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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璟之为了沈栀转念文科在学校里闹得惊天动地沸沸扬扬,连什么“地下粉丝团”都有了,但汪也转理的消息,隔在湖对岸,一点声息也没传出来,也或许有,但就像在湖那岸的水中投了粒石子,哪怕涟漪阵阵,他们在湖这头看见的水面仍旧清平一片。
简彤和许娓娓正对着手机屏幕上正播放到一半的视频狂笑,但生怕招来宿管发现,笑得再厉害也不敢大声,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笑声闷声闷气地裹在里面,乍一听像有规律间隔的一声声鹅鹅鹅地打嗝。
但余湘话一说完,两个“打嗝”声就跟着停了,安静的宿舍里只有没暂停的视频播放声从耳机里传出沙沙声,简彤扭头朝对面床看过去,黑暗里,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湘湘你说什么汪学长改读理科了”
余湘嗯了声。
高三突然文转理意味着什么,连许娓娓都知道。
高中要学的新东西在前两年就基本已经全都学完了,高三林林总总地汇合总结一下,再着重讲解落实一遍高考时大概率会让学生栽跟头的重难点,剩下的时间就是一轮又一轮地复习刷题补缺补漏直到第三次模拟考,如无意外,这一次模拟考的成绩就能够约等于高考成绩了。
这样的安排一年下来几乎每天都是十二个小时以上的高强度学习,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你自以为已经掌握的知识技巧会在遇上什么样的题型陷阱时掉进去,甚至说不用陷阱,同样的题目,你根本不能确定这一次能做对,下一次就能依然不出差错,每道题每个分点都存在着无数的不确定性,只有不停地去写去做,见得越多,越能在潜意识里形成答题时的条件反射。
但题是永远做不完的,不管做完多少套,总会有源源不绝的新卷子新题型问世,距离高考一天天的倒计时就像道催命符,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人时间在时持续减少,但还有很多题没有做到,叫人恨不能让它停下来,好再多复习一点,再多一点
在这种几近一整年的时间来单纯复习都有人嫌不够的情况下,汪也转理,意味着要重新把理科几门全部学一遍再全部复习一遍
许娓娓一想到有种人说学文就学文说学理就学理,没准还学什么都能名列前茅,她就一阵头皮发麻,想拿个剃刀沿着头皮割一圈掀开自己的头盖骨往里看看里面大脑的区别有什么不同
但是这也不对啊,她想到汪也保送那茬,问“他不已经是文科内定的保送生了么转理干什么要挑战自我还是文科学腻了打算转理还真有人文理这么来回说切换就切换的你们学霸都这么任性的”
“不是。”余湘果断道,“我不会干这种事,别说已经高三了,高二也不会,高考又不是我们家出的卷子,我也不愿意复读,一辈子仅此一次的事,有几个能轻易说不当回事就不当的。”
简彤附议,“我也是,再说就算我自己想,我爸妈也要把我打死的,重新学一遍,太冒险了呀,汪学长现在的成绩不要保送也能考5没压力的,转理的话,能上985就很厉害了”许娓娓这时候又冒出个猜测来,“你们说,会不会是汪也知道我栀跟陆璟之在一块了,就受刺激了,想要找件事来填满自己叫自己充实点别瞎几把乱想才转的啊”
简彤说“我觉得有可能”
余湘看了沈栀一眼。
她躺在床里,脸朝着墙,没说话,也看不见她的神色。
沈栀能大概猜到一部分原因。
汪也不是受刺激了,是知道了他的保送名额是在她处心积虑地引导她爸把她打得差点耳膜穿孔的情况下保下来的,所以不想要了。至于转理是不是想要找件事填满自己还是为了什么,她不知道,也没立场去关心劝慰,除了默默希望他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一切顺遂,也没什么再能说的了。
她半天不说话,那张床上的两个人就都明白了,沈栀不想参与讨论这个话题,随口聊几句可以,但沈栀一个过去的“局内人”明显不想说这些,她们也不会硬掰过来往下继续故意找不痛快。
宿舍里一时安静下来,简彤挑开话题往别处带,“诶,湘湘,家杨学长在岛上怎么给你发的短信那边不是据说信号屏蔽强度很大的嘛”
“百密一疏啊,拿着手机往犄角旮旯里钻一钻,也还是能找到点信号的。”余湘笑笑,“再说有屏蔽器就有反屏蔽器,想往外联系,走走脑子总会有办法的。”
许娓娓闻言顿时目光放长为未来打算起来,“那你问问,让他透露一下哪个犄角旮旯有信号还有还有,什么牌子的反屏蔽效果最好”
沈栀听着她们的声音渐渐模糊飘远,眼皮越发沉重,完全黏上前,手机轻轻震了下,是陆璟之回了消息,她撑开一只眼皮看了眼,除了最后的晚安两个字,她困得几乎看不清前面字句,凭习惯意识点了个表情回过去,她随手松开,任手机掉在枕边,神情满足地睡了过去。
转眼一周过去,周末,沈栀要回她外公家带着陆璟之一起。
何菘蓝知道他们两个这次一块回去,干干脆脆躲懒赖床不起没来接人,她自己犯懒,话却说得漂亮,一把清晨时分独有的嗓子,慵懒沙哑,“我就不折腾了啊,反正你跟璟之一块回去我也放心,正好你也让我再多睡会儿。”
沈栀不能跑她家里去给她拖起来,无奈答应,“行,你注意着看点啊,别睡过了。”
“知道了”何菘蓝又打了个哈欠,“挂了啊。”
确定了何菘蓝不会来接他们了,沈栀和陆璟之出了学校往外面主路上去打车。
陆璟之前两天已经给她外公打过电话说江州那边给他寄了东西过来要他帮忙转交会在今天过去。他打电话时沈栀就在旁边听着,听他一口一个爷爷叫的那个亲,她外公在电话那头一口一个嗳应得也熟得很,当时就有种诡异的错觉离陆璟之倒插门的那天,不会远了。
这几天继续纵身徜徉学海暂时把这念头压制住了,但这会儿和他一起坐上车往外公家的方向开去,她这种荒唐的错觉就又浮上了脑海海面。
本来她和陆璟之都商量好了,到了那边就该怎样怎样,不问也不主动说,问了就委婉点实话实说,但她鬼鬼祟祟的念头一冒,再看陆璟之,就自动带入了一段关于倒插门的的故事
陆璟之看她神情焦灼,还以为她又在琢磨回去之后在家里人面前要对他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有些事他心里清楚,没提前跟她说还是怕她这总爱寻思的毛病让她这几天都寝食难安,但现在就不用怕了,反正再过会儿也是要见面,于是他索性道“别乱想了,其实你外公外婆应该早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沈栀脑袋里那段“倒插门”正演到陆璟之为了从了她而跟陆家据理力争
突然听到这句话,她明显反应了下才意识到陆璟之在说什么,“你说我外公外婆他们知道咱们两个的事了”
“嗯,你想想看,他们打算让你找个机会改姓何,又给你学费生活费,既然都开始关注你为你以后做打算了,你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你觉得他们会一无所知毫不关心么。”
不会。
而且陆璟之转文转班动静闹得不小,她昨天去舞蹈教室,外校的好像都有隐约知道相关的八卦消息了,虽然传的哪也不是哪,但也足够说明这件事传得有多广,她外公外婆在默默关注她的话,想知道这些再容易不过了,再往下深入挖一挖,找何菘蓝了解一下,她跟陆璟之的过往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她两辈子还是头一次在家长眼皮底下谈恋爱,何菘蓝不算,她老没个正经,沈栀对着她都没法有尊老的心,但是她外公外婆不一样
沈栀有点怕她一回去,她外公外婆就苦口婆心地分别对她一顿劝,万一他们劝她专注学习不要分心在别处上,暗示她现在不能谈恋爱,那她难道要把给了陆璟之的名分再要回来可是不听话阳奉阴违,她又过意不去。
陆璟之知道她的担心,“你外公外婆不会说什么的,想想你小姨那个性格,像是约束拘谨下能养出来的么,真要发了狠管,她现在不会是这样。”
沈栀发现自己真是这些日子用功用傻了,脑子木到不好使,陆璟之一句话醍醐灌顶,把她学得快生锈的脑袋浇了壶润滑油。
沈栀后半程没再想这些,随着离家越来越近,她的紧张反而缓解了不少,托了润滑油的福,她的脑袋彻底灵光活泛起来了,借着这件事引的,连她这段时间一直隐约盘桓在心头的一件事都忽然清晰了起来。
沈栀忽然想起件事来。
当初她和陆璟之第一次乌龙“早恋”时,无意听见王守民跟周锦说话,说陆璟之家里给学校打了招呼,才让当时他们两个事情没有闹大。她当时还觉得陆璟之在学校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感觉自己牵扯拖累了他欠了他的情,还挺认真地跟他说了抱歉,他也认下了,还说就算她欠他的。
但是现在想想就不对了啊
真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他转班这事怎么没动静呢他家里对他一次无中生有的“早恋”特别关心还打电话给学校施压,但是对他真的谈恋爱,居然没反应
沈栀感觉自己上当了,眼看车再拐过一条山道就到了,她抓紧时间,眼一眯,朝他看过去,“陆璟之,我突然想起个事来。”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