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沈家这片别墅住宅区内有一处固定的快递提取点,小件的有提取箱,大件的在一排提取箱旁边的小屋子里。
她进去小屋里,把电话号码报给坐在一堆快递中间的大爷,大爷遥手一指立在门口一米来高的纸箱,感慨一声,“闺女你买的啥玩意儿啊,死沉死沉的。”
“拿来玩的。”沈栀随口道,她走过去拎了试试,还真是沉。
“啧,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儿,天天的都不知道玩点什么好了,网购都让你们折腾出花来了。”大爷一听她说是来拿那个的,早想到她拿不动,找了一捆粗绳出来在纸箱外面给她打了个简易的包装,多剩下一截绳子还绕了个套手进去的环出来,“喏,拖着走吧,干扛还不得给你这小身板扛坏了。”
沈栀签收道过谢,拖着箱子往沈家的那幢小楼走。
也幸好离的不远,沈栀拖了十多分钟就进了院子大门,满头是汗地把箱子拖到她房间露台的窗户下,她从双肩背里掏出小刀来割开绳子胶带,拆包装,架梯子。
沈栀站在楼下往上看,她当时怕高度不够特意买的店里最大规格款的折叠梯,直梯完全打开有七米多高,现在差两格没打开架好刚够上露台外面一圈的围栏。
沈栀把东西装回包里背好,开始往上爬。
爬上去翻过栏杆,走时打开锁扣的窗户从外面一拉就开,沈栀跳进去,从房间里面开门出去直奔沈振安和孙楚的卧室。
拿出抽屉药盒里的钥匙打开柜门,保险箱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栀拉开箱门,里面纸质文件、信封、现金、珠宝什么都有,她一概扒开,在箱子最里面,找到了她妈妈的那只首饰盒。
沈栀外婆家家底丰厚,她妈是她外公最疼爱的女儿,从小到大养尊处优,金银玉石珠宝首饰什么也不缺,可也正因为疼爱,她妈为了沈振安一意孤行离家出走,她外公才会这么多年直到她妈过世那一天,也没原谅她妈。
而这只首饰盒,是她妈从家里出来时唯一带着的东西,为了沈振安,最值钱的几样能卖的全卖了,但她妈妈独爱翡翠,给她留下的东西里有不少好成色的耳坠项坠,最漂亮的当属现在套在孙楚腕子上的那只帝王绿镯子。
当年她妈葬礼结束还没三天,沈振安就来问她要这只首饰盒,说她年纪小,他要替她保管,等她长大了再还给她。她当时是真的小,加上她妈走的匆忙,除了来得及交代她钱一定不要给沈振安之外,别的什么也没说。她那时候正伤心,以为她只有爸爸了,要和爸爸相依为命了,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就把东西给他了,结果呢结果孙楚搬进这栋房子的那天手上就戴了她妈妈的镯子
她不是没哭过没闹过想把东西要回来,但除了招来沈振安恼羞成怒的打骂以外什么也没得到,等到上辈子她被赶出这个家那天,苦苦哀求什么都不要只想把妈妈的遗物带走时,孙楚还佯装不知,一边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一边笑着问,什么遗物我不知道啊。沈振安在旁边恬不知耻的帮腔,说家里没有什么是她的了,让她快滚。
沈栀强压下心头恨意,打开首饰盒清点清楚,除了孙楚戴着的镯子和一条珍珠项链外什么都在。
她把首饰盒小心放进包里准备好的海绵夹层。从衣柜里拽出整只保险箱来。
宋师傅活干的很利落,只打开了保险箱门,周围其他东西一概没有弄乱,沈栀没他那份心思,拉出箱子时带倒了旁边一片物什,拖拖拉拉地洒在了柜门外的地板上,她看也不看,直接踩过去粗暴地拖着箱子往她的房间走。
关上门,沈栀把箱子里的文件信封全掏出来,一封封打开查看。
基金、股票、大额存单沈振安连遗嘱都立好了公证过了,还有资产转移协议沈栀看了眼交割时间,讥讽一笑,怪不得她妈让她一分钱也别露给沈振安,她妈还没死了,沈振安就把能给的全给孙楚了。
只可惜,孙楚从他这儿拿着的钱都去养别人了,沈栀看着手里长长一条的转账记录单,拿起手机拍了照片。继续往下翻,她又找到几份沈振安公司名称开头的文件,她不太能看得懂内容,但直觉告诉她有用,拿手机逐页拍好,她把文件原样塞回去,在一沓东西的最下面,看见了一份dna检测报告的鉴定意见书。
鉴定对象是她和沈振安,亲子关系概率值999994。
沈栀突然替她妈妈感到难过。
孙楚的保险箱里有这个东西,多半是沈振安授意让她去做的,沈栀猜测沈振安知道这个结果时大概是觉得很失望的,他会做这个鉴定,就是巴不得她不是他的孩子,他就可以不用遭受半点良心的谴责,光明正大的唾弃她,唾弃她妈。她妈为了沈振安舍得什么都不要,放弃一切众叛亲离地和他在一起,到头来就换了这么一个下场。
她妈为什么会从她舅舅口中那个泼辣可爱的少女变成她印象里永远平静淡薄的女人,明明还年轻,却让人觉得已经老了,老得这样了无生趣的日子每过一天都觉得是煎熬,因为心死了。
沈栀突然庆幸她妈妈走了。
楼下传来汽车驶入的声音。沈栀把鉴定书放进去,从书包里拿出打火机来。
回来的是沈瑶母子三人,沈栀安静地听着她们从车上下来、进门、上楼听着孙楚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傍晚,“啊家里进贼了快点报警报警”
沈栀听着孙楚和沈瑶两个人的脚步声上上下下,直到她们两个推开她的房门。
沈栀坐在保险箱上,手里拿着只精巧的小打火机来回抛接,扔上去,接住,再扔,再接,窗帘被涌进的风吹起,像两条招魂的白幡,沈栀的脸在后面若隐若现,她和她们打招呼,“嗨,瑶瑶,楚姨。”
孙楚看着凌乱一片的保险箱,呼吸都凝滞了两秒,然后阻止沈瑶正要去拨报警电话的手,平静道“先送你弟弟回房间。”
沈栀看着她套着镯子骨肉莹润饱满的手腕,想起看过妈妈的最后一面,她的妈妈躺在那儿,宁静安详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人瘦的只剩最后一把骨头,皮肤紧裹在身体上,手腕比她现在还要细,仿佛碰一下就能折了。
而这个女人,花着沈振安靠她妈才赚来的钱,过着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戴着她妈妈最喜欢的首饰。她也配
“把我妈的镯子摘下来。”沈栀声音冷得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我数十下,你摘不下来,我就把你保险箱里的东西一把火点了。”
孙楚还在试图安抚她,“沈栀,从前是我对你太过分了,有什么话我们好”
“十、九、八、七”沈栀从箱子里掏出一只信封,打着火机,晃动着火苗去颤啊颤地舔舐信封的边缘。
“我摘我摘”孙楚见势不妙,二话不说把着左手用力往下撸镯子。可是她这些年保养得太好,手臂圆润的很,镯子卡在手上没那么轻易往下脱。沈栀很快就数到了十,她把火机往上一挪,信封瞬间被点燃扔到窗外。
沈栀又从保险箱中拿出一小沓文件,“我现在开始一张一张的烧,你什么时候摘下来了,我什么时候停。”说着拿起一张又点燃。
沈瑶安置好沈睿再一次跑了回来,见状就要跑进沈栀房间,“,你这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婊”
“你往前一步我就把这一沓全烧了。”沈栀对她展示了下手里的东西,沈瑶大约是刚和孙楚刚参加过宴会回来,身上一袭白色的小礼服裙还没来得及换下去,文静又淑女,沈栀盯住她脖子上搭配的那条珍珠项链,说“还有你脖子上的这串,也给我摘下来,我有妈生没妈养你倒是有个婊子养。给我摘。”
“摘啊给她,她要什么都给她”孙楚喊得破了音,压根没心思在意沈栀怎么说她,她眼看那一沓要烧下去一半,又恨又急,镯子褪了一半,她用力得左手被箍得又肿又涨,疼得快要没知觉了。
楼下又传来汽车的动静,沈瑶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她恨恨地把项链扯下来,珍珠散落一地,“不是要吗还你了”然后飞快地跑下楼去了。
回来的是李婶,沈栀没一会儿就听见楼下飘上来沈瑶的谩骂和李婶的哀叫。
“老不死你拿我家钱还放她进来,多在这干了两年活真当自己是我们家人了啊我让我妈叫你滚蛋回你破农村去种地吧你”
“你松开我别掐我,我去买菜了我不知道她怎么进来的不信你去调监控啊不是我让她进来的”
沈栀手里的文件还在持续地烧,边烧边扔。
孙楚终于把镯子褪了下来。
沈栀合上打火机,“镯子放地上,你出去。”
孙楚依言放好,一步步往门外退,“我都还你了,你别再烧了”
“我不烧了。”沈栀从保险箱上跳下来,“不过我猜你出去之后或许想要报警或许是想要叫沈振安回来,没关系,都随你,只是我得提前告诉你,这里面所有的东西我都看了,什么转账记录,公司文件,该拍照的也拍了,你敢报警我就敢把这些一起给警察还有沈振安看,你问心无愧的话,咱们就警局见。”
孙楚眼神一动。
“你给那个叫郭铭的账户前前后后转了有小一千万了对吧是这个名字吧”沈栀笑了笑,压低声音,“你说我爸要知道他辛辛苦苦赚的钱都让你不知道弄去哪了,他会怎么办呢”
孙楚终于脸色大变,“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也不做什么,只是想把我妈妈的东西拿走,别的我一概没动你的。”沈栀见好就收,打一棍子又给个甜枣,“烧我也只烧了几张对账单,没什么有用的,看着吓人而已。”
“说实话,沈振安血缘上虽然是我爸,但我早不想认他了,他的钱去哪了我也不在乎,更没想要他的,所以你爱给谁给谁。”沈栀对上她怀疑的眼神,说“你别不信,我今天拿完东西走了,咱们就两不相欠,你们一家四口过你们的好日子,我自己逍遥自在我自己的,毕竟给你找麻烦我自己也不轻松,我只想过我的生活。”
孙楚定定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沈栀,你扮猪吃老虎忍气吞声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废物点心了,是我眼拙看错你了。”
“你没看错,我就是个废物,没什么能耐。”沈栀蹲下把散在地上的珍珠一颗颗捡起来,“我呢,就是想着,大不了鱼死网破,咱们谁也别想好了,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不怕,你不一样,你能过上这种日子不容易,你比我顾虑的多得多,不是么”
楼下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开始有打砸的动静了。
孙楚往楼下看了看,打定主意,对沈栀道“你走吧,我会当你今天没来过的,你最好也说话算话。”
“当然了。”沈栀虽然这么说,却始终和她保持一定距离,“我虽然讨厌你,但是其实我跟你也没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你只不过对我不好而已,也没哪个后妈会真心对原配的孩子好的,害我妈早死的是我爸,我要恨也是恨他。”
“你倒是明白。”孙楚哼笑一声,干脆给她带上门下楼去了。
沈栀把地上的珍珠捡完,也没时间仔细数,统统装进背包内袋,跑到门口捡起镯子放好,她翻出窗户,沿着梯子爬下去原路返回。
走出院子大门一段路,她回头看了眼屹立在风里的二层小楼,从外面看进去,里面暖黄的灯光让人觉得舒适而温馨,但只有她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但她现在终于和那里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至于她和孙楚说的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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