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家后院不小,粗略一看有五分地,一边是柴垛,牲口棚猪、鸡;一边是围起的菜园子。
她家人勤快,园子里高低穿插着种满了生菜、韭菜、黄瓜、苋菜、豆角、辣椒、玉米、茄子、苦瓜、番茄。
车微微摘了午饭要用的茄子、辣椒、番茄、豆角,又翻过篱笆攀着枝芽,摘了10个芒果。
“给,吃一个尝尝,我家的芒果最甜了。”
“等会儿回去再吃。”姜言一指远处的山包,“上面有竹子吗”
“竹子”车微微回忆了下,“有是有,就是要往山里去寻。找它干嘛,想吃笋吗,春笋已过,冬笋还没来。家里倒是有晒好的笋干”只是笋干若不用重油和肉来配,吃起来干巴巴的,味道真不好。
“不是。”姜言翘腿迈过篱笆,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篮子,一边等她翻过来,一边说道“我想用竹子做个小玩意。”
“哦,不会是哨子吧”帮她清理荷包时,里面那支比拇指稍大点的竹哨,车微微是见过的。她只当是普通的哨子,遂嘲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玩那个。”
篮子被她接过,姜言随在她身后往回走,“等做好了,也送你一个。”
车微微一乐,“我才不要呢。你真要闲得无聊,想要那玩意儿,等我有时间了陪你进山走一趟,多弄些竹子回来。一来可以搭菜架子;二来,你可以多做几个,跟小石头、大丫一起玩。”
姜言
到了前院,车微微一头扎进厨房,淘洗了高梁玉米蒸煮了起来。
姜言帮着把菜洗了,才与她换了位置,在灶前烧起了火。
八月的天气,浸在厨房的油烟里真不好受。
姜言用手背抹了把额上的汗,方想起一事来,“乔嫣然和那男子呢”
车微微盛起番茄炒豆角,净了下锅,铲了一点大油,沿着锅沿划拉了一下,嗡声嗡气道“在后院柴垛下的地窖里关着呢。咋哩,心疼啊”
姜言撩起眼皮瞟了她一眼,“别胡说。”
“啧,是谁在监狱里对乔嫣然青睐有佳的。”
“人家也没做什么祸害你的事吧”一遇到乔嫣然咋就气性那么大地,监狱里碍着人设的关系,她处处针对乔嫣然还能说得过去,这都身份还原了姜言不确定地看了眼她难看的脸色,“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她真的对你做了什么吧”
车微微冲她翻了个白眼,将切好的辣椒倒了进去,使劲地翻炒起来。一时间,屋内辣位弥漫,呛得姜言连连咳嗽了起来。
看来两人之间,还真存了什么过节。
这边饭好,那边车家诸人也扛着农具进了院。
在司微微的介绍下,姜言将她的家人认了个遍。
她爹车老爷子、大哥车海、大嫂蒋梅花、二嫂李玲、侄女大丫。
其他人还好,都冲姜言或憨厚或温和地笑了下,轮到蒋梅花了,她直接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你这可算是病好了,再不好,我们家就要被你的医药钱掏空了。”
姜言一脸尴尬,这种不管不顾撕脸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当面给钱吧又相当于打脸。
倒是车老爷子斥了一句,“胡咧咧个啥”
车家有女性不得上桌的规矩,对于姜言这个客人,他们倒是十分客气地往堂屋的桌上请了请。
姜言拒绝,车老爷子也不免强,让车微微专门给她分出了一份饭菜。
对此,姜言在见识到蒋梅花那狼吞虎咽,抢夺式的吃相后,倒是由衷地松了口气。
相比着小石头,这么个集一家宠爱的小男丁,九岁的大丫就算有她妈李玲护着,也明显地没吃饱。
姜言艰难地咽下口里难嚼又干硬的陈玉米,对缩在李玲身边的大丫招了招手。
姜言穿的好,长得美,又有刻在骨子里的礼仪规矩撑着,坐在小院里就像一个发光体,一家子眼角的余光便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她对大丫一招手,诸人便看了过来,李玲忙推了把闺女,“快去,姐姐叫你呢。”
姐姐姜言心下一沉,看来她真要矮一辈了。这感觉真不好,家里要是有谁拎不清,逮着她就能训一顿。
大丫挪着步子怯怯地走到她面前,姜言回过神来,忙将她扯到身旁的石凳站坐了,筷子一翻调了个头,将碗里另半边没动的饭菜扒在了她只剩一口的小碗里。
“吃吧”孩子很是拘谨,姜言对她笑了下,“不够了,姐姐这里还有。”
“哎哟”蒋梅花一拍大腿,扯着小石头走了过来,“我说姜言,同样都是孩子,我家小石头还更小呢你就是偏心,也该偏着我家小石头才是。”
“等过几年,你在我们家出嫁,能给你撑腰的不还是我们家小石头,你还指望个丫头片子不成。”
大丫瑟缩地往石桌下躲了躲,她似很怕成为大家的焦点,碗朝姜言递了递,“给石头吃。”
李玲气得红了眼,恨声道“大嫂,你也说小石头比我家大丫小,可你看他吃多少,我家大丫才吃多少”
她这话一出,蒋梅花还没反驳呢,老太太先沉了脸,碗往桌上重重一放,厉喝道“老二家的,怎么跟你嫂说话呢。”
“呵”蒋梅花冷然一笑,“她是觉得人家姜言穿得好,手里肯定有钱,趁此机会想靠上呢。”往日怎么不见反抗,今天倒是抖起来了。
李玲端着碗的手紧了紧,半晌无力道“我没有”
姜言拧了下眉,抚了抚大丫的头,轻声道“吃饭。”
见她怆惶地看来,眼里浸满了水,姜言捏了捏她瘦得皮包骨的小脸,展颜一笑,“吃到嘴里,就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
老爷子、老太太均是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看向李玲的目光充满了打量。
蒋梅花瘪了瘪嘴,推了下小石头,“去,你姜言姐姐饭量小,吃不多,你也帮她吃点。”
小石头捧着碗冲到姜言面前,咧嘴一笑,软软地叫道“姐姐”
姜言摸了摸他的肚子,“还吃得下吗”
小家伙摇了摇头,“不吃了,饱了。”
姜言点点头,把另一个碗里饭汤端起来,给他倒了几口,“喝点汤。”
“嗯。”小家伙欢快地点点头,捧着碗张大嘴巴几口喝了下去。
老爷子、老太太微不可见到吁了口气,看在车微微眼里,好笑地摇摇头。
她不是不知道父母重男轻女,只是若能改变,当年她也就不会小小年纪就加入八路军,并因此读书进城,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姜言她看不透,在她留住期间,大丫要真能得她一分看顾,倒是一番造化。在这点上,二嫂就比大嫂看得清楚明白。
不过还好,小石头的本性也不坏,就目前来看,在孩子面前,姜言的心要更为柔软一些。
用罢饭,李玲主动地揽下了刷锅洗碗喂猪喂鸡的活,其余人则回房睡起了午觉。
姜言也极是困乏,可看了先一步进了西厢卧房的车微微,与人同床昨夜如何她不知道,现在光是想一想,她就极为不自在。
李玲出来挑水,见姜言坐在葡萄架下,头一点一点地,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大丫胡乱地聊着,略一想倒是明白了几分。
放下桶,她走到西厢敲了敲门。
刚展开被子要睡的车微微一愣,“二嫂,有事吗”
李玲抠了抠手心,嗫嚅道“微微,我看姜言好像不习惯与人同住,你看,要不你在我屋里再多住几天。”
“矫情监狱都住了”
“微微,”车微微声音极小,李玲疑惑道“你说什么”
车微微一笑,“我说,那就麻烦二嫂了。”
打开矮柜,车微微捡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又拿了几本书“走吧,二嫂。”
到了外面,她走到姜言面前,敲了敲石桌,“别在这睡了,回屋吧。”
姜言迷蒙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车微微扬了扬眉,“你既然不喜欢与人同住也不明说,要不是二嫂看出来了,你就憋屈着吧。”说着她往对面一坐,真诚道“姜言,你不是住一天两天,有什么不适应趁早说,省得你住得别扭不开心。我好心带你来了,反而在你面前还落不了好。”
姜言揉了揉眼睛,笑道“好。”
取下荷包,姜言拿出两块银元,不同于当初春城被围,金钱贬值,羊城经济繁荣,银元又是硬通货,两块银元还是能买到很多东西的。真要论起为,可相当于车家半年的花销。
“一块用来吃住,你别拒绝”姜言手一挡,把银元推了过去,“咱革命人士不拿群众的一针一线,这个我还是记得的。”
见车微微还要推拒,姜言忙道“你虽是党员,可别忘了你父母家人不是啊”
“这另一块,你也看了我统共就这一身衣服,我想请你帮我再张罗一身外穿的,两套小衣,再加一套睡衣。料子不用太好,只要柔软耐穿就行。”
车微微还在沉思,李玲扯起大丫,凑到石桌前犹豫道“那个,姜言”
“你说。”
“我那有一块料子,是我结婚时买的你要不要看看”
姜言点点头,“行啊”
“我,我这就去拿。”她眸子一亮,松开大丫,一溜小跑回了东厢。
怕姜言被二嫂道德绑架,车微微提醒道“要是不喜欢,你不必免强”
“好。”掩嘴打个哈欠,姜言撑着石桌站了起来,来回活动了下身子,小声问她道“乔嫣然他们怎么吃饭呀”
车微微斜睨了她一眼,懒懒地道“放心吧,饿不死。早、晚各喂一顿。”
姜言想了下,地窖嘛,住在里面多少要受点罪,不过比着留在城里一不小心没了性命,强多了。
李玲在石桌上铺了件洗干净的麻布片子,把布料放在上面展开,“姜言,你看看。”
是块樱粉的细棉布。姜言摸了摸很是柔软,展开有18米长,好好的规划一番够做一套睡衣,两件小衣的,“可以”
“哎,那就行。”李玲脸上笑开了花,搓了搓手,“要做什么款式,要不要我帮忙”
“你不是还要做农活吗”姜言不解道,就这半天的观察,她与大丫在这车家的地位最低,家里地里哪会让她闲下。
“晚上做,保证你明天就能穿。”
行吧姜言交布料推过去,“我要一套睡衣,两件小衣。”
“啊”李玲一惊,“这么好的料子,不做外衫裙子可惜了。”
“入乡随俗,”姜言复又坐下,撑着额头道“外衣还是要深色耐磨的吧。”
车微微撞撞李玲的肩膀,促狭道“二嫂听她的。看看你那有没有家织的老粗布,给她做两身。”
“不行,不行。”李玲连连摆手,“姜言细皮嫩肉的,咱家那些老粗布穿在她身上,要不了半天,非给她磨下一身皮不可。”想了下,她道“微微,你还记得村尾的霍嫂子吧”
“你是说,从霍家村嫁来的那位”
“对对霍家村不但男人善武,女人也善织。从她们手里出来的布哦,那是真好”太华丽的词语她说不出,可跟那些布一比,手里的这块樱粉,李玲突然觉得拿不出手。
“姜言,要不然你先去霍嫂子家看看,在决定这块布要不要”
“这块布就按我说的做,至于外衣就去你说的霍嫂子家选一块吧。”既然是织布卖的,总能找一块合适的。
约好午睡后,车微微陪她去看布,姜言便回屋睡了。
醒来,姜言下意识地摸出手表去看时间,看着静止的指针,她才想起它里面进水了,要修还得进城。
进城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姜言挠了挠脸,掀开薄被坐了起来,手表带习惯了,这陡然不能用了才知道,没了它生活上真不方便。也许,她该找个工具,自己试着修修看。
洗了脸,喝过半碗白开水,姜言就被小石头牵着,跟在车微微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不时遇到赶海的人。
几番交谈,姜言对车家庄也有几分解了,知道它前靠海,后靠山,耕地不足。又因近靠羊城,面对港城,在村里遭过几次兵祸后,诸多壮丁要么死在了抗战中,要么进了城或逃到了对面。
所以,村里多孤寡妇幼。
像车家还有两名壮劳力的,整个村子也没几户。
别看车家吃的差,住的差,可与村里诸多人家相比,已是好的啦。
不过,她们去的这户霍嫂子家,一则因为他男人跟娘家家过武,在城里有份高收入的工作;二则她又善长织布来卖,生活倒是相对的富足。新电脑版大家收藏后就在新打开,老最近已经老打不开,以后老会打不开的,请牢记:网,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