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皓安“外祖母不在寄州, 父皇半年前让人接她来帝京了,还封了诰命。娘亲要见外祖母吗”
清平摇了摇头。她本来就不是尤旋, 见了樊氏不知该如何解释,若说她的女儿早在六年前就过世了,她只会更难受。
“外祖母身体还好吗”清平问。
“刚来京城的时候不大好,不过如今好很多了, 我经常去看她,她身体也康健了。”
清平松了口气“那就好,元宵要永远孝敬外祖母。你外祖母一个人,即便身边有下人伺候,也比不得你这个孙儿常伴身侧,所以有空要多去陪陪她。”
“儿臣知道,皇祖母也是这样教导儿臣的。”
清平顿了顿,言语认真几分“我如今身份不比往日, 在我面前不要称儿臣,更不能叫娘亲。”
穆皓安停顿了片刻, 问“那叫什么”
清平眼珠子转了转,笑着调侃“你看我这么年轻貌美,不然叫姐姐怎么样”
穆皓安也笑了“父皇会打我的。”
徐朗说元宵变得很沉默,应该很少这样笑吧
清平感慨了一下, 揉揉他脑袋, 没再逗他“旁人叫什么,你就叫什么。我的身份,谁都不能说。茗儿是不是在你那里, 对她也别说。你和你父皇知道,就够了。”
穆皓安轻轻点头。
清平看一眼天色“你父皇政务繁忙,我便不等他了。天都黑了,我要回驿馆去,不能陪你太久。”
穆皓安抱住她,脸上挂满了不舍“娘亲为什么不留在宫里”
清平亲亲他的额头“傻瓜,娘亲是越国的公主,留宫里别人会笑话越国的。”
“越国不是送公主来和亲吗,那你快些嫁给父皇,不就好了。”
“这要问你父皇。”清平思索了一下,“不过眼下寄州暴雪,太后还困在那儿,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估计要缓一缓。”
清平出去的时候,元宵跟着走出来。
徐朗焦灼地等在外头,见两人很和谐地出来,他都愣了。
方才太子殿下那么气势汹汹闯进去,他都快吓死了,还亲自去御书房禀报了陛下。
不过陛下知道后没反应,仍旧在议事,他当时还在想,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呢不怕太子和那位越国公主打起来
如今看来,他还真是多虑了。这位越国公主当真厉害,陛下对她与众不同,如今连太子都能跟她和和睦睦,恭恭敬敬的。
清平笑望着穆皓安,语气温婉又客气“驿馆里我带了些越国的小玩意儿,兴许是太子殿下没见过的,明日若是得空,可以去驿馆挑几样。”
穆皓安对着她拱手“多谢公主。”
见他挺懂事,清平含笑望他一眼,转身欲走,迎面看到披着氅衣被人簇拥着走来的穆庭蔚。
看见二人,他目光落在清平脸上,已经了然“公主要回驿馆”
清平颔首,在人前还想为自己先前不矜持抱着他的举动做一个解释“宴席上一时多饮了几杯,有些醉,无礼之处还望陛下海涵。”
穆庭蔚听罢似乎低笑了一下“既然是喝醉了,也没什么。”
“公主如今酒醒了吗”他又问一句。
清平一囧,心虚地应着“醒了,多谢陛下挂怀。”
“朕送你出宫。”他突然说了一句,不等清平回答,转而吩咐徐朗去准备马车。
清平忙道“不用劳烦陛下,你忙到现在,想必还未用膳,我自己出宫便可。”
“无碍,朕也想出去走走。”
穆庭蔚说着,已经率先出去了。
清平跟上去,穆皓安紧随其后。
到了开元殿宫苑门外,穆庭蔚让清平上马车,穆皓安不舍地跟上去“父皇,儿臣也想出宫。”
有清平在,穆皓安胆子大了些,仰头看着穆庭蔚,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怯,下意识站在了清平旁边,脸色绷紧着,很是紧张的样子。
穆庭蔚望他一眼,淡声道“天色已晚,外面冷,先回东宫。”
穆皓安又看向清平,眸中尽是不舍,却又迫于穆庭蔚的威严,不敢反抗。
清平看着他们父子之间的相处,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默了片刻,她弯腰压低声音对穆皓安说“我有话要单独跟你父皇说,你今晚先回去,明日去驿馆找我,好不好”
这次穆皓安没再说什么,对着二人拱手,被宫人们簇拥着乘轿撵回东宫。
因为雪天路滑,马车走得很慢。
宽敞的马车内放着炉子,暖烘烘的,清平与穆庭蔚相对而坐,炉火映着她姣好的面容,她眼睫低垂,静默不语,也不抬头看他。
穆庭蔚望了她好一会儿,拧眉“怎么不说话”明明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个,她却有些冷淡,与先前黏着他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以为送她回去,马车上她会主动过来抱他,跟以前一样。但是她没有,反而故意疏远着他。
穆庭蔚有些失落,看着对面的女子,梳着少女的发髻,散下来的墨发垂落下来,火光中衬得肌肤白里透红。
他静默片刻,主动去握她的手。却在碰到她之前,她躲开了,眉心微微皱着,似乎很不悦的样子。
穆庭蔚伸出去的手僵在那儿,片刻后讪讪地收回,有些无奈,低声唤她“阿贞,你是不是有心事”
清平抬眸,终于直视他,面上的冷淡与气氛很明显,语气里夹杂着质问“我不在的时候,你对元宵不好。”
穆庭蔚愕然片刻“他跟你告状了”
“没有。”清平眼眶渐渐红了,“你对他冷淡,很久才见他一次,偏他不曾说你半句,还为你找理由跟我解释,我更心疼,更生气。”
穆庭蔚愣住了,突然不知说什么好。
“你知不知道,他还不到六岁,骤然没了娘亲会很无助你是他的父亲,会是除了我之外,他心中最想依赖的人,可你在他最孤苦无依的时候把他往外推,对他冷淡。你这样他会很受伤的”
穆庭蔚沉默下来,静静地听着,良久后,哑声开口“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把樊氏接来帝都,就是为了元宵。我以为,母后和樊氏会把他照顾好”
“祖母和外祖母,跟父亲一样吗她们对他再好,也弥补不了他心里的无助。他还是个孩子,你从小没在他身边,他好容易才跟你这个父亲亲近了些,你怎么可以在他失去母亲的时候,狠心推开他”
“你既不在意这个儿子,当初为何娶我,又为何认下他若非你当初娶我,接我们母子来这里,他没你这个父亲一样过得好,他会安安稳稳的,不用承受这一切”
清平吸了吸鼻子,轻轻问“如果我真的死了呢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我的元宵,是不是就这样永远被你忽略你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穆庭蔚哑口无言,目色中满是自责与惭愧,低下头去,久久没有再开口。
清平胸口很闷,马车里让她喘不过气来,心上隐隐作痛。
“停车”她喊了一声,马车停下来,她起身出去,从马车上跳下来。
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她抬头看着空中飘扬的雪花,眼泪不停往下落。方才元宵跟她说话时,她甚至不敢开口问他好不好。
他才不到六岁,她没在他身边,穆庭蔚又忽略他,他晚上会不会一个人偷偷落泪,会不会觉得被所有人抛弃了,会不会伤心委屈,会不会怨恨她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来
穆庭蔚追了出来,缓步站在她身后,声音有些哽咽“我不是个好父亲,只顾自己,没有好好照顾元宵”
清平回头,没忍住在他胸前捶了好几下“他是我的儿子,我不在乎跟现在的我有没有血缘,他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看着他渐渐长大懂事,体贴入微地陪伴我。”
“他是我在北陆最大的快乐,是我的支柱,我的骄傲,更是我的命。穆庭蔚,元宵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你不可以这么对他。你当初因为元宵娶我的,他那么好,那么懂事,你不可以变心,不能忽略他”
她呜咽着,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重新回到马车上时,清平的心绪已经平静了,只两人都格外安静。
穆庭蔚几次三番想开口说话,见她疏远的态度,最后动了动唇,什么也没说。
他望着她,想着方才的那番话,想着这一年来对元宵的态度,他心上钝痛了一下,自责又愧疚,无地自容。
清平想起当初崖上的事,突然问穆庭蔚“当初,为何会有黑衣人会追杀我”
“皇位更替,不会所有人都效忠于我,一些老顽固们想用你逼我就范。”说起这个,他有些内疚,“我应该让人保护好你的。”
清平就猜到了会是因为这个。那段时间,朝堂上必然是风起云涌的,只是穆庭蔚看起来太强大,她忽略了这些。
赵氏的江山,即便穆庭蔚功劳再大,满朝文武哪会所有人都支持他称帝,总会有些人是不满他登基的。要么为了私心,要么是忠于赵氏江山。
“是我当时跑出去的太急,也没想过这些问题,否则就不会出这种事了。”清平说完想起乔阳来,脑海中一个不好的猜想闪过,她努力驱逐那份怀疑,双唇抿了抿,好半晌才有些忐忑地问,“乔阳呢,她,怎么样了”
穆庭蔚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停顿片刻,说“嫁人了。”
“嫁人了”清平有些意外,随后又觉得松了口气,点头,“那挺好的,嫁去哪儿了”
“离帝京有些远,你应该没机会见到了。”
“没关系,她幸福就好。”
穆庭蔚没接话。
“寄州暴雪的事,怎么样了太后没事吧”清平又问。
穆庭蔚道“灾情有些严重,不过已经在处理了,想必没什么大碍。”
清平点了点头,再次陷入沉默。穆庭蔚望着她,好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她态度很疏离,渐渐闭了眼似乎不大愿意跟他亲近的样子。
驿馆到了,清平掀开帘子看一眼,淡声道“有劳陛下了,雪天路滑,陛下回宫时自己小心些。”她说话时未曾抬头看他一眼,直接起身要下去。
穆庭蔚突然攥住她的手,目光猩红,低声道“阿贞,我们难得重逢,不要这样冷淡可好”
清平挣扎了几下,手却被他攥的更紧,生怕她会因此离开似的。
她无奈又坐回去,喟叹一声,勾唇“他不是你生的,你可能永远做不到像我那样爱他。”
他握着她的手,沉默良久,再次跟她道歉“是我不好”
“陛下怎么对我都可以,但对元宵,不可以。”她心上的怨气还没散,把手抽回来,“致歉的话,陛下留着跟元宵说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清平回到驿馆的时候,铭轲在照壁前站着,看见她,他沉声道“还知道回来”
清平走过去“阿兄在这儿做什么”
铭轲拧眉打量她“眼眶怎么这么红,出什么事了”
“没事,外面风雪太大。”她随口应着,“阿兄,我先回房间了。”
见她状况不对,铭轲拦住了后面跟着的凝儿,问到底怎么回事。
凝儿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半路上她家公主突然从马车里出来,好像哭了,大晟皇帝还抱她来着。
凝儿犹豫了半晌,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大晟皇帝在马车里欺负公主了吧”
她也不太确定,但除了这个,应该没别的原因了。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网址新电脑版网址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老网址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