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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洲昏迷不醒,但其他人的生活总要继续往下过。
这个翻天覆地的周末过去,星期一时,除了许娓娓,他们几个安然无恙的还得该回学校去正常上课。
许娓娓放话说宁洲不醒她这辈子就这么寸步不离地守着,这么个叫家里捧在手心哄大的宝贝,她想要做的事,家里拗不过也不敢不答应,好在宁洲的身体恢复情况良好,请来的专家会诊了几轮,普遍表示醒来的可能性很大,许娓娓一半月甚至是一年半载不去学校对许家来说都不算什么,书往后有的是时间慢慢念,学想上的话也随时有学校任挑任选,只要她别因此在心里落下病根往后都过不去这个坎儿,别的什么都是小事。
谢嘉言没她那么硬气的家底跟开明的爹妈,脸上的青肿没下去、崴了的脚也没好利索,走道还一瘸一拐龇牙咧嘴的了,就让季一和陆璟之一左一右半搀半架着抬到a1去上课了,有恶劣的天气原因打掩护,他这副神头鬼脸的尊容“来路”也十分说的过去大雪天骑电动车没注意掀着的井盖,车陷沟里,他从车上飞出去,只摔成这样都属于运气眷顾了。
a1的同学也并不在乎这背后的故事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反正不是摔在自己身上,关心两句再笑一笑,这事也就过去了,没什么比得上学习来得更重要。
至于宁洲的不见,会特别在意的更少,他人缘平平,在班里除了陆璟之几个也不和谁多有来往,排名又相当靠前,他生病请假,明着不好高兴出来,私下里有的是人盼他病久点,好腾出个名次来自己顶上去。
沈瑶、顾成沂跟郝进三人也都没来学校,但他们不同班,表面上也看不出之间有什么联系来,每冬供暖前后都是感冒高发期,一中那么多班,哪班病个把学生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同样半点水花儿都没激起来。
反倒是沈栀跟陆璟之这边。
期中转班后的第一个星期伊始,俩人的分手传闻正甚嚣尘上飘得漫天飞时,一个回了a1一个仍在b8,出现时各自都还是一把疲惫不堪、心力交瘁的生无可恋脸,这背后发生了什么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故事,就很引人深思令人八卦想一探究竟了。
沈栀这周末过得说度日如年夸张了些,可说是把在学校里能用半年的精神都撘进去了一点也不过分,她人坐在教室里脑子一时半会儿都拽不过来回不到眼前黑板上,就更别提专门分出心思去应付那些有的没的眼神跟窃窃私语了。
她从前对这些空穴来风的小话就不怎么在意上心,眼下经了这次的事,连入耳也懒得入了,有人来问她就不说话笑一下任人随便解读,不问她也乐得清净,由着事态离谱发展,横竖也不算坏事,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好事。
毕竟假象闹得越凶传得越开,真相就越能被稳稳地掩埋在其下,妥善存好,不见天日。
日子就这样朝七晚六一天天地过去,像阴天下的平静水面里暗藏着急湍涌流,表面风平浪静,可宁洲一天不醒,水下就蛰伏着只巨大的漩涡,让人的心始终那么不高不低地悬吊着,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漩涡是浮上水面彻底吞噬人心,还是能够完全消散不见、雨过天晴。
几人白天照常上课,晚上不改当初的约法,依然泡在图书馆里,偶尔哪天晚上所有人的空闲时间都充足,就一起去医院看看宁洲。
他已经从特护病房里转出来了,除了手术刚结束的那天抢救过一次,后面各项体征都持续平稳好转,除了始终昏迷不醒,他的身体状况几近和常人无异。
最开始那几天不依不饶的热闹跟讨要说法过去之后,医院那边也渐渐冷清了,许娓娓父母要事缠身,留下心腹人手在青城给女儿,待了不到一周也不得不回去了,宁洲父母都有工作,假请不长,医院也有专门的护工一天到头24小时轮班倒地照顾宁洲,平时也用不上他们,除了每晚下了班会来,白日里也不在。
只有许娓娓一天到头吃住都在医院里,活动区域就只病房里那一小方天地,沈栀上上次去时见她安安静静地对着视频学习打毛线,上次再去时,就见她拿了几捆灰蓝色的羊绒线,熟稔地在分线起针。
转眼一个月都要过完了,宁洲的生日在他的毫无知觉里就那样悄悄过去了,许娓娓想送给他的围巾都织成了宽长厚实的一条毯子,他还是没有醒过来。
还有不到十天这一年就要结束了,冬至这天气温再创新低,元旦晚会筹备到最后阶段本该最是忙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余湘却撂了挑子,坐在图书馆里,气得脸色煞白,压着声音和电话那端据理力争。
“先不说我进校至今快两年的空闲时间基本上全留给学生会了就算我没时间要靠挤才能挤出来,如果老师您先前告诉我评优时还有这么一项条件,我也会想办法去把这项评分空缺补上”
“但当时明明就是没有现在突然冒出个占比那么大公益活动评分算在综合素质里等于我在学生会做的所有工作就被一个凭空蹦出来的福利院送爱心给挤下去了是吗”
“何况庄韵说她送爱心就送了那我也可以啊,我明天就去找家福利院跟人合个影再想、办、法让人家给我盖个章,是不是这个评分就能补上了”
她起初还控制着,接着话锋越来越尖锐,就差把暗箱操作几个字甩到电话那头的负责老师脸上了,沈栀几人听不到老师在那边说了什么,只见余湘被逼得脸色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句话也没再说出来,就被那边抢先挂断了电话。
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他们八人坐得满满当当整整齐齐的长桌就因为宁洲和许娓娓的离队变得前所未有的寂然沉默。余湘这些日子又频出意外,先是今年的市三好被人截了胡,跟着元旦汇演又让人抢了总策划位置,现下连辛辛苦苦任劳任怨为学生会做了那么久苦力就为换一个优秀学生干部好竞争保送名额,都被临时“改”了评选标准。
她选的这条路在成绩相当的情况下,原先占比百分之七十的校内工作经历跟荣誉都基本上没用了,反倒是个往年都只算作参考加分,根本不计入正式评选标准的社会公益活动参与的比例被拉高到了让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余湘这一年多怎么过来的,沈栀后认识她都看在眼里了,她几乎每轮放假都是回家最晚、开学却来得最早的那一拨,有点闲功夫就搭给学校搭给学生会了,是不是自己部门的活老师派下来都不多话咬牙干,加上这届主席又是个废物点心,她一人差不多顶了学生会半边天,上对老师下对高一,一边只会施压提要求,一边还全是新晋得步步教、手把手地带,哪来的时间去做那什么公益
况且要真是做了也就算了,光明正大地改评选制度大家都一样重回也没关系,但现在的情况分明就是那个一而再再而三从余湘手上截功的女生家里不知道托了什么关系,打定主意要把余湘从板上钉钉的保送名单里挤下去换上自己。
这件事他们几个人看得清楚明白,但却无能为力做什么,毕竟学校大面上抹得漂亮让人挑不出错来,即便说到底就是看余湘背景不够深,全靠自己憋着口气狠拼狠打,所以才专门针对她改了评制,但杠不过那女生家里找的关系铁路子硬,改了就是改了。
更何况这招出得既毒又妙,同样靠这条路子拿保送名额的没别人,吃亏也只余湘一个人吃,其余保送生深谙明哲保身的道理,祸不及己,连余湘就算想跟学校闹都必定孤立无援的状态都算好了,势必要从她手里抢走这个名额不说,还打定主意得让她生吞了这个闷亏。
这世上不存在感同身受,余湘心里的感觉委屈没落在他们身上,他们除非能帮上忙绝地反杀,否则再怎么安慰都无力都苍白。
长桌上没人说话,空气静得吓人,沈栀用力握着她的手,简彤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下给她顺气,可余湘手心依然冰凉一片,胸口起伏得越发剧烈,她忍了再忍,终归还是没忍住委屈,哽咽着红了眼圈。
“太闷了,我出去过过风。”
说着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拉开椅子转头大步走了出去,不愿意让人看见她眼泪掉下来。
这件事既成事实无力回天,让一个月来本就不见晴空的天又笼上了一层厚重阴霾。剩下几人都没什么心思再继续学习,搁笔的搁笔合书的合书,简彤双眼出神怔怔看着桌面,低声说“去年这时候娓娓出去给咱们买饺子,我哥还帮忙拿醋来着,怎么才一年,就这样了呢”
诸事不顺,可谁也说不清究竟为什么。
陆璟之看了眼时间,见距离闭馆还有两个多小时,人心也都不在这了,索性收拾东西提议,“坐着也是坐着,不学了就走吧,好些天没去医院了,去看看宁洲。”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