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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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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到周末,沈栀起了个大早,天亮得越来越快,睁开眼就是满室朝晖。

    她和汪也约了一起晨跑,洗漱收拾好,许娓娓还在蒙头大睡,被子叫她半盖半抱,蹭得背心都快蹿到了胸口,整个后背连着腰全露在外头,沈栀驾轻就熟地把背心给她拉回去遮上腰,又扯了半截被子过来在她身上盖好,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过了谷雨,气温彻底升高起来,清晨的风褪去寒意,有丝丝惬意凉爽,她到操场上时,汪也已经先到了。

    环形塑胶跑道和中央人工草坪上早有体育生开始挥洒汗水,汪也穿着白色的运动服,头上戴条黑色运动发带,在一片热烈的蓬勃中迎着朝阳长身玉立。

    沈栀朝他走过去,汪也正弯腰蹲下去重新系紧鞋带,鼻端飘来淡淡的清爽花香味,他向前看,眼前出现双笔直小腿,再往上,沈栀带笑的脸凑在他面前,香味从她的垂落的发丝上散发出来。

    汪也系好鞋带站起来,清和的眉目对着晨光的方向,细小的绒毛像给脸庞裹了一层淡金色的圈。

    热过身,两人沿着操场开跑,一中的跑道单圈800米,沈栀这大半年来身体软度舞蹈技巧都恢复不错,老师那天给了她建议,说六月份s省的青少年古典舞大赛,叫她去报名试试水,剧目已经给她选好了,从表演难度到体力要求对她来说都是新考验,确定要去了,这才开始晨跑活动。

    六圈跑下来,汪也只是微微地喘,沈栀勉强又走了大半圈恢复心率,一下坐在草地上,汗如雨下。她的极限一直是3000米,最后两圈几乎是汪也哄着她跑下来的,以她现在的体力,剧目跳下来是没有问题,但是要全曲保证动作标准力度到位,只怕还是难。

    听她呼吸渐渐平喘,汪也虚拧开矿泉水递给她,“已经确定要去了么”

    “嗯。”沈栀接过来小口小口地喝,说确定了,又问他“到时候你能去看我么”比赛在青城的隔壁市,是座很小的旅游城市,比青城更加宁静秀美,知道要到那里去比赛,她还特意查了查当地游玩,想着如果那时候汪也还没搬进岛里去,兴许能和她一起。

    沈栀眼睛里有运动后湿润的潮气,汗水还在顺着额头往下滑,滑到鼻尖上,颤颤巍巍,“嗒”地掉下来。

    汪也看着那一滴没进草皮里的晶亮,笑了起来,说“应该可以,在六月下旬之前的话,估计还没被关起来。”

    说完,用背挡住身后的摄像头,拿纸巾替她擦拭脸上的汗,沈栀意会他动作的意思,乖得不行,还主动把脸凑过来给他。擦干了,汪也轻轻了捏了下她的鼻尖,复又继续看她,喜欢一个人到了一个程度,是不是会想要把她拆吃入腹他最近常常冒出一个念头,看着她,总想咬一口似的,在她身上盖个章,留下印记。

    现在这念头又跑了出来。

    汪也想得出神,半天没眨眼,沈栀伸手在他面前摇摇,她腕子上还带着他送给她的那颗转运珠,珠子玉绿,红绳鲜亮,都不比她白得扎眼的手腕,汪也想要咬她一口的念头忽然一下强烈起来,一把扣住她,“阿栀。”

    他动作突然,沈栀吓了一跳,生怕人看见,迅速往四周看几眼,好在时间早,操场又大,运动的人之间隔着的距离都远,她放下心,问他“怎么了”

    汪也的神情看上去很认真,“让我咬一下好么”

    “啊”沈栀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有些哭笑不得,汪也看她手腕的眼神像看截藕一样,她觉得这要求有点怪,可想想,往手腕上印圈牙印这种事,汪也干的话,又有点反差萌,她点点头,说“好啊,但是为什么想咬我”

    汪也平时一口光洁整齐的白牙今天看起来有点锋利森森的,他说“喜欢你,想在你身上盖个我的戳,像猪肉检疫合格章那样。”

    忽略后半句不算,他直接的表白从天而降,沈栀一下被砸的晕头转向,来不及去想这话里奇怪的地方,心房叫温柔填满,袖子当下就撸起来,胳膊伸过去给他,“咬吧,现在就给你咬。”

    她全心全意的,纤细的手臂就横在他眼前,随便他怎么下嘴一样。可他不是想轻轻咬一下就算了,他想用力地、穿破皮肉的、见血的、咬成好了也会留下痕迹的那一种。汪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看着她皓白的手腕,念头还是慢慢平息下去,终归舍不得让她疼,他低头,在她手腕上轻啄了下,然后把她袖子拉了下来,说“不咬了,走吧,吃饭去。”

    两人在食堂吃过早餐,出来才刚过八点。

    明天运动会就要开始了,之后紧跟着五一,小长假回来直接期中考,算起来没剩下多少时间复习。

    沈栀不补课不跳舞的晚上,偶尔也会去一两趟图书馆,但从许娓娓说陆璟之带着姜画出现之后,她就不打算晚上再去了。这会儿时间还早,沈栀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在,跟汪也各回宿舍拿上复习要用的范围习题,说好图书馆见。

    她的宿舍离图书馆更近,拿完书包过来时,汪也还没到。沈栀没在楼下等他,先上楼去找座位。

    大清早,图书馆里果然没什么人,沈栀习惯了在五楼,上去选了个光线充足的窗边位置,东西放下,眼一瞥,不经意看见了角落里的98号桌。

    图书馆来的勤,很多人都会选定一张桌子不再换,占位也是连天占,东西不拿走,就表示桌上一直有人,尤其是周末亦或考试周时,图书馆位置难找,桌面上东西放得少了就能有人“看不见”故意抢座。从前他们占那条长桌时,每个人都有东西放上去,许娓娓放自己手写的加粗加大号姓名牌,简彤会放包瓜子,谢嘉言就放计算器,季一放个大眼仔钥匙扣,陆璟之他会放在看的,沈栀记得当时是本人间失格。

    而她最常放的是只水杯,浅蓝色的盖子,透明的圆肚杯身。这个学期她没来过几回,杯子某一次带回宿舍就再也没带回来。

    现在,那张桌子上,占位的东西依然是八个人的,一样不少,只是她的杯子不见了,换成了另一个人的猫耳朵零钱包,而陆璟之的书,从人间失格变成了月亮与六便士。

    耳听为虚,沈栀听许娓娓接连说了那么些天的姜画姜画,都不比这一瞥来的深刻。

    她心里瞬间汹涌起铺天盖地的失落。

    她和娓娓不一样,娓娓有宁洲,宁洲又和简彤是兄妹,关系牢不可破,在a1的小团体里有绝对不可撼动的位置。但她不是,沈栀忽然发现,她以为只属于她的、她想来随时都能来、是会一直都留给她的位置。对他们来说,原来是可以被替代的,她来,他们也可以带她一起,她不来,那么换个人也一样,甚至换来的这个人,比她有趣的多,那谁还会想要她再来呢

    没关系,没关系的。

    沈栀对自己说,是她自己选择不来的,凭什么要别人给她留着位置,就算哪怕真的是被替换了也没关系,她还有娓娓陪着她。

    可是娓娓真的还会陪着她么

    沈栀想起娓娓提起姜画时热切又憧憬的表情,她总不许她有新欢,可是现在明明是她先有了。

    一整个上午,沈栀都在不停地埋头写题,她特意没坐在选好的那个光线充足的窗边位置上,而是和汪也换到了离长桌最远的五楼另一头,她以为看不见就能不去想,可力透纸背的字迹分明昭示了她的情绪。

    她觉得委屈,好像被抛弃了一样。

    可是凭什么委屈呢。沈栀掐着手指,让她啃烂的指甲还没好,像在嘲笑她的愚笨,提醒她一个连求加速度的题目都要想很久的人,压根没资格委屈,姜画比她优秀得多,简彤他们和她是一类人,一样优秀,会接纳她是正常的。而娓娓一直都喜欢有意思的人,何况姜画还聪明,娓娓喜欢也是正常的。

    她委屈个什么劲

    不该委屈的,也不能委屈。决定都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也是她自己选的。

    从决定和陆璟之划清界限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天,他们a1的才是真正一起的,她本来就是娓娓认识宁洲之后才捎带进去的。她为了汪也选择不跟陆璟之联系,就得接受陆璟之带着姜画加入他们的集体把她排除出去,因为那本来就是他的朋友们。

    不要紧,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有人来就会有人走。

    还好她最近没再来过,不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往长桌那里走,发现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多尴尬。

    其实说幸运也算得上了,万一真的到二选一的时候,简彤、余湘、季一他们都选择姜画,她可能要当场哭出来了,太丢人。

    她一遍一遍地和自己说,往好里想,她还曾经和他们一起出去玩过,她和他们一起有个“学渣和她们的学霸朋友”,虽然这个群聊最近都已经没有消息弹动了

    但至少姜画应该就都还没有。何况也不是从此以后就再没机会一起了,姜画和陆璟之不在的时候,她还是能来,大不了他俩二四六日,她一,周五也不行,她要去跳舞,那周五也给他们,她只要一三,也总也能行了。

    尝过被欢声笑语围绕的滋味,她真的不愿意再回到一个人的孤寂里去。

    沈栀不停地说服自己给自己讲道理,她一直想要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可是做不到,还是流露了情绪出来。

    一碗小馄饨就快被她搅散成了片儿汤,汪也怎么看不出来。

    他从她手里抽走了勺子,问“怎么不高兴了”

    因为她的朋友们好像不要她了。

    沈栀想告诉汪也,可是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只是垂着眼睛道“没不高兴,就是矫情,生理期又快到了,无缘无故地想矫情。”

    到底不是从前了,从前她不会考虑,一定敢直接告诉他的。可是现在她告诉汪也之后呢汪也一定会问她为什么这么想,那她就要告诉她姜画的存在,可姜画是谁,是陆璟之传得满天飞,铁板钉钉的女朋友。

    汪也会不会觉得她其实是为陆璟之的原因不高兴,只是拿余湘她们这些朋友做个所谓的幌子呢,她不知道,也不敢试,她害怕有万一。

    生理期是万金油一样的好借口,再加上她生理期左右情绪的确不怎么稳定。

    汪也记得她这几个月,每到那几天,有时嗲有时黏人有时真的就有点小矫情,倒没怀疑,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那走吧,出去再转转,街上没你想玩想吃的,咱们就再往外走走,好不好”

    沈栀和他一起从小店里出来。

    天气暖起来以后的周末南外街,比冬天时更加热闹,有成群结队的一帮人说说笑笑地从眼前走过去买竹筒粽子了,沈栀忽然想起来元旦晚会前,她和娓娓还有季一他们,也一起来过。

    触景生情,她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一下也许现在和他们一起来南外街的人已经变成姜画了,安慰自己的话一下子,全都不管用了。

    她突然转身抱住汪也。

    街上人来人往,多少年轻小情侣牵手搭背搂在一起,没有人会特意看他们。沈栀脸埋在他胸前,很小很小声地说了句“我可能只有你了。”

    汪也没听清,低头问她“什么”

    沈栀仰头说“我说我也想咬你一下。”她突然就不觉得这要求奇怪了,有些东西,就该像这样留下印记,不许其他人来动。

    汪也笑了笑,说好,轻轻弯下腰,把肩膀送到她面前。

    他的气息和温柔以待逼出了她所有委屈,沈栀咬下去,身后忽然传来呼唤,夹着无限欢快喜悦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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