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周日彩排,上午走流程下午正式排练,许娓娓难得在休息日起得起了个大早,窗外天刚蒙蒙亮,她就精神抖擞地收拾好准备出发了。
沈栀的节目在第十个,原本和其他有节目表演的同学一样八点到就好,但是余湘要早点过去组织现场,几个人这些天形影不离,用许娓娓的话来说就是好的如胶似漆,所以七点还没到,两个人就从宿舍出来过去帮忙。
迅速解决过早饭又外带了几人份的豆包和小米粥,沈栀和许娓娓从食堂出发去礼堂。
大礼堂在学校的西北角,偌大的一块空地全部被这座豪华的礼堂占据,远远看去,礼堂在冬日难得晴朗的蓝天白云下,屹立在清晨的朝阳里,弧顶闪闪发光。
两人到的时候人已经来齐了,距离门口还十几米远,简彤就冲她们招了招手。许娓娓小跑过去把手里的几份早点递给她去分,自己手里还特意单独留了一份专门拿给宁洲。
“你不是不喜欢甜的吗,我买了菜心馅儿的包子给你,这个能吃的吧”
宁洲看着她深邃的眼睛比熹微的晨光更亮,伸手接过来,说“能。”
许娓娓笑了,一马当先地迈开腿往前走,“那就好,走了走了进去了”
余湘把吸管扎进小米粥,边嘬边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沈栀旁边,她看着前面宁洲的背影,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我说最近怎么宁洲这么乐意跟我们一块扎堆了”
沈栀看了她一眼,余湘秒懂她的意思,点了下头,说“对,我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她想的那个意思沈栀忍不住叹气,这日子过的还真是她怕什么来什么,不过她这些天倒是想开点了,很多事不能按照上辈子的印象来看,宁洲该防还是要防,但也不能在苗头还没出现之前就闹得没退路,尤其这阵许娓娓和他玩的正好,就像是热恋中的女孩子,你跟她说半句她男朋友不好,她都听不进去。
沈栀没意识到自己这个比喻的惊悚程度,把手里喝光的粥顺手丢进路过的垃圾桶,快步跟上前一起进去礼堂。
在礼堂里,沈栀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谢嘉言,学霸小团体里的五个人她都认识了,唯独这一个,余湘见天的挂在嘴边骂他办事没谱,连着骂了一个礼拜,沈栀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而谢嘉言名字起得文文气气,人长得和名字之间差了一百个季一,身材高且壮,这样的天气温度,他身上穿了件半袖,校服裤腿一只已经卷到了小腿肚,就这样满处乱跑,脑门上都浮了一层汗。最要命的是他眼睛小到堪比李荣浩,偏偏和大眼仔季一是对难兄难弟,俩人站在一块叫人打眼看过去,相当有视觉冲击力。
余湘分给他们的区域是舞台部分加上领导席,季一跟谢嘉言被陆璟之要走了,许娓娓和宁洲一组,许娓娓手脚麻利动作快,负责登梯爬高粘装饰挂条幅,宁洲在下面给她递东西扶梯子。沈栀和简彤被分到一块写领导席的座位牌,简彤人娇小软萌,字却苍劲霸气锋芒毕露,沈栀觉得自己跟她比,自己的字软得就像被抽了骨头,果断决定打下手,简彤写,她就只管递纸插牌。
两人配合默契,很快把一沓座位牌写好,沈栀把它们堆叠在一块儿,抱去后台找余湘。
后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余湘站在两大只摞在一起的道具箱上面,校服上衣已经脱了,薄薄的针织衫袖子撸到手肘,手里拿着的流程表卷成纸卷,一边拉着衣领透气一边扯着嗓子指点江山。
“不是那儿不是那儿你抬头看看上面贴的是服装区吗再往里走,对,走”
“哥哥你抱着这堆东西在我跟前晃悠三圈了,你想搁在哪来来来你跟我说,我给你指我告诉你在哪”
沈栀抱着一堆座位牌绕开一地的“障碍物”走到余湘跟前,从下向上仰着头问她“牌子写好了,这些都放在哪”
余湘低头一看,沈栀抱着一摞有她半个人高的牌子,脸都要遮在后面了。她蹲下看看周围,就近叫住个沈栀身后空手走过去的男生,男生袖子上别了个蓝杠,蓝色是负责道具的,她说“前面那小哥哥,来帮个忙,带她把这些名牌放道具区那个掀着盖的带锁的红箱子里去,谢谢啊。”
余湘说完也不等那男生回头过来,立刻就站起来了,纸卷一指,接着对付别人,“那么长的架子往里推点别摆那儿,过来过去全是人再绊着几个”
沈栀感觉眼前一空,手上抱着的一摞座位牌被拿下去办摞,被余湘叫住的男生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沈栀一怔,是顾成沂,咖啡馆那天之后她就没有见过他了,他也没再用任何方式联系过她,这些天她忙着排练,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根本没空去琢磨他,但她知道,他会再出现的。但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会是以这个模样。
顾成沂头发剪短了不少,原本将将盖过眉梢,现在短得整个额头都露出来,两边鬓角也推得只剩一层青茬,意外地利落干净,沈栀一眼看过去,实实在在地愣了下才认出来。顾成沂在她上辈子这时候的印象里一直标新立异,仗着成绩优异老师宠爱,什么发型拉风换什么,还曾经打擦边球染了个深栗色,从没有过剪短到这样程度的时候。
沈栀甚至有种错觉,他现在这个发型,和汪也有种微妙的相似。
顾成沂见她看着自己好一会儿没说话,先开口道“跟我来,在这边。”
沈栀停下思绪,抱着剩下的那半沓座位牌跟着他走。
两人来到角落里摆放道具的地方,顾成沂一直带着她走到余湘说的那个红箱子前面,把手里的牌子放进去,朝旁边挪一步,给沈栀让出地方来。
沈栀把手上的东西放进去,又数过一遍确认数量没问题,冷淡又疏离地和他道“谢谢。”
说完转身要走。
顾成沂不出意料地喊住她,语气却平淡地仿佛在叫一个普通同学,“沈栀。”
沈栀回头,顾成沂上前几步站在她面前,距离控制地既不让她反感到要后退也不至于过分疏远,说“听说你有节目要上”
明知故问。沈栀说“嗯。”
“那加油。”顾成沂说。
沈栀“谢谢,我先走了。”
“等一下。”顾成沂又一次叫住她,这一次想也没想,道“给我五分钟,我有话跟你说。”
记忆里他除了不耐烦就是暴躁和气急败坏,沈栀从来没听过顾成沂用这样平静寻常的语气和她说话,不远处的后台忙碌而嘈杂,这个角落里却安静得像被包裹了一层透明的薄膜,把这里和外面的张灯结彩割裂开来。
沈栀看向他,顾成沂说“你不想听也没关系,你现在走我也会打电话给你,你不接我就一直打,一直到我把话和你说完。”
果然,他改得了和她说话的态度语气,也改不了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自我。他想怎么样就一定要怎么样,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愿不愿意想不想,沈栀在心里冷笑,另一个充满恶意的自我又从身体里叫嚣着剥离出来,她找了个结实的箱子坐下,“你说吧。”
她的角度既能看见外面的人来人往,也不会错过顾成沂脸上的一丝一毫。
顾成沂依然站着,眼睛定定地看着她,说“沈栀,我和你道歉。”
又是道歉,沈栀扯动了下嘴角,人心心念念的东西一旦得到了就不值钱了一点没错,她上辈子想着顾成沂和她说一句对不起她就能原谅他对她做的所有,这辈子他的道歉像菜市场卖剩的烂菜叶一样满地都是,让她踩过去都嫌粘脏了鞋底。
顾成沂胸口忽然一堵,他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又一次叫住她,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诚恳认真,语气也控制到他能做到的最温和,可是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吃惊,她只是笑,讽刺又满不在意的笑,他的改变在她眼里,依然是他的套路和手段,她对他失望透顶,已经不觉得他会有真心了。
顾成沂做了个深呼吸,把胸口的闷气压下去,“之前是我错了,不喜欢你也不和你说清楚,仗着你喜欢我就随便折腾你对你呼来喝去,我承认,把你写给我的东西给全班传阅这种事我做过,不珍惜你的付出我也做过,甚至当着你的面成心羞辱你”顾成沂在沈栀毫无波动的眼神里不自觉地别了下头,停了几秒,才转回头继续道“这些混蛋事我都干全了,你不喜欢我了是应该的,你和别人怎么样是你的事情,我从来没资格去说什么。”
“所以呢。”沈栀不为所动,“你想怎么样。”
“我想”顾成沂看着沈栀面无表情的脸,嘴边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明明他练过了无数遍,想过说不出口时就闭上眼一鼓作气,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只好又苍白无趣地重复了遍,“想和你道歉。”
“我接受。”沈栀淡淡说“我真的接受,我不怪你了,那些事都过去了,你不用再和我道歉了。”
顾成沂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他想沈栀能原谅他,可是沈栀认认真真地说不怪他了,他又不想她这么容易地就斩断和他之间的联系,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是沈栀冷淡的眼神就像一堵墙,把他想要的全都堵死,让他难以启齿。沈栀眼看又要走,他忽然大步迈上前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很凉还带着点点汗湿,沈栀仿佛感觉有一条蛇缠上了她的手,她对顾成沂本能的厌恶差点盖过她心里那个充满恶意的自己,然而在顾成沂面前,终究是强烈的报复心在主导着她,沈栀强压着按捺不住的恶心,象征性地甩了甩手,就任由他拉着自己。
顾成沂一秒破功,撕开没装多久的温和平静的外衣,露出原本强势又自私的面目,“接受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接受你非要让那些都过去是吗就不能不过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呢我接受也不行,不接受也不行。”沈栀看着原形毕露的他,一字一句清楚说“还是你想我像之前一样,跟在你身后不分日夜地对你嘘寒问暖,怕你冷怕你热怕你渴怕你饿还怕你难过生气不开心”
顾成沂的确是这么想的,他也不想承认也有过挣扎,可是心里巨大的空虚让他无路可退地正视自己,他确实开始想念之前有沈栀喜欢他的日子,这种想念一天比一天强烈,强烈到他再也不能无视的地步。
顾成沂没有说话。
沈栀看着他,语气缓缓像一缕轻烟在指引风的方向,带着顾成沂一步一步往她挖好的陷阱里走,“你觉得凭什么呢,你凭什么想我像以前那样对你呢,我不怪你只是我原谅你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可是你之前那样对我,已经把我对你的喜欢都耗光了,我没有被伤害过之后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去喜欢一个人能力,你懂吗”
“我”顾成沂觉得自己理解沈栀的意思了,“我不会再那么欺负你了,我”
沈栀打断他,“你喜欢我么”
顾成沂又一次被她问住了。
“你连这个都回答不了我,凭什么要求我像以前一样”沈栀一根根挣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指,转身向嘈杂的后台走去。
路过转弯处堆放布幕的暗角时,她停下来看向刚才她和顾成沂过来时还空无一人的地方,这处角落隐蔽,灯光又照不到这里,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这里有没有人。
暗蓝色的桌布已经整齐码好了一摞,陆璟之开始整理第二沓,他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但也仅仅是像。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