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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跪两个时辰的搓衣板
    东岳大帝轻声咳嗽。他转身回到上首正座上坐下。

    东岳大帝居高临下,对十二阴差说道“眼下,这一道枷印是破解不开的。好在你们找到了他。有你们保护在他身边,孤不用为泰山府君的神魂安危忧心了。”

    阴差午马不耐烦地出声道“难道就没办法,推演出最后一道枷印的破解法子吗”

    东岳大帝抬手轻轻地摆了摆“不必心急。孤已经看过,这一道枷印即便不破解,等他寿终正寝,一样可以归位。”

    生性较为刁钻的酉鸡阴差,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嘀咕“既然死了就能归位,你还叫我们找他做什么”

    东岳大帝脸上一窘。他连忙正色,解释“我也是见了他才知道的。我若早知道,废那功夫和你们做协议”

    酉鸡阴差立即闭嘴了。被东岳大帝这么一说,倒像是他们钻了空子,占了地府天大的便宜。

    东岳大帝见酉鸡不再多言,大袖子一挥,对众阴差道“而今府君是阳间之人,不宜在阴间太久。你们且带他回去。日后,你们就留在他身边当保镖吧。记住,一定护他寿终正寝,不能让他横死。若是横死,就难说他的神魂会不会归位了。”最后一句,已经有了一点警告的意味。

    众多阴差当即拱手领命。唯独子鼠和辰龙对东岳大帝的命令不大动心。

    子鼠站在原地不动弹,出声道“你别忙着赶我们走。当初说好的,我们找到泰山府君的转世,你就完成我们的心愿。现在该践行约定了。”

    阴差们已经抬起来,或者正准备抬起来的脚立即收了回来。阴差们纷纷站定原位,静静地,充满期盼地望向上方的东岳大帝。

    颜顷对当初白玉堂他们和东岳大帝订立的契约,详细的情况并不了解。现在听到子鼠的话,颜顷心中一亮,暗想原来是这么个条件呢。那我今天不就可以把爹带回去了

    东岳大帝皱眉。他伸手摸了摸络腮胡子,沉吟“可是,府君没有归位啊。”

    子鼠将东岳大帝的话顶了回去“那是你的问题。人我们已经找着了,你也鉴定过,没有问题。泰山府君没有神魂归位,是你不中用,别推诿到我们身上。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部分,现在轮到你履行契约的另一半。”

    巳蛇为首的几个胆大的阴差,纷纷出声力鼎子鼠,催促东岳大帝赶紧履行承诺。

    东岳大帝脸色微黑,颇为恼火道“早知道府君寿终正寝就能归位,至多不过百年。我寻你们这帮专会气人的刁鬼来做什么”

    子鼠冷笑“你找我们究竟为什么,你心里清楚。”他们十二个阴差,除了辰龙,其他十一个,名头上是寻找泰山府君,实际上不知道为幽冥里奔走了多少麻烦事。他们十一个阴差活似十一个老妈子,阴曹地府、十八阎罗殿、大小三千鬼国,真真是哪里要“奶”就往哪里喂半点不怕累死他们

    东岳大帝几乎被子鼠揭穿老底。他下意识地往颜顷看去。看到颜顷脸上一派天真,全然听不懂的模样,东岳大帝的脸色好了一点,万幸自己没有在老同事、老上司的跟前丢脸。

    东岳大帝尴尬一笑,微微指了一下颜顷“孤不是要违约。你们先将他送回阳间。等你们回来了,我一一为你们解开前尘往事,将当初约定的事情履行了。”

    颜顷不乐意,急忙说道“我这里不用着急。”

    颜顷从浅绿荷包里抽出一张足足一米长的大符纸披在身上。一道盈盈的灵气立刻罩在他的身上,将地府的阴气全部抵挡在外。这张大符是颜顷大师兄所做,别无分家。

    颜顷说道“我自幼在府君观成长,是几位长辈看着长大的。我不想为了我,推迟了长辈们得偿所愿的时间。”

    十位阴差齐齐看向颜顷,用眼神向他表达谢意。

    子鼠似乎想要反对,要颜顷尽快离开。但是他看了看颜顷身上披着的大符后,改变了主意,没有开口。子鼠扭头直直看向东岳大帝。

    东岳大帝叹了口气,老上司都开口了,他还能说什么呢没话可说“你们跟我来吧。”

    这时,辰龙出声道“朕不急,未到好时候。”

    东岳大帝对辰龙点点头,说了句很古怪的话“这阳间天子是有些不像话,让你好等。”说完,东岳大帝向其他阴差挥了下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去偏殿了事。

    子鼠走到颜顷面前,对他说道“既然辰龙不去,就请他送你回阳间吧。”

    颜顷两眼弯弯,摇头拒绝“我在这里等你。”他喜滋滋地想道,若是爹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娘面前,娘该多高兴啊

    子鼠皱了皱眉。他清楚得很,自己此前把颜顷这小子欺负狠了,这小子以往是一直躲着自己的。今天颜顷竟然特意留在这里等自己,实在反常。

    子鼠想不通,但是巳蛇、酉鸡等阴差已经在催促他赶紧一起走,不要耽误时候。子鼠只好将这件事暂时放在一边。

    子鼠想到自己和东岳大帝的契约内容,极有可能就是复活。到时候恢复原本面貌,就是他走到颜顷面前,对方都认不得自己呢。

    这么想着,子鼠一阵怅然,忽然觉得展昭不喜欢自己,说不定是少了展昭一道劫呢。这么一想,子鼠更加惆怅了,几乎想要找个地方大醉一场。

    临走时,子鼠想伸手在颜顷头上拍一下,最后化成轻轻地一抚而过。

    东岳大帝和十一位阴差全部离开后,大殿内只剩下颜顷、那位身穿龙袍的辰龙阴差。

    颜顷偏头,仔细打量这位不常离开地府的阴差。实际上,这是颜顷第一次见这位阴差。

    颜顷见辰龙身上玄色龙袍,猜测他是古代秦朝的某位君王。至于是哪一位,颜顷分辨不出。

    很快,就有阴差完成了和东岳大帝的契约,从偏殿走出。

    颜顷和辰龙双双向这名阴差看去,发现是酉鸡。颜顷有点好奇酉鸡的心愿是什么,竟然这么早就出来了。

    辰龙难得开口,问酉鸡道“朕以为你要起死回生的。”

    酉鸡抬手,摆了摆,竟然十分的儒雅,与先前在东岳大帝面前阴阳怪气说话的气质大不相同。

    颜顷看到酉鸡恢复记忆前后的变化,不由得紧张起来。颜顷暗暗想着子鼠变回白玉堂后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是略有改变,还是全然相反呢

    酉鸡对辰龙应道“我身前亲友早不在人世了,复活于我毫无意义。”

    辰龙点了下头,没再说话。

    酉鸡走到颜顷面前,替子鼠传话“他还是那句话,不用你等。你若是想回阳间,可由我带你一程。”

    颜顷摇摇头,他当然是要继续等着白玉堂的。

    没一会儿,申猴走出来。这位阴差竟然也替子鼠带了一句话给颜顷,意思和酉鸡带来的那句差不多。

    颜顷坚定地摇头。

    半个时辰后,亥猪颠颠地跑了出来,各带了一句话给颜顷和辰龙。辰龙起身离开。

    亥猪带给颜顷的那句依旧是子鼠嘱托的,还是原来的意思。

    颜顷“”

    颜顷摸了摸耳朵,有点儿听烦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卯兔开开心心地蹦进大殿。这些阴差竟然是大部分都没有要求起死回生。他们甚至没有要求变回生前的容貌。

    卯兔看到颜顷,张口就要说话。颜顷赶在他出声前,把话抢了“我不急着回去,我在这里等他。”

    颜顷一直等到最后,白玉堂才姗姗来迟,走到他面前。

    颜顷好奇地往亲爹脸上看去,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对白玉堂念念不忘了。他爹当真姿容华美、气宇不凡,光是通身的气派就让人见之忘俗了。

    颜值这一块,他爹是真的捏得死死的。

    恢复记忆的白玉堂,此时颇为尴尬。他没有丢掉阴差子鼠的记忆,自然记得自己怎么折腾过眼前这个小东西的。

    当真是造化弄人

    白玉堂对上儿子亮亮的一双眼睛,英气俊俏的脸一红。

    白玉堂轻轻咳嗽了一声,委婉地道了个谦“其实我为父也不是真的觉得你长得特别丑”

    颜顷见到父亲复活的欣喜笑容,顿时一僵“大可不必再提这一节。”

    “好吧。”白玉堂爽快地丢掉这一段。他微笑地向颜顷打听“你没有把你爹我欺负你的那些事告诉猫儿,也就是你娘吧”

    “没有。”颜顷打包票,心里想的则是这人原来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那些事都是他在欺负我呢

    白玉堂吁了口气,心道还好。只要他们父子两兜住,不让猫儿知道那些陈芝麻烂谷,自己这趟回去依旧能得一个恩爱甜蜜、疼惜自己的猫儿。

    然后白玉堂就听到颜顷说道“但是张龙伯伯,把你激我上吊这件事,告诉了娘。”

    白玉堂脸上的笑意,顿时也像颜顷一样,僵住了“猫猫儿是什么反应”是不是很生气会不会对我秋后算账白玉堂忐忑不安地等着儿子的答案。

    “爹你放心,”颜顷继续拍胸脯保证,“我已经替你解释过了。娘明白你是为了我好,才那样做的。”比起他这个处处坑儿子的不肖爹,他可真是一个大孝子啊

    白玉堂扯了个僵硬的笑“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猫儿一向是深明大义,明白事理的。”

    颜顷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一定不会怪你的。他看见你只会高兴。”

    白玉堂欲哭无泪儿子你不懂。寻常事都能轻易皆过去,但是老子逼亲儿子上吊,这种事搁哪个深明大义、明白事理的娘亲跟前,都是过不去的

    就在这时,酉鸡在白玉堂、颜顷面前晃了晃。他听见了两父子的对话。出于同僚的情谊,酉鸡好闲哉哉地安慰了白玉堂一句,传授经验“别怕,了不起跪两个时辰的搓衣板。多大点事。”

    酉鸡不是宋时人,生前是大唐太宗年间的一名武将,史书上都有他的记载。凡是读过那段史料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妻管严,跪搓衣板于这厮而言,都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白玉堂白了酉鸡一眼。刚刚在偏殿,东岳大帝已经将各家的身份都抖落了个干净。当他不知道酉鸡是哪号人呢

    冲着酉鸡为他妻子求了个三生三世的顺遂人生,算是个爱老婆的,白玉堂没有跟他不对付,直接回了一句“我家猫儿温柔着呢。”最多就是追着他真刀真剑地砍一顿,怎么可能让他跪搓衣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现在带你回汴京。”白玉堂硬着头皮,对儿子说道。不管他家猫儿准备了刀山还是火海等着他复活,他总是要去见猫儿的。他可记得此前猫儿嘱托子鼠送颜顷一程时,眼中的悲痛和不舍呢。白玉堂现在光是想一想,就心痛得不要不要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