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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何菘蓝,沈栀又往家庭游戏项目区那头折返。
余湘还在“两人三足”那里看摊,偶有人来,她就招呼一下。后头太阳伞下面坐着的几个人,正一人拿着角西瓜嚓嚓地啃得汁水淋漓。
这事不用猜,只能是许娓娓干的没跑。
果然,她一走过去,就看见许娓娓身后几个大红塑料袋,里面装了一堆的水果,橙子芒果这类剥了皮就能吃的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两个完整没去皮的凤梨
见她回来了,简彤百忙啃瓜之中还不忘朝她招手,“吱吱快来娓娓买的这瓜水汽可大了呢”
余湘随手递了个小塑料凳给她,沈栀接来过去跟他们围成个圈坐下,许娓娓往她手上塞了角瓜,“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季一都要把你那份都啃完了”
谢嘉言补刀,“就是,跟他妈猹一样,嚓嚓嚓嚓地,畜生”
季猹正好啃完一瓣,瓜皮在手上掂了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谢嘉言脸上一顿使劲抹,“来猹给你洗洗脸啊看能不能给你这包公脸色儿洗白净点”
谢嘉言能肯吃这亏就怪了,当即瓜也不吃了,剩下半角往地上一搁,屁股底下塑料凳再一抽,追着他就要砍季猹跐溜一下跑了,声音走了老远还在往回飘,“闰土,再跑快点加油”
伞外微风浮动,阳光正暖。
沈栀笑了笑,低头咬一口,不到正经吃西瓜的日子,甜还不算太甜,但水汽大倒是真的,她细嚼慢咽地吃完一小角,瓜皮啃得泛青,放进吐核扔皮的塑料袋里,不再吃了。
许娓娓一看她停嘴了,手往身后一提,拎了装凤梨的袋子过来,往宁洲跟前递过去,笑的阳光灿烂地,“宁神,帮忙搞一下呗”
宁洲对她点了下头,说“好。”
然后沈栀就看见他从书包里摸出两把刀来,一把削皮的一把去眼的,板着张深沉冷冽的脸,手起刀落、姿态专业、动作娴熟。她看得目瞪口呆,简彤在旁边抿着嘴笑,生怕笑出声换来一记飞刀,实在忍不住了,就拉着沈栀转了个身,朝向圈外围的方向。
沈栀问“看不出来,你哥还有这手艺呢”
“哪能啊,我姨在家连碗都不许他刷的呢,说他这双手就是来学习写字的。”简彤边笑边说,“你先前补课跳舞的,有段时间都没有来嘛,没看到,娓娓说菠萝啊凤梨啊这种的,削了皮不立刻吃就不对味了,我哥现学的呢你不知道,他书包里现在东西可齐了,娓娓吃什么他都会处理,我说夸张点哦,娓娓就是现在要吃饺子,他没准都能掏把擀面杖出来现擀饺子皮”
“那天我们师太还问他呢,说宁洲你最近作业怎么交上来都是一股吃的味儿呢”
沈栀听她说着回头去看,皮已经削完了,宁洲正拿着那把去眼的“”头型的叉刀,螺旋样地削掉去皮后剩下的一个个眼,许娓娓就在旁边两眼放光地蹲着看,看一会还夸一句,“宁神你真牛逼”
然后宁洲就削的更起劲了
沈栀看着看着也笑了,她对宁洲印象其实一直也就那样,说好算不上好,说坏吧,他也没坏起来干什么坏事,至少到现在对许娓娓好得没的说。有时候也真是一物降一物,谁能想得到宁洲这脾气的人能为许娓娓做到这份上。
她转回头来,又听简彤接着讲,只是这次语气淡了些,“之前娓娓和我哥不因为我妈那事闹了几天别扭嘛。”简彤说着专门看了沈栀一眼,见她神情如常,没叫这句话勾起什么情绪来,才放心接着说,“我妈上午也来了,那会儿我正跟娓娓他们在一块呢,我妈一看见娓娓就急了,跟我一顿闹,说我不回家是跟人学坏了叫人带的怎么怎么的。”
“我还没说话呢,我哥就先跟我妈说了。告诉她娓娓不是她说的那种人,他和娓娓也不是像上次告诉她的那样不熟,其实熟的很,关系也特别好。”想起她妈那时的歇斯底里来,简彤神色越发低落,“我妈就又炸了,说要回去告诉我姨,让我姨来教育他,说我和我哥都反了天了,是不想让她们姐妹俩活了。
“虽然她是我妈,看她被气成这样我心里也不舒服,可是我觉得我哥没错。”简彤的小圆脸彻底严肃起来,两只手紧攥在一块,“我们俩被管了这么多年,但凡有点事叫她们不顺意了,就说我们是不想让她们活了,我也愿意听话,如果可以的话。但是这个样子不行,让我妈干预我的交际,对我的朋友指手画脚。我觉得我不能再这么一丁点自己的主都做不了地听话下去了。吱吱,你说我这样做,对吗”
简彤背着风吹来的方向,头发微乱地拂在脸上,挡在头发后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希冀地看着她。
沈栀帮她把头发别回去,说“对,虽然我这么说有公报私仇教唆你的嫌疑,但我真的觉得你这么做没错,听话也不等于盲从,父母建议可以汲取,但为自己做决定的,还要是你自己。”
沈栀说完,倏地愣了下,想到她自己,道理她都明白,只有自己能为自己做决定,但到她自己身上时,还不是要问一问何菘蓝,归根究底,是对自己决定的不自信,想找个亲近信任的人,来赞同肯定自己。
简彤得她肯定,攥在一起的双手突然握拳,“我会坚定到底的这一次”豪言壮语说出去没两秒,气势又衰弱下来,蔫眉耷眼的,“但是我妈好像真的要掐我生活费了哦”她放低声音,“我再去蹭点我未来嫂子的水果吃,争取晚上不吃饭把饭钱省下来留着以防万一艰难度日”
沈栀“”
她说着转回身去,宁洲凤梨刚好切好,许娓娓大方给自己未来小姑子和沈栀分了一半来,简彤端着凤梨扭回来,刚坐正,她们面向方向,余湘的摊位前就来了个眼熟的人影。
那男生长臂一展,两只手各扶在摊位两头,小小的摊位就被他罩住了,笑容有点痞,正跟余湘说话。
又是彭家杨。
“他光今天一天就来了四趟了呢”简彤叉了块水果,嚼得像只仓鼠,边吃边和沈栀八卦,“上午哦,他还拿了七只暴力熊的那个钥匙扣来送湘湘呢,就昨天咱们去奖品处时看他在换的那个,那个不是七个一套的嘛,还是什么一个系列的,反正就是那个,总之就一会一趟,各种撩湘湘。”
彭家杨这是真惦记上余湘了沈栀觉得这搭配有点让人意想不到,只能说遍地都是缘,但是孽缘的缘还是情缘的缘就不好说,她问“那湘湘收了么”
“当然没有了”简彤说“湘湘才不吃这套呢,好多人都以为湘湘看起来这么乖,肯定很好撩,其实才不是。”
两人在这边嘀嘀咕咕地,那头彭家杨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又收获余湘白眼一枚,他这人也是欠得慌,好撩的嫌没劲,越难撩的越上瘾,余湘看上去文文静静,跟江南水岸边的一根细柳条儿似的,实际呛又辣,格外有意思。
他又吃了趟瘪,脸皮虽厚,也得找个台阶下一下,指着余湘给他这台阶是别想了,彭家杨抬眼打了圈,一下看见坐在后头的沈栀,叫了声“队嫂”,自然而然道“天气这么好,怎么没去和我们老汪出去寻花问柳踏踏春”
这成语用的
沈栀说“他家里有事,中午打完比赛就回去了。”
家里有事那他刚在宿舍里看见的是谁
彭家杨拈了枚摊位上的校徽,在手上捏了捏,迟疑了下,差点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他笑容依旧,哦了声,“这样啊,我说一直也没看见他。”
为时两天的运动会总算结束。
白天水果吃完了,晚上,四个女生又扎在宿舍里围着张小桌吃蛏子,宁洲继蒸之后又研究出了新做法,整出来第一锅辣炒蛏子,本来说在楼下哪个摄像头照不到的小角落里吹着小风吃来着,结果外面突然蹦了雨点。
宁洲现学现卖的手艺可圈可点,但沈栀实在没什么胃口,汪也一下午也没给她打电话,她心里直犯嘀咕,想给他打一个问问情况,又怕影响打扰他正在做什么。
“明天就放假了,你们都有什么安排呀要出去玩嘛”
“不去,五一出门,去个门口公园怕是都到处是人,在屋里睡觉吧。”
“我跟宁神打算去趟鳌山,你之前不是说山青海蓝的么,我来青城这么多年还没去过呢”
沈栀出着神没说话,简彤叫了她一声,问“吱吱你呢”
“哦,我”沈栀心里有点静不下来,说“我没什么安排,应该也是哪都不去了。”
话音刚落,她握在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来。沈栀立刻站起来往阳台走,以为是汪也打来的,没想到却是何菘蓝,她接起来,何菘蓝的声音自那头传过来,“小栀栀,你外婆说,叫你3号中午到家里吃饭来,刚好你外公上午不在”
3号中午沈栀想了下,说“可是我3号中午,先答应汪也去他家了。”
“那”何菘蓝沉吟了下,“跟你那小男朋友商量下吧,看看能不能换个日子,你外婆这头我才说服她,可能不太好改,你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实在不行,我再换日子。”
沈栀说好。
正好给汪也打个电话问问他那边什么情况了。
挂断电话,沈栀给汪也拨了过去。
汪也在桌前坐了一整个下午,从天亮到天黑。
宿舍里没人,只有他一个,他没开灯,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下午有个邮箱给他发了很多段录音和文字聊天记录来。他逐一看了听了,尤其是录音,每一段,反复听,来回听,从头到尾再倒回去。
一遍又一遍,他想找出点声音并非来自沈栀的痕迹,但没有,他每一段都听了很多遍,他记不清具体数字了,但悲伤孤寂的,娇俏清甜的,甚至是带着引人遐思意味的,语气口吻,说话时惯用的气声助词,都是她,只有她。
他从心里一阵又一阵的绞痛,听到全然没有知觉。
桌上听录音听得发烫的手机在黑暗中震动起来,屏幕上的名字在闪动,闪进他眼里,适应了黑暗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光源刺激,他眼眶猛然发酸发胀。
他看着那个名字一直闪一直闪,他没去接听,就停下一会,然后再次执着闪动。
直到第五遍时,他终于接了起来。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