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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所有声音霎时都暂停了下来,只有门铃声穿过大门的内置扬声系统在持续着。
沈栀心里突地一下,鬼使神差地,突然想到上午陆璟之再三提醒过她的,让她小心沈振安这两天的行动。在响的门铃不是楼下的对讲系统,是大门的铃声,她一个闪念间猛地在想站在门外的会不会是沈振安,他居然直接找来了
但这个念头还没立起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何菘蓝住的这个地方比她那里安保还要严密,陌生人和车辆都完全没可能随随便便地直接进来,如果不是提前打过招呼,就算是熟客来访,门岗亭也会把人拦在外面立时和住户联系核对。否则师谦母子也不会只能守在小区外面,蹲了两天的点。
“谁啊这是”冲着她们家老头儿来的前些天已经有两拨了,何菘蓝不记得今天还有谁说要来。沈栀离门口最近,迟疑几秒,她说“我去开门。”
门外摄像头打开,她脸上的凝重登时烟消云散,等不及回头先说声是谁,立刻一把推开门。门外,两张熟悉的脸上带着笑意,向下看,膝高处还有两只长得一模一样裹得圆滚滚的小熊猫团子,沈栀惊喜出声,“大舅,大舅妈心心乐啊”
她话没落音,何泽漆咧嘴一乐,一口齐牙,上前一步直接架着她两腋,轻轻松松将她举起来转了个圈,沈栀猝不及防惊叫出声,岳圆在后面看得哭笑不得,连连催叫“干嘛呢你当栀栀是你那俩豆丁呢小姑娘家哪有让你这么闹的快放下来快点”
她连拍带捶的,何泽漆转了两圈就停下来,稳稳将沈栀放回地上,大手揉揉她的头,“栀栀,想不想我们”
沈栀没想到她都这年纪了还能有举高高的待遇,但实话说除了离地那一下,这几圈转得感觉颇好,她使劲点头,笑眼弯弯让出门口,接过她舅妈手里的箱子帮忙拿进来,连着说了好几声,“想,特别想”
几人鱼贯进门。
“爸、妈,苏姨,蓝蓝,我们回来了。”
“爷爷奶奶、姨奶奶小姨妈”
“哎”
“这一路赶的,身上还冒寒气呢,屋里热,先换了衣服,别一凉一热再激感冒了。”
几句招呼,屋里说热闹就热闹了起来,刚还坚持要扫房的苏姨婆把鸡毛掸子一搁,奔着两只小熊猫就过来了,“快,坐着坐着,外面冷不冷哎呦,俩宝贝儿欸,姨奶去给你们做碗姜汁可乐,喝不喝呀”
双胞胎异口同声,“喝,谢谢姨奶”
苏姨婆乐得鱼尾纹都挤出来了,抹着手往厨房去了。
何菘蓝总算取得了阶段性的暂时胜利,抢鸡毛掸子抢得体力不支,往沙发上一瘫,劫后余生似的,哀叹了声看向岳圆,“嫂子,你们来的真是时候,再晚一点啊,兴许就能看见我上房了”
何战朝就看不惯她这副没骨头似的懒相,正跟何泽漆说着半截话,闻言眉一皱,话锋陡地一转,又朝她身上去了,“瞧瞧你这什么样子,一身懒病,欠治”
何菘蓝脸一撇,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捂着耳朵装聋作哑,何战朝还想再说
沈栀放好箱子小跑回来,挽着老头儿往回带,又给他请回了棋盘前坐着,息事宁人,“不说让我跟您来一盘么,您这局还没摆完呢”
何战朝看看何菘蓝又看看她,沈栀满脸是笑,冲他乐得见牙不见眼的,老头儿自己给自己铺了个台阶,重重哼了声,一个字也没再说,坐回去接着布棋局了。何泽漆夫妻俩叹为观止,询问似的往沈栀外婆那边看了眼,戚美琳嘴角噙笑,慢慢抿了口茶,见怪不怪,挤挤眼,放轻声音对二人道“一物降一物,现在这家里可算是有人能制得住这你爸这老倔头了。”
晚饭空前热闹,一家人十缺一,就差一个还没回来的何商陆。
菜上齐时,何菘蓝握着电话从阳台回来入座,说“老二说晚饭别等他了,他飞机是夜里的,现在人还在江州呢,晚上给他留个门能让他进来就行。”
早回来几个小时的何泽漆优越感十足,嘚嘚瑟瑟道“谁让他非跟洋鬼子打交道,咱过春节人家不过,咱放假人家不放啊,就该他忙”
“行了,那不等他了。”何战朝一声令下,“咱吃咱的,开饭。”
今晚菜色丰富,桌上鱼虾菜肉无一不精,最中间一大盘清蒸金爪蟹,何泽漆扒了第一个给沈栀,内里儿是这季节难得的膏肥肉美,“尝尝,小栀,送来的人家专门做这个的,挨个挑着拣给咱装的箱,保证又活又肥。”
沈栀清脆应了声,笑眯眯的,“谢谢舅。”
“我还说呢。”苏姨婆也捡了只给两个最小的剔蟹肉装碗,“一路开回来这么远,刚进锅时看着还活泛着吐泡了,真不错”
“那要不要给小舅留点”沈栀唆着蟹腿还不忘惦记何商陆,缺是一定不缺这口蟹,但是,“他夜里回来肯定没吃东西。”她说着就要起来去厨房拿碗拨菜,让她外婆拦下,语声温和,说“不用,你小舅他过了晚上八点从来不吃东西,留了他也不吃。”
“你是没看见,小栀栀,你小舅他保温杯里常年泡黑枸杞,在江州专门养了个厨子,生意再忙一天三餐绝不凑合,日子过得那叫个精致,可会保养自己了。”何菘蓝啧啧接道“前段时间秋拍上,我看见一床,什么木来的给忘了,说是睡上面日子久了能延年益寿,我估计再过个十来年吧,你小舅就得往这上头琢磨了。”
何战朝怕是还记得刚才没说完的教训,今儿个就专门盯她似的,她话才落音,跟着就道“就数你话多,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了,食不言寝不语我看你是都忘没了”
这种“无妄之灾”的数落,搁半年之前何菘蓝真就捏着鼻子认了,但现在时候不一样了,她不仅敢不听,还进化得敢“顶嘴”了,老大不乐意说上脸就上脸,脱口就道“不是,爸,怎么大家伙都说半天了您就逮我这儿下手呢您不打小就告诉我们待人得一视同仁吗,怎么到老到老自己先觉悟了呢,就逮我这软柿子捏呗,您怎么不说小栀呢”
何战朝吹胡子瞪眼,半天憋出来句“就你还软柿子”
“不然呢”何菘蓝理直气壮、从善如流,“那您告诉我为什么您不说别人就说我”
何战朝眼睛瞪大如牛,但到底没话说,何菘蓝嘿嘿一笑,“得,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我让着您”说着拿起碗往他跟前一递,“您给我扒个螃蟹,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咱父女俩还相亲相爱”
何战朝,“我还给你扒螃蟹,你想的美”
桌上人看着他们爷俩拌嘴俱是一脸的想笑不敢笑,嘴角使劲儿往下压着,靠咬着蟹爪蟹腿不让笑声溢出来,唯独心心乐乐不谙世事,稚嫩的小脸上大胆挂着笑,奶声奶气地,笑得咯咯咯,光笑还不算,还一左一右拉着沈栀咬耳朵。
心心“姐姐爷爷被小姨妈欺负了”
乐乐“爷爷不像以前了都没有战斗力,不会还嘴了”
沈栀笑笑,掰了两只大爪肉一边一只放进两人碗里,低敛眼皮,鼻尖微酸,哪里是没有战斗力不会还嘴了,分明是老了、心软了,想要的和从前不一样了。这不,嘴上说的再凶,桌上终归还是传来声响
何战朝虽然没给扒开,但到底是“服软”了,往何菘蓝碗里丢了只蟹进去。
一餐饭吃的阖家欢,吃饱喝足,一家九口聚在客厅里各干各事,说话闲聊。
沈栀拿心心乐乐当挡箭牌,成功躲掉了那盘棋局,把何泽漆推上去顶了缸替她挨虐,自己盘坐在地毯上边跟陆璟之发消息边陪两个小朋友拼乐高,她外婆跟苏姨婆在茶几边上支了大桌准备明晚年夜饭的食材,择菜切肉调饺子馅儿。不远处,何菘蓝跟岳圆窝在沙发里从衣服鞋包一路聊到首饰,她走个神儿的功夫,就不知道怎么转到了她身上
“栀栀、栀栀”
直到岳圆喊了她好几声,沈栀才回过神儿来,“啊”她扭头向后看去,“怎么了舅妈我刚走了个神,没听清”
岳圆爽脆道“蓝蓝刚跟我说你以后打算学舞蹈,今年热天就得集训了是吧”
沈栀转过身面向她,点了点头,岳圆笑起来一拍手,“成了,那这事儿包我身上,南边跟北边的学校招考偏爱风格不一样,但是好的老师跟机构大部分基本上都在我们那儿,回头你看看想报哪几个学校,想好跟我说,我根据你的舞种意向学校再去给你找对路儿的老师去”
“艺考这圈子水深,培训学校资质、老师质量这些都参差不齐,一个找不好就容易上当,坑钱不说,还乱教一气。”何菘蓝支着额头,依旧坐得没根骨头,懒懒道“你舅妈在这圈里熟人多,好好听她的,你上不了当。”
沈栀双手合十,冲岳圆漾了个笑,甜得挂了蜜一样,“谢谢大舅妈”
“哎呀,这点儿小事谢什么”岳圆摆摆手,想得很周到,“正好我们在那儿,你过去也别住宿舍了那环境都不会太好的,而且人多事儿多,让杂事占了心思还怎么踏实学习就住家里舅妈给你做好吃的保证让你吃好喝好苗条不胖”
她越说越高兴,简直开心得超乎常理。
沈栀有点纳闷,又不好问出口,何菘蓝看出她疑惑来,笑了声,直接跟她揭穿了自家大嫂心里打得那点小算盘,“你大舅妈没跟你大舅结婚时,曾经有一次给你大舅逛得第二天差点儿走不了道,你大舅那时候脸皮儿薄,不好意思不陪着,第二天就干脆自己在床上挺了一天没下来。所以”
“你以为家是白住的,苗条不胖的好吃好喝是白有的”
何菘蓝朝岳圆做了个拜服手势,“买几双舒服点的鞋,做好陪你这位逛起街来五万步打底的大舅妈把鞋逛烂的准备。毕竟男人已经成一家子了,脸皮厚了敢拒绝了,自己肚子又不争气,生不出个能逛的闺女来,可算等着你了,能不高兴么,是吧”
沈栀一脸膜拜地看过去,岳圆被半点儿不留面子地揭了老底,再飒丽的脾气也忍不住红了脸,拿起抱枕扔何菘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这么讨厌了”
“我以前怂呗”何菘蓝灵活躲开抱枕攻击,不以为然地吹吹指甲缝,欠打得要命,“但现在不一样咯,有小栀给我撑腰了,老头儿我都不怕了,我还怕你呵”
俩人说闹就闹起来,一人抓着个抱枕仗着地方大满屋乱跑追打,岳圆叫了儿子上阵,母子三人追着何菘蓝一个单方面“殴打”,沈栀原本打着跟她外婆苏姨婆一起溜边看热闹的主意,但架不住何菘蓝接二连三威逼利诱要她加入,她笑得嘴都快歪了,正迫于压力拎起个抱枕要入场时
地毯上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她低头看了眼,瞬间,脸上的笑就落了下去。网,网,,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