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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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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嘭地一声被带上,隔绝了里面的二人世界,她半边脸颊的可怖淤痕和汪也的脸一起闪过他眼前,陆璟之神情凛严,脚下生风,越走越快,莫名地,他突然想冷笑一声,本来以为她只是从前眼光烂,原来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看上的人平常嘘寒问暖倒从来不缺席,可是关键时候又干了什么

    是啊,他干了什么汪也也在想。

    他整个下午都在六神无主中度过,黑板上的笔记公式全变成了沈栀被耳孔里流出来的血液沾花的半张脸,那一幕在他眼前一遍遍重复回放,他看着她被打,看着她倒在地上,但他还是晚了一步,永远都晚了那一步。谁都以为他谦逊虚心,但他自己知道,他的温和是表皮,表皮下面有骄傲做骨在支撑着,有底气才敢波澜不惊。他一直以为自己能独当一面了,可是她倒在那里,神志恍惚时,他也被巨大的慌张跟恐惧击中了,不知所措,只会一遍一遍叫她,问她怎么了,问她还好么。

    她好么她一点也不好。

    他说了有他在没事的,结果呢,他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沈栀躺在床上,半边脸淤血紫红,肿得发亮。他想问问她疼不疼,可是怎么会不疼即便她说不疼,也不过是为了安慰他,安慰他说到做不到,安慰他在和不在根本没有区别,甚至还不如不在。

    汪也心里结出一团乱麻,前所未有的无力跟挫败感笼罩了他,他想和她说什么,但说什么都觉得苍白孱弱,最终却只说出一句对不起,就哑然低下了头。

    沈栀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在她心里眼里,汪也一直是自信的、发光的、向上的,他的一切都是好的,他不该这样失落,尤其不该是因为她这样失魂落魄。

    沈栀握住他的手,她手小,要两只一起才够拢住他一只手,她晃晃他的手,说“男朋友,你看我一眼啊。”

    汪也抬起头来,沈栀拿完好的那半边脸对着他,还在笑,“那边不好看就不看那边了,你看看我右脸,我就算半边脸拿出去也一样能打,绝对不会输。”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需要她来安慰逗笑,汪也觉得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沮丧全积攒在这一天里向他涌过来。他拉过沈栀的手覆在眼睛上,伏在床边,顺从心底的声音轻轻问她,“阿栀,我是不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了,答应你的我没做到,没能保护好你,你是不是就没有之前那么喜欢我了。”

    他原以为他的感情坚实而牢靠,绝不会存在丁点置疑,可那是在遇到风浪以前。现在小舟从平静的内湖游向了汪洋大海,才第一个浪头打过来,就掀翻了他的自信和骄傲,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怕,原来感情里那些仓皇复杂他也都有。

    会担心猜忌,会狭隘忐忑,会在自我否定和疑神疑鬼之间往复徘徊,它们一直都存在,只是之前他把它们严丝合缝地关在小舟的船舱里,现在风浪突袭而来让他关不住了,它们带着被禁锢的怨恨变本加厉,卷土重来。

    他语气辛酸得让沈栀几乎想要哭出来。

    明知道不能剧烈动作,可她还是摇头,努力摇头,拼命摇头,她用力地告诉他,“不是、不是的”

    “你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在我心里永远都会那么好,你也没保护不好我,真的,他打我,从来没有谁替我挡在前面过,这就够了、够了的。”她太害怕他会怀疑自己,怕到词穷,怕到来不及思考,只能单调地不停重复告诉他,“我不会不喜欢你的,只会越来越喜欢,从前现在以后,都一直喜欢你”

    沈栀急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她的手盖在汪也眼睛上,让他感觉眼皮一片舒服的濡湿,凉凉的,渐渐浇熄了他心里摇曳不安的火焰。

    他拿下她的手来,看着她的眼睛,问“阿栀,你真的会一直都喜欢我么。”

    沈栀点头,“会,一直会的”

    鬼使神差地,汪也又想到他进门时的那一幕来,越不想去想越会去想,像种子埋进土里扎了根,让他不由自主地问出来“会一直都只喜欢我一个人么。”

    沈栀愣了下,但只一秒,她更坚定的点头,“会,会一直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沈栀在医院里又住了两天。

    期间顾成沂不知道怎么听说她的事了,还过来医院看了她一次,她心惊胆战地,生怕他碰见娓娓她们或者汪也,但好在他待的时间不长就走了。而汪也,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抽出空来过。

    学生会换届改选正式开始了。

    余湘谢嘉言和陆璟之三个都成天脱不开身,各种竞选书面材料要卡内容卡格式卡字数上报复核修改再反攻,汪也更是每天囿于教学楼和学生会之间,比上年的元旦晚会还要更忙,无数东西需要交接、传授、甚至手把手一步步地带着新一届接替工作的高一负责人熟悉了解。

    沈栀一直放心不下他,他那天异常的脆弱想块尖锐的碎玻璃挂在一根将断不断的细线上,细线吊着碎玻璃悬在她心脏上方来回地荡。

    荡一下,玻璃尖就会擦过心脏划破一个口子。

    她心疼又惶惶,不知道什么时候线会断,碎玻璃会狠狠砸下来,尖锐直插心脏。

    “在细胞分裂间期,细胞主要完成组成染色体的dna分子复制和有关蛋白质的合成,复制的结果是每个染色体都形成两个完全一样的姐妹染色单体”简彤说了长长一大段话,正要去找笔记上记得那个植物有丝分裂各期记忆口诀,抬起头才发现,沈栀心不在焉,她喊了她两声,“吱吱,吱吱”

    “啊”沈栀猛然回神,低头看看面前小方桌上摊着的笔记,已经距离她停留的印象往后翻了不止两页,她掐掐眉心,“对不起,我没听进去。”

    简彤说没事,看她脸色不好,赶快问“吱吱,你耳朵是不是又不舒服牵动得头疼了那我不讲了,你去躺着休息一会,再不好受我去叫医生来。”

    简彤这几天天天都来,不止一次替自己妈妈地给她正式道歉,还来了就把她当祖宗一样伺候,专门弄了两只录音笔,替换着去录d6的课堂,录下来就听,听完了根据讲课进度归纳总结重点,然后再带来医院给她讲。

    除了数理化实在是搭上命都无能为力,其他科目,简彤一个人从笔记到习题全都包了。沈栀看她才几天功夫小圆脸就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下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但她过意不去,简彤比她还过意不去。她说不用这样,简彤还怕,泪水涟涟地问她是不是再也不想和她一块玩了

    沈栀的生活品质一下就这么上来了,由俭入奢易,沈栀都怕她回学校要不习惯了。比方说现在,简彤就紧张兮兮的,恨不得给她架到床上去。

    沈栀捏捏她手感不如以往的腮帮,笑了笑,“我没关系,不难受,就是有点累,咱俩都歇一会再讲。”

    今天已经星期五了,她鼓膜恢复情况良好,没观察出什么并发症来,脸也消肿了,医生说明天她就可以出院。

    但她就仅仅住了三个晚上,许娓娓就快把她病房给填满了,吃喝玩乐一条龙什么也不差。今天本来说好是替她收拾一下准备明天回归学校的,结果收拾收拾着,她和季一俩人就跟那儿杀起五子棋来了。

    “哇,娓哥你又输了”

    “卧槽,不行不行,我不下这儿,我学习不行脑子不好你得让我一步悔棋重来重来”

    “让你换让你换你换个地方你也要输了好吧”

    “我靠”

    他们俩在那儿随心所欲无视规则一顿胡玩,宁洲就在旁边握着把水果刀,打着圈地给许娓娓削苹果。

    许娓娓当时说兄妹一起高攀不了,对简彤其实只是一时之气,气过了想想她夹在中间也无辜也倒霉,说开了两个人也就好了。可她跟宁洲还没和好,但许娓娓找到一种新的相处方式,宁洲示好她都受着,但一天不提怎么解决问题,一天就这么耗着回不到从前。

    再这么耍赖皮都逆转不了败局,许娓娓终于放弃,软塑料的棋盘裹着黑白子一兜再一塞,这摊儿就算收拾好了。宁洲正好削完个苹果,许娓娓从他手里接过来咬一口,边吃边往沈栀这头蹿过来。

    “讲完啦”

    “是的呀。”简彤说,“歇一会儿再讲嘛。”

    “那来来来,给你们看个好玩的”许娓娓眉毛抖了抖,满眼没安好心,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两人看。

    简彤看了就是一声惊呼,沈栀也凑头过去

    许娓娓还真叫人给沈振安打了,照片里他躺在地上,眼睛被蒙上了,鼻青脸肿,身上倒是不见血迹,但一条腿以一个不自然到违背常规的角度弯着,旁边是他的车,车头像是被撞烂了,车顶凹下去一大块,前挡风玻璃碎成蛛网装,四面车窗被砸得只剩下一点,玻璃碴像土里新冒尖的嫩芽。

    “怎么样解不解气”许娓娓又往后滑了滑,下面几张也都是,全方位多角度地拍摄了沈振安躺在垃圾场上的惨相。

    解气是真解气,可是,“真的没问题么他会不会去找你哥一家的麻烦”

    “就他找我叔的麻烦”许娓娓像听见笑话一样,“你就当我吹牛逼啊,但是我还真没说过在青城谁敢找我叔的麻烦,而且你放心阿栀,我哥给他腿打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真想找麻烦也先把自己养得能下地了再说吧”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

    天色阴沉发灰,才渐渐暖起来的天又乍然冷了回去,起初有些蹦小雨点,后来渐渐大了,青城下了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夹雪。

    但这都挡不住许娓娓要接沈栀回校的热情。

    一大早,没有学生会职务的几个人就都过来了,许娓娓特意把她那辆斯宾特也叫来了,好放东西好坐人,大家一趟走了也不用分拨。季一神神叨叨的,还不知道从哪搞了根茂盛翠绿的树枝子,带了瓶柚叶水,树枝沾好了水,在她身上一顿海抽。

    边抽还边翻着白眼念叨,“秽邪退散、安康自来,秽邪退散、安康自来”

    “抽两下差不多行了哦,外面那么凉,吱吱叫你抽一身水出去要冻感冒了”简彤嫌他像跳大神的,还是那种不怎么专业的跳大神,“再说都什么年代了,你这套封建迷信早该淘汰了”

    “欸,这你就不懂了啊”季一振振有词,“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习俗怎么能叫封建迷信呢,而且就算是迷信,也是有它神奇的地方的,很灵的”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斗嘴,许娓娓那边拿上吃的玩的,用的大包小包都扔给宁洲,大步流星出门去,“走了走了回学校独守空房这么些天可给我憋坏了”

    车子就停在楼下,出了住院部的大楼下台阶就能看见。

    开车过来的就是许娓娓那个姓岑的花臂哥哥,透过车窗看几人出来了,下来帮忙接东西放后备箱。沈栀和他打招呼又道谢,他笑得爽朗且凶神恶煞,“嗨,小事,客气了。怎么样,身体都好了”

    沈栀点点头,“都好了。”

    东西放好坐进车里,花臂回到驾驶位置,正打着方向盘要倒车调头,车后身突然横叉过来一辆h6,这车全青城都不一定有几辆,粗犷彪悍车头上巨大的防撞杠就像写了“不好惹”三个字。

    花臂眉头一皱,从后视镜里看了眼,稍稍动了下,那车立马压上来。

    不是意外,有备而来。

    许娓娓对这种事有天生的敏感直觉,哎呦一声,“别不是昨天真牛逼吹大了吧”

    花臂对后面几个孩子说了声“待着别动”,正要下去会会对方,h6的车门先开了,里头下来个女人,红裙妖娆,身材窈窕,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径直朝着他们这头走过来。

    走近了,墨镜一摘。

    她人在外面看不见车里,但车里的人俱能看清她,沈栀骤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

    这女人脸孔雪白,嘴唇饱满,修得锋利而根根分明的眉毛下是双眼尾细长上翘的眼睛,这张脸即便掩盖在精致明艳的妆容之下

    仍然和她,有六分相像。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