躺下。

    大概跑得太快,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砰、砰、砰,一声一敲得又重又急。

    她暗自做了个深呼吸。

    中央空调开着,一条薄毯盖在身上不冷不热刚刚好。

    皮沙发很宽,软硬适中,躺着还挺舒服。

    不过对励蓦岑那种身宽腿长的人来说,就显得十分拮据了。

    许云淅面朝沙发靠背侧躺着,想象着一会儿他发现自己“鸠占鹊巢”时的反应。

    他应该会惊讶吧。

    可她已经“睡”着了,他没办法,只能去床上睡。

    这样一来,他就能久违地睡个好觉了。

    想到这里,许云淅的唇角情不自禁地翘起来。

    整间客厅只留了一圈暗淡的灯带,除了若有似无的水声,四周安静得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

    许云淅闭着眼睛等励蓦岑出来,可先等来的却是越来越浓的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淅淅淅淅”

    双眼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她懵了一瞬,想起自己的“抢沙发计划”,又立刻闭上眼睛。

    “淅淅,去床上睡”男人低缓的嗓音从耳后传来,湿润的薄荷气息钻进鼻尖,清新好闻。

    她背对着他侧躺着,大半张脸都贴着沙发靠背,不管他如何叫,都一动不动地装睡。

    她想,只要自己“坚持”不醒来,他叫上几声便会离开。

    却没想到,他耐心十足。

    叫了好一会儿,见她睡得实在太“沉”,便说“淅淅,哥哥数十下,你再不醒来,就抱你去卧室了。”

    抱她去卧室

    许云淅的眉头下意识地动了一下。

    男人侧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手肘支着膝盖,慢悠悠地说道“哥哥开始数咯”

    装了那么久,现在突然醒来,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而且,一旦醒来,就得让出沙发,那今晚他又该睡不好了

    许云淅踌躇间,男人已经开始倒数“十、九、八”

    听他一下一下地往前数,许云淅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他可能在试探自己。

    对,他一定是在试探,看她到底是真睡还是假睡。

    她才不会傻乎乎地落进他的圈套。

    倒数很快就结束了,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许云淅压住翘起的唇角,等着他离开。

    却没想到,他真的把她抱了起来

    一条胳膊穿过她的颈下,一条穿过膝盖窝,就这么连人带毯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凌空,许云淅心头一跳,情不自禁地轻呼一声,双臂不自觉地揽住他的脖子。

    男人垂眸,似笑非笑地瞧她,“不装了”

    “不是,我”许云淅想要辩解,可对上那双幽深长眸,怔了一瞬之后,乖乖闭上了嘴。

    男人轻笑一声,抱着她大步往卧室去。

    许云淅慌忙恳求道“哥哥,今晚就让我睡沙发吧”

    “小孩子睡什么沙发”

    男人短发半湿,身上裹着藏蓝色的交领浴袍,脖颈白皙瘦长,说话间,嶙峋喉结上下滑动。

    许云淅垂下眼帘,小声咕哝道“我已经十七岁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顿了一下又说,“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励蓦岑瞥她一眼,“走回沙发上”

    许云淅“”

    励蓦岑很快把她送到床上。

    许云淅还想再争取一下,可刚仰起脖子,励蓦岑就曲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许云淅倏地一愣,一双小鹿似的大眼睛茫茫然地眨了一下。

    那呆萌的模样让男人不由自主地扬起嘴角。

    他抬起手,宽大手掌在她发顶轻轻一揉,顺势将她的脑袋按回枕头上,“乖,好好睡觉才能快快长大。”

    快快长大

    励蓦岑离开好一会儿,周围的空气里还萦绕着清爽的薄荷香。

    许云淅睁着眼,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暗自回味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好好睡觉,才能快快长大。”

    快快长大。

    她真的,好想快快长大呀。

    一整个周日,温漾都和许云淅待在一起。

    两人一块儿做作业,一块儿遛狗,一块儿吃饭几乎形影不离。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的功夫,又到周一。

    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活动课。

    平常这种课都被班主任占为己有,要么讲题,要么做思想工作,亦或是发几张卷子让大家自习。

    今天大约是因为天气特别好的缘故,班主任大发善心,破天荒地让大家去操场自由活动。

    只有许云淅,因为来了生理期,孤零零地留在教室里看书做题。

    没过多久,小腹处的坠痛越来越明显,她不得不拿起保温杯去灌热水。

    水房在走廊尽头,正是上课时间,里头一个人都没有。

    灌好水出来,却被一个又瘦又高的男生堵住去路。

    许云淅并不认识他,他却能叫出她的名字,“许云淅。”

    对方长着一双单眼皮的窄长眼,眼里眯着不怀好意的笑。

    许云淅往后退了一步,淡声说道“同学,麻烦让一让。”

    那人不仅没让,反而上前一步,双臂撑在她身后的墙上,俯身对上她的视线,涎皮赖脸地说道“叫声哥哥就让你。”

    他离得实在太近,连嘴角鼓起的两颗痘都看得一清二楚。

    许云淅皱着眉,反感地偏开头。

    眼角余光瞥见身侧被墙挡住一半的走廊上,一道斜长的影子一动不动地印着地上。

    那是一道人影。

    许云淅盯着那片灰影,扬声说道“再不让我就不客气了”

    瘦瘦小小的女孩子,气势装得再足也没有丝毫威慑力。

    “来,不客气给哥哥看看。”男生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凑到她面前,嬉皮笑脸地在她耳边吹了口气。

    霎时间,一股从未有过的恶心感从心底翻上来。

    许云淅沉下脸,拿保温杯抵住他胸口,使劲全力推他。

    他却纹丝不动。

    “这就是你的不客气”男生轻蔑地笑起来。

    许云淅气不过,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却笑得更欢了。

    连肩膀都在抖。

    “许云淅,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男生低头凑近,直勾勾的目光落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厚颜无耻地说道,“比如踩一下换一个亲亲”

    说着,不等许云淅反应,就歪过头朝她脸上亲去。

    集团月度例会开了整整一下午,出了沉闷的会议室,励蓦岑和温澜径直上了顶楼露台。

    春阳温煦,暖风拂面,励蓦岑懒洋洋地靠在栏杆前。

    温澜递了根烟过来,“阿蓦,你这位二伯比传闻中还难搞啊”

    励蓦岑的二伯励维兴,也就是励葶葶的父亲,是盛瑞集团现任总裁。

    “你在他手下,恐怕不好做啊”

    励蓦岑刚回国,老爷子让他分管战略投资,顶头上司便是励维兴。

    两人投资理念相左,刚刚在会上剑拔弩张,差点没吵起来。

    励蓦岑哼笑一声,接过烟咬进嘴里,却听手机铃声响起。

    是助理打来的。

    他不紧不慢地点上烟,吸了一口之后,这才按下接听键,“喂”

    话音还没落,助理焦急的嗓音就透过扬声器传了出来,“小励总,刚刚胡总打来电话,说您妹妹在学校出事了,老师让赶紧过去一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