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普尔为什么你不继续对雨林的研究了呢”艾尔海森语气平静,但气势逼人地问道。
安普尔本应是非常正统的雨林研究学者之一。
至少在艾尔海森认识她的时候,红发学者就已经扎根于森林生态环境研究和保护的领域。
虽然她确实喜欢过传播学这样的课题没错,但安普尔真正热爱,并且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研究的东西应该还是森林和植物才对艾尔海森不至于连这点都搞不明白。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红发学者显然是有些惊讶的。
“欸,那,那个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脑袋宕机了好一会,才傻乎乎地问了这么一句。
艾尔海森看着她没说话。
但红发少女已经被看得有些受不了了。
她放下手中的米圆塔,举双手示意投降地解释道“其实只是有些做不下去了而已那个,可能这就是所谓学者的瓶颈期,咳咳,总之大概是转换转换头脑的意思,可能”
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样子。
安普尔心里的小人已经彻底捂住了脑袋。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好在艾尔海森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然的话,她连继续吃米圆塔的胃口都没有了。
胃疼。
安普尔有些紧张。
当然。
关于开头的这个问题,提纳里其实也有话要说。
接下来安普尔来跟艾尔海森商量项目的某天,他就让人猝不及防地直接杀到了须弥城里来。
“小苹果”
安普尔今早出门的时候就感觉背后一凉。
就连路过的占卜摊摊主们都提出了让她不如带个幸运物的建议,但因为感觉其中的百分之八十都是推销,所以红发学者还是委婉地拒绝了这些意见。
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小苹果,是你吧。”对方又轻快地喊了一遍。
“嗯嗯”
像是林间的兔子一样,听到这道熟悉声音的安普尔就差跳了起来。
但实际情况也没差多少。
等红发少女迅速反应过来后,她把已经整理好的资料一股脑地丢到艾尔海森手里,然后转身就准备开始逃跑。
“”
艾尔海森倒是难得慢了半拍,但是在反应过来之后,他还是第一时间想要保护太太。
不过在男人伸手把红发少女拉到自己身后之前,还没跑出几步远距离的红发学者就已经被某个耳廓狐青年轻轻松松地拉住了落在身后的辫子。
“喂不要揪我的辫子啦”安普尔回过头来,眼泪汪汪地喊道。
“不抓住的话,你是不是又打算临阵脱逃啦”
提纳里于是松开她的辫子,摇了摇自己身后的尾巴,语气轻松地反问。
跑,看起来是跑不过的。
安普尔偷偷摸摸地观察了一下身前的情况,遗憾的是,这次场景不够混乱,也没什么趁乱逃跑的好时候。
她垂头丧气地得出了结论。
像一只被扼住了命运咽喉的小团雀。
让人看了就想哑然失笑。
“走吧。看来这次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吧。”提纳里相当直率地说道。
“欸欸欸这么快吗那个什么,不叙叙旧吗我给你介绍一下我新认识的朋友哦。”
红发少女猫猫祟祟地躲到了艾尔海森身后。她没有注意到,银发学者一直离她只有半步远,这个距离,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第一时间保护她。安普尔于是从他的背后探出头来,似乎是想找个借口拖延时间地介绍道“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艾尔海森嗯,他是一位知论派的学者,非常、非常好的人,帮了我很多忙。”
安普尔不经意间发出了第三张好人卡。
有点挫败。
艾尔海森垂眼看向从自己身后探出头的太太,目光中是一些意味不明的色彩。在安普尔刚刚没有提到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加入不到她和提纳里的话题。
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将自己和太太隔开了。
不适应。
相当不适应。
但是不可以和任何人诉说。
现在的安普尔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注意到他掩饰起来的这些不对劲。
虽然早就明白这是不可避免会发生的事情,但艾尔海森突然发现自己的心上沉沉地压了些什么,而因为这沉重的心绪,有些情绪再也无法被压制在心中,下意识从那双清冷的眸子里展现出来。
“嗯,然后呢,这位,这位是提纳里师兄跟我一样是生论派的学者,应该算是关系还不错的师兄吧总而言之是一位非常厉害的学长,就是有一点点严厉,咳咳,一点点。”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两个男性学者自然而然地对视了一眼。
重生回来的艾尔海森相当了解这位巡林官的人品性格,所以他面色不变、镇定自若地回望了过去,给人一种有恃无恐的错觉但现在的提纳里并不认识艾尔海森,所以狐狸青年就只是微微皱起了眉头,有些警惕地观察着他。
大概是在想安普尔有没有被骗吧。
换他也一样。
“呵。”
提纳里很快收回对艾尔海森的观察,转而对他身后的红发少女轻呵了一声。
安普尔想跑路的胆子瞬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苹果,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逃避吧。”狐耳青年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俗话说逃避可耻但很有用嘛。”她有气无力地回道。
“那你也已经逃避几个月了吧”
提纳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要不还是等会再谈我这次不逃跑了,真的,只是,只是我还要先跟艾尔海森讲些事情”安普尔拉了拉银发男人的衣角,似乎是在请求他的帮助似的。
“我没意见。”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种被太太忽略的感觉,即使艾尔海森知道太太在期待着自己怎样的反应,但他还是有意无意地忽略了那些声音。他神态平静地这么回道“你们可以先谈。”
下一秒,安普尔的拳头就已经砸到了他的背上,像是在控诉为什么不救她一下似的。
还没等银发青年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动手的安普尔在理智回来之后已经被自己刚刚胆大包天的动作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了。
安普尔qq
艾尔海森的体格看上去一次性能拎起来十个她。
红发少女于是又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刚刚“犯罪”完的手,露出了欲哭无泪的表情。她都不明白,明明只是和艾尔海森刚认识不久,她怎么就这么自然地把他当做了自己很亲近的人,做出来这种对他们如今的关系而言称得上是冒犯的举动。
完了,一个没解决又来了一个
安普尔躲闪着来自于银发学者的目光,选择先解决比较好解决的那个。
“呜,那,那个。”
红发学者深吸一口气,从艾尔海森的背后慢慢挪了出来,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从男人的背后出来后,安普尔小小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然后她就对着提纳里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想要表示出自己的歉意。
“对不起”安普尔低下头,诚恳地说道。
“嗯”
“因为我的原因,实验失败了,拖累了大家的进度不说,我还自己跑掉,你们肯定很担心”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带了点哽咽“我,我吃毒蘑菇谢罪”
“你别哭啊”
原本提纳里的表情还很严肃,可听到后半句,他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狐耳少年双手抱胸,声音轻快地解释道“但那也不是你的错啊,是我们没跟你说过提取金明盏样本时要注意时间那天又正好有学者带了雷元素的药剂来培养星蕈,空气里的元素反应一结合,实验室竟然还没爆炸倒不如说你做得很好才是。”
安普尔愣住了。
然后,她就被提纳里伸手直接地揉了揉脑袋。
嗯
呆毛都炸起来了。
反应过来的她有些尴尬地后退了几步,红发少女呆呆地又问了一句“那,那也就是说我没做错什么吗”
“当然没有”
“而且就算你做错什么,也不至于被判流放吧。”提纳里还是那么擅长吐槽,他双手抱胸、有些无奈地说道。“小苹果,你还是要更加自信一点啊。”
红发学者眸子倏然亮了起来。
艾尔海森在旁边看着太太和青年相处和谐的画面,脸上原本因为安普尔刚刚可爱举动而露出的笑意渐渐淡去。他知道太太和提纳里是多年的好友。
但无论如何,艾尔海森想,他也只是万千人类中的一员。
无法避免地拥有其必然拥有的劣根性。
不然为什么看见年轻的太太对提纳里露出那样明亮可爱的笑容时,他的心中会那样酸涩呢
艾尔海森很清楚,他在吃醋,在嫉妒。
可他一向无法保持那引以为傲的理性。他知道自己吃醋的吃的毫无道理,可是这些突然冒出的想法难以克制。
在那无边的酸涩中,他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那个声音冷静地发问你要改变一切,那么,安普尔呢她还会和之前那样,轻易地选择你吗
“其实也有我的问题啦,一开始看小苹果做实验很熟练,我都忘记你还是刚入学的学者”提纳里又说了一下自己的问题,但他也总是很干脆利落的人,摊开手表示已经略过了这件事,“不过,下次如果真遇到什么问题的话,还是直接跟我聊聊吧,可不能再一下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纳里。”太太乖乖地回道。
安普尔这时候突然又反应过来,艾尔海森还在旁边看着,然后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红发学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提纳里,表示之后会回去禅那园那边说明情况的,希望他们也不要生气。
“嗯嗯,那再见吧。”狐耳学长聪慧地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是在走前,他还是稍微有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那边的银发学者。
艾尔海森。
太太的人缘向来很好。
所以,多数朋友也都喜欢跟她单独相处。
“不好意思啊让你看到丢脸的一面了,还有,刚刚我的举动”
话说回原来的事情。
在商量完他需要负责的事情后,安普尔红着脸低下头,声音小小的“很失礼。”
“没什么,总有这样的时候的。”
他不擅长说安慰的话。
也不擅长像狐狸一样混淆关系界限,所以,艾尔海森能做的事情其实很有限。
大概也就是给她足够多的帮助吧。
银发青年想到刚刚的场景,目光微暗,他抿了抿唇,然后他仿若不经意地也伸出手来使劲摸了摸红发少女的脑袋。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他说道。
“还有,”艾尔海森学着太太的语气,说“没有失礼。”
他又摸摸刚刚被提纳里摸过的毛茸茸的红色长发,声音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听起来还是那般冷静地说道“很可爱。”
红发少女努力克制着自己再抬起头蹭蹭的举动。
她颇为雀跃地看向艾尔海森。
刚刚的那些阴暗情绪也就慢慢又藏匿于冰山之下。
如果生命能够重来一次,那么他有能力确实改变很多东西,但由此而生的变化无法确定好坏太太是否会像上一世那样选择自己
答案不明。
但他现在可以做的,也就只是竭尽全力,好更靠近她些。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他的句式疑问,语气却笃定。
我们已经可以更靠近些了,安普尔。
我想要更靠近你一些,安普尔。
选择我吧,安普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