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第二天一早,两人就坐上了回程的火车。
从大理回昆明,白天七个小时的车程,两人运气很好地抢到了最后两张软卧票,车厢内外周围又难得安静,沈栀全程沉沉地睡过去,还是临到站即将下车,汪也喊醒的她。
下车出站有大巴直达机场,路上有些微拥堵,好在时间充裕,这点意料之中的状况,耽误不了归程。
晚上八点二十分的飞机,到机场时才将将五点半,旅游大省的中枢机场,又临近春节人流运输的高峰阶段,不管是手续办理柜台还是餐厅纪念品店,到处乌泱泱一片人潮。
自助办理的时间还不到,汪也想着沈栀一整天没正经吃过东西,带着她找了家看起来口味相对清淡点的茶餐厅,要了两碗粥一屉流沙包,简单解决晚饭。
即使是一路睡过来的,赶路也让人疲倦,更兼生理期还没彻底结束,这味道不将就不出彩的晚饭也让沈栀提不起精气神来,她神情恹恹的,吃东西都有一口没一口,半天三分之一的粥都没喝下去,汪也担心她不好受,问“肚子又疼了我去要杯热水来。”
沈栀拉住他没叫他站起来,摇头说“不是,没疼,我就是作一下。”她身上一点都不难受,就是想想要回去了,不太能高兴的起来。
“不想回去么”汪也问。
沈栀说是。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可是终归躲不掉,由不得她愿不愿意,早一天还是晚一天,那就没多少区别了。
她这么说,本来以为汪也会哄哄她,和她说还有下次,她现在最不能听的就是这些许诺,汪也还没说出口,她只是想象一下,就又要开始难过了。
结果汪也却说“但是阿栀,我们确实得回去了。”
沈栀颓得有气无力,掌根支住下巴,歪着脑袋懒懒看他,“嗯”
汪也捏了下她的脸,认真说“你的脸又圆了,好像下巴也开始长肉了。”
沈栀一下瞪大了眼,这次来神了。她没有随身揣镜子的习惯,闻言只能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她今天扎了个马尾,早上还在脑后中间的高度,一天下来就垂到了后脑勺,乱是有点乱,但还都拢在脑后,对她脸型也起不到什么视觉上的修饰影响。
她警觉地仔细打量了两遍。
是比最一开始的时候圆润了点,但和出门之前比根本没什么变化。
沈栀才意识到汪也在逗她。
看她紧张兮兮地,汪也果然笑了,没等她发难,他又说“回去了我也能去找你,只是快过年了,事情多,家里应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跳跳舞,多睡觉,我没事的时候就去找你,和你一块做模型,或者你乐意的话,我也能陪你写寒假作业的,好么学妹”
他三言两语,把回去以后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沈栀想想,原来还能和他一起做很多事情,忽然觉得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终于笑出来,说“好啊。”
夜晚天空依旧晴朗,适宜飞行。
飞机准点起飞降落,落地青城,已经将近午夜。订好回程机票的时候汪也就和家里联系过,这么晚的航班,家里有理由不放心,说了要来接他们。汪也和沈栀商量了下,毕竟有过一次经验,她没意见也不抗拒,尤其长辈顶着更深露重的好心好意,拒绝也不应该。
但是她没想到,来接他们的还不止一位。
去时见过了汪也妈妈,这次连汪也爸爸也见到了。
人到中年,有很大一部分人身上都开始散发一种在社会里浸淫已久的疲态,有的开始毛发稀疏,有的开始身材发福。但汪也父亲没有,大概是怕车里染上味道,他立在车外门边,指间夹了一根快燃尽的烟。然而他身体没靠在车身上,站得腰背板直,烟抽完了,从站的地方到路边垃圾桶的几步距离,走路都像带着风。
沈栀身上流着一半沈振安的血,从来不喜欢遗传这个词。但是见过汪也一家,她又觉得奇妙,他真是会长,父母的好,他全随过来了,她看着汪也的爸爸,就好像看到了他二十年以后的样子,儒雅又有风骨。
从招人喜欢的少年,变成了招人眼球的大叔。
深更半夜,路上车流渐歇,从机场快速下来到市区内,车程顺利、畅通无阻。
车内同样融洽。
汪也妈妈嘘寒问暖,关心得面面俱到又不叫人反感。汪也爸爸话不多,偶尔一两句,总能把将尽的话题又往后延续,大致是家庭环境如此,他们一家给人的感觉都宁静平和。沈栀今天几乎一直在睡,回来的飞机上还迷瞪了一个来小时,这会儿精神奕奕,人在车后坐得端端正正,和汪也父母聊得你来我往,就差两手摊平再放上膝盖。
她这么个积极认真一丝不苟的架势,看得汪也车开了多久就忍了多久的笑。
车子一路行驶到沈栀家门口。
汪也和她一道下来,替她从后备箱拿下行李,要送她进去。沈栀住的楼幢远,在小区最里面,走进去一个来回要十多分钟,沈栀不让他送,说“你和叔叔阿姨回去吧,都到这了,我自己进去没问题。”
汪也坚持,“没事,我看你到家再跑回来,不会耽误很久。”
沈栀还是觉得不太好,正要说话,汪也爸爸从车内转头出来,笑微微地说“让他送你吧小栀,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进去我们都不放心。”
他这么说,汪也妈妈也赞同地点了下头,再推拒显得矫情,不如快去快回,沈栀想想,朝汪也父母挥了挥手,说“那,叔叔阿姨再见。”说完她还笑了下,这笑甜丝丝的,还带着点这个年纪女孩子含苞待放地怯意。
汪也妈妈好喜欢她,语气温柔说“快去吧,外面冷,别冻着了,回去了早点休息。”
目送一高一矮的两个年轻的身影走远了,她升上车窗,旁边的人忽然叹了声气,口吻却透着愉悦,“儿子还是随我。”
“嗯”
“眼光不错。”
走在冷风里的两个人也有小情趣。
说好的快去快回,被汪也拉着箱子做理由,还是走得慢了下来。已经过了午夜,家家户户灯火俱寂,偶然有风在楼栋间穿梭而过,留下无尽的安详静谧。沈栀看着地上两人走在一处的影子,恍然似乎看见了多年之后,他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之后,带着满足跟疲倦一起归家。
说送到家就是真不打折扣的字面意。到了楼门大厅不算,到电梯口也不算,汪也送沈栀到家门前,看她开了门,这次才是不得不走。
但总有理由能把分别向后再拖一点。
“快进去吧,我这就下去了。”汪也话虽说着,但迟迟没按电梯。
“嗯,那我进去了,你走吧,到家了给我发个消息。”沈栀说。
“好,你先进去,我看你进去就下去。”
“还是你先下去,我回个头就进门了。”
“”
两个人磨磨蹭蹭,一个不想进一个也不想走,对视几秒,倏地都笑了。沈栀张开手臂,“不抱一下再走么男朋友”
汪也抱抱她,在她发顶亲吻一下,随即松开,转身摁开电梯走进去。
“真走了,下次见女朋友,晚安。”
“晚安。”
这一晚之后,汪也如他所言果然忙了起来。距离除夕还有不到一个星期,他父母都还在上班,跑去双方老人家里准备新年的任务就落在了他头上,扫房顶陪逛菜市场,收拾卫生贴窗花春联,都是他要做的。
沈栀几次和他电话视频,要么耳边是菜场热闹的吆喝杀价,要么是眼前手机的那一端,看他戴着碎花套袖忙前忙后。
他无所不能似的,什么都会做,又做什么都徐徐稳稳、不急不躁。沈栀有点羡慕他这种充满家庭式温暖的忙碌,但她也没什么好忙的,至多是在出门买食材填冰箱的时候,顺路捎了个配色喜庆的福字,贴在了大门上。
虽然还是显得冷清,但多少有了点年味。
其余时候,汪也忙他的,她就写写卷子跳跳舞和许娓娓她们胡说八道地乱侃。去舞蹈教室的前一天,为了体重好看点,她还脱水了一整天,但是去的时候,还是头皮硬到发紧,然而她老师连称都没让她上。
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最近过得顺心如意,心宽了,可不就体胖了。沈栀胆战心惊的,结果意料中的狂风骤雨没来,老师破天荒的和颜悦色,还允许她胖过这个年,只是有言在先,如果过了十五还没瘦回来,就成倍地翻着花儿罚她。
长肉容易掉肉难,沈栀在少吃饭多跳舞里挣扎着,饿得不行的晚上过了八点就睡觉,这么挣扎了一周,终于捱到了情人节。
今年的情人节挨着除夕,在腊月二十九,汪也家里需要他帮忙的事情都差不多做完,终于功成身退,能空出这一天来陪女朋友。
这种日子里街上人山人海,两人都不爱凑这种拥挤过头的热闹,合计一下,决定在家里过,刚好沈栀在网上订的模型几天前送到了,这一天的二人世界就让她期待起来,一起在家看个电影吃顿饭,然后再晒着太阳拼装一只属于他们俩的小房子。
这种期待叫沈栀从早就充满了好心情,兴致勃勃地准备食材到一半,门铃响了起来。她边想着汪也来得有点早,边快步跑过去开了门,打开门映进眼帘的,是一大捧白色玫瑰。
汪也的脸在玫瑰后。
“情人节快乐,女朋友。”
玫瑰一共99朵,沈栀的浪漫永远在实际之后,她捧着花高兴了没多会儿,就有点肉疼,这又不比云南,虽然立春了,可外面还寒风凛凛,这种拳头大小又开得朵朵饱满品相的白玫瑰,在这个日子里,得多少钱
最重要贵还好看不了多久,至多一个礼拜,也就蔫的没法要了。
她捧着花像捧着一堆花不了的钱,心疼都写在脸上了,汪也觉得好笑,“没多贵,我就是想着过节么,送花应景一点。”但也不全是,他其实还想着,别人有的,他如果能给得了她,就想她也有。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有了女朋友,还没来得及为这种节日存下多少钱,满打满算,也只够送捧花了。
沈栀心里还是喜欢的,抱着花满屋子跑了一圈,找不到能装得下的瓶子,最后勉强泡在了桶里,她决定像上次的栀子花一样,到时候抽几朵开的最好的,做成干花保存起来。
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两人打开模型材料席地坐下开始拼装,整栋小房子的地基框架不像内饰,没办法随心所欲地按照喜好更改,图纸只有一张,拼装部分还分开正反两面,汪也按照数字编号区分零件部位,沈栀拿手机把ab两面都拍了下来。
快门声咔擦响过几下,沈栀把照片放大搁在地上,正要对应着去找最先粘黏的几块板子,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起来。
她现在对和汪也在一块时所有打进来的电话都充满本能地警惕,肩背一紧,正要下手去盖住屏幕,眼睛先一步落下去,看清了上面跳动的名字简彤。
沈栀放下心来,摁了接通,还没拿起来,简彤听上去就要哭出来的声音就从那端砸了过来。
“完蛋了我要死了吱吱救命”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